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他又觉得明明这人只是偏激执着,又带点狠,老三这种没心没肺只顾自己快乐的,还真不知道像谁?
沈暨阳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东西,这边三个孩子听到他的问话,老大便回道:“天太热了,小庆摔了一跤把皮摔破了,就不想玩了。”
“摔破了?怎么就摔了?”沈暨阳一看,果然,小孩膝盖处的衣服沾上了泥土,料子也摔坏了,他朝着沈庆走过去。
见有人关心了,沈庆一下子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沈暨阳当下也顾不得乱想,他大步走过去一把将沈庆抱起:“别哭,都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摔个跤还动不动就哭,来,让爹看看伤的怎么样。”
沈暨阳把人放在椅子上坐着,把裤腿挽起来看,“哎呦,都出血了。”沈暨阳脸凑过去给人呼呼了两下:“没事了,爹给吹吹就不疼了啊。”
哄了哄,又进屋找了药粉给伤口敷上,用纱布缠了起来。
刚上完药,他就被沈庆的小手给搂住脖子,小孩子在他怀里伤心的大哭起来,怎么哄都哄不好。
晚上,沈暨阳躺在床上跟徐季明聊天:“明明,如果小庆不是咱们的孩子,咱们要不两个都养着?”今天沈庆哭的那么厉害,对他的依赖显而易见,他贯常都是心软的,下午想了许久,只要沈庆这辈子不要再变坏,他就多养一个儿子也没什么。
反正他们家又不是养不起。
徐季明“唔”了一声,对这事不在意:“只要你觉得养你大哥外室的孩子不膈应就好。”他不知道有什么前世今生,倒也没有立刻强硬反对。
沈暨阳:……
想想还是挺膈应的。
见他不说话了,徐季明了然的勾起嘴角,他就知道。
这事想了许久也没个结论,只能顺其自然看其中的发展了,之后沈暨阳又看到沈李氏来找了沈庆两次,沈庆在家也越发的低沉,完全没有往日那么的活跃了。
看的沈暨阳心里也怪不好受的。
倒是沈庆没有把他们家藏银子的地方说出来,或是来偷银子之类的,让沈暨阳觉得欣慰极了。看来上辈子的性子也并非是完全不能改变的。
饭桌上,沈庆突然道:“爹,你说,我怎么和你长的没有那么像啊,大哥那么像娘,二哥也看的出来和你们很像,就我……”他低下了头。
沈暨阳拿筷子的手一顿:“你长的像爹,就是一眼看着不太明显,再说了,又不是每个孩子都长的像爹娘,你看咱们村里,像爹娘的孩子也没那么多。”
“那……那……”沈庆想问,有没有可能他不是爹娘的孩子,如果不是,他又该怎么办?可是他呐呐了半晌,还是说不出来。
娘那么聪明,说多了,恐怕就会引起怀疑吧。
可是他也不想帮沈李氏偷爹娘的银子。
一瞬间,看着沈庆的小模样,沈暨阳觉得,其实这不是他在考验孩子,而是在折磨他自己。这些天每每看着一向活跃跳脱的孩子变的低落烦闷,坐在角落里发呆,时不时还偷偷抹眼泪,他就心里也跟着难过。算了算了,他想着,别再考验这考验那的,这么多天沈庆没有听从沈李氏的话,其实已经说明了问题了。
至少这一世,他的回来是有意义的,三个孩子都在改变,对他,对徐季明,都是有了真正的感情的。
“那什么?”沈齐见弟弟半天都说不出来,有些好奇的问。然后又想起一件事来,他兴致勃勃的说道:“说到长的像,爹,我之前看到咱们村有个小孩和你就长得特别像,就是太瘦了,很小的一个。”那个小孩也不跟他们玩,他当时觉得人家一个人孤零零的,还专门去搭过话,不过简单说过几句之后,他也没怎么见过这个孩子了。
怕沈暨阳不信,他还看向沈度:“我们当时都看到了,大哥小庆你们说是吧?”
沈度也跟着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沈庆没有动作,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当他在一旁听得自己刻意忽略的事情被沈齐就这么说出来的时候,心跳都快停止了,如今只呆愣着不知道爹娘会说出什么话来。
“小庆你怎么了?”沈齐有些担心的推了一下他,平常要是说起这些事,压根都不用他开口,沈庆早就乐颠颠的接着话茬继续说了。
这几天却完全变了样子,整天魂不守舍的。
“嗯嗯。”沈庆胡乱点了下脑袋,然后埋下脸装作认真吃饭的样子。
沈暨阳心里叹气,也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他原本是想着要考验沈庆,看看面对沈李氏的威胁,他会不会再重复前世的路子,然后再去调查赵寡妇那里。但是现在看来,也不必再等了,前世沈李氏是用他们家唯一一个读书的名额来诱哄他做坏事,和今生这种身世相比,两件事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更何况赵寡妇在村里小孩中都受歧视,要沈庆这小孩亲口说他是赵寡妇的小孩,和赵勤换回来,实在是太为难了。
如今他犹豫难过了这么久,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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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饭后, 避开其他的孩子, 沈暨阳把沈庆单独叫到了房间里。
若是其他时候, 沈庆只会为爹爹亲近自己高兴的一蹦三尺高,但他最近正在为自己的身世问题心惊胆战, 一听到沈暨阳要单独见他,心里就不住的胡思乱想,生怕是爹爹发现了什么问题。
进到屋后, 沈暨阳在桌边坐下, 手扶了一下旁边的椅子,“坐吧。”
沈庆可怜兮兮的坐下, 小眼神巴巴的看着沈暨阳,一点也不想多呆。
沈暨阳好笑的摸了一把他的头发:“别怕,爹带你来是想告诉你,你和你奶奶说的那件事, 我和你爹都已经知道了。”
什么?!
沈庆猛然瞪大了眼睛,心瞬间掉入冰窖里, 眼泪在不知觉间就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他也毫无所觉。
小手偶尔擦一下脸上处的水迹,嗓子就像是哑了一般, 想要哭出声, 却丝毫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小孩子的眼神让沈暨阳都心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他叹气, 把儿子的脑袋搂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安抚道:“别怕别怕, 爹这不是跟你商量来着嘛,不管你是不是爹娘亲生的,爹娘都一样喜欢你,都把你养的这么大了,心里早就有了感情了,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你说,如果你是你大伯的儿子,你会不会就从此不喜欢爹爹和娘亲了?”
“我不会。”沈庆这才哇的哭出声,小手拽着沈暨阳的胸口的衣服,声音带着泣音:“爹,你别不要我,我只喜欢你和娘,我不要大伯当我的爹,我长大以后也只孝顺你和娘,你别不要我,别赶我走。”
“好好好,爹不赶你走。”
沈暨阳拍着他的后背,说道:“本来爹是想把事情擦清楚之后再跟你说的,但是你这两天一直魂不守舍的,爹也不想让你一直担心这些。所以这才来跟你说明白了。你奶说的话也不一定是真的,说不定你就是爹娘的孩子呢。”
“是不是也不重要,爹和娘以后都一样待你,我们永远是你的爹娘,好不好?”
“好。”沈庆哭着说。
两父子谈了好一会儿,沈暨阳低声哄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沈庆,直到时间过去很久很久,外面两个小家伙好奇弟弟跑哪去,在外面喊人了,他才把沈庆扶起来:“把眼泪擦擦,端盆水把脸洗干净,哥哥叫你去玩呢。别怕,爹娘永远是你爹娘。”
“嗯。”沈庆点着小脑袋,眼皮都哭肿了,一抽一抽的听着沈暨阳的话。
“好了,去吧。”沈暨阳拍拍他的背。
把孩子送走了,沈暨阳把身上被哭湿的衣服换下来,也跟着走了出去,他准备去赵寡妇那边看看,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走到赵家门口的时候,耳尖的听到屋内吱吱呀呀的声音,沈暨阳无奈,只好回头先回去了。
回家的时候,他选择走了另一条路,想着顺便到山上看看自己的鸡鸭和果园,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小坡那边传来一阵小小的读书声。走过去一看,赫然就是被传为他亲儿子的那个赵勤。
想了想,沈暨阳走了过去。
见有人过来了,小赵勤就停下了读书,一双大大的眼睛安静的看着沈暨阳,沈暨阳冲他笑笑,坐到他身边:“你很喜欢读书吗?”
“嗯。”赵勤点点头,声音很小,略微有些胆怯。
平日里没有人和他说话,也没人愿意和他玩,他娘也不爱搭理他,渐渐地,他也不爱说话了,或者说,他不知道要怎么说,说些什么才好。
“这些字你都会读吗?”沈暨阳瞅了一眼,对方手里拿着的书应该是启蒙用的才对。
“会一些。”
沈暨阳让他念,小孩也没有拒绝,一个字一个字的依次念了出来,沈暨阳发现,不论是他自己亲生的孩子,还是这个疑似他亲生的孩子,在读书认字上的天赋都不差,这本书上,这些字小孩居然都认识了一大半了。
他绕有兴致的问:“这些都是你娘教你的吗?”
赵勤摇摇头:“不是,这是小程哥哥教我的,书也是小程哥哥给我的。”这本书被翻的有些旧了,不过看的出主人很是珍惜的爱护着。
小程,这个人沈暨阳也知道,村长的大孙子,村长家比之普通农户家要富裕些,家里每个孩子都会送到学堂里去读书,而小程这个大孙子也不例外,只是听说小程似乎在读书上没什么天赋,现在已经回来帮着家里干活了。
想来这书原本应该是小程读的才对。
问完了这些,沈暨阳开始问起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娘……她对你好吗?”
赵勤转头看了沈暨阳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不喜欢别人问起他娘,不是因为他讨厌他娘,而是每次村里的小孩子都会用他娘来取消他,骂他。
只是,村里的小孩子说的确实是对的。
每次家里来了男人,他娘就会把他锁在门外面,他没有家可以回去,也不想被人嘲笑,只能在各个地方躲着。
看小孩没有回答,沈暨阳也只好不再问了,若对方是自己孩子还好,若不是,他问的太多,说的太多,终归是不太好的。沈暨阳觉得还是自己多去观察一段时间再说比较好。
和赵勤聊了许久,沈暨阳到底性子比较活泼,又有亲和力,终于是跟他亲近了一些。对于这个孩子,沈暨阳也是心生怜惜,是个好孩子。只可惜看这瘦巴巴的长相就知道对方家里应该过得不怎么样。
回家之后,沈暨阳把自己和赵勤遇到的事给徐季明说了。
徐季明听到叽叽咕咕半天,不置可否的说道:“若真是我们的孩子,你喜欢那个孩子正好。”
“你真冷淡,说的就像不是你生的一样。”沈暨阳把人扑倒在床上,不满的说道。
徐季明手指摸着他的脸,脸上带了一些笑容:“我只喜欢你,阿阳,其他人都没你重要。”
“好吧。”沈暨阳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神,放弃想要徐季明来点“母爱”之类的东西,他亲了亲徐季明的嘴唇:“不过你这样说,我也很开心,明明,你在我心里也同样,没有人比你更重要,就算是几个孩子也一样。”
徐季明脸上的笑容更盛,直接把嘴唇凑了上去。
床上氛围霎时变了,很快便有无限春色不尽。
许久,沈暨阳拥着徐季明,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渐渐的平缓下来,又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中暗道麻烦:“我去给他们煮点面讲究一下吧,你休息一会儿,我等下把热水送过来。”看来得快点把事情解决了,然后把三个孩子送走。
不然他和明明的二人世界都过的不够安逸,明明夜晚即将开始,却还得起床给三个小孩准备饭吃。
他起来的不情不愿,三个小孩却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爹,我饿。”
“你们先自己找点东西垫垫。”
他们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一直以为快吃饭了,哪想到等了这么久,喊了半天也没看见爹娘的身影。又围着沈暨阳问下午怎么一直不在,结果却从屋里出来事,还有娘怎么没在等等,沈暨阳无奈,只好胡编说徐季明感冒了,自己在照顾他。
烧好了热水,沈暨阳就暂时把锅交给三个孩子先烧着:“你们娘生病了,爹去照顾他,你们看着点火,等下爹就回来。”
“好。”三个孩子也想去看看娘,被沈暨阳给制止了。
等到了屋里,沈暨阳有些唏嘘,这还是孩子小,等大点了,估计就没这么好糊弄了。
他掀开被子,把床上的徐季明抱进了浴桶里,感慨道:“幸好他们就要走了,不然我还得每次给他们想理由。”大白天想干个什么都不自由。
徐季明:“等过了中秋,就让他们去上学吧,这几天你快点把事情弄清楚,也和沈家掰扯开来。”
距离中秋也没几天了,沈暨阳道:“好。这几天我去看看那小孩在家里怎么样,先观察一下。”直接毫无准备的问似乎不太好,也不知道赵寡妇会不会告诉他们。
这一观察,许是因为赵勤确实和他长的像,人又安安静静的,沈暨阳越发的对这个孩子有了些感情,看着站在落日前迷茫不知去处的小孩,沈暨阳再次感觉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