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益清不由得有些讪讪道:“还挺凶……”
“不凶能啄瞎上一个训鹰人的眼吗?”穆棣拍拍鹰的身子,鹰顿时收起了凶相,又乖乖的站了回去,还用头蹭了蹭穆棣的脸。
然而刚刚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赵益清却不敢再伸手了,只敢眼巴巴的看着鹰跟穆棣亲昵。
穆棣看赵益清一脸想摸的样子,就凑近了赵益清,拿起他的手放在了鹰身上。那鹰的羽毛顺滑,一摸就知道被养的很好。
赵益清不知道此刻该感受鹰的羽毛还是穆棣掌心的温度,他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真切了,脑子里嗡嗡的,他听着自己干巴巴的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他叫长宁。”穆棣答道,他的语气有些怀念,好像许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了。
“长宁……”赵益清跟着念道。
忽的,穆棣把鹰拿远了,把竹筒重新挂了回去,在窗口一松手,鹰便飞远了。
这下赵益清才回过神来,他瞪了眼穆棣,似是有些不满穆棣把鹰放走了。
穆棣解释道:“它还是要去报信的,晚了就会被人发现异常了。”
赵益清明白其中道理,但他因为欲求不满(?)窝了一肚子的火,他狠狠的白了穆棣一眼,问道:“你啥时候知道皇帝在监视你的?”
穆棣答道:“从一开始吧,他往我府中塞下人我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你就任由他塞,不做一点儿反抗?”赵益清彻底疑惑了。
穆棣沉吟了一下,道:“毕竟他是皇帝,我也不能做什么……”
赵益清扶了扶额,这什么忠心耿耿的人设,活该被坑!
吃完饭,两个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赵益清便准备起身去凝脂堂看看,穆棣不知道什么情况也非要跟着,赵益清也就任由他了。
凝脂堂如今化妆变成了预约制,可提前预约化妆,并在赵益清的授意下,每月5号,15号和25号下午均会在凝脂堂门口进行新品妆容教学,所以现在排队化妆的人越来越少,但是订单量却越来越大。
赵益清领着穆棣刚走到门口,吴娘便看见他了,出门迎道:“赵公子!”
随后才看见穆棣,见了个礼道:“将军。”
穆棣摆摆手,让她不必多礼,吴娘笑着应下,便拉着赵益清到一旁说店内最近的情况了,把穆棣晾到了一边。
穆棣也不恼,自己晃晃悠悠的在店内转了起来,他双手背在后面,步调缓慢,一副退休老大爷的模样。
第55章
赵益清是你让他化妆可以,但你让他做生意,他可是一个头两个大,那些零零碎碎的账目把赵益清听的头昏脑涨,他赶紧寻了个由头从吴娘跟前跑出来了。
他刚喘了口气,就看见穆棣正现在放着口脂的展柜前若有所思。
赵益清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穆棣眉头紧皱,神情严肃,像是在思索什么大事,赵益清心忽的提了起来,生怕自个儿这个小店铺有什么问题被穆棣发现了。
然后,他听到穆棣认真的问道:“这些口脂,颜色有什么不同吗?”
赵益清:……你真的是gay吗?
赵益清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但这也算是他擅长的问题。于是他从展柜里拿出口脂,一个一个的打开道:“这个是橘调的红,这个是紫调的红,这个是豆沙色,这个是脏橘色,这个是正红,这个是紫红……”
穆棣看着那些口脂,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赵益清突然就心累了,他把口脂放回去,拍了拍穆棣道:“你幸好跟我成亲了,你要是换个姑娘给你成亲,那姑娘怕不是得被你气死。”
穆棣却一脸理直气壮道:“我喜欢男人,不会娶姑娘的。”
赵益清无语至极,半响不知道怎么回他,只能感叹这是怎么个话题杀手。
突的,赵益清看见那一溜化妆台前空了个位置,他灵光一闪,扯着穆棣就走过去了,把穆棣往凳子上一按,道:“长濯,我给你化个妆吧!”
说罢不由分说的往穆棣脸上涂涂画画起来,穆棣哪儿能让他得逞,反手就把赵益清手一抓,让他动弹不得。
赵益清嘴一瘪,眼睛一睁,嗲着声道:“长濯哥哥……”
穆棣顿时身形一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任由赵益清摆布。
自打赵益清得知穆棣喜欢看美人,他就开始琢磨自己怎么能制得住穆棣。通过对穆棣的观察,他发现穆棣最喜欢黄怀鉴那种可可爱爱的男孩子,然后赵益清很没节操的学会了撒娇卖萌。
赵益清并不打算给穆棣画的浓妆艳抹,穆棣的眼睛看起来总是有点儿凶,赵益清给他加重了眼尾,让穆棣看起来多了几分温柔。
“你看看好看吗?”赵益清让开身,让穆棣能够看到镜子。
镜中的人眉眼凌厉,薄唇紧抿。但似乎被改了什么地方,无端生出几分柔和,那本该让人不敢直视面目突然就没有那么咄咄逼人,多了些令人探究的欲望。
穆棣直直了望着镜子看了许久,道:“好丑。”
赵益清:???这人是什么狗屁审美?
赵益清一拍桌子,怒了“你跟我说说什么才是好看!”
“你现在的样子。”
“哈?”
赵益清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到反正过来的时候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这是什么魔鬼天然撩!
穆棣站起身子,道:“走吧,回去吧。”
“你不把妆卸了再走吗?”赵益清跟着他,问道。
“你画的,留着吧。”
穆棣说的平平淡淡,赵益清却感到心脏被重重一击,这个人说话太犯规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们两个刚走到门口,吴娘就喊住他们了,赵益清以为又要跟他说账目什么的,忙往穆棣身后躲,边躲边道:“吴娘店内有什么问题,你去找招财进宝就好!”
“不是这个,”吴娘见他那个样子,抿嘴笑道:“是流光说我若是见到公子你,便让我问问公子,新剧看的怎么样了,要不要排?”
赵益清顿时尴尬一笑,之前他在流光那里拿的手稿早就被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要不是吴娘提起他都想不起来还有这档子事。但他也不能说,只能道:“马上马上。”
说完,拉着穆棣飞快的离开了。
刚回到将军府,穆棣就好像接到什么急事又出门去了,又留下了赵益清一个人。
赵益清回到房内翻找了一下,幸好之前流光给他的手稿他一直存在一个小盒子里,这次成亲也带来了。
赵益清拿出手稿,细细的读了起来,他越读越心惊,待到整个读完,赵益清衣服都要被冷汗浸透了,他终于明白大玄的问题出在何处了!
他慌忙站起身,一个人独自去了还未开业的秦风楼。
流光正在楼内排着新戏,赵益清一进门便问道:“流光,写这个剧的书生是谁?”
流光见赵益清神色有异,立刻停下了排练,和赵益清去了房内。
赵益清的脸色并不好,流光也跟着严肃起来,直接道:“写剧的书生姓吴,每日下午可在北街寻到他,刚刚你问我我便打发琴琴去寻他了,想必一会儿就能过来。”
“你是怎么寻到他来写剧的?”赵益清问道。
“我没有寻他,是他自己找来的。”流光想了想继续答道:“他说‘听君一曲琵琶意,瞬明前路如何去。’然后听说我们在寻人写故事,他便自荐来了,我瞧着他文笔不错,写的东西也是有趣,就用了他,可是有什么问题?”
赵益清神色一凛,道:“你可有认真读过他这次给你的故事?”
流光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骤的瞪大了眼。
书生写了个俗套却又不俗套的故事。
有家落魄小姐,生的貌美,在投奔亲戚之时被山贼所掳,要她去做压寨夫人。小姐誓死不从,半夜从山寨中出逃,偶遇了一位在山上休憩的侠士。
山贼很快发现小姐逃走了,他们全体出动要抓回她,眼见着小姐马上就要被发现,侠士带着小姐就向山下逃亡,路途艰险,侠士为小姐受了伤,小姐对侠士动了心。
于是小姐便跟上了侠士,侠士说他要去京城,去建功立业。
小姐说她家道虽然中落,但在京中却仍然有人脉,定助侠士一臂之力。
二人顺理成章的成了亲,侠士也成功入了仕途。
只是侠士入的仕途和他一点儿也不符合,他成了一位隶属于朝廷的夫子,管理着一座书院。
小姐问他说你这样会觉得自己不像一个侠士吗?
侠士说国之大者为国为家,教书育人是个极其伟大的工作,关乎着未来。
二人甜甜蜜蜜幸福的生活了几年,忽的小姐发现了一个秘密,侠士他似乎与敌国有所联系。
小姐便质问于他,侠士说小姐误会了,直到小姐找到他与敌国往来的证据。
侠士至此才露出了自己真正的面目,他囚禁了小姐,让小姐不得而出。
小姐便这样看着他一步步身居高位,一步步向莘莘学子们灌输着敌国并非敌国的理念,然后看着国家一步步的走向灭亡。
小姐后悔了,她不该在那晚出逃,她命里就该做那个压寨夫人,而不是嫁给侠士,为他铺路。
小姐被囚在院中,咬碎一口银牙,她跪在地上,向上苍祈求希望天惩恶人,只是似乎上苍被封闭了口眼,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终于,国破了,小姐也明白了,没人能听见她的声音。
于是,她换上当初与侠士成亲时的嫁衣,寻到他们成亲时用的红绸,吊死在他们曾经的婚房之内,她只愿在死后化作厉鬼,缠的侠士永世不得安宁。
这个故事,莫名的令人汗毛倒竖,只因为这个故事似乎说了一个不得了的就发生在他们身边的秘密。
正想着,琴琴忽的推门进来,道:“吴书生来了。”
第56章
吴书生一进门,赵益清就是一愣,他惊讶道:“吴夫子?”
这吴书生正是赵益清他们班的吴夫子,他看见赵益清浑身一僵,进来也不是不进来也不是。
流光见此道:“进来吧,赵公子才是秦风楼真正的主人。”
赵益清并没有反驳流光这句话,倒不是他认为秦风楼就是他的了,而是如今这么说最好取得吴夫子的信任。
吴夫子闻言,神色复杂,进门道:“英雄出少年,果真不假,在下……在下从未想到……”
“夫子,坐。”赵益清请着吴夫子坐下,琴琴很有眼色的给吴夫子端来了茶便退出去了。
赵益清此番,才问其正事。
“敢问夫子,这个故事可是真实发生过的?”
吴夫子顿时煞白了脸,支支吾吾的说着:“在下……在下……”
赵益清见他这个样子更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想必这个故事并不是空穴来风。他道:“夫子写的这个故事很好,只是直接的如此演出来,未免打草惊蛇。”
吴夫子听到与故事相关的东西便着急起来,他忙道:“那该如何去做?”
说完,他像是意识到什么,赶忙捂住了嘴。
赵益清一笑道:“我与夫子的目标是一致的,也会帮夫子取得想要的目的,只是你我之间需要互相信任。”
吴夫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道:“我在北街发现了一个秘密。”
吴夫子全名吴真淳,是破云书院曾经的一名普通的学生,后来成了一位普通的夫子,他以为他这一辈子会这样普通的过下去,可上天却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在他第一次去北街的时候,他一不小心听到了一个秘密。
那是他第一次接触赌博,自然是输了个底儿朝天,他垂头丧气的出了自己去的那个小赌坊,准备回家,但因为心绪不平他一时间走错了路,不小心走进了北街深处。
北街深处有个破破烂烂的赌坊,挂着个破旧的招牌,上面写着博金赌坊。
吴夫子对北街知晓不深,只觉得这个破旧的赌坊看起来有些许阴森,他掉头转身就走。
只是他刚转身,就刚好有人从赌坊里出来,吴夫子听见他们说了句“破云书院……”就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吴夫子从小普通到大,唯一不普通的只有他的听力特别好,再小的声音他也能听见。
但他此时却恨极了这个能力,因为他听见他们说:“控制住破云书院的思想,只需三五十年,大玄必为南桑所属,而我等为窃国者,名垂青史。”
吴夫子苍白了脸,手脚僵硬的走出了北街。没人知道他听到了这些,但是他自己却再也放不下这个事情。
于是他开始常来北街,试图打听此事,只是他再也没见过说那些话人,也再没听说过与此相关的事。
而后来,他听到有人聊天说有一女子跳水自尽,原因好像是帮了不该帮的人,备受打击精神出现了问题。
吴夫子不知怎么回事顿时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去了,于是便提笔写下了这个故事。刚巧秦风楼招人写东西排戏剧,他便想借着秦风楼之名用这个故事去警醒在位者,大玄真的不妙了。
赵益清听到跳水自尽的女子那里的时候,没缘由的想起了自己刚穿来时所遇见的那个落水女子,心里不仅打了几下突突,觉得他似乎来大玄是命中注定。于是心下有了计较,准备去寻那位落水女子问问情况。
吴夫子见赵益清在那里想了半天的事情不说话,出声问道:“如果想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演出这个剧,我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