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跟你说,不管你学习了多久,九岁就有这水平,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
主神眨了眨眼,到底不想骗他,如实答道:“一天。”
他的确天生神力,就如同他不会笑的表情一样,这巨力也与他的灵魂所绑,即使换了具极具脆弱的身体,压缩了无数倍,但比之他其他同样被压缩削减的方面,依然保有着优势。
彼时的主神还未对这片世界的武力水准有正确的概念,也不明白自己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力量……这还是他有所保留后的力量,又会有多出众。
贺游刚才教他的口诀不如他自己的口诀凝聚内力快,但他即使用了贺游的口诀,也还是无法储存内力。
主神对这并没多大执念,神力已是这片世界金字塔最顶端的力量了。
哦,不对,神力远远不止是这片世界的金字塔最顶端。
贺游不知道他的缺陷。
贺游只知道,这天才小孩只学了一天武,甚至就连凝聚内力的口诀,都是靠他口述出的七零八落的信息拼凑而成。
即使是如此儿戏的条件,天深也直接凝聚出了内力。
他就站在天深旁边,习武之人五感多敏锐,自然便也感受到了天深那浑厚的内力。
比……比他还强。
他可是武将之后,自幼习武,名师辅导,药浴滋养,陪练不断。
还未真正满十四岁的贺游,自此以后,大受打击,弃武从文。
《史记·天启本纪》第五十篇,载,圣子第七,年至九岁,籍不足五尺,力能拔树,颇有神力,游自叹弗如。
那是后话。
此时的贺游还很好面子,他想笑却笑不出来地打着哈哈道:“一天?一天能学什么,我看你天赋异禀,不需要我教你了。”
主神看向他,眸光里好似含着委屈,平静地问道:“你不想教我?”
贺游神情稍怔:“没有,我只是觉得我教不了你什么。”
“我的武功,咳,也就比你强一丁点,你自己随便再练练,估计就超过我了,我没什么能教你的。”他强行挽尊道。
“比我强?”主神却听得目光晶亮。
他不是个愿意强迫人的性子,自然贺游不愿,他自会尊重他的想法。
习武之人有些绝学不愿外传,他能理解。
“那我们能切磋吗?”主神期待地望着他。
贺游当然得拒绝。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根本打不赢这小孩。
可神不知鬼不觉地,他仿佛突然被下了降头,竟点了点头,嘴比脑还热情地飞快答道:“好啊!”
主神几乎是想立即与他切磋。
贺游说完便僵了脸色。
他真想抽自己几个耳光,他这是说了甚么傻话?
谁要和天深打了。
不是,好端端地,打什么架。
他父亲常说,以和为贵。
诗书礼仪,琴棋书画,才是正道!
诗书礼仪,琴棋书画几乎全都一塌糊涂的贺游瞬间正气凛然地教导起了天深。
“你还小,还在长身体,切磋不急,等你壮实一点,长大一点再说。”
“你认字么?我教你,读书吧。”贺游殷殷教诲道。
主神虽有些失落不能立即切磋,但贺游的担心是为了他这具身体好,想及此,失落也散去不少,淡淡点头。
“我……不认字。”他不想骗贺游,可他先答应了宋嬷嬷。
“为什么,要读书?”宋嬷嬷不是说,装成呆子,才能活下去吗?
贺游听闻此言,神情更加正气,犹如老夫子面对不爱学习的顽童。
“就你这没什么背景的小童,若想出官入仕,自然只能通过科举考试了。”
“不过你在习武一道的天赋很好,可以考武举,可今时不同往日,即使是武举,也考礼义呢。”
贺游对科举考试了解的也不多。
不然他就不会对似乎是个黑户的天深说出如上发言。
主神问:“为什么要出官入仕?”
贺游自然地敲了敲他的脑袋:“当了官,才能过上好日子,士农工商,这士大夫,就是民间最向往的。”
“不过,咳,你既然是我的朋友,你只要好好学,等你长大了,我可以邀请你,来做我的策士。”
“做你的策士?”主神轻念了一遍这句话,又抬头望着他,眼里好像有碎荧闪烁,灼灼耀目,“那便能,和你住在一起了么?”
他想念上个世界,和贺宥千一直生活的日子了。
他对这片世界的很多常识都还不明白。
他想要贺游教他。
当主神想做成什么事情时,全世界都会自发地来帮助他。
更不用说本就对他充满好感的贺游了。
贺游今日的嘴已经完全失控。
他满含自信,想当然地答道:“你想和我住?那不用等成为策士,马上就可以。”
他的回答掷地有声,毫不犹豫,余音绕梁。
主神的眸光更加夺目了,一眨不眨地看着贺游。
贺游咽了咽口水。
这大话怎么又吹出去了。
不过,只是要个小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就是他的父亲肯定会骂他一顿,毕竟这小童来历不明,还能倒拔文旦。
“什么,时候。”主神仰着一张秀气的小脸,眼里好似流淌着星河焰火。
他的脸色明明是冰冷的,唇线也仿佛画一般一丝不苟,可他的眼睛却如烈火一般滚烫炙热。
贺游被这样一双精彩的眼所注视,当下连灵魂也被烧得一塌糊涂。
“现在!”他脱口而出。
贺游吹了声口哨,红着耳根,大喊道:“林保保!”
没多时,柚子树旁边的那颗树上缓慢地爬下来一个胖乎乎的身影。
贺游嫌他太慢:“你快点,不然我踹你了!”
林保保下意识捂着屁股,跳下树,满脸愁苦,道:“哎呦,小祖宗,您又要做什么啊?”
“把你这身太监服脱了,给他。”贺游指着天深。
复又看了看天深和贺游的体型差距,嫌弃地道:“你就不能少吃点,多运动,你看你比人家深深胖了多少个贺涯?”
贺涯,就是他家的丑弟弟。
林保保满脸委屈地脱了自己的太监服:“我这衣服给他了,我怎么办啊?”
“这小孩才几岁,哪有您这样比较的。”
“这一看就会露馅,太不合身了。”林保保小声抗议。
主神接过衣服,却没往身上穿。
他突然想起了宋嬷嬷。
第55章 出宫 好嗓子小天深
如果他走了,宋嬷嬷以后回来便找不到人了。
宋嬷嬷对这具身体的原主来说……似乎还是个挺重要的人。
可主神更想和贺游走。
他想去其他地方看看,而不是一直待在这,老老实实地等到宋嬷嬷说的十四岁。
或许可以再用一点神力。
他可以先和贺游去他的家踩个点,标记下坐标,这样以后就可以使用神力瞬移,直接去找贺游了。
如果神力是用在与贺游有关的事情上,那也不算做浪费。
晚上的时候,再回院子来,便是了。
主神自觉想明白了。
038壮着胆子提议:“殿下,让贺游知道您能力特殊会不会不太好……毕竟他现在也不是您的绑定对象,而且这皇宫之中,人心叵测,他也没有前世的记忆,咱们还是,留点底牌,您看如何?”
主神沉默。
自上个世界后,他便对人心复杂有了一定的了解,可他到底没有过多接触,且那些复杂的算计在他的能力之下毫无作用。
他更想相信贺游。
或者说,他相信自己的能力。
038还是不放心,又劝说道:“殿下,即使您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存在,可现在您也受制于人类的规则之下,这古代可不比现代方便,也没有现代安全,咱们就五百神力,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了,利用您对他的情感加以利用,这……还是不要告诉人吧。”
主神在心底轻念道:“如果有人类妄图利用我……那后果,也不可能是人类能够承受得起的,失败的只会是他们。”
038欲言又止。
好在主神接下来的话,让它稍稍定了定心。
“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主神点头,肯定道,“我会少在人面前展示能力的。”
主神思索完这一切,衣服也已经换好了。
这一看就不合身的太监服穿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形衬托得更加单薄,也使他本就精巧的脸看上去更加惹人怜惜。
林保保诧异地眨了眨眼。
这衣服他自己穿着别人都说他贼眉鼠眼,直将他整个人衬得肥头大耳,气质猥琐。
可这衣服在这小孩子身上……却有一种身世飘摇,落魄贵族之感。
林保保这一细看,好似有点明白为什么贺游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娃娃这么好了。
这小孩唇红齿白,神清骨秀,脸上的五官仿佛都是最杰出的雕塑师细心雕琢出来的。
他的面色冷穆且坚毅,稍显圆润可爱的杏眼上偏又搭了一对斜飞入鬓的眉,弱化了几分他秀美到女气的五官,只想叫人夸一句“好一个秀气的小公子”。
以貌取人多少有些不对,也不符合他林保保的处事原则。
可面对这小娃娃……即使他看上去还在总角之年,但他敢肯定,见过这小孩的人都不会认为他的未来会平平无奇。
一眼便可见不凡。
林保保的脸色又和悦了不少,笑眯眯地和天深打招呼。
“小娃娃你好啊,我姓林,名保保,我的年龄要比贺小侯爷大上一岁,你可以唤我……呃,林大哥。”
贺游不知从哪弄出来一把扇子,他将扇柄抵在林保保的胳膊上,道:“都说了,在外面叫我贺公子。”
他看向天深,挂着温和的笑容教导道:“深深,你直接喊他林保保就行。”
主神最听得便是他的话了。
他点了点头,乖巧地喊了一声:“林保保。”
他单独喊人的时候,嗓音清澈悦耳,如晨间的泉水叮咚,又如初生的幼灵鸟,本就是带着稚气的童声,这下更让人对他提不起丝毫防备。
这若是其他人在知道了贺小侯爷的身份后还这样对他直呼其名,他虽不至于翻脸或不悦,但难免不会心存芥蒂。
可由这个叫天深的小孩喊出来……
怎么这么让人高兴呢?
林保保咧开了嘴,甚至希望他多叫几句自己的名字。
贺游看他这幅模样,心中不知怎么冒出几分微妙的吃味感,更加嫌弃地用扇子推开他,自然而然地拉上了天深的手。
“走,爷带你去宫外耍耍。”
贺游借力跳上树,还没来得及喊林保保,让他弄个绳子过来,天深便已经跟在他的后面上来了。
“原来你会爬树啊。”贺游挑眉,也没在意,这小孩本就武功高强,会爬树也在他的意料之内。
“上树容易,□□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这墙上还有些银针和刺球,不如我背你过去?”贺游说。
只是些小障碍,这又怎么会对主神造成什么麻烦。
从这颗树上,他都可以直接跳到墙外的楼梯上,且不会受伤。
这也不是神力的作用,甚至也不需要借助内力,只是对身体的掌控度罢了。
那楼梯是林保保弄来的,若没有这楼梯,主神或说不定还要借助一下内力才能跳下去。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过去。”主神道。
主神说完,提了提宽大的衣袍,足尖一点,便轻盈又稳妥地落在了远处的楼梯上。
贺游还担心他掉下去,下意识喊了声喂。
“喂……我去。”
你这么厉害,到底是怎么一直被困在这饿肚子的?
不会是因为有人让他待在这里,就一直乖乖地待在这里了吧?
贺游让他先到墙外等他,自己紧跟其后的也到了墙外。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也不是不无道理。
毕竟天深看上去就透着一脸不谙世事的乖巧懵懂,也的确好骗的很,只是给他带了点吃的,就说什么便信什么,现在看来……就已经可以直接拐回家了。
林保保在墙的里面委屈地大喊:“我的祖宗诶,您说好的,拉我上去呢?您,您怎么就跑了?”
他的武功烂到家了,这就凭他一个人,根本翻不出去啊。
他连上个树都不熟练,更不要提□□了。
贺游正思索带天深去外面玩什么的计划被他这一嗓子搅合,当下又变了脸色,不耐烦地将楼梯旁的绳子往外丢:“你怎么这么废材,你看看人家深深,他才九岁,比你厉害多了。”
“手脚麻利点,快上来,到时候我和深深先出宫,你就自己想办法吧。”
林保保:“……”
*
主神离开了那座萧条的院落,在贺游的带领下,终于见到了皇宫的繁华。
他的面色波澜不惊。
贺游用余光观察着他,又暗自为他的表现心生讶异。
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甚至好像隐隐还有点看不上的味道?
“你以前出过那墙吗?”他又打探起天深的身世来。
主神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迟疑地摇了摇头:“基本上,没有出去过。”
“那你小小年纪的,心态倒是不错。”贺游随口笑道,“对了,我不是和你说过,在外面不许说自己姓天么?你暂且,就说自己姓贺,咳,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