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深情男配[穿书][穿越重生]——BY:翻云袖

作者:翻云袖  录入:09-07

  小参仙是君玉贤唯一的徒弟,光是这个理由,就足够谢通幽做任何事了。
  沧玉当然可以帮忙惩罚那些嚼舌根的坏人,然而他作为客人,贸然惩戒下人,是对主人无礼;再来小参仙如今记在谢通幽的名下,他为小参仙出头,难免叫谢家颜面无光,好似小参仙无亲无故,才由他这个外人来出头。
  更何况小参仙听到这些话,到底是从谢夫人那边流出来的,还是下人们单纯妄言,沧玉可谓一无所知。
  帮人是很好,可治标不治本毫无意义;再来说不准落人口实,哪怕不严重,可人心中到底不舒服。
  既然这些人这么不小心让小孩子听见自己被人讲坏话,想来他们一定很乐意让主家多听听,至于谢通幽想怎么处理,那就是他的事了。
  对仆,他是主;对母,他是子。
  做什么都合情合理,远胜过沧玉鲁莽行事。
  单是前者,大户人家自然有办法处理嚼口舌的下人;若是后者,谢母也得看在爱儿面子上。
  处理事情有很多种办法,未必事事都要自己亲自动手。
  人的规矩有很多,人情世故学一辈子都学不尽,大概正是因为如此,所有历劫的大能都想到红尘走一遭。
  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哪是对错黑白能说清的。
  …………
  “你支走沧玉,是想跟我说什么?”
  玄解看着沧玉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那些嘈杂的响动慢慢远去,这才转过头来看着谢通幽,缓缓道:“不要废话,如果你想休息,就应该叫我跟沧玉一起出去。”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谢通幽轻声笑了笑,淡淡道,“我时日不多了,顶多只有几年好活,玄解兄,你是我见过最为心思纯净澄澈之辈,我如今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玄解淡淡道:“你问。”
  “我……无法侍奉双亲膝下,是否不孝;对师弟暗生私情,故意搅乱因果,是否不义?安排小参仙到人世来,说是为他打点一切,其实只是为全自己的私欲,更是为了安排后事,是否无情?”
  “你并不是想问我。”玄解道,“你的心里早就已经有答案了。”
  谢通幽惨淡地笑了笑,静静道:“不错,我如此心思实在不配为人,行径与畜生无疑。但愿来世投胎轮回,不再受此等孽缘迷障。”
  “哼。”玄解冷笑了一声,缓缓站起身来,那张天生风流的面孔上带着嘲讽讥笑的神态过于惊人,似是全然蔑视着谢通幽,“你们凡人真是傲慢,即便到此时此刻,还觉得人应当是什么样的,你以为牲畜野兽会有这样的心思吗?善是人性,恶也是人性,找种种借口,会有显得比较高尚吗?”
  谢通幽的脸色苍白,这番话莫说对个病中的修道人来讲,即便是对寻常犯错的人而言,都实在够重了。
  野兽永远都很平稳,为了活下去,为了生存,没有太多改变。
  而人则不同,有可超凡入圣之流,自然也有可鄙可憎之辈,大概是没有上限,因此同样没有下限。
  怎样的种群才会认定自己就应当做对的事,凡人不光野蛮,还傲慢得远远超出了玄解的想象。
  谢通幽听得无地自容,半晌只能启唇扯出一点苦笑来,这并非他第一次感觉到玄解的不近人情,然而还是觉得屋内仿佛刚被暴风雨过境,连同自己往昔所思所想都被卷在半空撕扯,碾碎成了粉末,轻飘飘从空中落下,最终只道:“玄解兄的道心远胜过我。”
  亏得谢通幽好涵养,还能客客气气地说出这番话来,换做是他人,只怕这时支撑着病体都要下来跟玄解打一架了。
  凡人与凡人争执吵闹,一言不合难免要冷战几日,然而玄解并非如此,他只不过给予对方答案,至于这个答案对方是否接受,那于他而言,根本无关紧要。假使没有做好任何准备,本就不该随便询问出口。
  玄解毕竟是妖,他不明白人类有时候寻求答案,并不为尖锐的真理,只是为了温存的暖意与安慰,因此并无任何尴尬,更没什么窘迫之感,而是上前去帮谢通幽拉了拉被子,缓缓道:“你该休息了。”
  谢通幽苦笑了一声,有些无奈道:“通常凡人是不会这样的。”他咳嗽了两声,“不会在说完别人不好之后,这样照顾对方的。”
  “你们凡人规矩真多。”玄解冷冷道,“要不要我为你造个幻境,让你好眠一些?”
  谢通幽笑道:“什么?”
  “君玉贤。”玄解平静道,“你不是很想见他吗?”
  出乎意料的是,谢通幽将笑微微收敛了起来,他静静看着玄解,就这么默默无言了片刻,他心中只觉得一片混沌,茫茫然的,说不渴望是假的,说是渴望,似乎又不大愿意,于是就笑了笑,仿佛天地里的寒气一股脑浸透心肺,轻声道:“不,不。”
  “为什么?”玄解有点惊讶。
  谢通幽道:“你会刻意让沧玉兄出现在梦中吗?”
  玄解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没有再提此事了。
  “假的,终究只是假的。”谢通幽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自顾自地念叨着,好像是在说服玄解,又好像是在说服自己。大概是这场梦真的太久了,久到他怎么都醒不过来,怎么都走不出来,直至此时此刻,都以为自己尚在梦中。
  然而他明白,自己已经醒了,山上闲云二十五日,那才是梦。
  一人一妖对坐无言,既没妖说要走,也没有人说要休息,就这么等来了沧玉的敲门声。
  沧玉抱着小参仙进来的样子委实过于贤妻良母,心有绮念的异兽几乎以为自己方才没控制住造了场幻梦,心思纯正的凡人谢通幽则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差点没被气呛出肺来。
  美人生得一张美貌,沧玉目如秋水,面似冠玉,说娇带有三分艳,肃然之姿容,好比高山之月,雪中寒梅,柔媚之余平添几分勃发英气,按照常理来说,美人应当做什么都漂亮,只可惜狐妖那张脸过于多情,神态又过于冷淡,抱着小参仙的模样与慈爱无关,倒有些不协调。
  那双手可以握扇,可以把盏,偏就叫人想不到抱着一个孩子的场景。
  “你们方才在讲什么趣事吗?”
  沧玉问道,声音波澜不惊,将熟睡的小参仙放在了谢通幽身边,淡淡道:“不管方才的话题有多欢喜,只怕我要打扰你们的雅兴了。”
  谢通幽眉间还带着点笑意,他撩起被子一角盖在小娃娃身上,他当然知道沧玉不会无缘无故叫小孩子抱进来。方才他不愿见小参仙,是怕小娃娃闹腾起来,自己没有精力应付,倒不是怕过了病气去,这小胖子本就是地灵,又有修为,要是虚弱到会沾凡人的病气,那不如当根萝卜炖汤。
  如今安睡下去,他自然没有二话。
  “你家的下人对这个将来给你摔盆的实在不太上心。”沧玉伸手摸了摸小参仙的头发,又轻轻弹了弹那小花,觉得手感不错,其实与墙角长出来的野花野草并没多大区别,只是生在这娃娃头上,显得格外乖顺可怜,放柔了声道,“小人参还以为是自己害了你生病,想摘了脑袋上的花给你当药喝。”
  单句说听来普通,凑起来就意义不同了。
  话不用讲太多,聪明人听得懂就好,絮絮叨叨反而像是说长道短的小人。
  虽说已经是了。
  谢通幽仍在笑,他已经非常累了,病重的身体在缓慢拖垮他,然而他仍旧有种无人能敌的锐气,笑里少了温和与暖意,看起来锋利如刀刃,冷酷似霜雪。他很轻快地掐了把小参仙的脸,近乎戏谑般地说道:“小胖子待我一片赤诚,我实在感动,看来今日不做甜糕给他吃是不成的了。”
  他看起来像是在说分尸,而不是在说甜糕。
  “多谢沧玉兄了。”谢通幽声音轻飘飘的,宛如一个久病之人,漫不经心地下了逐客令,“我有些累了。”
  沧玉跟玄解从容离开了,答应了事不代表立刻要走,总归还有杂七杂八的琐事,至于谢通幽会怎么处理他家的下人,沧玉更是半点都不在乎。
  小参仙有修为在身,即便受了欺侮,大可逃回山上,再说他师父在天有灵——真正意义上的在天有灵,总会保佑他的。
  谁能保护得了谁一辈子呢。
  沧玉下意识转头看向了身旁的玄解,对方正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自从玄解化形之后,他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年轻人了。因此此刻沧玉实在想不出来玄解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说出那两句话,又到底明不明白自己说出那番话后意味着什么?
  也许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六神无主,在这里心神不定,这一切对玄解而言毫无意义。
  大概人的本性就是如此麻烦,寂寞甚至会扭曲一个人的性向,沧玉不断劝告自己,不要因为身边的姑娘都不太正常就放弃治疗,好端端看上自己年轻漂亮的“养子”,听起来像是什么猥琐大叔想要犯罪的征兆。
  他虽然年纪到了,但是好歹要活出岁月的光彩来!
  简直像个沼泽,沧玉越想往外爬,又控制不住陷入其中,都怪那些话太动听了,他怎能抗拒。
  “沧玉……”
  “什么?”
  玄解以一种颇为微妙而复杂的表情问道:“你可以坐在我的腿上吗?”

☆、第70章 第七十章

  直到重新回到船上的时候, 沧玉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玄解并没有解释,他不是那种解释的妖,好像做什么事问什么问题都合该天经地义, 旁人得一五一十耐心解答才行。沧玉被他牵着鼻子跑了近两座城了,愣是到如今才回过味来, 然而仔细打量着对方纯良无辜的神态,又继续在坑里自欺欺人。
  谢通幽是个好朋友,任是谁跟他交朋友都可以说是走了大运, 可惜好人没好报、祸害遗千年这句话在他身上展露无遗。沧玉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更不知道对方未来的命运会如何,他遇到谢通幽,就好像这艘船顺江直下,所看到的美景之一罢了。
  他们见识过了梦魇缠绕的姑胥,又赏过了永宁的佳酿与好戏,不过是生命之中偶然相逢, 谁都不会陪着谁到永久。
  不过雁过留影、风过留声,好心肠的谢通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等沧玉跟玄解上船上, 堆满了船舱的吃穿用具塞得人无处下脚,船上甚至被安了棋子与钓竿。沧玉下棋只是普通, 钓鱼更是稀松, 天知道会不会被玄解虐得毫无还手之力, 因而整天只能吃吃喝喝, 把自己从精致的大美人活成肥宅进行时。
  要不是沧玉没有毕业, 学得又不是中文系,文化功底稍微差了那么一丁点,早就提笔写篇游记了,还能记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回去讲给小狐狸听。
  回去……
  沧玉一愣,随即不太在乎地重新拈起了棋子来。
  这几天沧玉不太能想有关家的东西,可能是因为底线在可悲的人性摧毁下节节败退,他没来由地想家,又不知道天地之大,自己能回到哪里去。人一脆弱,见着谁都想爱,沧玉身边没有其他受害者,只有一个傻不溜丢的玄解,见着什么都想问为什么,看着世界稀奇的不得了。
  即便沧玉不是直男,他也不觉得能从玄解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假使玄解是个合适的对象,沧玉恐怕也未必会跟他在一起,软弱是人的情绪之一,他可以想,但不能真正放纵。
  那叫堕落。
  更别提沧玉还是个直男,比起男人,他更中意女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身边总是没什么异性缘。这铁定不是他没有什么男子气概,应该是原身实在长得太让人自卑,这种麻烦真不知道是不是该称之为甜蜜的负担。
  船是客船,不比商船大,可比寻常尽兴赏月的小船还是要大些的,船舱内有两个房间,供以休息洗浴。
  沧玉自己跟自己下了会儿五子棋,很快就将棋子收了,到房间里头去沐浴,谢通幽送了不少成衣给他们,反复熏过香,免得生虫,到了分别时对方总算把真心话说出口来:“沧玉兄的衣着打扮与本土人士迥异,因此难免被误会,若是可以,还是换上凡间的衣物吧。”
  那你不早提醒我?
  沧玉总算知道自己老被人误解的原因是什么了,而谢通幽早先与他们不熟,不便提出此言,免得被大妖误会自己歧视妖族审美,加上他为玄解跟沧玉定制的新衣混在谢府订做的衣裳单里,需要一段工期,使得这话题一直拖到了如今才解决。
  玄解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大概对他来讲,穿草皮跟布衣甚至金甲都没有任何区别,只为了包裹身躯罢了。
  其实沧玉分辨不太出来这些厚重的衣物有什么区别,可仔细想了想,觉得既然风格迥异,大概就是在大家都穿牛仔裤的时候,有个人穿了蓬蓬裙上街,多少显得有些稀奇。
  只不过在他看来难以分辨罢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沧玉对换衣服没有什么反感,毕竟穿新衣服总是让人愉快的。
  沧玉不喜欢逛街,变成妖怪后有能力用皮毛幻化成衣物就更是名正言顺地偷起了懒,压根不必忧心自己是不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然而有人帮忙着手打点好了一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莫要辜负好友美意嘛。
  在这点上,沧玉倒比玄解更会享受生活些。
  新衣很轻便,摸上去薄得令人讶异,不知道是不是养的春蚕吃不饱饭,饿瘦了只能吐出这么点细丝来,不过入手很柔滑,带着点凉意,正正经经一套摆放好,大概是知道沧玉完全不懂人间的礼法,都固定搭配完了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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