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定在离开之前尽力满足所有亲人的愿望。
这日正是大年三十的晚上,唐景行喝了很多酒,还拉着唐浩初说了很多话,唐浩初顺势问唐景行想要的愿望,不料唐景行想也不想便道“浩浩这样优秀,爸爸这辈子没有什么求的了,只希望你能早日结婚生子。”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一反不干涉孩子私生活的常态,主动问起了安吉丽娜的事。
唐浩初当初本来说好和安吉丽娜试一个月,但因为安吉丽娜不愿意分手,唐浩初也找不到好的分手理由,竟不清不楚不咸不淡地交往到了现在。于是在得到了还在交往的答案后,唐景行继续问“你们交往那么久了,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结婚?”
唐景行又倒了一杯酒,“不管你娶什么回来,爸爸都无条件支持,自然也不会介意法国儿媳妇,你嘉姨还说混血宝宝长得最好看。”
他口中的嘉姨就是当年专门为了他而参与电影客串的周嘉。周嘉追了唐景行那么久,终于修成正果,目前虽然还没领证,但感情非常和谐。
魏荣嫣的愿望竟和唐景行类似,希望唐浩初能早日结婚生子,和和美美。最近的一次商业访谈中,主持人也向唐浩初问起了他有没有结婚意向,而唐浩初下意识的一句有,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有的媒体甚至直接将新闻标题发成了 ‘hoe公司创始人正在备婚’,或者‘hoe公司创始人喜讯将至’。唐浩初一天之内接了很多个电话,解释的实在有些乏力,甚至包括皮埃尔和小林哲也的。
皮埃尔是笃定了唐浩初不会和安吉丽娜结婚,却不知道唐浩初是不是又找了其他的谁,直到亲口从唐浩初那里确认并没有什么结婚对象的时候才放下心来。
其实安吉丽娜早就意识到唐浩初不喜欢她,拖到现在不愿意分手也不过是不甘心罢了,所以在父亲的要求下见了父亲有意向联姻的联姻对象。一开始对这种长辈的安排很排斥,和对方在见面之后,却发现对方的确如父亲所说的那样是个很不错的人,有很多共同话题和爱好,彼此聊得很好。
但小林哲也并没有在从唐浩初那里确认没有结婚对象之后放下心来。
因为就算此刻没有,以后也会有,他不敢言说,就只能永远待在好朋友的位置上等待那一天的到来。小林哲也所在的东京下了雪,街上的气温并不算多冷,但雪很大,他就这样站在街边,雪花像一只只翩飞的蝴蝶,轻盈落在他身上。
雪越来越大,路过的人全都步履匆匆,来来往往,没有人关注他。每个人都好像有事要忙,只有他什么也不想做,只想放空自己,站在这里看雪。
思绪放空之后,却有许多零碎的片段在脑中闪现。比如和唐浩初一起吃过饭的同样落雪纷飞的北欧,雪中的小屋如童话的国度,驯鹿能将人带往绿野仙踪的秘境。新西兰神秘的树屋餐厅,冷翡翠湖清澈如泪,怀波瓦森林巨大的贝壳杉矗立成守望的姿态。棕榈岛屿下的海底餐厅,霓虹般五彩斑斓的水母群,夜晚海面上的繁星如梦似幻。镌刻着历史的土耳其洞穴,站在餐厅露台,上百个缤纷浪漫的热气球仿佛就飘浮在身边。
还有许多许多片段,而这些片段,全是他珍藏的秘密。
与此同时,和小林哲也讲完电话的唐浩初回到住所,发现门外等着一个女人。
先是愣了愣,很快认出了对方就是当年他和霍彪说喜欢霍彪的秘书孙琳琳,于是开口问“你有什么事吗?”
孙琳琳的表情很平稳,语气却含着担心,说霍彪病得很厉害,请求他能去见霍彪一面。
“他生病了?”唐浩初皱起眉,“什么病?”
“之前那次发烧没有待在医院好好治疗,一直断断续续的没彻底好,总是隔一段时间又起低烧,现在确诊成病毒性心肌炎……”
唐浩初在孙琳琳身上用了‘感知’,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和恶意,于是跟着她上了车。车上的空调温度有点低,孙琳琳给了唐浩初一杯热水,“喝点水,很快就到了。”
喝完水,唐浩初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唐浩初发现交通工具竟不知何时换成了私人飞机,而他盖着暖暖的毯子躺在宽敞的座位里,这一觉睡得又香又甜。
第45章 自闭的小可怜
唐浩初知道以自己的警觉力绝对不会连换了交通工具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在陌生的环境睡那么香了,所以孙琳琳给他的那杯水绝对有问题。心里立刻生出浓浓的戒备,随即掀开毯子站起身来,前面和他相隔一排沙发的孙琳琳见状,也立刻跟着起身,问道:“唐总,您是需要什么东西吗?”
唐浩初又在孙琳琳身上动用了一下感知,却依旧没有感觉到恶意,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异能出了什么问题,不由皱起眉,“这是哪里?我们到底要去哪?”
孙琳琳没有答,只说:“您稍安勿躁,马上就到了。”
唐浩初的异能自然没有问题,因为孙琳琳对他当真没有恶意。若硬说有什么,只有浓浓的羡慕和妒忌。
她确实如唐浩初当年说的那样喜欢霍彪,但她知道霍彪永远不会喜欢她,她也从来没想过要争什么,更清楚自己穷其一生都争不到任何东西。因为霍彪对唐浩初的感情太深了,他们两人一起长大,一起走过青葱岁月,走过喜怒哀乐,这世上恐怕没有人能代替唐浩初在霍彪心里的位置。她曾听过霍彪喝醉时提到唐浩初,像在说一个古时候矜贵无双的小王子,或者骄傲无暇的小少爷,他拥有世上所有完美的形容词,甚至仿佛连所有完美的词加起来也不足以形容其万分之一。
孙琳琳至今清晰记得霍彪说话时的眼神,满是深情和沉迷,任何人听了恐怕都会忍不住对他口中的人表示羡慕,——却不是因为那个人美好如斯,而是有人爱他爱得这样深。
唐浩初去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回来后便感觉到飞机似乎开始降落了,最终落在停机坪上。
眼前却不是医院,而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牧场,唐浩初已经透过舷窗看到茂盛的草地。此刻正是太阳初升的早上,整个牧场充满了金色的阳光,异常清新美丽。几匹小马在草地上奔跑,奶牛津津有味地吃着草,小羊们发出可爱的叫声,野花在风中招摇,生机勃勃的绿一望无际。停机坪后面的草坪上还静静矗立着一栋木结构的三层美式阁楼,就在面朝牧场视野最好的位置,看上去温馨又大气。
唐浩初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牧场和这栋小楼,只觉得它们仿佛按照他的想象而建造的那样完美,同时听旁边的孙琳琳指向阁楼对他道:“唐总,霍总就在那里。”
唐浩初犹豫了片刻,最终下了飞机,抬脚朝阁楼走去。
门被轻轻推开。
窗帘是拉上的,屋内的光线暗得像晚上,除了推门发出的轻响和唐浩初自己的脚步声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让唐浩初几乎以为屋里没人。但他还是看到了窗边模糊的身形轮廓,还有一点猩红在指尖一闪一灭,并闻到了浓浓的烟味。
“……霍彪?”
那团模糊的轮廓似乎微微一顿,但没有出声,唐浩初摸索着按开了灯,暖色的光驱散了所有昏暗,才看到霍彪蜷身坐在角落抽烟。姿态没有平日的顶天立地意气风发,而是像颓丧的战败者或落魄的醉鬼,甚至是一无所有的瘾君子。
唐浩初心头一缩,皱着眉走上前,“你不是生病了,怎么还抽烟?现在病情到哪一步了,医生怎么说?”
霍彪抬起头定定望向唐浩初的脸一动不动,然后在他走近的时候一把拉住他的手。
唐浩初这才发现不对,——霍彪虽然形状落魄面色苍白,但并不像生了重病的样子,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你……”
“浩浩,”霍彪像坠崖的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紧紧抓着唐浩初,直接表白道:“……我爱你。”
终于将埋在心里很久但一直没说的话一字一句地说出来,每个字都说得很缓慢,仿佛要用尽全力才能讲出口。讲完后低下头不敢看唐浩初,但全身上下每根神经都紧绷着等待唐浩初的回复。
唐浩初几次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回复什么。他在学习方面的事完全可以应付自如,系统发布的各种任务也能做的很好,但在感情上似乎存在某种缺失,至今不能确定自己对霍彪究竟是什么感情,甚至不能确定自己的性向,并突然陷入了末世里才有的无能感。
因此霍彪始终没有等到唐浩初的回答。
果然没有用。
等待没有用,哀求没有用,沉默没有用,告白也没有用。而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结婚生子,所以就只能孤注一掷。
霍彪重新抬起头看着唐浩初,那双眼睛竟暗得好像透不进任何光,让唐浩初有些心慌,忍不住挣开了被霍彪攥住的手。与此同时,又通过‘感知’而察觉到说不出的危险,于是道:“我还有很多别的事要忙,既然你没有生病,那我走了。”
霍彪任由唐浩初挣开和转身,始终一动不动,却在下一刻哗啦一下站起来,长腿一迈,三步并两步地截住了唐浩初的去路,并重新抓住唐浩初的手,“不许走。”
压迫感如影随形地跟过来,霍彪的表情是唐浩初从没见过的疯狂和偏执,甚至让他感觉对方像换了个人一样,心里的不安不由加重,“放手!你想干什么?”
霍彪弯下腰,脸几乎要碰到唐浩初的脸,吐出的气息异常火热,压着嗓音狠声道:“我说了,不许走。”
他想让唐浩初看着他,想让他只能看着他一个人,想让他永永远远都离不开他,让他哪都去不了,只能待在他身边。
“我是听说你病重才赶过来探病的,你既然……”
唐浩初没说完的话被霍彪用唇堵住了。
霍彪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按住他的后颈,舌头强硬地挤进口腔,力道极其凶猛,并用牙齿去咬他的唇舌,像要把他一口口吃掉一样。也不知是他咬到了对方还是对方咬了他,唐浩初甚至尝到了血腥。
这才意识到之前经历过的那些吻都算不上什么,眼下的吻才是真正的粗暴和可怕,对方就像要将他撕扯着吞入腹中的兽。
霍彪从来不是唐浩初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温柔,他骨子里本就充满了兽性。唐浩初不知道霍彪其实已经在努力克制了,也不知道霍彪为什么会发疯,但在霍彪看来,他早就应该疯了。
唐浩初手脚并用地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然而挣得越厉害对方的手臂收得越紧,最后被连亲带勒得几乎喘不过气,只能被迫地仰着头承受,整个人都对方的气息淹没。霍彪竟还觉得不够,还想再深一点,最好能将唐浩初全部吞吃到肚子里,才能真正满足。
两人在挣扎中摔到了地毯上,地毯很厚,摔得不算多疼,但唐浩初撞到了桌子腿,又是身娇肉贵的体质,生理性泪水很快充盈了眼睛。平日里会因他一个皱眉就心疼万分的霍彪却在此刻被这眼泪激发得更难自制,彻底变成被**控制的没有理智的野兽。
男人整个身体压下来。他心里的不安全感就像处于地震中心带的小岛,地震来临,剧烈的震动和轰塌能让整座岛屿覆灭。他忍了太久太久,所以小岛下的火山岩浆一朝喷发,便不可抑制。进入的时候他快慰地想他终于是他的了,炙热的电流从脊柱流窜到每个神经,全身上下和大脑皮层都发麻到要炸开,像轰然打开崭新的大门,食髓知味无法放手,于是一次之后又从各个角度掠夺占有,里里外外反复探求。
唐浩初最后一口咬住了霍彪的肩膀,大概是用尽了仅剩的力气,像一只刚学会咬人的小老虎般凶狠地把牙齿咬进了肉里。
血立即涌出来,霍彪却毫不在意,反而将肩膀进一步朝唐浩初嘴里送,好方便他咬得更深。于是越来越多的血涌入唐浩初的口腔,让他只能松开嘴将血吐掉,却在这时被霍彪抬起下巴,半逼半哄地迫使他咽了下去。
唐浩初被逼着喝了一口血,整个喉咙都充满了血腥,想吐却吐不出来。意识迷糊中隐隐听霍彪在他耳边呢喃道:“浩浩,你喝了我的血,我们就融为一体了。我对你就像卑微的流浪狗对待拼命得到的肉骨头,已经饥饿难忍,偏偏还有太多人想和我抢。我没法将他们通通赶走,只能把你藏起来独自吃掉,你懂不懂?”
已经陷入昏睡的人无法给予回应。
唐浩初这一睡睡了很久。
他睡得并不安稳,一直在做梦,梦到小时候住过的魏家的房子,梦到很多好吃的糖果和蛋糕,但场景很快一变,房间里布满了怪兽,顿时全身紧绷,心慌不已,却怎样也无法逃走,直到隐隐听见耳边传来熟悉且温柔的轻哄,才渐渐放松下来,任凭那轻哄将他拖入更深的睡眠。
霍彪却无法放松。唐浩初当晚就开始发烧,温度称不上高烧,但足足两天都没有退,霍彪精心地守在他身边哪也没去,只觉得才两天的功夫,他整个人就明显地瘦了下去。睡颜看上去也异常脆弱,好像一碰就会碎了,连身上轻轻软软的羽绒被的重量都承不住一般,苍白的小脸让霍彪不忍心看。
于是将视线转向其它地方,落在衣襟处半遮半掩的吻痕上。而衣襟之下的痕迹更多更密,——那全是他拥有他的证明。
霍彪借此获得了一点说不出的踏实感,视线最后落在放于被子外的无力蜷缩着的手。轻轻地把那只手握入掌心,竟在这时惊喜地感觉到手指微微动了动,重新看向唐浩初的脸,果然见他慢慢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