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直与“冉以初”不和的冉芊芊远远地望着冉以初,恨得牙痒痒。
枉费爷爷对他期望这么高,如今人走了,却看不到他有丝毫难过。
她终于忍不住,踩着高跟鞋走到了冉以初面前,居高临下地指责道:“爷爷要是还活着,看到你这么冷血,肯定会后悔对你掏心掏肺了这么多年。”
可冉以初并不想跟她吵,连眼皮都没动一下,目光呆滞地看着一次性杯子里的水。
不难过吗?
相处了五年多,是个人都会难过吧。
可他,真的哭不出来……
见冉以初无动于衷地一动不动,冉芊芊感觉有点尴尬,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任何回应。
旁边的牧一鹤望着冉以初那被刘海挡住的侧面,心里很不是滋味。
听到消息的司九祖也很快就赶来了。
两个斗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却在这个时刻,默契地一远一近地陪伴在了冉以初身边。
冉老爷子有三个儿女,冉木成是老二,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妹妹。此时,哥哥和妹妹都聚在了医院商量冉老爷子的后事,等待冉木成赶过来。
作为冉木成的“儿子”,冉以初即使这些年再怎么出色,依旧不受这些“家人”的待见,就连商量冉老爷子的后事,也不让他插手。
也不知道在走廊上坐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一遍遍地响着,可冉以初似乎并未觉察到这些。
沈砚乔下了飞机后,打了冉以初无数次电话没人接,直接让司机送他去了医院。
找到冉以初的时候,他看到牧一鹤还有司九祖都在,他们三个人都不说话,而冉以初看起来特别憔悴,双唇发白,眼神无光,灵魂也出窍了。
“以初。”沈砚乔上前去,用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你来啦?”冉以初抬头看着沈砚乔,苍白一笑,沙哑道。
“你还好吗?”沈砚乔一脸忧郁地蹲在了他面前,关心道。
“要不要去看看爷爷?”冉以初目光柔和,声音很轻。
“嗯,我等下来找你。”沈砚乔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起身朝太平间走去。
冉以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伤感。
沈砚乔虽然与冉老爷子没有血缘关系,但师生二人的感情浓于血水是旁人比不过的。沈砚乔大概比他更接受不了冉老爷子的突然离世吧。
“要不要吃点东西?”司九祖朝他走了过去,单膝跪地看着他。
可冉以初看着他没有说话,而是半倾着身子,非常疲倦地将脸埋在了他的肩上便一动不动了。
一旁的牧一鹤看着冉以初的举动,向后退了一步,大概是哀默大过于心死,整个人再也找不到任何待在冉以初身边的理由,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冉老爷子的丧礼办得很隆重,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赶来了。
他们不止是过来为冉老爷子奔丧的,还要过来选举下一位能担任冉老爷子位置的人——国内音乐家理事会会长。
这个位置,赋予了至高无上的荣耀,要求也是极高的。
除了投票选举以外,还要看个人成就及名誉。
目前来看,沈砚乔更被人看好一些,而冉以初虽然这几年在圈内崛起速度极快,可资历还是嫩了些,如果不是看在是冉老爷子孙子的份上,估计连进入选举的名单都没资格。
网上已是一片沸沸扬扬,争相讨论下一任理事会会长的接班人。
作为沈砚乔“复制品”的冉以初,在网友眼里是没资格进入候选人名单的。
热搜从最开始的大音乐家冉春堂去世渐渐变成冉春堂的接班人,最有争议的两个年轻音乐家沈砚乔和冉以初成为了各方人士的饭后话题。
作为主角之一的冉以初,却对这些没有丝毫兴趣。
他取消了这段时间在国内的所有音乐会演出以及一些个人采访,每天在酒店的套房里发疯一般地练琴。
叶志平找过他几次,也变相地问过他对理事会会长的想法,得到的永远都是不想去坐那个位置的回答。
“你就不想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么?”叶志平是希望他选上的,不止是因为这个位置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好处,能坐上去,那也是说明了他的实力被所有人认可。
“沈砚乔比我更合适。”冉以初淡淡地笑了下。
“说句实话,当年评选会长的名单里,我也在内,而我像你一样并没有去争取。后来,开始后悔的时候,又发生了意外,也让我彻彻底底退出了这个圈子。”回忆往事,叶志平总有些感慨和遗憾。
“我听爷爷说,您手受伤的事,他并不知情。”冉以初看向了叶志平那只残掉的手。
“不是他派人做的么?”叶志平有点难以置信。
这么多年来,他恨错了人?
“不是。”
“也可能是冉木成做的,亦或是是青木家族做的。这么多年了,想再查明真相无疑大海捞针,希望渺茫。”叶志平无奈地摇了摇头。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冉以初好奇地看着他。
见被问起,叶志平犹豫了一下,沉吟道:“我给你讲讲我的整个人生经历吧。我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他们为了培养我,宁愿肯把自己辛苦工作的一丁点工资拿出来送我去学钢琴,也舍不得一年下来买件像样的衣服穿。好在,我那时候懂事也争气,音乐天赋也很高,我的恩师把我当亲儿子一样带着我去参加各种各样的钢琴比赛。渐渐地,我在地方上小有名气,从小县城到市里省里,一路艰辛地拿到了全国青少年钢琴大赛的第一名,有了资格去国外参加比赛。”想着过去的种种往事,叶志平的眼里都是光。
他顿了顿,继续道:“那年我二十,在伦敦遇到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她是个日本人,一个非常显赫的家族里的千金大小姐。年少轻狂的我,并不觉得门不当户不对会阻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在伦敦相爱,拥有过很多美好的回忆。直到后来的有一天,有一伙人找上了我,警告我离青木谷子远一点,她是有未婚夫的人,让我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因为我根本就配不上她。我才知道,青木谷子隐瞒了我有婚约的事,当时很气愤,找到她当面质问,她却告诉我,这些都是家里安排的,自己并不喜欢那个没见过几次面的未婚夫。”
听着叶志平讲的这些,冉以初已经想象出他当时有多难受了。
“于是我们两个人约好一起私奔,脱离她的那个背景强大的家族,我也放弃自己那一片光明的未来,想着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可那时候的我们终究还是太年轻了,我们的这些举动在那些人眼里,就像被监视的蚂蚁,等着我们往坑里掉。”
“你们被当场抓住了?”冉以初见他缓了口气,替他接了句话。
可叶志平却摇摇头,苦笑道:“她并没有在我们约定的时间地点出现,我去的时候,是一群高高壮壮的外国人等着我。”
讲到这里,叶志平才开始痛苦起来,将手指插在头发里埋着头:“我的手,就是在那个时候废掉的。”
“所以,您并不知道那伙人是哪边人请来的?”
“我在医院躺了半年,昂贵的医药费让我那些年存下来的所有积蓄消耗殆尽,回国后,我害怕被人用异样眼光去看,所以躲起来了。”叶志平自顾自地说着,嘲讽一笑,“当了十八年的缩头乌龟,直到遇见了你,这才让我看到了希望和寄托。”
听完叶志平的一番话,连冉以初都替他感到惋惜。
一个天赋如此之高的人,因为一场恋爱而毁了自己尽半辈子,还是人生中最辉煌的一段时光。
是谁,都接受不了吧。
“现在医术那么高超,您的手指或许可以医好。”冉以初说。
可叶志平却摇摇头:“没用的,就算医好了,它也是不灵活的,况且,我荒废了二十三年的大好时光,想要再次崛起,简直比登天还难。”
作者有话要说: 牧一鹤终于发现自己是个局外人了么?
牧一鹤很多时候消息灵通,全靠他那个警察朋友告知的
咳,刚刚发现了手机备忘录有去年写的大纲,想说,我今年填坑的时候为什么不去翻一翻备忘录,故事走向全偏离了 - -
第46章
见叶志平对自己不抱任何希望,冉以初也不知道要如何劝说。
“总而言之,你要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好好去争取这次的机会。”叶志平把话题又重新转向到了他身上。
“我觉得沈砚乔更适合这个位置。”冉以初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决定。
他的时日不多了,这个主席之位,坐与不坐,对他来说意义并不大。他更在意的是,自己若走了以后,玥玥该怎么办?
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童年注定是不幸福的。
“哎,你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见劝不动,叶志平直摇头叹气。
“我已经考虑得非常清楚了,老师您不用再劝我了。”冉以初说完,继续弹琴去了。
坐在沙发上的叶志平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选择沉默地听他弹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冉以初的电话响了起来,他顺手抓起放在钢琴旁的手机接了电话。
“喂?”
“玥玥,是不是在你那边?”电话那头,是青木谷子,声音非常着急。
冉以初的表情一顿,很快就回道:“不是一直在您身边吗?”
那边的青木谷子倒吸了一口气,告诉冉以初:“玥玥不见了……”
“什么?!”冉以初直接从琴凳上站了起来,整个人瞬间窒息了。
“上午我和你爸爸在忙你爷爷的丧事,就让家里的保姆看护着,结果她在院子里玩着玩着就不见了,到处找了个遍都没找到人。”青木谷子无比自责道。
听完电话那头的一番话,冉以初整个人一片眩晕,差点没站稳把头磕在钢琴上,他颤抖着声音问:“没看监控吗?”
“监控只拍到她出了大门,门口的监控不知道什么时候坏掉了。”青木谷子抽泣了一声。
“报警吧。”冉以初说完就挂了电话,直接朝门外走。
“发生什么事了?”叶志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向冉以初一脸焦急地准备出门。
“玥玥不见了,我要去找她。”冉以初也来不及跟他多说,径自出了门,狂奔进了电梯去了地下停车场开车。
他已经不敢想象后面的事了。
开着车,偏偏一路都是红灯,真真是人一旦倒霉,连喝水都能呛到。
冉以初把脑袋狠狠地砸在了方向盘上,划动着车内显示屏上的联系人,打通了司九祖的电话。
“你爷爷那边的事忙好了?”司九祖的声音很快就从车内音响中传了出来。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非常急。”冉以初一边踩油门一边打电话。
“发生什么事了?”听到冉以初的声音不对劲,司九祖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玥玥不见了,你有警方那边的熟人么?”冉以初超过了很多辆车,就差闯红绿灯了。
听到玥玥不见的消息,司九祖的心揪了一下,很快安慰道:“我现在就去联系人。”
“好。”
“我们在哪边集合?”司九祖问。
“我给你发地址。”冉以初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趁等红灯的时间,给司九祖发了老宅那边的地址。
等他到老宅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乱做了一团。
他一脸沉重地走了进去,看到青木谷子在哭,冉木成和警察在交流事情的经过,旁边的亲戚则在打电话到处托人寻找玥玥的下落。
“我想去看看监控。”冉以初走到冉木成面前,面色苍白地说。
那警察正在做登记,抬起头见是冉以初,于是问:“是你的女儿?”
冉以初认出了这个警察,牧一鹤的朋友,不过当务之急,他也没顾那么多,直接点点头。
“刚刚我们已经看过监控了,冉思玥是在一个小时之前独自一人走出大门的,而大门外的监控前几天就已经坏了,目前来看,我们要把这附近所有的监控调出来才能找到她的去向。”祝承见冉以初的面色不好,只是简单地交流了几句,就走开打电话去了。
“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玥玥。”青木谷子走到了冉以初面前,难过得声音都哭哑了。
其实冉以初是真的气到了,可又不好发作,只能默默地隐忍着。
祝承这边给同事打完电话后,很快又给牧一鹤打了个电话。
“冉以初的女儿失踪了。”祝承说。
牧一鹤那边哐当一声,听到了杯子掉落地板破碎的声音。
就算玥玥不是他的女儿,可在她刚出生的那几个月也是隔三差五地去看望她的,多多少少也是有一丝感情。
“你人在哪?”牧一鹤问。
他已经想象出冉以初知道自己女儿失踪后的反应了,不知为何,心揪着痛了起来。
“在冉家老宅这边。”祝承说。
“监控呢?没拍下来她的踪影吗?”牧一鹤来不及给自己换弄湿的裤子,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就出了门。
“监控只拍到她走出院子的画面,院子外面的监控是坏的,我让同事已经去调附近的监控了。”祝承说着,看了眼不远处的冉以初,“冉以初的状态似乎很不好。”
牧一鹤瞳孔一收,更是加快了脚步去车库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