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头村只有一头牛,这年头牛比猪还贵,如果不是耕地需要牛,谁舍得啊?所以溪头村的这头牛格外的珍贵。耕地要用它,去县城需要牛车也要用它。上午的时候去了一趟县城,快到中午的时候回来的,下午不用上工,牛在牛棚里休息,好端端的怎么会倒地不起?
平时看牛的人叫牛叔,去县城赶牛车的也是他。
等吴队长和顾希等人到的时候,牛棚里吵的不可开交。
“队长来了。”牛叔年纪比吴队长还要大些,有五十多岁了。新国家成立前,是地主家的牛童,所以新中国成立后,地主被瓦解了,牛叔回到村里,等溪头村有了牛,就让他来看了。“队长,你来说说,我在咱们村子里看了这么多年的牛,什么时候出过问题?我下午休息了一觉,一觉醒来看到牛就倒在地上了。我仔细想了想,中午的时候,我看见吴大中媳妇路过这里。想当年吴大中也要看牛的活,但后来因为我有经验,所以这活儿给我了。我想肯定是吴大中记恨在心,让他媳妇来陷害我。”
“你个杀千刀的,都五十多岁了,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了,你还来冤枉我?”吴大中媳妇顿时撒野的两脚一伸坐地上,“我几天中午是路过这里,我这是上山去摘野菜,我摘野菜怎么了?”
“我呸。”牛叔道,“这条路上去屁野菜都没有,就一个小溪,前两年这山头着了火,都光秃秃的,哪来的野菜?”
“我就是要上山摘野菜,你管得着吗?”吴大中媳妇道,“哎哟喂,看牛的自己害死牛了,竟然冤枉人了,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
“够了。”吴队长脸色阴沉的很,这牛出事了,他心情不好,这一声吼,把大家都吓住了。“乔医生,你看出什么了?”
顾希道:“牛已经死了,不过是年纪大了,自然死的,跟谁都没有关系。”
“啊?”吴队长还准备教训人了,结果牛是年纪大了。
“牛的寿命是8-10年,如果平时耕地勤的话,可能会减少半年一年的,但基本在这个年头左右。”顾希道。
“咱们这牛从买来开始已经有七年了吧?”牛叔道。
吴队长一想,是七年了。
“那咱们没有牛怎么干活啊?”
“是啊,这牛死了,还得重新买。”
“这可怎么办啊?”
吴队长看向杨书记,下意识的又想抽烟斗,但是因为急着来抬野猪,他烟斗还放在村委办公室呢。“老杨,你怎么看?”
杨书记道:“买头牛得400块,咱们之前花了500块钱买药,这会儿可拿不出400。”村里是没有进项的,能存下那采购药品的500都是这几年节约下来的,用村里的余粮换的。那天顾希领走500之后,会计还跟杨书记和吴队长报备过了,还有300多的存款。可拿来买牛的话还不够。
顾希听着他们的话,想了想道:“这是老死的牛,牛肉是可以吃的。既然是村里的公共财产,我认为可以卖钱。用卖掉的钱去买新牛,队长和书记觉得怎么样?”
杨书记道:“这办法好。可是……”
“这牛肉送到了供销站就不值钱了。”吴队长接上杨书记的话,“乔医生你不知道,我们平时买一斤猪肉要8毛钱,供销站收一斤猪肉才4毛钱,都是对折的。牛肉比猪肉贵,要一块二一斤,这头牛看上去有1200斤,但骨头去掉的话,肉也只有500斤,送到供销社的话也就300来块钱,这300来块钱重新买一头都不够。”
顾希道:“在村里卖,村里人家很久没有吃上肉了,有些人家也愿意奢侈一回的。牛肉到供销站买要一块二,而且还要票,村里也一块二一斤,但是不要票。队长、书记,你们觉得如何?”
“这……”吴队长是觉得可行,可是村子里人谁舍得吃啊,那可是一块二一斤的牛肉啊,“大家有人要吗?”
旁边的村民沉默了。
顾希又道:“先搬下去吧,就算没人要,咱们也要杀了,杀了之后有人要的卖出几斤,不要的再送供销社。”
“对对对,先这样。”杨书记道。可是他的心里也不乐观,主要是今天还有四头野猪,如果没有野猪的话,也许牛肉还能卖掉一些,但有了猪肉……
和吴队长、杨书记的心事重重不同,顾希倒是挺高兴的,因为……他要吃牛肉啦。不过,他想了想,或许,他还可以在空间里养一头牛。
第三十三章 奇葩的崔傅
村委办
“会计叫上几个壮年把野猪抬到供销社去,先卖了。没有马车,你们这些壮年辛苦一下,回来每人多分一斤野猪肉。”吴队长道,“记得钱要收回来,回头我们还要买牛。”野猪500斤,肉只有350斤左右,但也能卖100来块钱,野猪比家养的猪便宜。吴队长还动了心思,干脆把两头野猪都卖了,但想了想,这是顾希猎的,而且如果两头都卖了,剩下两头小的野猪根本不够分,其中一半还要给顾希。
“哎,我晓得。”会计赶忙叫人。她叫的人有二十来个,因为路有点远,500斤重的野猪徒步抬的话也相当吃力。
“抬什么抬?用推车。”妇女主任道。
吴队长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我把推车给忘了,瞧着今天牛死了,我人都糊涂了。”
大家哈哈大笑。
接着大家开始杀猪、杀牛。
顾希找上吴队长和杨书记,把他们叫去村委办公室:“队长、书记,这500来斤牛肉,村里能卖掉几斤?”
吴队长道:“我们家拿个5斤吧。老杨你家呢?”
“也拿个5斤。”杨书记道,“承国家应该也能承担10来斤,他媳妇杨洁省的花钱。其他的问一下的话,估计不会超过20斤。主要是有了猪肉,猪肉还是免费的,牛肉猪肉在我们这些农村泥腿子的眼中,没什么区别。”
“是啊,这牛死的也真是时候。”吴队长吸了一口烟。
顾希道:“余下的我来承担吧,你们也知道,我之前家里县城的房子卖掉了,身上有些钱,能承担的起。”
“不不不……”吴队长道,“这哪里能占你的便宜。”
顾希心想,一点都不占便宜,他是真的要。
“这样吧,我待会儿骑着自行车去邻村问一下,看有没有要牛肉的。”杨书记道。
“这法子好,辛苦你跑一趟了。”吴队长觉得这个可行。
顾希看出来了,不管是吴队长还是杨书记,做事情还是正派的。“那行,不过200斤得给我留着,我要做牛肉干寄回老家,给我爷爷奶奶。”
“那……那行吧。”吴队长觉得,这乔医生要200斤肯定也是照顾他们。
“我也要个200斤。”崔傅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也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
“你要200斤?”吴队长皱眉,来搞笑的吧。
“我也想晒牛肉干寄回老家。”崔傅一本正经道,“我爷爷是老革命,年轻的时候上战场辛苦,那会儿吃的不好,他这一辈子还没吃过几回牛肉。”实际上,自从他那不负责任的老爹找上门来,他拿着老爹的钱,只要国营饭店有牛肉汤,一准买来给爷爷喝。
但是,他不说。
“那……那邻村也不用去了。”杨书记道。
“我也要几斤牛肉。”章知行也来了,“你们剩下的都给我吧,我也晒干寄回家。”然后让家里人再寄更多的钱给自己。这是章知行的小心思。
所以说,贫富悬殊,从很早就开始了。
顾希看了崔傅和章知行,两人面上平平淡淡的,内心小人荡漾,只不过顾希看不见,
最后,顾希200斤牛肉、崔傅200斤牛肉、杨洁定了50斤牛肉、章知行定了50斤牛肉,剩下的几斤杨书记、吴队长分了。
这牛肉……卖的贼快。
杨洁倒是想多一点,可惜的是买多了婆家不好找借口。而这50斤牛肉,她转手就卖给了县城的黑市。她一块二一斤买来的,黑市能卖到三块,赚了一倍多。
444盯紧了她,马上报给顾希了。
牛肉定好之后,顾希把牛骨头也承担了,将近500斤的牛骨头,顾希付了50块钱,一毛一斤给的。村里人不喜欢骨头,甚至有些人买猪骨头还会被看不起,但是不管是牛还是猪,骨头可是好东西。
猪肉和牛肉还在处理,顾希回卫生所做晚饭了,崔傅自觉的跟上。不过,顾希今天想尝尝牛肉,所以只做了少许的几个菜。而饭是在炉子上做的,灶头留着炖牛肉。炖牛肉的话,用土豆最好吃。土豆炖牛肉,已经是现代社会一道经典又大众化的菜了。
到六点的时候,顾希的200斤牛肉送来了,但因为肉还没有分完,所以骨头要耽搁一下。土豆炖牛肉放在灶头的锅里,要炖一段时间。顾希就把炉子上烧着米饭的锅拿下来,然后换一个新的锅上,又对崔傅道:“你帮我一起切牛肉。”再对乔舒道,“姐你烧火,把炉子上锅里的水烧开。”
“哎。”乔舒正闲着呢,一闲下来,她就不自在。
顾希和崔傅一起切牛肉,牛肉放在桌子上,血丝从桌子上流下。等锅里的水开了,将清洗过的牛肉放入沸水中,煮出血沫后捞出。倒掉血水,用凉水再次将牛肉清洗干净。
因为三个人一起忙,所以一个小时之后,已经处理好了100斤牛肉。接着他把牛肉和调料已经放进锅里,然后对崔傅和乔舒道:“我们去吃晚饭吧,这得慢慢煮调料才能入味。”
吃晚饭的时候已经七点了,但是抵不住大家的兴头好,土豆炖牛肉的香味,已经飘到了左邻右舍里。但左邻右舍也不羡慕,因为他们没有牛肉但有猪肉。
一大两小三头野猪,净肉有五六百斤,顾希这边送来50斤,剩下的每户人家还有五斤可以分,大家都高兴的很。
“小望,你这厨艺姐姐都自叹不如。”乔舒感叹,如果不是弟弟说在吕家的时候他没有做饭,弟弟的双手也没有什么常年干家务的茧子,她真的要不相信弟弟的话了。
“我是看了美食菜谱所以记住了做法,姐如果看过,也会精通这些的。”顾希道。
“那可不行,姐就是看了,也做不出来。”乔舒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好吃的菜都是调料搭配出来的,你买来的这些调料可不便宜。”
顾希道:“你放心吃着,你弟弟还养得起你。”
“师父,我也可以养你。”崔傅找存在感。
顾希挑眉:“你花钱也惯大手大脚的。200斤牛肉240块钱,你下乡带的钱不少啊。”他倒不是打听崔傅的钱,而是崔傅好歹是他徒弟,又才18岁,他这是担心崔傅年少不知事。
崔傅道:“那个抛夫弃子的男人在我16岁的时候找来了,我爷爷把他赶走了,不认他。于是他找上我了,我说这16年我虽然没有他,我爷爷也把我养的好好的,但是这16年嘛,他的责任也要补上,毕竟我妈生了我也是他造的孽,所以才我有这个孽种。16年,每个月10块,一年120块,他补了我2000块钱。从17岁开始,他每个月给了我20块钱,我在县城的时候,钱没地方花,都存着呢,这事儿我爷爷可不知道。”
顾希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嘴巴里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他这个徒弟……是哪里来的奇葩。一边嫌弃他老子,一边毫不含糊的要钱。
崔傅夹起一块牛肉,塞进顾希的嘴巴里:“师父你放心吧,我不拿那个男人的钱,他心里就不舒服,我拿了他才高兴。不过,以后他老了,可别指望我养他,我是不会认他的。”
“那你还拿他的钱?”顾希对崔傅的逻辑简直无法理解。
“不拿白不拿,拿了也不犯罪。”崔傅拿的心安理得。
晚饭后,因为时间不早了,乔舒和张余回去了。崔傅留着没有走,得和顾希一起整理剩下的肉。顾希只处理了150斤的牛肉晒干,剩下的50斤鲜牛肉他在崔傅没注意的时候,存进了空间里。只不过,等他们把150斤处理好之后,已经是11点了。接下来还要处理崔傅的200斤牛肉,其实做牛肉干其他的调料都极少,顾希是一锅20斤,需要食盐20茶匙、味精少许、八角20粒、桂皮10块、老抽20汤匙、花椒粉200克、白糖300克、白芝麻10汤匙、茴香籽少许、丁香40粒、陈皮10块,崔傅是200斤,还得乘以10,但是这些调料斤两都轻的,主要是200斤牛肉花椒粉得要4斤,这个顾希才心疼。
等崔傅的牛肉干处理好之后,已经凌晨四点了。顾希还有50斤野猪肉没有处理,他不处理了,直接放进空间里,睡觉去了。
如果今天崔傅不在,他就一个人慢慢处理了。可是小徒弟太热情,他非要留下来帮忙,结果,自己只能通宵处理了。
崔傅也没有回知青宿舍,直接在药房的那张空床上睡觉了。
第二天,顾希起床做早饭,看到药房里的大少年还在睡觉,他不由的笑了笑。他跟崔傅不同,崔傅才18岁,身上还有18岁男孩的天真。而且,崔傅虽然说他爸爸抛妻弃子,但是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可以看出,他从小在爷爷奶奶的保护下,生活条件也是好的。而顾希自认为是个老妖怪了,所以在生活上,比崔傅严谨了一点。
第三十四章 去邻县买牛
比如到了点,顾希会起来吃早饭,他宁可吃了早饭再睡。可是对崔傅而言,早上起不来,他就不吃早饭了。
这在顾希心中,崔傅就更加是个孩子了。
顾希做好饭,去叫崔傅起床。
崔傅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裤子,这家伙昨天晚上连澡都没有洗。青涩的俊脸上满是疲倦,他的呼吸有些轻,但也能看见衣服下的胸膛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