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子仪:“……”
岂料令他崩溃的还在后头。
为什么这个小豆丁谁都不粘,偏偏喜欢粘着他啊!
他一个玉树临风、潇洒不羁、正处大好年华的贵公子,明明该过得是左拥右抱、醉卧美人膝、快活似神仙的日子,不曾想天天身上粘着这么个小玩意儿,不仅想甩甩不掉,甚至遇见个心仪的姑娘勾讪几句都会被人嫌弃!真真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又心酸!
祁璟哪里知道南宫子仪后来如何,他与晏止澜一转身,便收起了脸上嘻嘻哈哈的笑,忧心忡忡道:“我们这样一走了之,真的不会引起他们怀疑吗?”
晏止澜神色不变,淡淡道:“无妨。”说完,他像是安慰似的,又补充了一句,“不必担心,有我在。”
祁璟的心仍高高吊着:“旁人我倒是不怕,只是金珠那边,我怕会被他看出端倪。”
晏止澜安抚地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眉目如常:“若是如此,实话实说便是。”
明明是一个再轻微不过的动作,祁璟的脸却刷的一下红了,心道要命!好看的人耍起流氓来,这谁能招架的住啊!
好在没多久,他们就到了地方。
七星刚落地,祁璟就火急火燎像是有人追着似的,忙不迭地朝着宫内走去。
晏止澜看着他仓皇而逃的身影,唇畔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收回七星,刚要跟随上去,突然顿住脚步,一个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繁之……”
晏止澜微微蹙眉,看着祁璟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后,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转身朝着那个声音传来的地方大步走去。
祁璟见晏止澜没有跟过来,只道他是怕不方便故意避嫌才走开的,也不以为意,闪身走进了熟悉的宫殿内。
与他预想中的一样,莫知正端端正正的坐在龙椅上埋头处理公务,而旁边,则是站着依旧一脸笑眯眯的金珠。
两人听到动静,不约而同看过来。
莫知先是怔了一怔,随即惊慌失措地起身,跌跌撞撞的跑下来,在他面前流着泪哽咽道:“君上……”
一旁的金珠,则是淡定的多。他一脸了然的神情,白胖的脸上,两只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君上回来了。”语气平常的像是他只是出宫玩了一圈,而不是遇到了什么生死大事。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却让祁璟的眼眶瞬间酸涩起来,仿佛自己只是个离家贪玩的孩子,一朝回家,家中父母犹在。
他眨了眨眼,将眼里的泪水逼回去,吸了吸鼻子,扯出一个笑:“我回来了。”
一番寒暄之后,祁璟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他有条不紊地将自己的安排一一说出来,便静静地等着他们的反应。
莫知局促不安地捏着自己的袖口,眼里噙着泪,哑声道:“君上,莫知自认没有那个能力,还请君上收回成命。”
祁璟没有立时回他,转头看向金珠。
金珠叹了口气,扶起莫知:“公子莫要妄自菲薄,君上既然有此安排,定然有他的用意。”说着,他看了祁璟一眼,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什么似的。
祁璟见他如此神情,便知躲不过了,索性摊开了直言。
他定定地看着莫知,道:“不错。我如今人虽是无碍,体内的灵力却是皆失,丹核也萎缩干涸,再也不能御剑动武。”
他看着莫知脸上错愕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月需要一个修为高深的君上,这样才能压制住底下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你资质奇佳,不出几年,定能在我之上。何况,你本就是祁氏血脉,于情于理,当之无愧。”
说完这一席话之后,果不其然,他看到莫知的眼里含着热泪,重重点头:“莫知,定不负君上重托。”
忽悠完孩子,祁璟终于稍微松了口气。不料一转头,又看到金珠若有所思的眼神,心里顿时一咯噔:不会被这老狐狸看穿了吧?
金珠转动着浑浊的眼珠,慢慢道:“既是如此,君上可有请无双圣手看过?无双圣手怎么说?”
“骆先生言之,若是静心修养数年,或能恢复一二。”
晏止澜沉稳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过来,祁璟心里的大石头顿时落了地。他看着晏止澜大步朝着自己走来,冲着金珠一颔首,接着道:“是以,我与君上商议,待身体养好之后,再回京都。”
金珠显然对于晏止澜的话深信不疑,闻言笑眯眯道:“既是如此,一切都听君上吩咐便是。”
……
终于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祁璟与晏止澜离开王宫,看着熟悉的宫殿渐渐远去,一时竟有些恍惚。
他转头看着晏止澜,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不确定道:“我们真的能安心去隐居了吗?我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还没交代清楚。还有,你真的确定跟我一起去吗?”
他做梦都不敢想,自己竟然有一天真的能卸去君上这个责任,轻轻松松的只做自己。更不敢想,陪在他身边的竟然是晏止澜。
晏止澜握紧了他的手,深邃的眉眼里满是温情,不答反问:“我曾于幻境于北疆,两次问你,待此间事了,你可愿与我余生相守?如今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愿?”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祁璟,一派冷静的模样。然而浓密的睫羽微微颤动,无意中泄露了他心底的不安。
祁璟在他的注视下,耳朵尖悄悄的一点一点红透,他反手握住对方的手,回道:“我愿意。”
话音未落,他就被晏止澜紧紧拥入怀里。
对方温热的呼吸喷在耳侧,他听到晏止澜带着轻微的鼻音,轻声道:“多谢。”
多谢你不顾生死数次舍身救我,多谢你的善良仁慈将我于噩梦中挽回,多谢你肯真心托付令我余生可盼……
祁璟同样回了一句:“该是我谢你才是。”
两人对视而笑。
许久后,晏止澜温声道:“走吧。”
祁璟点头,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熟悉的京都,毅然转身,与晏止澜一同离开。
此后余生,有风有雨,有花有雪,山河为证,日月为鉴,有此一人,夫复何求?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都是甜的!
第106章 番外二
祁璟跟晏止澜离开京都,多重考虑之后,决定前去吴青所镇守的吴梦镇。
因着地处北疆远离京都的缘故,吴梦镇所受到的魔息影响几乎是微之甚微,镇里仍是一片祥和热闹的情形。也是因为距离京都甚远的缘故,这里的百姓安居富足,没有人去关心京都执政的那位究竟是谁,又长何模样。
是以,两人来到吴梦镇之时,几乎没有人能认出他们。
祁璟对此很是满意,俗话说“大隐隐于世”,他觉得自己这个选择真是再正确不过,不仅能关注到京都的情况,还能过上他肖想已久的闲云野鹤一般的潇洒日子,堪称是完美至极。
更令他意外的是,到了吴梦镇之后,晏止澜带着他在交错纵横的小巷子里面左拐右拐,竟然找到了一处四周景色宜人,很是适合居住的地方。
两人站在那处房屋前,祁璟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确定这地方没人住?”
这地方虽然门楣破旧,但是透过矮矮的篱笆看进去,院子里很是整洁干净,明显是刚被人打扫过。墙根底下,一簇簇指甲盖大小的浅蓝色小花生机勃勃的绽放着,像是主人家精心呵护许久的成果。
晏止澜伸手推开门,抬脚走了进去:“确定。”
祁璟满腹狐疑地跟着他往里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齐齐涌了上来,一会儿想晏止澜从未出过京都,为什么会在千里之外的北疆有居所?一会儿又想晏止澜是不是曾经在这里藏过什么人?毕竟这处地方不仅隐秘,周围环境也很好,甚至院子里的摆设和布局都很高雅,很是适合花前月下谈情说爱。
一想到晏止澜可能还喜欢过别人,祁璟的心里就咕噜噜直冒酸水,气鼓鼓地往院子里的石凳上一座,赌气道:“我要换个地方。”
晏止澜刚要去推开正屋的大门,闻言侧头看他:“怎么?不喜欢这里吗?”
虽然清楚自己此举纯粹是无理取闹,然而祁璟心里不痛快,也不想忍着,遂任性道:“不喜欢。”
晏止澜收回手,脸上闪过一抹失落,随即平和道:“无妨,你若是不喜欢,我们再寻他处便是。”
祁璟心里堵着一口气,耍起小性子来,愤然背过身去:“我改变主意了,就要住在这里。”
晏止澜怔了一怔,好脾气的点头:“听你的。”
祁璟一听这话,火气轰然上头,蹭的一下站起来转过身,手指抵着他的心口,强词夺理起来:“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何时清冷孤傲的晏大公子变得如此亲易近人了?你的傲气呢?你的脾性呢?你怎么不生气?又怎的不反驳我?对我这么百依百顺有求必应的,你是不是心虚了?是不是后悔了?”
晏止澜按住他的手,像是领会到了什么,深邃的眉眼直直望进他眼睛里,温声道:“阿璟,你究竟想说什么?”
祁璟冷哼一声,从鼻子里喷出一口热气:“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还多此一问。哼!”
晏止澜捉摸不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斟酌道:“不错,我确是有件事瞒着你。本想着待一切安定下来之后再告知于你……”他顿了顿,道,“既然你已有所察觉,我也不再瞒你。”
祁璟本是虚张声势地炸他一炸,没想到真的炸出来一句隐情,晏止澜脸色倒是淡然寻常,他自己却是气的快要呕血,一面气自己没事找事儿徒惹心伤,一面又气晏止澜冰块似的不会哄人。
饶是心内五味纷杂,愁肠百结,他脸上仍是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故作大度道:“你既如此坦率,我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之人。你且说来听听,让我知晓你们的感情到了哪种地步,好再做定夺。”
晏止澜眉头微蹙:“我同他自小一起长大,可谓是情深义厚。若不是他犯下大错,我也不会……”他刚说了一句,就看到祁璟的眼眶里点点水光闪现,难得的手足无措起来,“是我说错了吗?”
祁璟没骨气的吸了吸鼻子,扭头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闷声道:“你没错,错的是我。你们青梅竹马,本就天生一对,是我中途插入坏你们姻缘,是我的错。他犯了什么错?我去找莫知疏通一二,这就放你们双宿双飞……”
他话没说完,肩膀就被人紧紧按住了。
晏止澜将他身体扳正,哭笑不得:“你在说什么?”
祁璟犹沉浸在自己刚确定恋爱关系就要失恋的悲痛中,泪眼模糊地看了他一眼:“我这就走,再也不会在你面前出现,免得碍了你的眼。”
晏止澜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他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现在就走……”
“走”字被人封在了口齿中,晏止澜微微俯身,抬起祁璟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上去。
祁璟看着他放大的俊脸,明知不合时宜,还是无比悲愤的想: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分手还要来个分手吻!
眼前忽的一暗,晏止澜的手覆在了他的双眼上,双唇与他稍微拉开些许距离,温柔的声音说道:“闭上眼睛。”
祁璟被迫仰头,接受着这个缠绵悱恻的吻。
一吻既毕,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
祁璟脸颊红扑扑的,圆而大的眼睛里沁着湿意,底气不足地怒道:“干什么你!”
晏止澜眸色渐深,闻言,淡色的唇边勾起一抹笑,附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一句什么。
祁璟整个人“轰——”的一声炸了,晏止澜在他心里一向高冷孤傲的形象崩塌成碎片,捡都捡不起来了。他羞耻的脸红脖子粗,眼睛无措的来回转溜。良久后,他面红耳赤地低声骂道:“无耻!”
晏止澜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眉心微蹙:“我以为你是愿意的。是我强人所难了。”
“没有没有,我愿意,我很愿意!”祁璟一时嘴快,下意识地回完之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自己这嘴,怎么秃噜的这么快!自己也忒不争气了,轻而易举的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他正懊恼中,忽而听到晏止澜道:“我先前所说的那位朋友,你应该也认得。”
祁璟心不在焉道:“哦。”
晏止澜神色肃穆道:“此事是他不义,你如何惩罚,都是他应得的。”
祁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茫然地抬头“啊?”了一声,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以晏止澜的说法,明显他们相知相识的时间更久,他一个后来人,又与那人不认识,那人如何就对他不义了?
很快,他的疑惑就被晏止澜解开了。
晏止澜顿了片刻,缓缓道:“我有个生死至交,原本是郑家的长子,也是郑家家主的既定人选。除此之外……”他定定的看着祁璟,稍作停顿,又接着道,“除此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祁璟被他的眼神看的心里直发毛,忍不住开口道:“等下。你这个生死至交,我认得吗?”
晏止澜点头:“原本你该认得的。”
祁璟愈发茫然了:“什么叫做原本该认得?”
晏止澜道:“这其中出了一些小岔子,是以你不记得他,他却认得你。”他顿了顿,语气有些涩然,“我与他相识数年,也是离宫前那一刻方知道,原来他也是毕方十二卫中的一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