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扣——沈星护

作者:沈星护  录入:01-15

文案:

应该出阁的姊姊失踪;轩辕教又欲掳人逼亲;频生的事端让秋若椰难以招架,却在身受重伤之时,被那双温暖厚实的手给救了……风晴暖从没后悔救那个孤傲又有洁癖的美人,当见到秋若椰在桃花间灵动的身影之时,他的心,便为他紧紧系扣。明明不想伤他,却偏偏又伤了他……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血战将近,若椰能否再见到那个盈满暖意的身影?

第1章

眼眸,澈如流水、明如皓月。眉尖处却淡凝一脉烟愁。

他一如身畔所置的纯白芍药,给人的感觉总似精致绝伦。而此刻,凝锁眉间,只为无限心事。

他必须镇定,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事情必须由他来承担。

抬首,问向一旁垂侍的忠仆。

“他们快要到了吗?”

姚明远轻轻摇首,“还没有。”

他把目光移至窗外,三月的庭樱开得正艳。视线飘过妖娆的樱花、细碎的花屑、满树的阳光、层峦叠巧的楼宇亭阁,望向不可知的庄外。不知道现在,她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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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土漫天飞扬,骑士剽悍勇武,短鞭乍举,烈马嘶骢,领队的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鲜衣怒马,英俊的脸上满写着由心而发、压抑不下的愤怒。

后面年纪稍长的人赶上来,“老二,慢点。”

他回首嗔怒,“我南宫翎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不马上见到秋若椰问个清楚我停不下来!”

他再度扬鞭催马,身后的人也只好无奈地加速。大家都十分理解他的心情。身为南宫世家的二公子,论家世条件,多少女子趋之若骛唯恐不及。三天前娶进门的新娘却逃之夭夭,徒留一顶空轿。委实令他言面尽失,更使南宫家沦为武林笑柄。

纵然南宫翎并没有见过飞燕山庄那位素有天下第一美女之称的秋灵艳,完全是按照父辈生前定下的婚约前去提亲迎娶。但毕竟年轻的心中还是怀了许多美好的期待想象。令整个武林为之倾倒的女子将成为他并肩携手的妻!怀着骄傲与憧憬,他远迎接亲,南宫家娶到了天下第一美人。怎能不令他意气风发!而当轿帘掀起之时才赫然发现,佳人杳迹,空余一只精巧的金凤头钗。正是当年定亲信物。

秋家人是什么意思?即使悔婚也不用使这种恶劣的手段吧?戏耍他们吗?飞燕山庄瞧不起南宫堡?恩怨分明的江湖人要知道这样做的代价!

一路飞飙,顾不得欣赏江南三月的山水美景,他的心中只有四个字——飞燕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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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燕山庄门前贴的喜字还没有来得及揭下。这里有过好客似孟尝的老庄主,出过明眸如秋水的美人。曾经狂蜂浪蝶、车水马龙。而现在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位列五环盟主之一。老庄主又广结善缘,交友无数。秋家在江湖上的地位实在不容动摇。然自老庄主去世后,新少庄主秋若椰却毫无乃父孟尝之风,最讨厌别人登门拜访,生性孤僻,独来独往。大家只知他貌美如花,轻功绝步天下。也可能正因为容貌清俊,容易被人小觑,有些江湖人不懂进退出言调笑,肯定落得一个鼻青脸肿的下场离去。一来二去,倒也没人再妄自上门讨打。特别秋灵艳嫁与南宫堡的消息传出后,就更无人登门求见了。谁敢和南宫家争一个女子?一时间,真落个干净冷清。

故而此刻,一行人马站在飞燕山庄门口的画面,反而透着份森冷诡异。

南宫翎握紧双拳,十指嘎嘎做响。看着门上的喜字,倔强骄傲的脸浮起一片阴霾。南宫翔上前拍拍弟弟的肩,“我们此来自是要讨一个公道。先沉住气,别让人说我们南宫家不懂礼数。”

南宫翎咬咬牙,点了点头。翻身下马。正欲叩门,突然一愣。朱门之上,悬挂着上书飞燕山庄四字的匾额竟被人以一张草纸糊住,匾上一根长钉挂着一块在风中摇摇晃晃的小木板,三个歪歪斜斜的字分明写着——星雨轩。

怎么回事?他退后一步,确认这里的确是飞燕山庄。什么人敢在飞燕山庄的题书上糊纸更名!

他冷冷一笑:“大哥,秋若椰不会是害怕我们登门问罪,怕得连门匾都换掉了吧?”

南宫翔微微皱眉,当然不会真如弟弟所说,但这又是谁干的呢?等等,星雨轩?这个名字好象是……

“哈哈哈哈——”一阵狂笑突地凭空响起,南宫翎勒马后退,四下张望。

手懒洋洋地抬起,然后才露出半身。他横卧在匾额上方墙顶。身着蓝衣,眉目潇洒,头发未经梳理闲闲散披看来不修篇幅,狂荡的气息和眼中的促狭又使他增添几分邪魅之气。此刻正以手撑颔对着他们上下打量,“几位站在我家门前意欲何为?”

“你是秋若椰?”南宫翎脱口而问。

蓝衫客坐起身来,脚上没系好带的鞋子随着脚一晃一晃地摆荡,脸上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似笑非笑。

南宫翔小声道:“他不是!秋若椰听说是个有洁癖的人,断不会如此邋遢。”

眼看对方藏身高处,自己竟然未能发觉,可见对方功力之高深。南宫翎不愿与对方多作牵扯,抱拳说道:“在下南宫翎,此来为找飞燕山庄秋若椰,与旁人无干。不关阁下之事。”

蓝衫客歪头浅笑,“你没看到此地已挂上星雨轩的牌子吗?星雨轩就是我住的地方,我在哪里,哪里就是星雨轩。请问若是有人在你南宫堡门前闹事,你又岂会置之不理?”

“你!”南宫翎正欲发作,却被南宫翔一扯。生生拽住。

南宫翔望着蓝衫客,“敢问阁下可是素有天下第一剑客之称的兰念香,兰大侠?”

“除了我,还会有人如此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吗?”兰念香一个翻身跃到地面。倚门而笑。

“除了你,还会有人如此厚颜无耻而不愧于色吗!”一个清冷的声音由内传来却不见踪迹。

“咦?若椰,你出来迎接我?”兰念香大喜循声而问。

“谁要来接你。我只是听说有个天下第一无赖又把他那块白吃白住的小木牌挂到了我家门上。”

“别这么小气嘛!我只是每年来住三五个月而已。何况咱们俩是天下第一美人与天下第一剑客,一起下棋抚琴是多么风雅,偏偏有人不识时务上门来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门里的声音夹带怒气,“你说谁是天下第一美人!”随着话声,一把飞刀由内发出,直射兰念香胸口。

兰念香轻松避开,“不小心少说了三个字,应该是天下第一美人——的弟弟。”

眼看对方不把南宫家放在眼里,南宫翎愈发恼怒。直接喝道:“秋若椰,不要躲躲藏藏,我不管你找来什么人做帮手,天下事总高不过一个理字。娶亲之事,你总得给我一个交代!”

兰念香转身拍手,“说得好。说得好。正是天下事总高不过一个理字。兰念香并非和几位过不去,也只不过希望几位进门之后能记住这个理字。”

大门开启,门后站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

“管家姚明远在此有请南宫家的两位公子,至于身后的人可否不要带进?”

南宫翎和南宫翔对望一眼,此番前来,确有几分闹场的意思。原以为秋家人单势薄,没想到秋若椰竟与有天下第一剑交情甚笃,真动手恐怕也占不到便宜,再因此得罪这位高手也有些得不偿失。

反正有理的是他们,就索性先听听秋若椰有何话说。

点点头,留下门外人马,二人缓步随姚明远入内。兰念香举步也跟着往里面走,却被管家哎的一声拦住。

“姚伯,你这是干嘛?”兰念香嘻皮笑脸没有丝毫所谓第一剑客的气势。

姚明远摇头道:“少庄主说的是要我请南宫家的两位公子,不是您。”

“那是他忘了说。我们的关系还用通报吗?快让我进去吧。”

姚明远还是拉住他,一脸正色。

“少庄主特别吩咐过,任何衣衫不整者谢绝进入本庄。”

兰念香昂头傲语,“我哪里有衣衫不整!”

南宫翎闻言忍不住回头多看他一眼,一身蓝裳松松垮垮,蹋着鞋后跟,头发直披散在肩上。再加上那副吊儿郎当的架式,这哪里是什么天下第一剑客,刚刚秋若椰怎么叫来着?天下第一无赖!对!还真是贴切呢。

兰念香还在那里穷辩,“我这样是为了推动服饰新潮流!姚伯,你怎么越来越向着秋若椰,我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呀。你……”

姚明远直接从怀里掏出笔墨,在门上现书,“衣衫不整者与兰念香及野狗均不得随便入内!”

噗哧一声,南宫翎忍不住笑出声来。

姚明远躬身向兰念香道:“这是庄主要我写的。您自己看着办。”

兰念香微微一笑,一甩长发,仰天极大声道:“若椰,我知道你很爱我。所以你才不想见我对不对?”

南宫翎只见眼前人影一闪及啪啪两声,再看兰念香的双颊已多了两个红掌印。

“你现在可以进来了。”清冷的声音从厅里传出。

兰念香捂住脸,依然嘻皮笑脸,“何必如此怕羞呢?”

姚明远及南宫翎、南宫翔闻言一齐投给他一瞥‘真是不记打’的视线。

一生好客的秋老庄主布置的厅堂很大,足够容纳五十余人的大厅装点得极为精巧,虽然没有南宫堡豪华,却处处显示清雅。

厅正中,摆一张竹藤躺椅,秋若椰坐在上面微微斜靠着身体,一身雪白的装束衣摆长长直垂地面。毫无瑕疵的容颜,带着说不出的冷傲绝魅。

羽睫凝落身畔芍药的洁白花瓣,望着盈盈滚动的露珠一眨也不眨。又浓又长的眼睫、黑到透明的瞳,侧望过去都彷佛似玉而雕。

清丽得彷若非人……

当他把目光转投向南宫翎时,南宫翎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这个看来柔弱一如柳絮之人就是传说中性烈如炎的秋庄主吗?那、那位素有灵艳飘香的秋姑娘岂非更加……

“给客人们倒茶。”他挥挥手,那与刚才发出的清冷声音一致的嗓音证实了南宫翎的推测。

五个身着或红或黄通体素纱绾同色丝带的侍女一直静静地立于身后,听到吩咐,举止轻盈地上前给客人倒茶布座。

行若浮云、灵动款巧。从她们走动的步法来看,可以确定她们都学过高深的轻功。结果秋若椰一动未动就已让他们明白他绝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若他们真打算以武力闹场生事,恐怕也并非那么简单。

但,就算对飞燕山庄没有了轻视之心,也不等于他们会沉默地忍受对方悔亲的侮辱。

南宫翔率先打破沉默,“秋庄主应该知道我与舍弟前来的目的……”

秋若椰点点头,目光又飘散到那盆芍药上,那是姐姐最爱的花。

“如果真的不想结这门亲事,当初就不该答应。又或者,女儿家自己有了钟意的人,想要退亲。也大可上门商量,南宫家这么多年的声誉不是凭着蛮不讲理得来的。何必要在娶亲当日戏耍我们,让我弟弟面子难看,让我们南宫家沦为笑柄呢?”

南宫翔按捺住急躁的弟弟,句句有理地向秋若椰阐明。说完了,正正地看着他,等他能给出一个让他们得以接受的答案。

秋若椰眉眼淡淡,不动声色。内心却有着无可奈何的酸楚。如果对方态度蛮横他正可不予理会。但来的果然是南宫家最善长处事的南宫翔,几句话说得在情在理。他总不能不给人家一个交待。

问题是,事情太过诡异,他们问他,他又去问谁?

犹记那天,他亲手为姐姐梳头。他们已经没有爹娘在世,相依的情怀比一般姐弟更甚。不舍地为姐姐插上金凤钗,看着姐姐上了花轿。花轿一直行到五百里远,北方的南宫家人在那里迎亲。他远远地打量南宫翔,一个年轻俊秀的年轻人,看着他骑马护在姐姐的轿边才放心踅回。纵然南宫堡与飞燕山庄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今后与姐姐就要分开两地,但只要她能受到丈夫的疼爱呵护,只要她能得到一份真正的幸福。他就会为姐姐的幸福而感到由衷的快慰。

谁料。花轿到了南宫家居然只剩一支金钗!

消息传来后他也曾反复推敲。以南宫家的影响权势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劫亲?何况滴水不漏的保护方式就算是被劫也不可能那样悄无声息的。除非……

除非是姐姐自己走的……

这也是他只能选择沉默的原由。前日他到姐姐的房中想寻找一丝线索。在书桌上那方镜台下面半压的笺字证实了他的推测。

婉约秀丽的笔迹、最后一笔无奈地划痕,都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心事。‘洞房消息有谁知,几回欲问梁间燕。’她明明佳期已近却还在问‘洞房消息有谁知’,可见姐姐心中想的不可能是南宫翎,而是另有一个他不知道的存在。

为什么姐姐没有和他商量?为什么直到出嫁的那天都表现得那么平静从容。不对,正是因为太从容了。看不到一丝将为人妇的喜悦。而他……竟沉浸在自己的离情别绪中,没有发现。

姐姐是否曾经想对他说些什么而却欲言又止,姐姐她的女儿心事他竟然没能给予一丝关慰。现在她飘泊何处?她一个如花女子在外有无风险?碍于南宫家,他又无法派人寻找。他实在对姐姐、对他这唯一的一个亲人,都不够了解,不是吗?

眼下,他该如何回话。对南宫翔说他也不知姐姐身处何方?南宫家势力庞大一定会撒网天下,而被找到,对姐姐来讲是件幸福的事吗?如果是,她何尝会逃?

正思忖着如何回答才对姐姐最好的当口。姚明远从外面急急跑入。

“少庄主!少庄主!”

他蹙起眉稍,姚明远是父亲在世时的管事。一向戒焦戒躁,遇事沉稳。会如此急切莫不是又出了什么大事?

“发生了什么事?”天生爱抢话的兰念香提前问出众人的疑惑。

姚明远嘴唇发白,手指向外指了指,半晌才吐出三个字:“轩、辕、教!”

“轩辕教!”沉不住气的南宫翎跳起身来。那不就是西域魔教吗?

南宫翔沉声道:“轩辕教行事作风诡秘狠辣,一向为中原武林所厌恶。今日之事暂且放下,若是他们有意干犯,我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秋若椰看他一眼,投去几分感激,转视前厅,淡淡道:“他们已经来了,大家小心行事。”

南宫翔回旋转身,众目所投,前厅的台阶上已经稳稳站了四个黄衣人。

为首一人金发深目,体格高大。说起话来口音浓重,“轩辕门下求见飞燕庄主。”

秋若椰微微颔首,“我就是,却不记得有得罪贵教之处,不知几位上门所为何事?”

金发人一笑,“秋庄主果真美艳动人,不可方物。那令姐一定更是天香国色,倾国倾城。”

秋若椰心中暗气。就是因为讨厌人家拿他的长相做文章才不喜欢出门。什么叫美艳动人,不可方物,这是形容男人该用的话吗?

兰念香微咳两声,向他低声道:“西域人不通中文,不用和他们计较。”

秋若椰冷哼一声,转头一旁。

金发人继续道:“我教教主德行威望天下皆知,乃人中龙凤、我西域之奇男子。此番派我等前来提亲,愿与中原武林共结秦晋之好。”

“提亲?提什么亲?”南宫翎按挪不住叫了出来。

金发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望着秋若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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