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乱绝情龙（5）——涂沐

这张照片有字幕注释：亲王正在给他的律师打电话。

接下来还是这张照片，区别就是后那个裸男用报纸围住腰，在接听电话。

诸如此类。

歌曲定格结束在亲王还在没当上亲王之前的那张通缉犯照片上，他胡子拉茬头乱如草，涣散地瞪着三角眼，歪着嘴好像在说：Don't mess with   me！

镜头13

地点：某家小吃店中。

人物：蔡丽艳——亲王的前妻。

她低着头用勺子划着老鸭汤之类的东西，似乎在努力思考。

Q1.你觉得苍海皓津玄持亲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蔡丽艳缓缓抬头，目光黯淡地说：“说实话么，我完全不理解唉。我的意思是说，我不理解他这个人。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容易被偏见主导的人，他自己很容易对事物产生偏见，他的行为和性格也容易引起别人的偏见。”

画面被剪辑。

蔡丽艳似乎吃完了食物，嘴角泛着油，端正地坐在桌子前，很是认真地说：“他绝对不是个好人。我当然也不是。他有他的是非观念，从不妥协，所以他成为了神。我认同他的一个观点，那就是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糟的原因，就是好人太多了。你们是好人么？”

画面被剪辑。

“……只能说，我很感谢他，让我在有生之年遇见了他，就这样。”蔡丽艳笑得很狡猾，对着镜头做了一个你们可以走了的动作。

镜头14

地点：某小区绿化带

人物：张匣姑

Q1：你对爸爸有什么话要说？

“啊！啊啊！啊，哇哇！啊哇哇！”张匣姑拍着《资本论》非常开心地大叫。

在掌声音效中，VCR结束了，太乙大叔把麦克风塞向了坐在檀木长桌前，脸已经被冠带勒得发青的亲王，友善地问：

“亲王殿下，看完了这段温馨的VCR，您有什么心情对你的父母亲人和朋友们表达呢？”

张仲文的桌子前出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脸盆大小的，很有可能是青铜制成的四角方锅，貌似就是传说中的鼎。这个鼎状物中沸腾着开水，咕咕冒泡。鼎状物的左侧有一个竹制的篓，里面堆着三张暗黄色的死面饼；右侧有一个铜盘，白花花的堆着盐，好大一把盐。

张仲文毫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把四个手指竖起对着镜头，淡淡地说：“对他们的爱，我会在与他们见面的时候详谈的。但是我现在要向这个VCR的制作人表达一下我的感谢，（哔消音声）看见了么，我对你的感情在这个画面之外。”

“那么，亲王殿下，第一次参加宫廷御宴，还是为你举办的生日宴会，你心里激动么？”太乙大叔问了他一句天神废话。

“言语无法表达，但是我可以用一段舞蹈，向大家呈现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张仲文活动了一下胳膊，刚想起身就被太乙大叔按了一把下去，太乙大叔踩着他的裙子，转头挡住他，并对着镜头微笑道：

“好，下面为大家奉上有奖答题的第二题。请问，在VCR播出之前，我介绍亲王殿下的各种职务与头衔中，缺少了哪一项？”

A.远离危险驾驶改过自新活动代言人

B.菠萝进万家水果扶贫工程总设计师

C.公司男子花样滑冰及游泳队总领队

D.爱国卫生运动室内灭鼠专项负责人

“唔……我只能说，肯定不是C。”游泳池旁的励持捧着手机，乍舌道，同时他也陷入了复杂的思考。

“为啥？”檀其卢不屑地问。

“因为男子花样滑冰及游泳队总领队是我。我觉得，D应该胜算最大。”励持心虚地揣测道。

“肯定也不是A。那个代言人是李远坪的妈妈，且是终身制的。”夏颖涛也皱着眉头喃喃说。

片刻之后所有人充满期望地望着耿鸣。

“D也可以排除了，那个负责人我在哪里听说过，但肯定不是他。所以，综合排除一下，就只有B是正确了！”其实耿鸣的推理思路是，张仲文不可能去参与和老鼠有关的任何活动，他看见老鼠的照片都有可能晕过去。

于是大家基本上都发送了B。

二十秒之后，除了韩雪衫之外都憎恨地瞪着耿鸣。

“老婆，我又答对了唉。四师哥是灭鼠负责人呀，他有一个灭鼠杀手集团啊，我和十一妹都是这个集团中的王牌干将啊！”荷花骄傲地对一旁面瘫的老婆拍着胸脯说。

“呃，我忘了，他手下有明明暗暗的各种杀手集团，网络水军，经纪公司，代购枪手替身，高阶拜蛇教徒，什么的了……呵呵。”耿鸣不好意思地捂嘴笑。

“唉，这个公司里到底有多少个居心不良的组织和匪夷所思的活动啊？”励持指着下巴哀伤地看着电视中，群龙集体拱袖，抱着大鼎，仪式性地开始吞汤。

“大王子，他们在吃什么？这是什么菜啊……”谢铁驹好奇地问。

“我们龙族的宫廷御宴，发展到这个时期，是在庆祝地球文明进入农业社会。所以，宴会上所有的饮食，都是农产品。这第一道菜……根本不是菜，其实一种仪式，名字叫三阳开泰，实际上，就是盐开水泡面饼。整道料理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讲述一个道理，那就是农业社会里最基本的烹饪元素，那就是用一个石锅，对，那是一个石锅，将水，盐，和农作物原料制品，混合在一起，加热，这就是农业文明社会中区别于动物最简单最基础的饮食方式，告诉你，有水有面有微量元素吃，你就可以活了。但我给这道料理起了另外一个名字，叫高血压者的末日。   相信我，那水就真的是水，面饼么……小米混高粱，现在来看到还很健康的呢，但问题是他们海龙是龙族的主要龙口，所以这个三阳开泰里的水就放进去很多很多的盐，比海水还要咸，如果他们还觉得不够咸的话，那么还有单一佐料可以添加，对的，额外的，更多的盐，看——”励持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因为电视里的张仲文把自己的盐盘恭敬地，用袖子送上了高层，很谄媚很孝顺地交给了英持龙女，英持龙女很开心地点头，表情好像在说呀真乖真懂事，非常不客气把盘子里的盐都掀进自己的锅里，然后捏起长长的筷子，在浑水里搅了几下，夹出来一片烫破皮的面块，非常高贵非常矜持但是非常享受地送进了嘴里，然后面颊带笑，点头赞许，味道好极了。

“——控制厨房的海龙们是完全不顾及其他龙的感受的。妈呀，我姐的脸都要青了……”随着励持的话音，电视机前们都在坐席的侧角里注意到了那个白衣龙女，她用手端着盐盘，呆呆地望着前方，气色很虚弱。

“我觉得她是想把盐盘送给亲王，但是无奈坐得太远了，不好意思过去。至于么，你们至于么？我有一种被骗的感觉，好像你们真的家里都吃不起盐一样，啧啧，杨白劳带回豆腐和面回家给喜儿过年的时候也这个表情……”檀其卢望着电视里眉开眼笑地撒盐花搅盐水的欢欢喜喜过大年般古装贵族们，紧紧地揪着自己刚编出来的小辫子。

“或许这是宫廷御盐，平时吃不着。”谢铁驹被莫名的优越感附体，嬉笑着说。

“盐可以剩下，但前三道菜必须每人份全吃光。那个锅里不能留一滴汤半点渣。”励持好像生气了，他非常不满地瞪着电视屏幕，因为很多座位便利的狗腿龙们把盐盘也都纷纷送给了最上座的两位皇妃——英持龙女是深海冰龙无盐不欢多多益善，鼍龙连沙子都能吃所以对盐没有什么特殊反应但也来者不拒。其实皇妃们也婉拒了不少，但是感觉她们的石锅里至少又投进去三五斤盐肯定是没什么悬念的。

另观众们诧异地是，宫廷盛宴的不仅食物简单粗糙，而且这些华服天龙们似乎吃喝东西的时候也完全没有什么体面的礼仪，好像规则就是尽量不要大声喧哗离开座位，皇妃会捧着锅喝咸水，大臣们也捧着锅喝咸水，筷子捞捞可以，不怕烫用手捞也可以，且肆意地在交头接耳品头论足说闲话。

“这不是他们在因陋就简胡乱表演，而是那个时代宫廷宴会就是这个样子的。要你吃东西的时候就大家随意客气随便吃，别到处乱窜蹦跶，别大呼小叫，不可以交换分享餐具内的食物，但是也不能浪费。等皇帝皇妃们吃差不多了就会把所有人的餐具收走，大家抹干净嘴之后坐好继续严肃紧张，下一道菜上来之前都乖乖地呆着要你干嘛就干嘛。我们的宫廷礼仪在汉朝之后才慢慢被人类们逐步修订增加细节的，宴会么，主要还是吃饭，吃饭么，就会随意一点儿……三道祭餐三轮祝酒之后，这个宴会就会变成有真正好吃的东西的流水席甚至自助餐，基本上，那就是狂饮胡吃有可能通宵达旦的银乐了，那个时候才是大家真正期待的时刻，不过我觉得到那个阶段应该不会完全仿古复制，因为那个时候朝服就可以脱去外衫，拆卸掉大多数部分，美女男宠歌星什么的也可以进来坐大腿了，呃，不止是坐大腿……”

励持继续给出专家解释。

“下面还有什么菜？”耿鸣很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励持玩味地补充道：

“接下来应该是领导讲话，是广寿大伯致辞祝酒。然后还会有节目表演——相声小品什么的不用指望了，充其量也就是杂技，还是很土很没劲的杂技。第二道菜是三牲入祭，简单地说，肉串。每人一份，一份九串，每串上三块肉，很小的，胸肋腿各一块，猪牛羊各三串，这三串煎炸烤各一串。没有任何其他的香料调味，唯一的秘诀就是：狂撒盐。不过刚才那些石锅还会派上用场，所有的石锅在上第二道菜的时候都都会搬到大殿正中，那石锅上有名字，谁吃用过的就写谁。   于是喝酒游戏开始了，你手里不是有九个肉串吗，吃完肉之后你就可以把的你的签子丢进石锅里，丢进谁的锅里，谁就要喝一杯酒——不过这只是那游戏最基础的规则，实际上还有很多变化和技巧，等他们丢签子玩的时候我再给你们做详细解说。”

第一百二十一话：福禄喜财四件宝，风花雪月地雷阵

天龙们集体食用完了盐水泡饼之后，各个都小脸通红神清气爽，一副人民公社集体食堂伙食就是好的感恩戴   德状，生日会的主角沧海皓津玄持亲王当然也大满足，端坐在桌案后，眼中泛着喜悦的泪花、或者盐花。

在必然的领导讲话开始之前，这次盛会出乎意料地增加了一个四海龙王献宝的环节，也就是目前驻扎在深海保留的四名军区统帅，龙族宗长院的四名（干）皇伯父，给可爱的新晋的龙娃娃赠送他们精心准备的寓意深长的生日礼物。其他的老龙们也有礼品，但是不需要上殿展示，这四个老龙王的礼物是一种皇亲国戚统御四方的礼仪性象征——不开玩笑的，亲王是御前一品镇海丞相啊，单纯论官职来说比他们定海将军们还高那么一点点呢，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来说，如果他们算是岳飞的话，亲王可是秦侩呢，吊吧？

如今宗长院里的十三名老龙们都不叫某持，因为他们是皇系嫡传的22名雄性天龙中存活至今剩下的果实，有些甚至年龄远远大于皇妃。前五个兄弟就是人民群众们喜闻乐见的富禄寿喜财五龙王，广寿龙王不是定海将军，是类似翰林院的文职总管，献宝之后他会做一个发言报告。他们都很健康也生活的很好。四海龙王出来送礼的顺序却并不是按照他们年龄辈分，是按照他们统治海域的地理方向，所谓北东西南四合顺位。第一个上来送礼物的广禄龙王基本上所有中青年龙子龙女们的二大爷，他带着他的两孙儿两女孙女上前奉献的礼品套装为：琼玉海灵芝一枚。

据说这是海底深涧中生长万年的孢子植物，具体疗效可以写五百页的论文——中心思想就是造血生骨延年增寿美容健体返老还童，还能增加二十个甲子的功力，号称市场价高达600万元人民币。那灵芝装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木盒里，老龙王贼眉鼠眼地拆开锦带开启木盒之后，其中冒出一片白烟，烟雾散去之后，大家都看见了绸垫上摆放一棵类似超级玛丽里加一条命的那种绿蘑菇，且真的荧荧放光，仙气冲天。坐席中围观的群龙们立刻发出惊叹的嘘声，媒体记者纷纷拍照。

亲王瞪着眼睛双手接过，在老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whatever的嘱托里迅速核算了这枚琼玉海灵芝的成本：胶合板木盒5元，老化木灵芝约220g价值2元，绸缎碎料50元，增色染料2元，油漆3元，干冰10元，香料5元。

看来这位伯父没有做过背景调查，他不知道亲王这辈子投胎在以中成药制假贩卖为主要经济支柱的东北山区乡镇企业聚集地，亲王的生身父亲张世荣手下有20个加工窝点和6个血汗工厂专门研究生产这些花样猫腻，固步自封的老龙王想要蒙倒这位奸商地主家少爷，还真的需要做得更好一点儿。

于是沧海皓津玄持亲王当场就诚恳地坚持地、也几乎是泪眼汪汪地，请求广寿龙王皇伯父，把这枚珍藏多年的碧海之宝自己吃了——您是老人不是嘛，你比我更需要滋补强身不是嘛，这么好的东西原本就应该孝敬长辈不是嘛？

不，不，孩子，还是你吃吧，你还在长身体，需要好好发育，将来才能为我们真龙五族做贡献！

不，不，敬爱的皇伯父，我刚才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那锅盐水几片薄饼根本没让您吃饱，您下台阶的时候腿肚子都在抽，您一定是为了我族皇图霸业日月操劳，导致身体虚弱，孩儿初次见面，无礼可承，但恳请您一定吃下我这二十个甲子的拳拳孝心，您吃吧，吃饱，呜呜……

玄持亲王的孝意和谦卑引起了皇妃和其它龙王们的共鸣，她们集体声援亲王，强烈热烈地拍着桌子敲着锅子，呼喝着，聒噪着，硬是逼着广禄龙王当场服食了这枚琼玉灵芝。

广禄伯父嚼着木渣子咽着立邦漆虎目圆睁笑中带恨地在临退场前瞄亲王好像在说：

小兔子崽子敢拆你二大爷的台，你给我等着！

玄持亲王温文尔雅地鞠躬回瞄意思在说：

呲，不给你这个老不死的点儿颜色看看，本丞相以后也不用在朝里混了。

当然，礼品套装中还包括广禄龙王的二孙女妙笋龙女的一个媚眼和她拜见亲王之后不经意落在亲王桌下的一个锦帕，上面绣着她电话号码邮件地址MSNQQ等个人信息。

东海龙王敖广喜带着他的五名孙女给亲王奉献的礼品套装为：

一幅380cmX270cm的油画。

一组90cmX65cm的水彩套画。

很显然，广喜龙王是龙族中博有盛名的画家，最近一百年在主攻西洋写实主义油画。他很谦虚地介绍这副画他画了两个月，装裱得也比较粗糙，希望亲王不要介意。

画架上的幔布扯下来之后，亲王尿崩。

是的，这是一幅亲王的人身全裸油画，写实到逼真如照片，细致到纤毫可见，内容为亲王慵懒地斜躺在一个沙发上，左臂抚颈，右臂摸腿——是的，主要的点和器官，什么都有，什么都能看见，连包皮上的褶皱都数得出——亲王觉得这幅画应该是由他上传到某个交友网站的照片临摹取材的，但那个照片拍摄于一年前，那是他身材最臃肿最腐败的时候——这老头估计也认为艺术的本质是真实的信徒，所以他手法很好但没有任何人工PS的概念，所以油画上就是一个光腚子思春的风骚银荡的半老徐叔。

广喜龙王皇四大爷严肃认真地告诉亲王：孩子啊，这画框是用海乌金打造，裱层也有一层千丝鱼膜，且这副画上有俺的天龙帅印和亲笔签名加持，也就是说，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就算丢进老君炉里炼上七七四十九年，出来都不带烫手的，如有任何人妄图修改，那就会召来你广喜皇三大爷那宇宙最强的天龙怒雷将方圆五十五里除画之外所有的物质实体焚为焦土！所以，好好保存，慢慢欣赏，不用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