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冉以初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脑袋就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整个人瞬间恍惚地摇摆了几下,往地上扑了过去。
沈砚乔眼疾手快地冲过去一把接住了他。
“以初?!”沈砚乔一脸担心地看向了他。
冉以初有些被砸懵了,本就涂了粉的脸显得更白了,他躺在沈砚乔的怀里半天都没有任何反应。
哐当!
砸他的人害怕地丢下了灭火器仓皇而逃。
“以初,你怎么样了?”沈砚乔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
“我还没……上台……”冉以初恍恍惚惚地挣扎着从沈砚乔的怀里爬了起来。
“你受伤了。”沈砚乔扶住了他,忧郁地看着他的脸。
后脑勺传来的剧烈疼痛终于刺激到了他的每根神经,可他却推开了沈砚乔的手,深呼了一口气,慢慢地朝舞台的方向走去。
主持人正在说着新年祝词,外面一片热烈的掌声。
“老师,您怎么了?”临时助理正站在舞台边的门口等他,四处张望却瞧见他脸色惨白地走过来,立马担心地走到他身边问。
“我没事。”
守在门口的其他工作人员也随之发现了不对劲,很快也围了上去。
“他刚刚被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戴着口罩的人用灭火器偷袭了,你们去调查一下监控吧。”跟过来的沈砚乔对那些工作人员说。
“老师没事吧?”一听到偷袭,临时助理更紧张了。
她是冉以初的临时助理,如果出了什么事,那她也要承担很大的一部分责任。
“没事,外面怎么样了?”冉以初倒是一脸镇定地询问她。
“主持人下来,您就可以出去了。”临时助理说。
“嗯。”冉以初无力地应了一声,转身对沈砚乔说:“你先去休息一下吧,今天也累了一天了。”
“我就在这等你。”沈砚乔却摇摇头,没打算要走。
“老师,该您上台了。”临时助理提醒他。
冉以初便没再说什么,在工作人员打开门时,再一次深呼了一口气,踏进了舞台。
“啊!”临时助理看着他的背影,惊恐地捂住了自己叫出声的嘴巴。
“应该会没事的。”其他工作人员担忧地看了冉以初背影一眼,关上了门。
这是一个圆形舞台,观众席呈扇形状把舞台围在中央,可以说观众们能无死角地看到表演者的每个动作。
冉以初走上舞台的时候,追光灯也很快打在了他的身上,这个容纳了两千多人的音乐厅里很快就爆发出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他微笑着朝圆形舞台走去。
为了配合他这一身白马王子主题,舞台的设计也很梦幻。
覆盖在舞台上的干冰营造了一个仙境的氛围,一架水晶钢琴随着升降台的升起,缓缓拨开厚厚的一层白雾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是爹地!”冉思玥坐在贵宾席上,开心地朝台上帅气的冉以初挥了挥手。
“嘘,我们要安静地听爹地弹琴哦。”牧一鹤抓住了她乱动的小手,一脸慈父笑容。
他和司九祖都受到了冉以初的邀请,此刻三人连排而坐,冉思玥坐在他们的中间。
冉以初微笑着朝观众们绅士地鞠了个躬,坐上了琴凳。
整个音乐厅再次变暗,只留了几束从各个角度投向他的灯光。
当冉以初优雅地坐在钢琴前,台下已是一片骚动。
今晚的冉以初真的太耀眼了,一席白色燕尾服,幻境般的灯光下,肌肤犹如白瓷,精致的五官透着迷人的气息。
他闭上了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嘴角荡起一丝笑意,抬起了本就如艺术品的手,抚上了琴键。
后脑勺时不时地传来阵阵剧痛,可他浑然不觉,只享受眼前的一切。
司九祖看着台上的冉以初,连呼吸都忘了,整个人呆呆地看着,心中的爱意快要迸发出来。
这个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呢?
司九祖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指随着冉以初的琴声而颤抖,他恨不得冲上台去一把抱住他向全世界宣布主权。
琴声通过冉以初的指尖变得异常优美。
他的记忆开始变得混乱了起来,前世与今生一直在脑海里重叠着。
《悲怆》,弹出了贝多芬的不甘却弹不出他的绝望。
台下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死一样沉寂。
大家都离开了么?
冉以初黯然睁眼,一股热流从泪腺里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坐在他面前的观众全都一脸震惊地望着他。
是今天没发挥好么?
冉以初垂下了头,感觉视线变红了,看什么都是一层红色的膜覆盖着。
然后,一滴血从鼻孔里落在了手背上。
“爹地怎么了?”冉思玥突然哭了起来。
牧一鹤捂住了她的嘴巴,小声哄道:“爹地在变魔术呢,乖。”
他们三个人的位置刚好是和冉以初面对面而坐,此时此刻眼睁睁地看着台上的人鲜血从眼睛鼻子里流出来,却死死地忍住了。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牧一鹤沉默地看着,心却在痛,他想起了冉以初之前的话,他以为他准备离开这个世界,是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却不知道是用这样的方式离开。
而台上的冉以初死死地咬着自己的舌头,试图让自己保持着一颗清醒的脑袋。
他要完美地收尾,就算死,也只能死在这个舞台上。
没人知道他有多爱这个舞台,前世已经留有遗憾,那么今天,就把过去的那些遗憾全都弥补回来。
台下的观众已经看不下去了,可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制止他。
望着那个仙境一样的舞台,白马王子却深陷困境,一尘不染的礼服上,被鲜血染红。
这,算是为艺术献身了。
冉以初已经脱离的凡尘,沦陷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观众以为他不会坚持多久,可那从他指尖下传来的旋律变得越来越激烈,似乎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情感随时要争破牢笼迸发出来。
“他是不是疯了?”有人不忍地问。
司九祖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双眼死死地盯着台上的冉以初。
“爹地~”即使牧一鹤骗她说冉以初在变魔术,可冉思玥还是无比心疼地看着台上的爹地那满身是血的样子。
台上的冉以初突然笑了,大屏幕上的他,镜头放大了他的脸,观众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嘴角渗出一丝鲜红的血。
终于,弹完了最后一个音,他收回了手,一动不动地坐在了琴凳上。
底下鸦雀无声。
司九祖和牧一鹤几乎同一时间冲上了舞台,一把接住了从琴凳上缓缓往后倒的冉以初。
底下的观众忘了鼓掌,一片骚动。
“你带上玥玥。”牧一鹤抢先司九祖一步,一把抱起了冉以初冲下了台,在围观的观众里冲出了一条路,疯了一般跑去了停车场。
“冉以初。”牧一鹤试图喊他的名字。
可冉以初闭紧着双眼没有任何反应。
“你别睡,冉以初,求求你别睡好吗?”牧一鹤把他放进了副驾驶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撞了停在旁边的一辆车,调头就朝附近的医院开去。
“冉以初,你别睡了,冉以初,别睡了。”牧一鹤一手扶方向盘,一手托着冉以初那流着血的后脑勺,发了疯地叫着他的名字。
一路上,牧一鹤也不知道剐蹭了多少辆车,也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少红绿灯。
叭——
忽然,路口拐角处迎来了一辆大货车。
等牧一鹤反应过来时,已经迎面撞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咳……感觉好狗血啊
第62章 end
“冉先生?冉先生,您该醒来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很空洞地从远方传来。
冉以初不适地动了动眼珠子,试图睁开双眼。
周围有些吵闹,仿佛置身于大街上,车辆驶过的声音,来往过人说笑的声音……
他动了动手指,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强烈的阳光令他有些不适,闭眼再睁眼,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在梦境里。
这是一条冉以初曾经年少时走过无数回的街道,他甚至可以从街上的店面顾客光临的数量分辨出现在是二十四小时里的几点钟。
前面再拐个弯,他就可以到自己家的小区门口了。
冉以初按捺着一颗激动的心,抬起脚步快读地往前走去。
他可以见到爸妈还有妹妹了!
冉以初的步伐越来越快,走到拐角处,忽然撞到了三个人。
本能地,他条件反射地想往旁边闪开,却不曾想那三个人径直地穿过他的身体继续说说笑笑地往前走去。
冉以初像触电了一般,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刚刚那三个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家人……
不可思议地转过身望着那三人的背影,冉以初睁大着双眼想哭出来,可是却没有一滴眼泪。
冉以玥可以走路了,左右手各挽着父母的手,笑容灿烂地和他们说着话。漂亮的冉夫人,抬手帮冉以玥撩了撩挡住眼睛的头发,看了看女儿的笑容,眼里露出一丝温柔。
眼睁睁地看着三个人越走越远,冉以初想跟上去,却一动也不动地停留在了原地。
“您该回去了。”艾伦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
回去?回哪里?
“这个世界已经不属于您了,是时候回去了,冉先生。”艾伦说。
“我还没好好地看他们一眼。”冉以初哽咽道。
“放下吧,该回去了。”艾伦叹息道。
冉以初没再说话,眼睛追随着前方渐渐远去的三个背影,生怕自己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艾伦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还是静静地等待冉以初自己做决定。
回到那个世界去,亦或成为鬼魂徘徊在这个世界。
过了半晌,冉以初低下了头,抖着肩膀无声地哭泣着。
“冉思玥在等您。”艾伦不忍道。
果然,被击中软肋的冉以初蓦地抬起了头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走吧。”艾伦说。
冉以初从医院醒过来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每次想去深#入探究脑袋却要裂开般疼痛。
他躺在病床上,时常沉默地看着窗外一望就是半天。
住院的这段时间,司九祖每天都会带着冉思玥来陪他。
“爹地,快看,下雪了!”冉思玥突然开心地跑到窗户边,爬上了椅子伸着脑袋看外面。
“等爹地出院了,带你去滑雪好不好?”冉以初温柔地开口问她。
“好啊!”冉思玥离开了窗边,小跑到他身边,半个身子趴在了床上抬着脑袋说:“那爹地要快快好起来哦。”
“好。”
今天的司九祖一直没有说话,坐在沙发上只是静静地看着冉以初。
“我想看动画片,可以吗?”冉思玥爬上了病床,钻进了冉以初的被窝里,征求着意见。
“看吧。”冉以初伸长了手臂,拿起旁边桌上的遥控器。
“要不,还是别看电视了。”司九祖起身,挡住了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
“怎么了?”冉以初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今天的司九祖,明显有些怪怪的,从进来的时候就开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电视太吵,会打扰到你休息。”司九祖朝他走了去,拿走了遥控器。
冉以初一脸怪异地看着他,抬起了手:“遥控器给我吧。”
司九祖和他对视了几秒,最后妥协地缓缓地开了电视。
“著名钢琴家沈砚乔昨晚在家中自杀身亡,具体原因警方还在调查中,据知情人士告知沈先生生前患有重度抑郁症,隔三差五要去做一次心理治疗,他……”电视上,一个记者站在一栋高楼下,嘴巴一张一合地讲着什么,可冉以初根本就听不清她后面讲的内容,整个人直愣愣地看着电视上的画面。
司九祖早就知道他接受不了这件事,于是关掉了电视走到了床边握住了他的手说:“你昏迷的这半个月,发生了很多事。”
冉以初慢慢地转动着眼珠子看向了他。
“警方从你爷爷临死前的电话记录里查到了最后一通电话是沈砚乔从国外打给他的,不过因为没有录音,并不知道他们具体聊了什么内容。”司九祖见冉以初一脸无法相信的样子,不忍道,“警方初步判断,你爷爷的死可能和沈砚乔有关。”
“不可能……”冉以初无法置信地摇着头,“他是爷爷最得意的学生,几乎把他当成自己半个孙子来对待了,不可能会害了爷爷,不可能……”
见他始终无法相信沈砚乔会做这种事,司九祖把接下来要说的几件事硬生生地咽回了肚中。
只能来日方长了。
“我累了,你带玥玥回去吧。”冉以初躺回了被窝中,蒙住了缠着纱布的脑袋,不想再讨论关于沈砚乔的任何话题。
沈砚乔的死,他根本就无法接受,更无法接受他会害死冉老爷子的事。
那个人明明那么温柔,每次见面都是一脸笑容,对他爱护有加,怎么可能自杀,怎么可能会害别人!
司九祖将冉思玥从被窝里抱出来,看了看冉以初露在被子外面的后脑勺,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好好休息,我和玥玥明天来看你。”司九祖说。
“爹地,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