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啊!”邱铁牛拍了拍杜青臣的肩膀。
“老板我回来了!”说曹操曹操到,罗清单手拎着空木桶大踏步的走了进来,十分干练的模样,头也没转的跟杜青臣打了个招呼。
“啊!好。对了罗清。”杜青臣走了过去。
罗清这才顿住脚步,望向杜青臣,“什么事情?”
杜青臣站定,深吸一口气道:“以后我就不送你到门口,让你注意安全了,你别多想啊!但我还是想让你多注意,毕竟,谁知道会不会有其他人堵你呢!”
罗清奇怪的看了眼杜青臣,“行啊!不用刻意说的,本来我也觉得挺怪异的,早就不想让你送了,搞得路上的人看我的眼神都特别奇怪,外面风言风语的,我一个寡夫,这样实在是不好,但是你是老板,我也不好说啥,怕你生气,把我辞了,所以我也就忍了。”
杜青臣:……
“嗯……好吧!真是委屈你了,对不住啊!”杜青臣满头黑线。
“没事,我不介意。”罗清摆摆手,转身拎着木桶进了厨房。
第27章
陶修德骑着马走在前方, 身后, 则跟了数辆马车,这里面有回乡祭祖的东西,也有去拜见一些长辈的表礼。
“公子, 前面就是平兴县了,老爷说了,等我们路过平兴县的时候,先在沙山镇暂停两日,拜见一下老爷的那位故友。”骑着马,位置却略略位于陶修德身后的仆人,恭谨的道。
陶修德点点头, “正好, 也累了, 便进县城再休息吧!”
“是!”马队加快脚步, 朝着平兴县城而去。
平兴县城距离沙山镇并不远, 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 陶修德干脆住在了县城内, 然后休息会儿, 便带了人直奔沙山镇, 准备拜见刘夫子。
一路问路找到了沙山镇所在的私塾, 陶修德无视了路人打量他的目光,整了整华贵的衣衫,让身后的仆人拿好礼盒,走了进去。
“砰!”一群学子如同放闸的洪水, 汹涌着从屋内跑了出来,将陶修德撞了一个踉跄,还好被身后的仆人及时扶住,才没有摔倒。
“这是怎么了?”陶修德站稳之后,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啊!好像是下学了。”身后仆人看了眼,不太确认的道,毕竟这阵势,更像是身后有猛兽在追赶。
刘夫子老神在在的从屋内最后一个出来,疑惑的打量着站在门口的人,为首者衣着华贵,气质不凡,可不像是他们这种小县城里该有的人物,刘夫子捋了把胡须,刚想询问,就见陶修德对着他行了一礼,笑着道:“敢问,可是刘坚成刘夫子?”
“正是,你是?”
“小子是陶家次子陶修德,家父是韩郡太守,今受父命,前来拜见。”陶修德抱拳行了一礼。
刘夫子恍然大悟,“你是陶林的儿子!”
好友不嫌弃他家贫无官位,还让儿子过来见他,刘夫子很高兴,乐呵呵的招呼一行人去他休息的地方,还让人去叫了刘台过来。
到了屋内,仆人将礼盒奉上,放在一旁,两人客气了几句才进入正题。
“家父曾言,伯父乃是他挚友,所以,这次回乡祭祖,才让我专门绕路过来,拜见伯父。”陶修德丝毫没嫌弃屋子环境简陋,态度依旧恭谨有礼。
刘夫子很高兴,“你父亲这些年,身体还好吗?”
“承蒙伯父挂念,父亲一切都好,身体很康健,只是偶尔会提起伯父,想起曾经跟伯父一同上学的日子,十分怀念。”
刘夫子捋了捋胡须,“我也是啊!这些年了,我们各自都忙着,竟也从未见过面,只是有书信往来。”
“伯父莫要忧愁,等过些日子,刘贤弟去考童生了,便住在我家里,也见见我父亲。”正说着,刘台已经捧着饭菜进来了,一抬眼就看到几个陌生人,手里的碗差点都想扔了。
没人说父亲屋子里有外人啊!他还以为是他爹让他给他送饭。今日是跟杜大哥约定的有零食的日子,所以大家都可积极了,一窝蜂的去吃饭的地方了,他好不容易才打到的饭。
刘夫子瞪了刘台一眼,要他来拜见陶修德,刘台闷不做声的低着头,将碗筷放在了桌子上,才整整衣服对着陶修德行了一礼,“见过陶家兄长。”
“叫我陶二哥就好,我还有位兄长,也就是你陶大哥,他在京中为官,事务繁忙,所以没法前来,不然你也能见到他了。”陶修德笑着道。
刘台想了想,终于想起姓陶的人来,父亲说过,他曾有好友,现如今在省城,难道这人就是他的儿子吗?
刘夫子之前担忧刘台知晓陶林身份,会影响他,所以从未将陶林的身份告知,只说陶林是在省城中生活的,这次猛然面对陶修德,刘台一定会看出,陶家并不是简单的人家,刘夫子一时间又忧心起来。
做学问的,还是要安贫乐道,刘台年幼,心智还不坚定,不该受这些诱惑。
刘台根本不知刘夫子的忧心,道:“陶二哥,你吃饭了吗?”
“额……”陶修德愣了愣,“还没有,在县城找了客栈之后,便直接来这里了。”
“那,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如一起吃个饭吧!”
“这个,你们还要上课,我们无碍,自行出去吃就行了。”陶修德摆摆手。
“那怎么行?!远来是客,再说了,不会耽搁什么的,跟我们一起吃就行嘛!”刘台笑了起来。
“啊?”陶修德原本是不想太过打扰,他来的时候就看到外面有酒楼了,大不了等会儿去那里吃个饭就行,他原以为刘台刚刚的意思也是如此,结果,什么叫做跟他们一起吃?陶修德的目光落在刘夫子桌子上的粗瓷大碗上,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来的时候父亲就说过,刘夫子性情耿直孤傲,却没想到他的儿子也是如此耿直的一个人,说吃饭就真的是随便吃个饭啊!陶修德无法拒绝,只能跟着刘台去了分饭的地方。
罗清捋着袖子,正给学子们盛饭,还一边道:“炸鸡先放一放,不准碰,杜老板说了,必须吃过饭才能吃!”
刘台闻言眼睛发亮的望着陶修德,“陶二哥稍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打饭!”说着,就斗志昂扬的挤进了人群中。
陶修德努力维持着微笑的表情,环视一周,也没发现什么能坐的地方,有凳子的地方都被人坐了,根本没有空位置,就想着多站一会儿得了,就见旁边两个学子盯着他看。
陶修德微笑着对着两人点了点头,保持自己的风度。
其中一个略年长的学子站起来对着陶修德拱了拱手,“请问阁下是?”
“哦,刘夫子是我父亲的同窗,在下陶修德,回乡祭祖,路过此地,特来拜见刘伯父的。”
“这样啊!在下邱友。”邱友笑了,并没有因为陶修德穿着极好而显得谄媚失态,而是起身道:“陶公子请坐,刘台很快就回来了。”
“多谢。”陶修德拱拱手,身后的仆人立刻上前擦了擦凳子,陶修德才坐下。
杜如林跟邱友这才坐到一边,等刘台回来。刘台终于挤进了人群中直到罗清面前,抬手指了指陶修德的所在,“我家有客人,先给我们来一碗炸鸡!”
罗清看了眼,确实是有个穿着极好的公子哥,也就点点头,道:“好。”旁人都是吃了饭才能来拿炸鸡吃,但刘台不一样,直接就端走了满满一大碗,引来了不少人不满,但也没有办法。
刘台端了饭菜过来,摆好,两道菜,一荤一素,再加上一碗炸鸡,看着还是不错的,陶修德暗暗松了口气,在跟刘台三人客气了一番之后,才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其实……味道并不差嘛!跟酒楼里的也没差……
陶修德彻底放下心来,虽然用的是粗瓷碗,但饭菜不错,看着也干净,陶修德觉得也还行。只是这样给私塾送饭的事情他还从未见过,也就好奇问了几句,刘台立刻指着杜如林道:“是他家的,如林的哥哥是开饭馆的,手艺可好了,平日里还有糖水,还有小吃,不过今天是炸鸡块,味道也还好,同窗们都很喜欢吃。”
“这样啊!”陶修德笑了笑,也没有深究,转而问刘台的学业。
刘台低着头戳了戳碗里的米饭,有些失落的道:“上一次没有考好,如林拿了第一,我才是第二。”
两次提到杜如林,陶修德这才注意那个看着年纪不大,甚至有些害羞一直没有怎么开口的学子,道:“看起来这位小兄弟学业很好啊!今次童生考试,要去吗?”
“没有没有!”杜如林连连摆手,“没有那么好,都是刘台谦虚了,我们差不多的,只看谁运气好一些而已,这次童生试,我,邱友,还有刘台,邱瑾,都是要去的,夫子说,我们已经有把握能下场了。”
“嗯。”陶修德点点头,他原本只想邀请刘台一人在考试时前往他家中做客,这也是父亲的意思,但听闻还有三个人,也不好让他们分开,也就道:“到时候刘贤弟会去我家中做客,几位不如一同?”
“这不太合适吧?”邱友在桌子下扯了扯杜如林的衣服。这样的人家,一看就高攀不起,去了,感觉像是硬贴上去的,他不想这样。
杜如林连忙道:“不合适的,到时候刘台去陶公子家里就是,我们几个还是住在客栈就好。”
陶修德闻言,爽朗一笑,“何必这么客气呢!我家中屋子还是很多的,再说了,你们不去,刘贤弟只怕也不愿意来吧!”
刘台茫然的看了眼陶修德,问道:“我爹同意我去了吗?”这不像他爹的性格啊!
“额……”陶修德尴尬,好像刘伯父确实是没说答应。
刘台低着头,歉意的道:“我爹不同意的话,我可能是去不了的,对不住,但我一定会上门拜见的。”
“可是我父亲百般叮嘱,要我邀请你到时候住下,你要是不住在我家里,我没法跟父亲交代啊!”陶修德苦笑。
刘台又犹豫了起来,毕竟,父亲这种存在,有时候还是挺可怕的,他不想连累陶修德被罚抄书。
第28章
上课后, 刘夫子给众人留了作业, 便让他们自行温书了。
门外,陶修德刚在私塾里逛了一圈,刘夫子就已经出来, 对着他道:“一同吃个便饭吧!”
“刘伯父,刚刚我已经跟刘贤弟一起吃过了,没事的,您忙,我随便逛逛就行。”陶修德微笑。
刘夫子一瞪眼,“他胡闹呢!哪有这样待客的道理,再说了, 便是你吃了, 你身后的人也吃了么?走吧!”
陶修德客气了几句, 也只能点头称是, 跟着刘夫子一同出门, 陶修德原以为刘夫子会带着他进私塾对面的那家简陋的小酒楼, 勉强算是酒楼吧!乡下地方, 陶修德也不好太挑剔。
但是刘夫子却没打算进去, 陶修德有些奇怪, 但没有问出口, 不过刘夫子自己解释了,“这家人铜臭熏天,连饭菜都是臭的!哼!”
“啊,这样啊!”陶修德默默点头, 赔着笑脸,跟着刘夫子拐进了一处小胡同,进了杜青臣家的饭馆。
他不挑,不挑……陶修德满脸笑容,望着这小巷子里的小饭馆,他早在来这里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刘伯父只是普通的乡下夫子,即便是待客也不会有特别好的地方招待他,他又不是没吃过路边铺子,没什么的。
不但是他,他身后的仆人们脸色也丝毫微变,依旧是笑呵呵的,神色谦卑,要知道,在省城的时候,便是陶家的仆人,稍微有点脸面的,吃饭都是下酒楼的,什么时候进过这等僻陋的小饭馆?!
“青臣,给我们准备两个干净的桌子,弄点你的拿手菜来,你亲自做!”刘夫子捋着胡须,一进门就对着一个正在跟客人说话的年轻人道。
陶修德抬眼望去,只觉得这人样貌俊朗,神色清明,脸上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既不谦卑又不做作,仿佛他面对的每一个人,都是前来拜访的至交好友,让人不自觉的心生好感。
杜青臣望了眼陶修德,目光扫过他的衣物,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温润的笑着,而店里的其他客人见到了陶修德一行人,要么好奇打量,要么结账离开,甚至还有些贪婪目光,总之就是各自鄙陋,与之对比,陶修德对杜青臣的印象就更好了一些。
“夫子,这位公子请坐,其他几位小哥这边。”杜青臣大眼一瞅,便知道那位衣着华贵头戴玉冠的公子是刘夫子的客人,而其他穿着甚至比镇子上普通人还要好的多的人,却是那位公子的仆人。
仆从立刻替陶修德和刘夫子擦了椅子,却没擦下什么灰尘来,陶修德大眼一看,这饭馆虽然简陋,但是却打扫的很干净,也没有什么油烟味,而且,这店的老板似乎是个雅人,墙角还摆放了几盆盆栽,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是却多了一份清新之气。
陶修德对这饭馆的印象一下子好了许多,难怪刘夫子会带他到这里来,陶修德对着刘夫子道:“伯父,这地方虽然简陋,却着实是个好地方,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这地方有伯父常来,便称得上高洁清雅了。”
刘夫子笑了下,“你倒是会夸人,但我可担不起这样的美名,这地方清雅,也是老板的缘故,跟我没多大关系,青臣,旁人夸你呢,你不说点什么?”刘夫子捋着胡须。
杜青臣愣了下,收拾桌面茶具的动作停了下来,对着陶修德颔首微笑,“多谢公子夸赞,但小店实在不敢自比诗中陋室,我这里既没有书也没有琴,只是个做生意的铜臭之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