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光炀被宁疏气得不轻,怒火中烧地直接拔了电源线,然后他一把将宁疏从座位上拉起来,当着一众围观群众的面吼道:“失踪很好玩儿吗?你知不知道我和青木有多担心你?”
宁疏半晌没说话,牙关死死地咬着,目光从一开始的阴狠冷漠变得空洞起来,他呆呆地看着韩光炀,浑身开始发抖,额头很快冒出冷汗,鬓发都被濡湿了。
婴诺觉察出不对,他赶忙去扯韩光炀的手臂:“你先把他放开,我觉得他要虚脱了......”
韩光炀一愣,双手下意识松开,只见宁疏像个被人丢弃的破布娃娃一样直接软倒下去,紧咬的牙关开始“咯吱咯吱”地响。
这下婴诺和韩光炀以及看热闹的群众都慌了,有人急吼吼地拿出手机叫了救护车,婴诺也慌慌张张地蹲在宁疏身边,将自己兜里的一包纸巾整个塞到了宁疏的嘴里,防止他抖得太厉害咬到舌头。
就在整个网吧大厅乱成一锅粥的时候,穆辰轲出现了。
男人从头到脚都是金贵的品牌,再加上他面容冷峻,来自上位者的冷硬和骄矜气质浑然天成,所以当他径直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下意识为他让路。
“哥——”婴诺到底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慌乱之际见到穆辰轲差点激动得哭出来:“宁疏的情况很不好,叫了救护车到现在也没来......”
穆辰轲安抚地揉了揉婴诺的后脑勺,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宁疏的状况,然后直接将宁疏从地上抱了起来:“去医院,车在楼下。”
婴诺点了点头,转身一把扯住还在发愣的韩光炀,连拖带拽地将人弄走了。
“宁疏他......”韩光炀脸色难看,像是被吓得不轻,“他就因为我骂了他一句就晕过去了?”
婴诺无奈地叹口气,拍了拍韩光炀的肩膀:“不是你,他的精神本来就太压抑了,昏厥只是他的应激反应,是他选择自我保护的一种表现。”
韩光炀愧疚地耷拉着脑袋,眼里泛起一层水光:“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他真得这么脆弱......”
其实这就是普通人对于心理疾病的了解的匮乏,这种病没有生理上的病灶,发病和治疗在医学上的解释也比较抽象,所以有些人会觉得这不是病,更不觉得这种病其实也会伤害人的健康。
所以当宁疏的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而且昏迷不醒的时候,韩光炀才意识到宁疏真得病了。
因为有穆辰轲在,他们很快便把宁疏送到了医院,检查过后医生给他注射了镇静剂,解释说他并没有什么大碍,具体的还需要等他清醒过来再进行心理健康评估。
三个人站在病房里默不作声,韩光炀低下头叹了口气,转身和穆辰轲表达了谢意后又对婴诺说:“青木,你和你哥哥先回家吧,我在医院里陪他。”
婴诺刚想拒绝,穆辰轲突然说话了:“手续全部都办好了,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和小木就先走了。”
韩光炀点了点头,“谢谢穆先生。”
婴诺皱着眉抬头,就看到穆辰轲以一种冷淡的目光盯着自己,像是他的耐心已经告罄,再不走就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哥。”婴诺心里固执,他想要等宁疏醒过来再走。
穆辰轲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这一次却没有像之前一样那样轻易妥协,口气不容置疑:“小木,不要惹哥哥生气。”
婴诺被那种目光盯得遍体生寒,他怂怂地抿了抿唇,还是老老实实跟着穆辰轲走出了医院。
“刚才那位,是穆家的小公子吗?”负责给宁疏检查身体的医生路枫走进病房,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韩光炀不明觉厉地点点头,“路医生您认识他吗?”
路枫淡笑着摇头,将宁疏的输液瓶调慢了些许:“我不认识他,只认识他哥哥。”
韩光炀彻底懵逼,有点搞不明白这个医生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啊?”
“他的哥哥是个大坏蛋,”路枫摆出吓唬小孩儿的表情来,俯下身盯着宁疏苍白的脸,目光中充满了怜悯,“你们应该少招惹他,你说对不对?”
韩光炀没说话,一脸到底谁是智障的表情。
路枫终于恢复了正常,末了说了一句我开玩笑的啦,然后走出了病房。
医院的走廊里人声嘈杂,路医生双眸阴狠了一瞬,继而很快恢复了正常,他掏出手机按了一串号码,声音懒洋洋地对着另一边的人说:“你知道我今天见到谁了吗?”
听筒另一边的人安静了半晌,才笑着问道:“是小木吗?他还好吧?”
路枫嗤笑一声,靠在栏杆上看着窗外的晴空万里:“他和宁灏的儿子搅和到一起去了,宁疏那孩子受到的打击很大,现在在我这儿输液。”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你能不能......”
“不能,”路枫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要跟我说这些孩子都是无辜的,他们的至亲犯了罪,他们会受到牵连是无法避免的,无论是宁疏,还是穆青木。我不会去维护他们,只会利用他们来协助警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听筒里的男人声音嘶哑,但情绪很平和,“谢谢你。”
路枫没说话,直接挂断了手机。
与此同时,婴诺和穆辰轲已经来到了医院的停车场。
这次穆辰轲出来并没有带司机,他安静地开着车,什么话也不说,导致车厢里的氛围一度很憋闷。
婴诺深呼吸几下,将领口扯开了一些,刚想伸手把车窗开一条小缝儿,驾驶座上的那位阎王终于说话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宁疏,婴诺愣了下,终于明白过来穆辰轲是因为宁疏父母的事而不喜欢宁疏。
“哥,”婴诺坐直身体,慢吞吞地说着:“宁疏的父母因为贩毒而被判了无期,这些我都知道。”
穆辰轲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突然略带嘲讽地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要说他是无辜的?”
婴诺相信系统给他的答案,于是他笃定地点了点头:“宁疏如果早就参与其中,事发之后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哥你刚才也看到了,他已经快要崩溃了。”
“有些事你不了解,”穆辰轲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点了支烟慢慢抽着,“宁家的生意做的很大,而他家的毒.品生意几乎垄断了整个黔周市,就算宁疏的父母都进了监狱,他家的人脉和网络也不会那么轻易被警方控制,宁疏现在还小,但迟早有那么一天,他会被人逼迫着坐上他父亲的位置。”
婴诺完全没有想过这些,他呆呆地瞪着眼睛,想都没想就反问出口:“哥哥很了解这些吗?”
穆辰轲深深地吸一口烟,扭过头冲着婴诺笑笑:“不是我了解,是你太单纯。”
婴诺虽然因为穆辰轲的话有些动摇,但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所以眼睛还是看着自己的哥哥,执着地想要看出点什么来。
“傻孩子,哥哥总不会害你,”穆辰轲伸手在婴诺的脸上拍了拍,又露出那种温柔得一塌糊涂的笑容来,“所以,不要再和那个叫宁疏的再有什么来往,听到没有?”
婴诺压住好奇,终究还是乖乖点了头,“知道了。”
兄弟俩人回穆家吃午饭,本来有些蔫巴巴的婴诺一进门就立即精神抖擞起来,因为他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饭香,是厨房老伯的手艺。
“小木回来了?”穆向远从楼上下来,严肃的眉眼露出笑意,“看着精神不错。”
婴诺笑眯眯地凑过去,掺起自家老爸的手臂:“我自己过得很滋润,您和妈妈都不用担心——妈妈呢?”
穆向远哼了一声,有些不悦道:“去上什么瑜伽课去了,连自己亲儿子回来都见不着人。”
婴诺小声说了句没关系啊下次再来看妈妈,实则心里无所谓,反正他也不喜欢那个女人。
父子三人用了餐,穆辰轲让助理从房间里拿出一整套厨具,款式都比较可爱,甚至有个烤箱上面还画着蓝色的鲸鱼。
“白医生说要适当培养一个兴趣爱好,你之前又一直嚷嚷着要自己做小饼干,所以哥哥就帮你准备了这些,”穆辰轲拿着一把彩色的小勺子挥了挥,“小木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