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我沉声开口,看着那张面具,"你好像从来都没有叫过我的名字呢。"
"我,就只有你我,干么要、要叫你、你的名字。"齐御风突然变得有些结巴。
"因为我想听啊,我想听从你那漂亮的唇里吐出我名字的声音啊。"搂着他的肩,我笑着逗他。根本不理会在身后大厅里的那个家伙,"叫嘛,叫嘛。"突然觉得身后有一阵风扑来,我随手一挥,感觉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转过身去看,却被齐御风一把推开。
"小心,慈!"他叫我的名字了,可是,我却笑不出来,因为,他的肩上,叮着一条蛇。
48、蛇噬
当我看清楚那条蛇的样子时,我的头都懵了。居、居然会是杨思思给我讲的金冠双头蛇!虽然没有真正的看到过它的长相,但杨思思形容的非常彻底,那两颗带着小小金冠的蛇头正紧紧地咬在齐御风的肩上,但是,挂在齐御风身上的却只是有着半截身子。
"怎、怎么会是这样!"我飞快地点了伤处四周的穴道,然后抓着蛇身用力一拉,"嘶啦"一声,那蛇竟连衣带皮肉地咬下一大块来,掉到地上后弹了几下便不动了。
金冠蛇毒当真好厉害!齐御风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紫,人竟也已经昏迷了过去。
金冠蛇毒,无药能解,解毒者唯有金冠蛇胆!对了,蛇胆!我冲过去抓起那条已经死了蛇,却绝望的发现,它的半截身子,正好将胆一分为二,此时的蛇胆早已胆汁尽溢......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的心情,当时脑中的空白就像脑浆完全被掏干了一样,我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甚至连被迫转世至此,都可以从容面对,可是现在,我好怕!全身都在发抖,炎热的夏天,炙热的太阳,竟让我一丝温暖都感受不到,仿佛一张嘴,吐出的字都是冰的。
"沈君慈!清醒点!如果你再这么傻下去,他就会真的死了!"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脸,努力地回想着杨思思当时还有讲什么,对了,蛇果!虽然她说蛇果可能也无济于事,但现在这个时候,顾不得那么多了,化掌为刃,将手腕划开一道口子,捏开齐御风的嘴给他灌进去。
"没有用的,金冠蛇毒,无药可解,而它的胆也已经坏掉了。我本来是想毒你的。"一旁的赵居正被这一切吓到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喃喃道,"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御风也不会中毒!都是因为你!你这个瘟神!御风,不要怕,赵大哥来陪你了,我会一直陪着你,不再让任何人横亘在我们中间!"说着,他便想用手中的匕首自尽。想死?门儿也没有!将本来环抱着的齐御风放在腿上,右手出掌,掌风过处,将赵居正击昏。
这蛇果,还是有点作用吧?我以为时间过了很久,其实不然,事情发生的太快,快到在一旁的严成根本都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见齐御风脸上的紫气稍稍缓解,我抬起头看向早已傻在那里的严成:"去派人进齐府请我师父过来,你自己亲自进宫,请皇上派御医来!"
听了我的吩咐,严成抬脚就要往外跑,却又被我叫住,"等等,这个人,"我一边抱起齐御风一边用下巴指指昏在那里的赵居正,"给我关到地牢里,找人看着他,绝对不能让他死了,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让看他的那人偿命!"赵居正,我要让你后悔为人!
见严成噤若寒蝉的样子,想必此刻的我表情绝对的恐怖吧?当时我只是后悔,后悔为什么要让齐御风来见这个人,后悔为什么不在军中的时候就跟着感觉走的杀了这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冲进了我的卧室。抬起眼,却看到不仅是齐定灼,沈君笙、沈矜麟甚至是杨思思都来了。"天哪!慈儿!你不要命了么?!"沈君笙扑过来拉住我的手。
"你想流血至死么!"齐定灼也怒喝一声,一把拉住我的手,给我止血。
"不行啊,"我虚弱地开口,"如果不一直喂血给他,他会毒发而亡的。"只有在饮下血的时候,他脸上的紫气才会稍稍变淡,一旦挪开一点,紫气立刻又会变重,甚至全身漫延。
躺在床上的齐御风,嘴被我左手轻轻地捏开,右手腕的血则一直细细缓缓地灌进他的口中。流到外边的,被我用布巾擦净,此时的他,除了双唇是妖异的红之外,皮肤都是淡淡的紫色,那颜色诡异的可怕,而他,则毫无生气的令我害怕。
"怎、怎么会这样!皇叔,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御风,你们到底是,这到底是怎么了?"
齐定灼抓起齐御风的手腕把了把脉,然后从怀里掏出颗药丸塞到他的嘴里,看到我充满希望地看着他时,他摇了摇头:"这药,只是暂时阻止毒性的漫延,他到底中了什么毒?"
"金冠蛇毒。"听齐定灼这么说,我绝望地开口,"他被金冠双头蛇咬到了!"
"什么?!"在场的四人惊呼,脸色亦齐齐地变得惨白。沈君笙身子一晃,被扶着坐下。
"是,是赵居正?严成进宫的时候也没有说清楚,是赵居正做的?"沈矜麟问道。
"你先把血止住,他现在暂时没事。你如果再不止血,先死的那个是你。"齐定灼皱眉。
"义父!"正当齐定灼让杨思思给我包扎的时候,祁雅跑了进来。他今天去看望方乐的弟弟,一早就出门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当他回来的时候家里居然发生了剧变。"怎么回事?"
"我......"我一张口,就觉得眼冒金星,嗓子干哑,连唇都是干裂的。
"慈儿先喝口水吧。"沈君笙给我倒了杯茶水,我感激地朝他笑笑。却见他嘴一抖,偏过身去抹去脸上的泪水。怎么了么?我的脸上有什么,笑得这么难看么?
"我不知道那家伙从哪里来的蛇,应该,是偷了寒仲颀的吧。只是我很奇怪,他怎么会抓蛇?他只是一介文官而已,还是,有人授意他这么做吗?"
"那么想知道,就把他叫来问问好了。"沈君笙道,"他应该还在你府里吧?"
"在这之前,你先去休息一下,你的身体太虚弱了。"齐定灼给我把过脉后说。
我摇摇头,"我在守在他身边,他现在还是这个样子,我怎么能离开。"
"慈儿,你这个样子,御风看到了会很心疼的,去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再过来看着他。"
"我不要。"我摇头,因为我怕,我怕我一闭上眼睛,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就会到了我不知道的地方,我怕我一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会是令我痛断肝肠的情景。
"你守在这里也无济与事啊!休息一下,啊,皇叔,求你了,休息一下吧。"
齐定灼叹了口气,伸出手来,在我还不及防备的时候,他在我的昏睡穴上用力一按......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里漆黑一片,我到底,昏睡了多久。为什么房里都没有人!从没有这么害怕过房内的寂静,我抖着手脚去揭身上的被子,却觉得被子沉的要死!全身,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别说揭被子,我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啊!啊!"用力地喊着。
门被打开了,祁雅走了进来,听到我的声音忙紧走两步:"义父,您醒了么?"
"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紧张地问着,"御风呢?御风呢?"
"他还在那间房里,您放心,他暂时还没有事情,这是给您熬的汤,你先喝一点。"
"为什么让我喝这个?"鸡汤里怎么还有红枣、当归?这是妇人喝的汤吧?
"因为你失血过多,不补一点血气,你绝对比会他先死。"齐定灼走了进来,沉声开口。
"祁雅,去让人把赵居正带来。"我喝了口汤,马上就想起什么地吩咐祁雅跑出去叫人。
不一会儿,五花大绑,嘴里被塞着东西的赵居正被带来。一脸不忿的他一进门,就见到一大帮人盯着他,却也吓了一跳,尤其是见到沈矜麟之后,仍是乖乖地朝他下跪,不管他如何的痛恨我,但骨子还是那个受儒家思想教育甚深的书呆子。
示意严成将他嘴里的东西拿出来,沈矜麟冷着脸开口:"赵居正,朕来问你,金冠双头蛇你从何而来?"他们不让我说话,一来怕赵居正抵触,二来我现在真的很虚弱。
"那日在边关的时候,寒仲颀放双头蛇出去觅食,正好被臣看到,所以......"
"是你偷了他的蛇?你怎么会捉蛇?你一介文官,怎会有如此能力?"齐定灼问。
"臣祖辈曾是捕蛇人,家中亦有捕蛇的记载,其中就有双头蛇的捕捉方法。"
"那你是早有预谋了?早就预谋想伤害慈王爷?!"沈矜麟厉声喝道。
"并非如此!"赵居正急急地回答,"臣当初只是因为读了记载而对那蛇十分好奇,而且,寒仲颀乃我国敌人,臣除了想将那蛇拿来观赏之外,还想让寒仲颀无法以此蛇伤害军兵。"
"是么?可你今天的举动,并不如你所说的只是观赏与断敌后路吧?"
赵居正闻声一颤,抬起头来,"若非王爷相逼太甚,臣亦不敢有此歹心。"他一脸怨毒地盯着坐在一旁的我,"臣妹与齐将军自幼感情亲密,现两家为二人订亲,本应是皆大欢喜之事,王爷却从中作梗,坏人姻缘。臣本来只是想吓他一下,孰料,孰料他竟处处言语相逼,臣气愤至极,才会出此下策。"赵居正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好像犯错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赵居正。"我冷冷地开口,直直地盯着他,"你怎么不说你对他有欲望,根本就是想让他娶了你妹妹之后,你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在那间酒楼发生的事情我可还没忘记。"
赵居正瞪着我,心底带着心虚,却仍不知死活的回嘴:"我对御风的感情是真的,在这世上,我最爱的人就是他了。我和王爷不同,王爷明明已经有过爱人,还要纠缠御风......"
"啪!"一个茶杯盖击中了赵居正的面门,使得他口鼻流血,众人回首看向我。"有过爱人又怎么样?有过爱人就不能得到幸福了么?过去的那个沈君慈已经死了,已经随着他深爱的人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我,只爱一个人,那就是齐御风!赵居正,你听好了,我的人,绝对不允许别人妄想!停止你那满脑子不正常的幻想吧!"我放下没有杯盖的茶杯。
"你,你根本配不上御风!"赵居正突然像是疯了一样朝着我大吼,"你,你是个被诅咒的恶鬼!被你爱上的人都会死于非命,一个两个都是!凤魅是这样,现在,连御风也是......"
这次是茶杯,赵居正的牙齿被打掉好几个不好,连人都昏了过去。"严成,"我开口叫站在一旁的管家,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可以冰到这个程度,严成因我的呼唤抖了一下,"把这个家伙送到刑部宋大人那里去。就说是我说的,让他使出看家的本领来,等我再见到这个人的时候,我要他除了脸之外身上没有一块好皮,不然的话,哪里皮肤完整,我就叫他刑部的人哪里不完整,还有,不能把他弄死了,如果他死了的话,我就叫他姓宋的陪葬!"恶鬼么?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恶鬼!面无表情地看着被拖下去的赵居正,我攥紧双拳。
此时,齐定腾和他的夫人也赶来了,听说他们本来是在赵居正家里道歉着,却忽然听到家人的报信,然后忙着跑过来的,一见齐御风那样个子,齐夫人泪如雨下,抱着他就开始哭,而齐定腾则是连连的摇头叹气,然后看向齐定灼:"大哥,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齐定灼脸色难看地和他说了事情的大概。齐定腾听了之后直摇头,而齐夫人坐直了身子含着泪看向齐定腾:"如果当初不去退婚,御风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秀娘!"齐定腾脸色一沉,低声喝止,然后歉然地看了看一旁面无血色的我。
"我有说错么?如果让御风和豆蔻成亲的话,居正,居正也不会因为知道妹妹被退婚而性情大变的!那御风也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齐夫人含泪瞪着我,"王爷,这都是你的错!"
如果,这是其他任何一个人这么说的话,我绝对会反击,可是,都不是,站在我面前指责我的,是齐夫人,是齐御风的母亲,他的亲娘,她的指责,我无法反击。
"我要带御风回齐府,他待在齐府二十年都没有出什么问题,才来了这里几天,他就,就变成现在这样子,这个地方和他相冲,这里的人和他相冲。"说着,她便要齐定腾抱人走。
"秀娘!"齐定灼也出声喝止,"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你要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大伯,秀娘当然自己在说些什么。御风是我的儿子,他的性情我知道,如果不是王爷,他早已和素锦成亲了。现在,现在变成这个局面,你让我能怎么说?"
素锦,么?我都忘了,曾经的沈君慈就已经破坏过他的婚事一次了,可是,"我有问过他,可曾因此恨我,他说,他只把素锦当成妹妹,他们之间并无男女之情。"我哑着嗓子道。
"感情,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有多少夫妇还是在洞房的那一夜才互相见面的,不是仍然恩爱一生么?御风到底哪里得罪王爷了,您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他的姻缘?"
"别带他走。"面对齐夫人的指责,我无法反击地攥紧了拳,半晌,才幽幽道,"我爱他。"
"爱他?爱他就是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么?!"齐夫人大声的叫道。
"秀娘!""齐夫人!"在场的人都齐声喝止,但她该说的,还是说出来了。
"王爷还真是不祥之人,之前的凤魅,现在的御风,被你爱上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多么相似的话,刚刚赵居正才说过呢。我是怎么对付他的?用只注满一成内力的茶杯砸了过去。可眼前的人呢?我还能用茶杯砸过去么?我能做什么?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任凭她用这样的言语来伤害我。悲伤、焦急、愤懑......种种的情感袭上心头,突然觉得嗓子发甜,然后,有什么东西从嘴里溢出来,顺着嘴角流下,拿着袖子一擦,却是血红一片。
"义父?你怎么了?"一旁的祁雅看到我的动作,忙急急地问道。
"没事。"我想说"没事",可一张口,却有更多的液体涌出,止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