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乱绝情龙（7）——涂沐

可是《功夫熊猫》还有一个星期就要下档了，奇迹似乎不会出现了，他觉得他已经花光了自己这一辈子所能拥有的所有奇迹，既然没有奇迹，就只能自制人迹，他决定带着心里的狗子去看《功夫熊猫》，何况他自己也很想看《功夫熊猫》。

以至于长途班车从开动到停靠的四十分钟的旅途里，竟然把张仲文催眠进了一种兴奋而又快乐的状态中，以至于差一点儿忘记他出行的真正目的，好吧，也很有可能去医院看病是借口，去看《功夫熊猫》才是驱使他出门的主要心理动机。

下车之后，潮湿的风吹上他微红的面颊，他发现民富县和共富县的天，一样的暗，梦，又醒了。

可离搭火车的时间还是很早，他还有四个多小时的时间可以游荡。

公车站出来就是人民广场，人民广场的西侧就是那家传说的起源，神圣的KFC。

张仲文不想进去，那家KFC其实一个爱的圣殿，他觉得自己孤独而又残破的肉体没有资格染指那个充满了幸福回忆的地方。然而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他很困惑，为什么以前他都没有仔细研究和思索过，KFC三个字母，到底代表着什么含义？

当然，张仲文还没文盲白痴到不知道这家店的英文名称是什么，真正困惑张仲文的问题在于，为什么狗子当时要邀请他来吃KFC？

张仲文阴冷地看着那有很温暖的灯光射在大理石路面上的蓝房子，似乎有微微春天的泪水轻轻洒在他的额头上。他突然蹲坐在人民广场的花坛子边上，嫉妒的怒火在心胸中燃烧，尖酸刻薄地撅起了嘴，盯着进出KFC大门的顾客们喃喃地说：你们有什么了不起的，那里我也进去过，我也吃过里面的汉堡和薯条，我也曾经是很幸福的小东西！我也被狗子宠爱过，我也曾经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然后他还愤世嫉俗地对着店门竖起了左手的中指。

然后他的注意力就被自己的中指再次吸引，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个黑色的斑点，环绕盘旋在他的手指上——虽然感觉不太干净，但是张仲文觉得似乎这让他的手指看起来好像被作料调制而变得好吃了样子。

不，不对，不是七个黑色的斑点，而是六个黑芝麻色班斑点，下骨节可以带戒指的地方，有一个斑点，仔细看，其实是红色的，辣椒粉状。

“狗子，看见没，这就是我有了超能力的原因。那么问题是，我到底是被什么咬了？”张仲文自娱自乐地欣赏着自己的手指，又开始自言自语。

张仲文真的觉得现在了有了超能力，这个超能力就是指，他可以发现身边人类们隐藏的秘密信息并因此逻辑组织出一个精彩的故事然后完全不用打草稿他就可以绘声绘色流畅通顺地说给别人听，且听众们都一定会被他的胡吹神侃勾着魂走，且事实证明，他编的故事可能与事实有细节出入但整体过程与框架和人物的动机和结果竟然一定都是真的。他不需要动大脑，那些人那些事那些话自动就从嘴里喷出来了，有的时候他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例如，郝小静时常会带一个卡通小鹿的发夹，在以前的他眼中，这个发夹根本不在眼中，就算在，也就是一个女生戴一个发夹。

而现在，郝小静带一个小鹿的发夹，在他的眼中讲述了这个事实：她今天来月经了，这个小鹿发夹是她在女童向女人过渡时期的一个情绪安定符号，她至今还没有摆脱这个符号。

例如，史慧娇被盛连营请吃了一顿饭，还送给她很多衣服和首饰。在别的同事眼中，这可能是俩人旧情复燃史慧娇要迈入二奶行列的征兆。

但是在张仲文眼中，这个故事就是史慧娇出国之前从盛连营那里不要白不要地捞上一笔，县城女青年不会为了业务学英语，这是在为出国做准备，县城女青年不会在没有买到新房之前就卖旧房，这说明史慧娇及其一家其实都已经办好了出国的手续。

例如，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张世荣在客厅里唱歌，往往都发生在乔月兰在卫生间里洗澡的时候。

这真是一个来自于黑暗的恐怖超能力！

不过七个斑点，还是不能让他从那KFC三个字母中参透狗子与他第一次约会的联系，或许，那就是狗子想吃KFC而已，这三个字母，和他张仲文的命运，没有任何实质有意义的关联。

有么？

没有吧？

没有么？

有吧？

“Chris？我觉得，我们找到了。”

阿含座摄魂壬尧龙女笑微微地甩了一下那染得非常Punk的紫红色头发，捧起马克杯抿了一口（天龙低糖）酥油茶，躺在摇椅上，伸手指了指她面前那22寸的天龙超液晶天龙超薄天龙3D显示器。

正在一个大显示屏前百无聊赖地嚼着口香糖欣赏耿鸣带着张匣姑一路吃喝拉撒的励持龙王，突然竖起了英俊的眉毛，90度转身，使用又尊贵又高雅的大BOSS态漂移术，凑到了壬尧龙女的电脑前，望着闪瞎了他的铯金龙眼的那一大排艰涩的符号和诡异图形，郁郁不乐地说：“Rindy，阿姨，我是搞文史研究的……”

“最后一次提醒你，不要叫我阿姨。”

壬尧龙女看起来是一个类似退役排球女将、壮硕丰满手长脚大的体力制胜型生物，但这也不过是龙类那极其欺骗性的外表的又一个常规示例。摄魂四天龙是公关女王不假，但是她们的强大公关实力都是建立在各自精妙而又独特的技术长项之上的，在或端庄持重温柔贤良的外表之下，各自都有独门绝学，而壬尧龙女就是是摄魂四天龙中的擅长利用高科技手段收集处理情报的高科技间谍女王，这个生物向下兼容IT技术美，就像她的堂姐长生座摄魂龙女壬启兼容律政钢铁超熟女，堂妹重离座壬爰摄魂龙女兼容民族女高音歌唱家，冲盈座摄魂龙女表妹壬临兼容媒体出版女魔头一样。在萤谷四姐妹眼中，励持固然不是昏庸无能的泛泛之辈，但是因为他没有什么实用专业技术傍身，所以也不过就是个绣花枕头。

“唉……简单概括，我已经在阿卡夏数据源中，锁定了KFC溶解物K的路径和位置，且已经用我自己写的程序，跟踪锁定了了至少一种溶解进程。给鼍珠皇妃一点儿时间，我们应该就可看到，这个KFC溶解物K的实景存在过程。你什么时候结婚？”

壬尧龙女漫不经心地瞪着励持的脸问道。

“呃，哦，啊，呀——真的么？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在电脑上看到KFC溶解物合物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情景？”

“是的，但是只是一个可能性进程。我问你呢，你什么时候结婚？”

励持歪着脸，苦闷地说：“Kyle的问题没有解决，我怎么结？我好意思结么？我和Kyle亲如手足兄弟，他如今……What the   fuck，我倒是想结，但是女人事儿多，龙族的女人事儿更多，龙族里最作的女人你以为说娶就娶的么？”

壬尧龙女微微地皱起了眉头，眨了眨眼睛，指着对面显示器上，正在扛着一个胖孩子跳火沟的耿鸣问：“OK，我懂了，我也不问了。哦，我很好奇，这个人到底是谁啊？亲王殿下为什么要盯上他？”

“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爱情！”励持笑嘻嘻地回答。

壬尧龙女不悦地摇摇头，微怒。

“……原来这里真的不是网吧啊？呵呵，结婚是好事呀，好事多磨呀，婚前财产审计和协议估计怎么也要磨上个三年五载才能水落石出吧，励持长皇孙，老姐姐我，有句老话提醒您，毒蛇口中刺，黄蜂尾上针……嘿嘿，嘿嘿嘿嘿嘿。”

满身狐裘貂绒的美持族母在阿含座最大的信息实验室里假惺惺地视察了三圈之后，非常不舒服地绕回了励持的身旁，又开始习惯性地挑拨离间煽风点火——英持与励持的婚姻似乎正拨开云雾见青天逐步接近现实，这个青天开了之后，她也觉得她也迎接到了崭新的骄阳及灿烂的阳光，她又有事干了不是么，她又有了新的战斗目标不是么，她对励持根本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如何让英持龙女不开心，结吧结吧快点结吧，你们不结我怎么看热闹呢，我怎么制造热闹呢？

“族母大人，恕小龙直言，您这是病，您得吃药。”励持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说。

“我有一阵子没来阿含座，这里竟然变成这样了。你们把四面佛室装修成这个样子真的没问题么？”美持龙女扭转话题，扫视着黑石苍崖中被各种自动门和操作间分割与连接起来的这个蜂巢型高科技研究场所，和佛室最高处那天龙之魂凝晶散射出千百道丝线般的光芒所旋转迂回灿烂星云漩涡，她觉得她的情感和理智又被颠覆了。那些在她平日印象里除了会捧着哈达又唱又跳的大骨架男女人们突然就这样有了文化了，进化了，不认识她了！各个竟然也可以穿着西装或者白大褂，双手开弓以专业的姿态在各种她都没见过的各种电脑和仪器前噼里啪啦地操作——她看了好几眼了，那显示器上真的是各种编码和数据，天龙藏族同胞们真的不是在玩泡泡龙或者挖地雷。

“其实我也没有料到，我也很震撼。”励持摊开手，吐舌耸肩感叹。

在外界的概念中，阿含座圣殿一直是鼍龙们的聚集地，是喜马拉雅山脉中的龙族历史博物馆和保存不死不灭的天龙之魂的神殿——换言之，就是一个用来沉吟用来迷幻傲娇用来装逼用来迷幻的高山天龙农家乐。

但实际上，这个貌似人迹含至宗教气息浓郁的地方，却被淡泊避世的——好吧，其实就是宅——鼍珠皇妃用了六十几年的时间改造成了真龙五族的政治经济框架中非常重要的部分——龙族们非常发达彪悍的IT技术产业核心！那寂寞幽冷的雪山高原千年佛殿中，深埋隐藏着的已然是一个莹闪烁奥妙无穷的天龙硅谷，天龙们会告诉你么？

吉祥社会服务有限公司里的琅琊核虽然是天界CPU运行中心和网络终端，但那里毕竟是人类建设和控制的资源和地盘，永远在时代的潮流中呼风唤雨的天龙们怎么可能没有战略性如此重要的独立信息技术部门。阿含座鼍龙们不是芍露崖里那种的低调奢华的金融精英，他们看起来原始粗犷空灵假仙玩少数民族优越感，不等于他们不可以是电子信息技术美！现今鼍龙们的主要营收方式就是来自其领先国际的软硬件开发实力，现代鼍龙们的经济生态是这样的：天资聪颖智商超群学历和经验过硬的在阿含座里做技术研究赚钱攒钱洗钱，被IT科研组淘汰下来那些头脑不灵的笨蛋们就被赶到中原地区去搞宗教扮活佛赚钱攒钱洗钱。

“呵呵，芍露崖发动的金融战争，如果没有阿含座的信息武器支持，那不可一世的李青，真的只有等外星人才能收拾掉了。话说回来，美持族母，您真的不热么？”

鼍龙与玄龙混血的壬尧龙女智商高达280，但是她也依然不能理解美持龙女作为火焰沼泽中诞生的九头狂龙，为什么对动物的皮毛有如此的执念——她再怎么落魄过其实也是系出名门的贵族啊，她这一辈子真的没缺过吃穿啊，她到底有多缺爱啊！

可是一个非常柔嫩的声音抢答了壬尧龙女的提问：

“哦，吓我一跳，我也琢磨着，我们的保安应该没问题啊，怎么会有牦牛跑进实验室里来。呵呵，我果然老了，眼花了。”

那半身是金鳞长龙却是人形上身的鼍珠皇妃竟然带着一个眼镜，从实验室墙壁上特意给她制造的的金属隧道口钻了出来，笑微微地习惯性对美持龙女发动了宫斗式语言攻击，不过在美持变脸之前，她又立刻非常专业优越感脱皮地对壬尧说：“Rindy你辛苦了，图像具化处理工作就交给我吧。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源代码数据交给你，你帮我分析一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I can speak English and do the British accent！ I'm better than   you！”美持龙女炸毛了，摇着爪子对鼍珠皇妃大喊。

鼍珠皇妃困惑地瞥了她一眼，好像看见一只她不想搭理的蚊子从面前飞过，然后又马上热情地和壬尧说起了励持和美持完全都听不懂的中文外星语。

鼍珠皇妃与壬尧龙女交头接耳一番之后，又突然扭头对气鼓鼓的美持龙女说：“美持族母大人，如果你觉得在这里闷，不如到我的寝殿花园里坐坐，用些茶点。您也看见了，我现在很忙，不能招待您，希望您原谅。”

美持族母掐起了腰，心想以前你是三房我是四房我多少要敬你几分，如今事易时移，翻身农奴把歌唱，我堂堂族母之尊不给你穿点儿小鞋你还真不知道我马大姐二皮脸，英持龙女都被老娘挤下台去了，你以为能打电脑的浪蹄子就不是买猪下水送二斤的货色么？于是她咧嘴叫嚣道：“等等，皇妃您先别着急跑，请问，今年的高原天龙破伤风疫苗普及工作做的怎么样啦？”

“咝咝，咝咝咝咝咝咝！”

那是鼍珠皇妃在说：对不起，我汉语普通话不好，有事找我秘书说去，回见。然后她就大蟒蛇钻洞般地又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Hydra，you will never win.never！”励持支着腮帮子幸灾乐祸地说。

“I know.But those bitches will never get a rest either！   “美持族母清冷地瞪着励持回答。

“你们有谁想回答我一下，这个耿鸣到底是谁？玄持亲王殿下到底看上他那一点，这个人对我们真龙五族究竟有什么价值？”壬尧龙女继续追问。

励持微微翘起了嘴，低声到：“25科的科长，也就是公司纪检局局长檀其卢已经为公司工作了3000年，现在她进入了繁殖期，她要求休假式怀孕，罗刹女生孩子是大事，于公于私都不能怠慢。檀其卢离岗生孩子，少说也要一百五十年之后才能继续工作，那么……”

“于是这个人就是继任人选？”壬尧龙女很是难受地指着显示器上的那个正在运行中的“超级变态玛丽欧娜游戏程序”问。

“目前来看，是的。Kyle， Kyle   ，Kyle，为了扶植自己的男人能当上一个有权力又风光又适合的工作，策划了一整场人戏不分的爱情浪漫剧。如果这还不是爱，那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爱了！自我感觉良好的Stacy在这场人事斗争中自以为占据主动顺水乘风地捧起了一个盛连营，实际上，唉……小花就是小花，一姐就是一姐，能胜二字，可不是有钱就能加盟的商标哦，Stacy完全被Kyle的运筹帷幄算计到各种死，灰头土脸地完败啊！就连本皇子回想一下Kyle的手段与机智，现在都觉得脊背发凉逆鳞毛毛，娘炮也是炮，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励持酸溜溜地吐露出了一些身边听众们精神为之一震的话。

“哦？此话怎讲？”美持龙女欣喜地搓起了手掌。

“反正Stacy已经要收拾收拾下凡去了，我的分析结论她知道不知道也不重要了。这是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不假，但是黄雀之后，却还是螳螂！Stacy的确是帮助盛连营挤掉耿鸣当上了韦陀宫的主任，似乎是抢走了Kyle的胜利果实。可惜问题是，Kyle从一开始，就没想让耿鸣去当韦陀宫的主任啊。Stacy所做的一切，只是帮Kyle扫除了自己真正的计划路线上的障碍。Kyle给耿鸣锁定的职业规划，就是要他去当25科的科长。好吧，我们都知道那并不是一个科，叫科是檀其卢时代保留下来的风格，那其实是我们的公司的纪检局，纪检局其实也是一个动听的装饰语，那个单位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灭法罗刹宫？”壬尧龙女似乎有点儿轻蔑地回答。

励持点头道：“罗刹可以没有，但是灭法是一定要的。灭法，存理也，这个理是什么？就是天界众神族的主体利益共识。如果有任何异见分子不听话不维稳对天界众神族的主体既得利益造成威胁和破坏，那么这个大杀器就要不惜一切代价不择手段坚决地灭了他们！这就是一个直属于董事局的高级特工单位啊，不在常规法律与道德的管辖范围之内。这个局长，或者说灭法宫的主人，其权限收入福利和地位，远远在拉大旗做虎皮的具有社会公益性质的韦陀宫主人之上！而且，这个部门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不需要暴露在公众视线之内，不需要政治形象伪装，不需要对媒体交代，不需要考虑老百姓们的态度和情绪，因为那根本就是不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单位，甚至连假装为人民服务都不需要啊。这个部门的头目，只要能对董事局忠诚能为主体价值服务，然能高效率地完成工作就可以了，不管他什么来历，什么出身，什么背景，什么面貌，这些都不是问题。地狱的恶魔，折翼的天使，龙王的男宠，异星的怪兽，狂猫野狗大忽悠，只要够狠够明白，只要能在神龙试炼中胜出，统统OK！韦陀宫的领袖，需要的是一个光明普照慈悲正义的韦陀使者，但是灭法宫的主人，却需要的是一个能洞悉黑暗征服人性的毁灭天王。就是因为时代进步了，所以这个主人要比已经能力退化的檀其卢更强大更智慧也更残忍更理智——更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