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听却越听越不是滋味,假意冷哼一声:“呵,谁信你们安没安好心。”
“不然呢,我又惹不起他。”宋阳一开始没说话,现在嚼完半根油条后终于开口了,云桑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捏死,这何等恐怖的实力,他哪里招惹得起。
“什么叫惹不起,云桑只是先前跟你们有点误会,出手粗暴了点,现在是法治社会,以暴制暴不好。”江听尴尬了一瞬后,他把强宇所做的霸凌轻飘飘的一句误会带过,然后用温和的口气劝宋阳放弃:“云桑他是个喜欢低调的人,你们献殷勤的举动如此张扬高调,他未必会原谅你们。”
“反正跟你没关系,你少管我的事。”当他是强宇那傻子么,什么挑拨离间的话听不出?宋阳薄唇凉凉一掀,脸上看不出喜怒,兀自把吃完的早餐袋揉成一颗球,往垃圾桶一丢,就进教室去了。
强宇还在医院躺着呢。
他不想再搅和江听和爱慕者那堆烂事,左右跟他没关系,既然已经栽在云桑手里,知时务者为俊杰,他现在想法很简单,就想少受点皮肉之苦。
见宋阳头也不回的身影,一副恨不得和他撇清关系的模样,江听苦笑一声:拳头硬难道就能为所欲为吗?让同学畏惧也让朋友远离了他。
他闷闷不乐地回到教室,动作机械地从抽屉拿出书本翻看,一整个早读课,平日游刃有余的文字,他完全都看不下去。
他有点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宋阳先前在校园里地位煊赫,是调笑的,是风流的,是恣意的,几度让江听觉得这人没有游进自己的鱼塘,听他发号施令,有些可惜。
那样潇洒不羁的人,何曾说过“惹不起”这般卑微的话,显然是真的在云桑的手段威胁下,产生了心理阴影。都是他的错,他为宋阳屈服于拳脚的境遇感到悲伤,无限的懊悔和自责淹没了他。
宋阳和他的小弟们,完全体会不到他细腻忧愁的心思,他们只为云桑不再揍他们而悄然松了口气。
他们可不想再进医院,也不想每次在走廊游荡都提心吊胆,让他们孝敬云桑为老大、拜一个山头也没什么,起码生命安全保住了。
可江听还是为宋阳感到悲伤,上课时常注视着对方的背影,绞尽脑汁想要把对方解救出来,并不是出于朋友给云桑拐走的嫉妒。
他打定主意,下课去找云桑聊聊,告诉他强迫人是不好的行为。
他还没来得及实施,这一节课班主任老王拿着语文教案走了进来,他在讲台站定,刚想授课,突然鼻尖嗅到教室的空气,眉峰当即皱起:“好大一股葱油面的味道,你们又是谁在教室里吃早餐了?给我站出来,去走廊罚站。”
教室里一片安静到极点的沉默,静到几乎落针可闻,大家都知道是谁吃的,目光若有似无、躲躲藏藏地朝教室后排飞去。
云桑愣了一下,他刚转来的,并不知道不能在教室里吃早餐。
眼看着班主任的目光随之而来,他刚想承认,宋阳已经快人一步站出来,大声道:“报告老师,是我吃的!”
“我猜就是你,校服上还有油星子!还有,你吃东西还吼那么大声,认为你没错是吧?给我滚去走廊罚站!”班主任老王拍了一下桌子,也跟着抬高分贝怒吼道。
“是!”宋阳就这样出去了,全程跟云桑没有半点眼神交流。
经过早上那一出和现在这一出,全班同学脸上表情已是震撼到麻木,只觉得宋阳太他妈狗腿了和云桑这个转校生太过于威风,这才转来几天啊,就把一群校霸收拾得服服帖帖。
江听刚刚还自作多情地为宋阳担忧,认为宋阳屈服于云桑的行为违背了自己的意志,违背了自己的本心,结果下一秒宋阳就用事实告诉他,他非常愿意,江听的脸顿时火辣辣臊得慌。
亲眼见到对方如此模样,江听过去心目中那个肆意风流的宋阳形象彻底崩塌,江听清秀的脸庞微微扭曲,表情极为难看,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丝被背叛的情绪。
这让他很不是滋味,但月考的步伐将近,为了能保住厮杀激烈的年级前茅,他心中纵使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暂且偃旗息鼓。
作者有话要说: 红白榜沿用作者旧文设定
☆、第10章 据说我是豪门小可怜10
南城一中升学率高,学校的各项指标都是爆表,为了能把孩子送入一中校门,不少望子心切的家长会下不少功夫,给各路有有人脉的领导送礼想走后门。
严格来说,云桑和他的同桌就属于这一批,家长捐了一栋楼或者图书馆加塞进来的。学校会收这种有钱有势的学生。
每次考试成绩一出来,这一批学生也基本占据年级倒数,这是不争的现实,毕竟走后门进来的,跟堂堂正正经历过独木桥厮杀考进来的,基础水平都不在一个起跑线上。
而从江博涵为了云桑的名额,捐了一栋教学楼,就知道他对小儿子的学业成绩并不抱任何期待。
午休时间
一个女生在食堂排队,发现队伍长久没有挪动,便从校服口袋中翻出小笔记本,如饥似渴地阅读。后天就要考试了,她还有很多内容没记下,区区的等待都让她感到焦虑,她完全不想浪费这碎片化的时间。
队伍前有几个人闲聊到了云桑,这可是通过劈桌子一战成名的转校生。云桑长得帅,极度符合女孩子的审美,但他太冷了,根本没人敢去搭话。方圆五米范围内异性绝迹,同性之中,也只有小弟宋阳、同桌蒋东岐敢和他聊一会儿天。
江晏淮常常嘲笑他没朋友,也成了无法反驳的事实。
云桑行事如此,但很神奇的是,他人在同学圈内的话题度并不低,背地里聊他的人如过江之鲫,只是从没在云桑面前出现过。
“他会考多少分呢?我看他上课被老师抽问,很多问题能答上,再加上这一次考试好多人缺席,他的排名应该不会太难看。”一个扎马尾辫的女孩端着餐盘,跟自己的好朋友聊着八卦,从强宇这群校园混混为什么住院缺席,到这一次考试好难啊,好多书都没看,再到云桑这个中途进来的风云转校生能考几分。
她的伙伴显然不认同:“老师提的那些问题很简单,换个人都能答上。你不要被那张看着很聪明的脸给蒙蔽了,从而低估了一个学渣的能力下限和刷新纪录天赋上的无限可能性,一般来说没有很差,只有更差。”
马尾辫女孩:“……”
同伴也不是有意唱衰,她认为自己在陈述事实。
南城一中为什么是当地升学率最高的学校,好成绩总不会是大风平白刮过来的,南城的教学进度十分超前,高一基本就学完了大部分内容,然后使用上各种针对性、提高性的高考教辅书。而此时其他学校还在循规蹈矩、温温吞吞地走进度,更别说一些教育资源更落后的地区了。
那些在地方区域名列前茅的尖子生,起初何等的骄傲自满,结果发现自己来到南城后,再怎么努力,成绩也只能排在中流水平后,他们便开始一蹶不振浑浑噩噩。更别提那些从不知名地方贸贸然转学过来的人,一般而言,是无法在竞争残酷的南城得到喘息之地,而云桑他转来后才开始看书,能赶得上南城的进度才怪。
她的观点也是大部分人的看法。
云桑还没经历他的第一次月考,在同学眼中,早已经被人扣上了倒数的帽子,因为他来自教育落后的小山村,之前初中辍学的事迹还广为流传,大家很容易产生先入为主的印象。
除了抄过几次“参考答案”的蒋东岐,感觉自己窥视到了部分真相,大部分人都这样认为,包括宋阳。
大家在争分夺秒地埋头苦读时,他朝云桑桌上扔了三本书,书本颇有分量,那动静有点大,惊动了所有人的神经。
蒋东岐也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发现自己看书居然又看睡着了,没有办法,都怪市面上的游戏太好玩了,让他又通宵熬了一夜。
宋阳丢书的姿态颇有些自满,似有邀功之意。
见云桑面无表情,一双漆黑宛若墨潭般的眼睛盯着他,宋阳本来还想炫耀,在这样具有强大威慑力的眼神注视下,渐渐的,他刚挺起的脊梁骨很怂地又缩了下去。
“老大,我没别的意思,你看我拿来的那三本书,全是这一次考试的重点,这是我专门为你要到的……尤其是红笔划线的地方,是老师的必考点,老大你背下来了一定能拿高分……”宋阳刻意压低了音量,那嗓音有几分磁性,让人耳尖敏感地动了动,但那话语内容却让蒋东岐瞪大了眼睛。
怎、怎么可能呢,宋阳居然有考试重点!?他立马拿过一本刷刷刷地翻了起来。红笔划线的地方很多,蓝笔的痕迹也有,旁边备注的是“选择题可能考”,黑色中性笔的内容更多,备注的是“时间短,能看则看”,光看这份备注,就感到一股用心扑面而来。
再仔细看内容,学渣如蒋东岐都能看出这确实是老师上课经常耳提面令的内容,看上去挺像一回事。如果真如宋阳所说的,这是本次月考的重点大纲,那按照重点来背,一定能考高分!
云桑也随手翻了翻,脸上并无喜悦,而是若有所思:“既然是重点,你怎么要到手的?”
“秘密。”宋阳得意地勾唇一笑,选择保留了这个渠道。
其实他是找江听要来的,江听是各科老师心目中的得意门生,经常被叫到办公室整理文件和教学大纲,同时又兼具一名尖子生敏锐的学习嗅觉,本次月考的常考点他肯定知道。
宋阳假称自己复习不完了,找江听要来了这份重点。他没有告诉江听,他会把这份重点给云云桑,所以这份资料绝对真实可靠,不存在动手脚的可能性,他见江听本人也在使用。
一拿到手,他就迫不及待来给人献忠心。
现在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后天就要考试,满打满算还不到七十二小时,所以他特地进行了备注,先看红笔划的,其次蓝笔,最后才是黑笔,能争取多少是多少,他差不多等同手把手教云桑怎么拿高分了。
他为云桑这个老大谋划得妥妥当当,可冷酷无情的老大却不领情,把书还给他:“我不需要,你自己留着看吧。”这些时间他已经把高中三年的书给看完了,自然感觉用不上这些东西。
蒋东岐眼巴巴地看着云桑还书,眼神流露出极度的不舍,但毕竟这是宋阳主动给云桑的,云桑不要,也跟他没关系。
他刚刚才看几行字,脑中就产生了醍醐灌顶的感觉,仿佛学习境界即将突破瓶颈,胸腔内甚至涌现了一种“如果我背了这份重点,这一次老子绝对所向无敌、摆脱倒数、名列前茅”的澎湃冲劲。
云桑一退货,他这份冲劲就没了。
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要来的心意,居然会被拒绝,宋阳瞪大了眼睛,似乎很不敢置信,怎么会有人主动不要高分的诱惑呢?居然给重点都不看?
瞧瞧倒数第一的蒋东岐都心动了,云桑居然还不为所动,这到底是多么自暴自弃或者说甘于倒数啊。他还想劝说几句,上课铃响了,云桑瞥了他一眼:“回去吧。”口吻虽淡,却像极了古代皇帝使唤小太监。
他只好憋着一肚子郁闷回去了,心里存着事,上课老师讲课也听不进去,干脆撕了一张纸条,写了几行字,喊小弟传给云桑。
大意就是让云桑不要太倔强了,要来的重点不看白不看,绝对能考高分的神器,为什么要拒之门外?
至于宋阳为什么要给云桑来一份重点,宋阳他本身脑子聪明,成绩还不错,考一次试题不使出全劲,也能排在中游阶段,所以他其实不需要重点,可云桑初来乍到,明显不是这样的角色。试问一下,如果小弟的成绩比大哥好,而云桑是一个嫉贤妒能的,那优秀如他,不就成了老大的眼中刺肉中钉,没事不爽来几下怎么办?光是想想,宋阳就感到忧愁,为自己的优秀,为云桑的不思进取。
他也没想到,他费劲千辛万苦要来的东西,云桑都已经弃如敝履毫不在意了,他还得追在人家屁股后边跑,喊对方一定要背。
宋阳坐在正数第三排,云桑在倒数第二排,两人隔着大半个教室,递一张纸条,想通过一个小弟做中转站,存在些许困难。
更别提,有几个嘴上说好要帮忙递纸条的,趁几人没注意,就打开纸条看了,于是不过一节课的时间,大半个班的同学都知道宋阳手中有所谓的“考试重点”、“高分神器”的东西了。
一时间窃窃私语的动静不绝于耳。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但好想拥有,不少人眼中都直直白白地流露出了垂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