"少将军见谅,小候爷身体不好,不能饮酒。"粱卿笑道。
"粱卿--"凌非凑近粱卿,拉着他的袖子撒娇道,"只此一次了。"
拉长的声音嗲得卓尔枫执壶的手微微一颤,这个凌非还真不是普通的古怪。
粱卿淡淡的扫过凌非可怜兮兮的眸光,无所谓的笑笑,"若是小候爷想饮的话,粱卿马上就去请示王爷。"
恨恨的松开粱卿的长袖,凌非嘟着粉唇,"好了,不喝就不喝,真是的烦死了。"
"既然小非身体不适不能饮酒,那尝尝这些菜如何,这盘百鸟朝凤可是要准备三天才能下锅的,小非今日可是凑巧。"将红艳艳的东西搛进凌非的碗中,卓尔枫笑着看向凌非。
凌非回了卓尔枫一个感激的眼神,凌非刚欲下筷,粱卿却又道,"小候爷胃不好,不能吃过于辛辣的东西。"
......
"小候爷不能吃难以克化的东西。"
粱卿你是我妈啊!z
恶狠狠的怒瞪粱卿,凌非问,"那我能吃什么?"
"玲儿,呈上来!"粱卿笑眯眯的将一碗白粥放到了凌非面前,"小候爷莫气,这是王爷和凌少爷的吩咐。"
啪--
挥袖将那碗白粥扫到了地上,凌非腾得从椅中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盯着粱卿......卓尔枫兄弟三人也默默的站到了一旁。
粱卿低着头,身体微微的抖着,却是半步也不肯退让。
"粱卿。"y
伴着清朗的声音,空气中开始弥散着若有若无的杀气,一点点的渗到了骨子里去,透骨的冰冷着。粱卿双拳紧握,头垂得更低,他甚至没有抬头看凌非一眼的勇气。
大多数时,凌非是乖巧无害,邻家弟弟般的可爱。但此时,他才真正的认识到为什么知秋先生说的那句,凌非是狼,再如何的看似纯良也改变不了他凶残嗜血的本性的,卿你在他手下行事,切要小心哪。
卓尔棋紧靠在卓尔柟的怀里,颤颤的抖着,卓尔枫则面无表情高深莫测着。
"小候爷,澜王的吩咐粱卿不敢不从。"粱卿跪在地上,低声道。
"凌非有事要先回府了,尔枫不要见怪!"
踹开挡路的桌椅,凌非拂袖而去。
"梁卿也告退了。"z
待两人走后,卓尔柟放缓过神来,"棋儿,吓坏了吧。"
卓尔棋点头,脸上仍有惧色。z
"先送小姐回房。"卓尔枫吩咐道。
坐在凌非刚刚的座位,卓尔枫轻轻的舒了口气,举起玉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哥......"
"柟,我想提前走那步棋了。"卓尔枫轻叹般的声音散落在这乍暖还寒的春风里,仰望远方的脸上却是一脸的落莫孤寂。
软软的小手捏住粱卿僵硬的肌肉,凌非放大的美颜凑到粱卿的面前。
无辜道,"哇,小卿,不会真的吓到你了吧。知道你心理承受力差,我该事先通知一声的。"
"呵呵。"粱卿干笑两声,咬牙道,"你那是做戏啊??"
"难道小卿不想知道卓家背后的高人是谁吗?"凌非不着痕迹的引走粱卿的怒火加不满。
"高人?"
"小卿认为以现在的势力来看,是师兄胜一筹还是凤椋?"凌非笑问。
粱卿略加思索,"不相上下。"
"不,是师兄胜,在朝中虽有徐阁老这棵老树,但别忘了你可是知秋先生最得意的门生,虽然职位不高但代表的却是知秋先生的立场,而且嫣然堂姐与你的联姻直接将叔叔的势力引入了师兄的手中,再说就算我们在徐阁老这儿略输些,但在邺家那里却远胜卓家,再加上叶落这颗暗子,还有凌家的财势,现在的形势总是师兄强些。以前那些明里暗里的事,卓家虽是凤椋的根本却都是在冷眼旁观,他不敢轻易出手,因为卓家太显眼太敏感,外戚专权一直都是皇朝的大忌,卓家若冒冒然出手怕会引起凤淮帝的反感猜忌,说到底凤淮帝现在身体安康,皇子们争得再凶也是私底下的事儿,皇朝的定海神针仍然是凤淮帝。但师兄这次从梅州回来却让卓家再也不能安于幕后了。"
"为什么?"
以前还觉得这人蛮聪明的,原来都是知秋先生的功劳啊。
"师兄从梅州归来,让朝中所有的大员都为之一震,梅州是什么地方,除了邺家在梅州边界的驻军就是泠煜宫和梅州官府,是众所周知难啃的骨头,但师兄不但去了,而且将事情办得风光利落。这功勋,凤椋不曾有过半分,虽表面的势力不会有所变更,但朝廷的人心却是偏在了师兄身上。凤椋太弱,若再任局势仍如此发展,凤椋的太子之位便会一点点的从手中滑落,半分机会也不会有。那时,不战而败,卓家才叫个可怜呢。依卓尔枫的骄傲,他不允许卓家陷入那种境地。他要探清虚实,对澜、哥哥、邺玄他都有所了解,所以这次他才不惜血本,用户部尚书这么诱人的位子将一向坐于幕后的我引到台前来。"凌非望着粱卿,淡淡的笑了,"不过,卓家是皇朝的三大世家之一,能存留到现在,且一直光鲜亮丽为朝中重巨,必有他自己的势力在吧,这也许就是凤淮帝不愿动他的原因。"
"所以你今天故意在卓尔枫面前气势迫人。"
在卓家,凌非只静静的看着他,不怒不喜,上位者独有的气势却逼得他冷汗涟涟,他相信凌誉和凤澜都不会有那种慑人之势。这凌非,还真让人迷惑。
凌非点头,望向粱卿,"对,这次卓尔枫输了,今天不过是让他知道想扳倒师兄仅是卓家和徐阁老远远不够,我要他将最后的棋亮出来,这样到最后,卓家才会断得干净。都说百足之虫会死而不僵,我,不会给他这种机会。"
回到凤王府,免不了被念一通,但看凌非与粱卿都没什么事情,也就算了。
接连数日,凌非都在户部悠闲的打发时光。直到粱卿急冲冲的闯进拉起凌非就往外走,"小卿,你做什么啊,这么急?"
将凌非送上车,"镇南王突然回朝了,澜王让你马上回府,去给镇南王请安。"
镇南王?
凌非到了凤王府,凤澜早焦急的在门口等着呢。
"怎么了,澜?"凌非笑。
"王叔突然回来了,父皇下旨让咱们都进宫。"拉着凌非进府,凤澜道,"王叔离开淮都二十年,突然回来,这里面定有什么玄机吧。"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叔叔?"官服换成了雪白的锦袍,领口袖口都绣着精致的花卉,腰间是同一色系的锦带,左侧悬一剔透晶莹的玉佩,散披在身后的青丝被雪缎高高的束了起来,更衬着凌非灵气逼人。
凤澜满意的点点头,"我也只在小时候有些王叔的印象,但后来却不知道王叔为什么不顾父皇的阻拦远走鲭州。"
"鲭州环境恶劣吗?"
"不,冬暖夏凉四季如春,是难得好地方。"
凌非拉住凤澜的长袖,有些忧心,"澜,你觉得镇南王这次回来是喜是忧?"
"非喜非忧。"
贝齿轻咬着下唇,"我也觉得是。"
"算了先不要想这些烦心事,我们先进宫在说,迟了恐怕父皇会不高兴。"
"师兄呢?"
"我让他先走一步。"凤澜说着将凌非抱上车,向着凤淮的皇城出发。二十
刚进宫门,便见到王公公候在一旁。
"澜王、小候爷你们快些吧,所有在淮都的皇子候爷都到齐了,可就差你们了。"王强顾不得尊卑道。
"谢公公提醒。"
揽着凌非的肩头,凤澜优雅万分的进了淮文殿,果然凤椋凤宇他们早就落座一旁,不过紧挨着凤镜的却是位从未见过却与凤澜有三分像的年轻男子,邺玄卓尔枫也到了,就差他们两位了。
"儿臣凤澜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万岁。"待凤淮帝道了声平身后,凤澜从地上起身,对着凤淮帝身旁偏坐一旁的四十多岁的儒雅男子躬身道,"王叔大安。"
凤嘉蕴笑,"不必多礼,澜儿坐吧。"
轮到凌非行礼了,依葫芦画瓢的向凤淮帝行完礼,也转向凤嘉蕴道了声,"王爷大安。"
"这就是卓琏在信中提起的那位朝中新贵吧,皇兄。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凤嘉蕴开口,儒雅中却有丝掩不住的狂傲。
"是。"凌非依言抬头,清澈的双眼大胆的看向正在打量自己的镇南王,凤嘉蕴的长相与凤淮帝极像,却比凤淮帝多了几分不羁少了些和蔼。
"果真是如花似玉的绝色。"凤嘉蕴开口,褒贬难明。
凌非不在意的笑笑,"谢王爷夸奖。"
凤嘉蕴挥挥手,"坐吧,这么多年在鲭州呆着本王也有些想念淮都了,离开的时候你们都还是孩子,如今长大了,我这作王叔的也想回来看看。不过最让本王想见的还是连知秋都大为赞赏的如玉小候爷,"若有所思的对上凌非惊异的眼神,"如玉那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可谓是绝句,本王一直好奇是怎样的人物才能做出这样的诗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了。"
"王爷过奖了。"
"今日既然都到了,就陪本王一起用晚膳如何?"
"是。"
谁敢说个不字啊,真是虚伪。
今日凌非坐于邺玄与卓尔枫中间,邺玄的过分殷勤让凌非心情大好的愿意陪他演这场戏。
"非儿好些日子没来邺府,父亲很惦记你呢。"邺玄将菜夹到凌非碗中,笑道。
淡淡一笑,"是非儿疏忽了,有时间非儿一定去看望义父。"
"非儿的胃痛好些了吗?"
"玄你挂心了,早就好了。"
邺玄这小子是出了名的冰冷,为了凌非竟做到这种地步,凌嘉蕴吃惊的同时,眸中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深了,原来紫儿对这小候爷竟也是颇有意思呢。
"如玉,你过来。"凤嘉蕴的声音打断了邺玄的嘘寒问暖,对凌非笑着招招手。
凌非起身步至凤嘉蕴的面前,"离紫,你也过来。"拉着凤离紫的手,凤嘉蕴笑,"这是六皇子凤离紫,一直陪我住在鲭州,这趟回来可是心心念念的想见如玉你一面呢。"
"六皇子好。"凌非展颜浅笑,对凤紫他有种说不出的好感,十分乐意交这个朋友。
"从小我就和王叔住在鲭州,没有那么多礼束可讲,叫我的名子便好,如玉。"凤离紫温和的笑道。
"蕴你这次回来一定要多住些日子,知道吗?"凤淮帝含笑的看着凤嘉蕴,道。
凤嘉蕴笑,"皇兄打算让臣弟住哪儿呢?"
"这淮都的地方,随你挑。"凤淮帝对弟弟还真是宠上了天。
"那我就和离紫住在凤王府好不好?"凤嘉蕴一句话引得众人都噤了声,原以为这次回来凤嘉蕴是为了助卓家一臂之力,却不料凤嘉蕴竟会选择住在凤王府。
"澜儿的意思呢?"凤淮帝真是对凤嘉蕴是有求必应,问向凤澜。
"王叔住在凤王府,是凤王府的荣幸。"
不知道凤嘉蕴打得什么主意,随他去了。
回到凤王府时,已是深夜。凌非已累倒在凤澜的怀里,沉沉睡去。凤嘉蕴眸中含笑的看着凤澜怀里的凌非,领着凤离紫也休息去了。
早膳。
见过了凤嘉蕴,凌誉凤澜一左一右的坐在凌非旁边,凤离紫坐于对面凤宇的下首,而凤嘉蕴理所当然的坐上了主位。
由于凤嘉蕴的到来,早膳自然更为丰盛。
乖乖的在哥哥和凤澜的监督下用了碗白粥,凌非道,"王爷,户部还有些事情,凌非先告退了。"
接过侍婢递过的披风,凌誉为凌非细细的披好,"早上天很凉,注意身子。"
"哦。"朝大家稍点头,凌非转身离去。
各色精致的点心摆满办公用的桌子,再加一壶上好的香片,凌非户部的生活那个叫滋润哪。闭目躺在铺了雪白貂皮的贵妃椅上,舒服的以至于连有人进来都没察觉。
"非儿还真是会享受啊。"凤嘉蕴拈起细瓷碟中的梅花糕放到了口中,笑道,跟在他身边的自然是温和怡人的凤离紫,但见这种排场,连凤紫都有暴笑的冲动。
猛然盯开眼睛,凌非见凤嘉蕴和凤离紫都进了屋,直怪该死的粱卿也不说通报一声,却也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笑道,"不知王爷驾到,凌非失礼了。"
"这是百花楼的手艺吧,过了二十年还这般甜美,离紫也尝尝。"凤嘉蕴坐在旁边的椅中,示意凌非不必多礼。
凌非傻傻的站着,迷糊的问了一句,"王爷,是不是按礼节你应该坐到我这里来的?"
"哈哈......"凤嘉蕴大笑,旁边的凤紫也是忍笑忍到浑身乱抖。
"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话了?"凌非无辜。
"没有,只是小非很可爱。"
什么叫可爱?凌非怒。
"非儿今日忙吗?"凤嘉蕴笑问,凌非倒蛮合他胃口的。刚进户部时看那些下属各司其职,忙得很,没想到进屋却是另一番光景。
"要等会儿,昨日让他们整理的东西应该快弄好了,待凌非把这件事情办好了再陪王爷如何?"凌非道,在其位必要谋其政,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话间,粱卿已将结果拿给凌非看。"哇,原来朝中的大人们欠着朝廷这么多钱啊!"凌非惊叹,怪不得国库的银子只少不多。"国库的一半都被他们借光喽。"
"历代都有臣子借贷的问题,官职越大,他们所能借贷的数目便越大。"接过凌非递上的帐目,凤嘉蕴笑,"只是若都到了这种地步,却是有些过分。"
凌非抬眸,看着粱卿正言道,"把这些再做得细些,这些人要他们在十天之内把自己借贷数目的百分之三十还交国库,剩下的分期还,三年之内,我要这笔钱一分不差的回交国库。还有欠的钱都给我按凤淮钱庄的最低利息一日一日的算着,告诉他们有意见不想还钱的直接找皇上说去,但只要我凌非还是户部尚书一天,这钱却是不能不还。"
粱卿依言退下。
"让王爷见笑了。"凌非笑。
"你确定这笔钱能讨回来?"凤嘉蕴扬眉。
自信的一笑,"当然,现在我要的不过是百分之三十,又不是要他们一下子还清,大家还不至于为这几两银子而丢了脸面。"
"不过这可是个得罪人的差事。"凤嘉蕴笑。
凌非道,"凡事有利则有弊,皇上的圣旨指名要凌非来做也没办法。"转言问,"王爷想去哪里?"
"本王也有二十年没来淮都了,非儿觉得哪里还好玩呢?"
"粱卿,替我们准备三匹快马!"
二一
骑马绕至凌家马场,那里长期有人候着。
初春马场已是满目青翠,天边的白云接连着望不到边的草场,一望无垠的广阔美丽,更有凉风袭人,无比的舒适。
"真是个好地方!"凤嘉蕴双眸含笑的赞道。"赛一场如何?"
凌非笑着看向凤离紫,点头道,"有何不可!"
快马催鞭,凌非感觉着那熟悉的畅快,多少年不曾如此了,冷风扬起秀发,凤眸含笑意气风发的驰骋于无边无际的天地间,无拘无束。
"非儿--"
收紧疆绳,凌非喝住身下的马匹,转向凤嘉蕴,笑道,"王爷觉得如何?"被甩在后的凤离紫也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