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益清坐下不久后,夫子就进来上课了。给他们上课的夫子出乎意料的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看着还没穆棣年纪大。
这样的夫子自然是管不住跟他差不了几岁的学生的,讲学时该睡觉的睡觉,该看话本的看话本,甚至还有偷偷看**图的,还有个假装睡觉实则疯狂发抖的,抖的桌子都在响,引得班里的人频频看他。
然而这一切夫子就当没看见,该怎么讲怎么讲。
所以……他这是在一个满是差生的班级吗……赵益清满头黑线。
这堂课夫子在讲破云书院的历史,班里只有赵益清一个人听的津津有味。
“破云书院成立与乱世之中,大玄的历史有多少年,破云书院就有多少年。书院成立之初,大玄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外有群狼环伺,内有天灾人祸,大玄犹如黑夜笼罩,不见一丝光明。所以第一任院长给书院取名为破云,要我院学子破开黑云,引黎明之光,让大玄能够国富兵强,百姓安居乐业。当时我院培养出泱泱学子,用自己的一腔热血让大玄在举步维艰寸步难行之时未损失一分一毫的国土,百姓未遭受任何大难,直至如今太平盛世……”
赵益清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举手提问道:“夫子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要把六州收回来吗?”
夫子连连摆手,满目惊恐道:“不是我!我可没说!”
前头的人也转过头看赵益清,嘲笑道:“哈哈哈哈,赵益清你还搁哪儿说六州呢?那地方穷成
那个样子,收回来干嘛!让朝廷再出钱出力,还得防着那边暴动,麻烦死了!你可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说话的人说起来还是季茂成的一个远方亲戚,姓李,名为李峥,跟着季家做事发了家,自从季茂成的姐姐季姝韵进宫成了贵妃,李家的身份也随着季家一起水涨船高。
身份地位高了,来巴结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见李铮起来呛赵益清,也有几个人站起来轻蔑的看着赵益清,把桌子上的墨端起来直接泼道了赵益清身上。
李铮还在一旁假惺惺的道:“哎呀,你们欺负一个姑娘干嘛!快帮人家擦干净!”
说完,那几个泼赵益清墨的人走到赵益清跟前邪笑着就要扒了他的衣服。
赵益清顿时怒不可遏,不是生气他们对他怎么样,而是看着他们熟练的样子想象出了赵不染在书院遭受着怎样的校园暴力。
赵益清蹭的一下站起来,把围过来的人吓了一跳,只见他黑着脸走出门,李铮还带着人在那儿大笑道:“哈哈哈哈哈赵姑娘害羞了!”
黄怀鉴也抬起头偷偷瞄了眼赵益清,然后被黑着脸的赵益清又吓得趴回去了。
夫子也站在那里不敢出声,想去阻止却又不敢,只能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看上去比赵益清还可怜无助。
赵益清走到书院的墙跟前,在一片杂草之中挑挑拣拣,寻了块儿趁手的转头,提溜着回了他们班上。
李铮他们一行人笑的更嚣张了,尤其是李铮,指着自己的脑袋道:“怎么?赵姑娘还要动手打人啊!来啊,朝这儿打,哥哥受着呢!”
赵益清啧了一声,觉得这人真**,上赶着找打,提着砖头就乎李铮脑袋上了。一时间李铮头破血流,众人吓的呆若木鸡,黄怀鉴更是夸张,两眼一翻直接吓晕了。
赵益清看看手里的砖头,再看看李铮正在流血的脑袋,满意极了,他现在已经有可以给人开瓢的力气了。
“赵益清!你找死!”李铮捂着脑袋怒目圆睁,手一挥道:“揍他!”
几个人瞬间围住了赵益清,赵益清冲着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的裆下就是一脚,趁那人捂着裆倒下的时候转身就跑,就他这身子骨给给人揍几下那可不得当场去世!
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运动能力,没跑两步就被逮着了,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身上脸上都是满都是墨,衣服被扒的松散,几乎要露出大片胸膛。
这时,刚好下课了。走廊上围满了人,他们早就听见赵益清这边的动静了,好奇的不得了一个个围过来看。
赵益清倒是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疯狂的挣扎着,手上蹭红了大片,见他挣扎的厉害,马上就要挣脱的样子,李铮上去就给了赵益清一拳。
这一拳打的赵益清两眼发黑,恍惚中他看见季茂成从一旁冲出来狠狠的给了李铮一脚,赵益清想夸一句好兄弟,但是实在说不出话来。
困住他的人被季茂成推开,季茂成扶着赵益清眼眶发红一直询问他有没有事,可赵益清却什么都听不真切,只知道自己两耳隆隆作响,躺在地上的李铮爬起来正在跟季茂成争论着什么。赵益清仿佛听到一句“季茂成,你个季家最没出息的人,管什么闲事!”
顿时赵益清的火蹭一下就冒到了头上,他扒开季茂成扶着他的手,拾起掉在一旁的砖头,用尽全身力气冲上去又给了刚站起来的李铮一板砖,然后他与李铮同时倒下,啥也不知道了。
第29章
赵益清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家了,旁边围了一群人,赵父赵母招财进宝春鹃吴娘季茂成穆棣甚至流光都来了。
赵夫人看见赵益清醒了,嗷的一声就趴到赵益清身上哭了起来,把赵益清吓的差点儿背过气儿去。
他赶紧拍拍赵夫人道:“娘,没事没事,别哭了。”
赵老爷也赶紧把赵夫人拉起来,揽在怀里抱着哄道:“茵茵不哭了,不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大夫不也都说了没什么事儿嘛……”
招财也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气的要命,在一旁道:“该死的李铮,有本事别出门,看见他我就揍他!”
进宝倒是没招财哭的凶,只是也眼眶红红的道:“今天晚上我就跟招财去他家套他麻袋!狠狠的揍一顿!”
春鹃没说话,只是抓住赵益清的手不停的哭,小姑娘家家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把赵益清哭的都心疼了,忙拍拍她道:“没事没事。”
几个年岁大的倒是没哭,只是目露担忧,尤其是吴娘,凝脂堂马上就要开门,她忙的要命,听说赵益清出事,直接把铺子的所有事情都撂了,慌忙的跑过来看他。
赵益清冲她笑笑,表示自己没有事。
流光本来也是目露担忧,看见赵益清醒了,就拿着帕子捂着嘴笑,把赵益清笑懵了,问道:“流光你笑什么?”
“奴家笑小公子厉害,醒的比李家的那个早,现在他还晕着呢!”流光毕竟是在秦风楼做了那么久的妈妈的,一眼就知道赵益清醒来最想知道什么事情。
赵益清顿时就乐了,还没笑出声呢,就被季茂成轻轻敲了下头,只见他哽咽道:“赵益清你逞什么英雄呢!不会服个软啊?你那小身子板的,能跟人家比吗?他轻轻打你一下都比你给他两砖头重,他说我就让他说,你冲上去干嘛?要揍也是我揍他!你有我厉害吗?你逞什么能啊你!”
赵益清坐起来,笑着摸摸季茂成的头,问道:“厉害的季少爷,你后来有帮我揍他吗?”
“哪儿顾得上啊!”季茂成抹了下眼泪,道:“看你晕倒我吓死了!赶紧带着你上医馆了,早知道你没什么,我应该踹李铮那小子几脚再说!”
这一屋子人哭哭啼啼的,赵益清到没觉得怎么了,穆棣先烦了,眉头一皱道:“我想和赵……和不染说说话。”
此话一出,正在哭的众人瞬间收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扭头就走了,速度快的不可思议,连之前意见很大的季茂成都乖乖出去了。顿时,屋里就剩了穆棣跟赵益清两个人。
赵益清目瞪口呆,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穆棣在他床边坐下道:“赐婚已经下来了。”
赵益清满脸疑惑“这么快?不是说还得弄得全城皆知吗?”
“他在我跟前放了人。”穆棣没说具体是谁,但赵益清也知道他说的是皇帝。
“今日刚刚跟你在学院门口演了那出戏,他便宣我入宫详细询问,我说你我皆有意,他便直接拍板把婚定了,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穆棣说的时候有些嘲弄。
可赵益清才管不着他这些那些,他因为职业原因,身边基本都是gay,好不容易有个小姐姐不是成家了就是有男朋友了,再要么就是百合,弄得赵益清完全没有谈恋爱的机会。
然而如今,他居然要结婚了?还是跟个男人?赵益清一时间都接受不了,自己还没享受生活就要踏进婚姻的坟墓。
于是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将军,今晚我们去南街找乐子吧!”
穆棣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道:“你……确定?”
赵益清满脑袋问号不知道他啥意思,直到穆棣把桌子上的小铜镜给他拿来,他看见自己那个大大的熊猫眼。
赵益清:……他们是怎么对
着这张脸哭出了来的啊!!!
赵益清往床上一躺,被子一蒙,不想接受现实。
穆棣见此起身准备出去,出门前突然停下道:“他还没完全打消顾虑,在我身边放了人,以后你我在人前举止……亲密些……”
说完匆匆的出去了,仿佛特别害羞一样。
赵益清探出头,深深的吸了口气,这都是点儿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
穆棣出去后没一会儿,流光就过来敲门了。
“赵小公子,歇息了吗?”流光的敲门声很轻,生怕打扰了他。
赵益清从床上下来,检查了一**上没什么问题,道:“进来吧!”
流光进来后发现赵益清正坐在桌前,还倒了两杯茶,于是笑道:“看来小公子确实没什么事情了,都知道奴家要来说些什么了。”
赵益清一伸手道:“坐。”
待流光坐好,赵益清才问道:“戏台现在做的怎么样了?”
“已经按照小公子您说的搭建好了。”
在流光夺得花魁之后,秦风楼也关了门,说是要给流光交接,先暂停营业。实际上是在楼内搭了个戏台,并且改变了整个秦风楼的格局。
一楼全部改成了雅座,二楼的雅间也全部把门拆了,正对着戏台,能让人都看见。
这是赵益清与流光共同商量的,他们打算把秦风楼经营成戏楼,演的戏也并非是各种唱段,而是更接近于话剧,能让人人都懂的那种。
第一场戏赵益清已经定好,演的也是在现代非常著名的一部戏——《倩女幽魂》。
赵益清提供了整个故事脉络,再由专业人士将其撰写成剧,流光主演,早早就放出了风声,现在在京城也是讨论的热火朝天。
“排练的时间很短,辛苦你了。”赵益清朝着流光一笑,配上那单个的熊猫眼有些滑稽,看的流光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她捂着嘴道:“哈……小公子莫担心,楼内的姐妹们都下了苦功夫没问题的,秦风楼开门那天就是第一次表演,连、哈哈、连演三天,提前订座,都安排好了哈哈哈。”
“……想笑就笑,别憋着。”
流光捂着嘴摇摇头,缓了一下才接着道:“小公子让奴家明里暗里提着点儿凝脂堂,奴家已经让人透露出去花魁大典化妆用的东西都是凝脂堂出的了,但是奴家还不清楚如何在排的剧里也出现凝脂堂。”
“这个简单,”赵益清喝了口茶润润嗓子道:“剧里不是有聂小倩嫁人那段吗?把她收拾打扮时的妆品全部换成凝脂堂的,在布景的时候,能放凝脂堂的东西的地方,都给放上。”
“这样行吗?”流光有些担忧。
“你要相信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保持神秘感很重要,而且三天时间,够他们发酵的了。”赵益清作为京城大瓜田,早就看透了这里人们爱吃瓜的心理,越神秘的东西越能勾起兴趣。
流光对赵益清有种莫名的信任,于是她点点头道:“好。”
第30章
赵益清因为跟李铮打架的事情被停课了半个月,这也正好让他可以去忙些别的事情。
本来他想去看看凝脂堂如何了,但他脸上的伤让他过于自闭不想出门,就也作罢,等到好了再去也行。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赵益清的恢复能力实在是太差了,脸上的淤青七八天才下去差不多,这一耽搁就耽搁到了秦风楼重新开门。
秦风楼开门的时候就是要演戏的时候,所有人的妆容服饰都由吴娘跟之前从秦风楼挑走的十个人负责,赵益清原本想亲自去的,结果被吴娘跟流光拒绝了,要他好好休息,顺便考验考验她们学习的成果。
所以赵益清只能晚上一脸懵逼的跟季茂成穆棣坐到了秦风楼的二楼雅间。
因为他早就知道剧情,所以并没有什么期待的感觉,听着季茂成在哪里叽叽喳喳:“听说是个女鬼跟书生的故事诶,是不是女鬼看见书生细皮嫩肉就把嚼吧嚼吧他吃了哈哈哈哈,好期待啊!”
这脑补的是个什么恐怖故事……赵益清在心底默默吐槽。
只是来秦风楼的人远远超出了赵益清的预计,他本来以为作为一个新鲜事物人们的接受程度不会太高,就算有流光的名头也只是堪堪坐满而已。
但是没想到不仅座无虚席,甚至有不少人不惜站着也要来看,赵益清把这归结为偶像的魅力。
秦风楼的戏台在楼内中央,非常方便观看,后台连着院内歇息的地方。
忽的,秦风楼整个灯光都暗了下来,有人吹灭了灯笼里的烛火,引得众人一阵惊呼。秦风楼的姑娘皆穿一身白色轻纱,飘然而来,手捧着一盏烛火,给每个桌子上都放了一个,光不亮,但是比刚才黑漆漆的一片要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