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因为被大量信息冲击了逻辑算法,促使了自我升级,也不可能一下子跨越这么高才是。
系统十分人性化地沉吟了一下,才回答他:“可能因为我是自己升级的。”
楚倚阳接受了这个答案,并想起了自己正式加入局里的那一天。
每一个加入穿书局的新人在正式入职的这天,都会从局长手中得到一件有意义的纪念品,楚倚阳得到的就是这个型号古早的不智能系统。
在局里给每一个在编员工都配备了人工智能系统的前提下,这样一件纪念品实在发挥不了什么光和热,只是把它交到他手里的局长圆圆的脸上笑容如弥勒佛一样和善,用看亲近小辈的目光看着他,并叮嘱道:“每一件纪念品都有意义,至于有什么意义,就要靠你自己去发掘。”
在整个成长过程中都没有父亲的参与,把一部分对父亲的感情放在了身为座师的局长身上的楚倚阳因为这句话,才将这个个人系统一直带在身边,没想到这一次真的找到了它存在的意义。
他能够有底气进来救人,还是多亏了它。
白玉楼船平稳而迅疾地向着合欢宗飞去,完成了一次革命性升级的系统再次开口道:“现在是回合欢宗?”
“对。”楚倚阳找回了些跟智能系统搭档的感觉,闻言反问道,“怎么?”
“合欢宗隐藏支线剧情即将开启,目前剧情探索度1%,待探索度99%。”
“……”
一时间,楚倚阳竟然不知该夸它升级后能够探查到隐藏支线,还是应该感慨合欢宗还有隐线剧情。
原本以为随机到的这个出场三章就查无此人的合欢宗少主是个边缘人物,现在看来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对局长交给自己的“纪念品”再一次有了改观。
看来哪怕是在没有升级的时候,这个古早型号的个人系统也是有点东西的。
秘境出口上空,劫云万里,呈现出浓重如夜的墨色。
云中酝酿着毁灭性的雷光,天地灵气化作万倾怒涛,白玉楼船如同行驶在大海之中,无视云间闪烁的金色雷电,转瞬就飞出了千里之外。
留在秘境入口外的所有人都看着这前所未见的渡劫场面,心中惊骇。
他们的须发衣袍因狂风而动,被风吹得简直睁不开眼睛,却不愿移开目光,心中皆在猜测着这劫雷的威力该是何等强劲。
四境三海的大乘期修士每一个都成名已久,而大乘之下,渡劫期修士虽然不像前者那样稀少,但也个个修行了数百年,像北堂寒夜这样年轻就迈出了这一步的莫说是在北境,就是在整个四境三海也不见。
从秘境中出来,重新在世人面前现身的剑子一身气势不像他当日降临青叶山城那样无可阻挡,反而内敛许多。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银白色的衣袍,上面依旧绣着他标志性的千瓣重莲,莲花冠、牵星链跟乾坤剑都没有改变,但是在那张冠绝四境的完美面孔上,却有一道三指宽的黑色布条遮挡住了他的眼睛。
他站在狂风中,缓缓抬起了头,朝着天上“看”去,就是这一个动作,令所有人感觉自己仿佛在注视着一把剑自冰封的寒潭中出鞘。
原本内敛的剑意不受阻挡地朝着四野刺来。
别说是修为尚浅的年轻弟子,就是在渡劫境浸淫已久的长老也不能逼视这道身影。
在秘境之中围捕天级夔龙那一日受了重伤,一度失去踪迹,此刻一双眼睛似乎还不能视物但却迈出了无数人一生都无法想象的那一步的人身上腾起了凛冽剑光!
这道银白色的身影立于天地之间,与其说是他修剑,倒不如说是一把剑化成了人形。
“快退后!”长老们举袖挡在眼前,都反应极快的带着身边的弟子急退出了数十里。
下一刻就听到天际雷声撕破凝滞的空气,接着是无数爆裂龙吟,雷光化作漫天金龙,朝着地上的人袭来!
“师父!”不知哪个冒着眼睛不要了的风险,也在急退中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的弟子失声叫了起来,“那是——!”
忙着回护弟子的各门派长老一惊,都朝着正在渡劫的北堂寒夜看去,见到他身上腾出来的剑意没有化成众人熟悉的霜龙,而是化成了他的本相。
天地间骤然出现了他的身影。
无可匹敌的剑意自他身上、剑锋上、黑发上、甚至蒙眼的黑布后扩展开来。
同一时间,无论是镇守在血池边的宿剑尊,远在魔域皇城中的狱修罗,身在人间寻欢的晏寻,又或者远在海外的鬼道宗主,都有所感应地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南境瑶池琴尊抬首,西境大雷音寺金佛瞩目,青叶山城中的神庙忽然发出光芒。
金光一现冲天而起,在城中点亮了凡人的双眼,通向天外天,铺展成了一条辉煌的通天路。
众人心神俱颤,哪怕是有着渡劫期修为的长老,看到这条通天路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唯有大道清晰,直指通天,来日必定会飞升的人,才会在渡劫的时候就见得到他的通天路!
他们原本觉得这一回昆仑损失惨重,七大司座死了三个,失踪了一个,实力大打折扣,可是现在北堂寒夜一归来,渡劫之后一人便抵得上他们七个!
而至于这场天劫的结果,在他出剑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即便是天地之威,代表天道来给予他磨砺的万千劫雷也抵不过这肃杀一剑。
眼上蒙着黑色布条的剑子一剑祭出,他的天地法相也是平平淡淡的一剑祭出,天地之间却是转瞬肃杀。
原本是夏末的青葱在瞬间都褪去了颜色,鸣蝉骤歇,这寒冷仿佛连天上的劫雷都冻住了,金色的龙身颤抖了起来,随后崩散成无数碎片!
众人失语,却见劫云之中雷声再起。
只见九道比先前颜色变得更炽烈的劫雷再次朝着北堂寒夜奔来,依旧被这肃杀一剑斩尽!
……
前前后后,九九八十一道劫雷,都越不过北堂寒夜的剑,更近不了他的身。
在最后一道劫雷也销声匿迹的时候,万里劫云就算再不甘愿,也只能闷着雷声在天际消散。
那独绝的身影似乎朝着天边看了一眼,然后也化作剑光收束回了来。
狂风散去,绣着千瓣重莲的银白色衣摆垂落回地面。
已经迈过了这一境,却让人无法探知他这一步究竟朝着最后迈出了多远的人站在原地,眼睛上仍旧蒙着那道黑色的布条。
他渡劫再快,另一人的气息也在空气中散去,无法追寻。
站在远处,见过了这一场不知该怎么用言语来形容的渡劫的众人看着他将乾坤剑归剑入鞘,朝着前方迈出了一步。
随着这一步,天地间肃杀的气息一清,以这个身影为中心,各种颜色跟生机重回大地。
四境三海最年轻的剑仙朝着前方走去,袍角拂过侧旁一株已经开尽的桃花。
一瞬间,满树桃花重新绽放,灼灼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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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叶山城,血池前。
宿剑尊看着自己最出色的也是唯一的弟子,问道:“跨过这一境,看到了那条路,感觉如何?”
北堂寒夜与他对坐,若水剑镇在血池中央,蓝色的光华给宿剑尊的轮廓镀上了一层光芒,将剑子的面孔也映成淡淡的蓝色。
他答:“看到了那条路,弟子才知道自己离它有多远。”
宿剑尊微微点头,满意地笑了笑:“人就是如此,知道得越多,才越懂得自己的无知,越懂得敬畏。接掌剑尊之位后,你需更加勉力修行,不可懈怠。”
“是。”北堂寒夜低首,在他面前依旧如当年那个初入剑道的幼童,“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修杀戮道的剑修,无时无刻不在磨练剑心,因此心境修持比真实修为永远要超出一整个大境界。
旁人渡过天劫是进入渡劫前期,他一破境就直接入了渡劫中期。
可即便离最终的屏障就剩一步,他却不知道自己要再跋涉多久才能够走到那里,正像此刻坐在他的师尊面前,他也依旧看不出师尊的深浅。
最后一境,难于攀天,这不是一句虚言。
宿剑尊看着他,从北堂寒夜踏入地下大厅开始,他就看到了自己弟子身上的变化。
他又迈出了很大的一步,原本就已经超过了很多人,现在变得让同境更难以望其项背。
而与此同时,他身上也有别的改变了。
比如,他心中有了剑以外的东西。
从狱修罗所为推测出自己的弟子在秘境里发生过什么,宿剑尊开了口:“寒夜,你可有什么问题想问为师?”
“弟子心中有惑。”
北堂寒夜抬起头,望着眼前的无边黑雾,感觉依旧置身在雨夜的秘境里,只是身边没了另一人。
他开口时,从不见动摇的嗓音里难得带上了微涩,“为何当年师祖要留下训诫,让入杀戮道者不得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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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8.6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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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今天更得太晚了,因为我很晚才自己写,没有校对妹妹在。
明天我争取双更一下!
小明河那天听我的剧情,吐槽楚哥是虚假的合欢宗人,小师叔才是真实的合欢宗人。
想想也是,哪有合欢宗少主这样的,下次干脆写合欢宗少主穿没有合欢宗的修真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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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父亲不是让我好好交友——
剑灵:那你也要先从人家腿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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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宿剑尊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抬头望向虚空。
在那里,仿佛头顶的石砖也阻挡不住他的目光,可以直接看到天边的落日余晖。
白发如雪, 面孔却依然年轻俊美的剑尊缓缓地道:“当初, 我从你师祖手中接过剑尊之位时,你师祖就说在他之后,昆仑会迎来一个更严峻的时代。剑宗既需要一个与他不同的执掌者,也需要一把更利的剑。”
“与前任剑尊不同的执掌者”所指的自然是他这个继任者, 而“一把更利的剑”指的自然是下任剑子。
为了这第一个将杀戮道走到极致、也将昆仑剑宗的声威带到极致的前任剑尊一句话, 各峰各脉都开始搜罗能够继承他的杀戮道的优秀苗子。
——哪怕这意味着他们要从本峰的荣光之下脱离,改弦易辙拜到昆仑巅去。
所有人都很清楚, 剑宗内部的争斗是各峰各脉之间的竞争,从来不是跟昆仑巅争。
能出一任剑子,哪怕他不能继任成为剑尊, 本峰的地位也会直线提高。
四司座已经老了, 庇护不了自己的子孙多时,那个在秘境里对北堂寒夜下毒的少女所想的大抵也是同样的事。跟剑子有了这番联系,哪怕最后做不成他的道侣, 自己这一脉也能依托他的庇护,荣光依旧。
昆仑剑宗的每一任剑尊之间的交接传承都是秘密,即便身为下任剑宗的执掌者,北堂寒夜也不知道自己的师尊交接时从师祖口中听到过什么。
正像此刻世间也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两代剑尊就这么平静地在血池前完成了更替。
宿剑尊从天外收回目光, 再次看向自己唯一的弟子,看着他年轻的面孔, 看着他眉宇间因情而起的郁结。
这令北堂看起来更加真实、更有血肉,更像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 而不是一把剑。
剑尊问道:“你可还记得,第一次见你师祖的情形?”
“记得。”
北堂寒夜神色沉郁。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师祖。
彼时师祖已经坐了死关,在昆仑之巅历任不得飞升的剑尊坐化之处,整个人如冰如雪,没有一丝生气,各脉推选的剑子人选被一个个带到他面前,让他一个个地审视。
前面来过的那么多少年跟幼童都没有令他睁眼,直到北堂寒夜被宿剑尊带了过来。
那时才四岁的北堂寒夜来到他面前,这个化身冰雪的男人才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眼,昆仑之巅的气息就骤然一变。
这个清冷纯净得近乎神圣的修行之地瞬间化成了修罗战场、无边血狱。
因为某些缘故而对外界缺乏反应的北堂寒夜被宿剑尊牵着,在这双分明是纯净的黑色但却给人感觉比最浓郁的血更红的眼睛注视下有了反应。
不及宿剑尊腰高的幼童将自己的手从宿剑尊的手掌中抽了出来,抓着剑尊的衣袍躲到了他身后。
“就是他了。”他听见面前坐着的人说。
那分明是平静无波澜的语调,落在年幼的北堂寒夜耳中,却比外面的风雪还要肃杀。
再然后,他就听到了师祖给他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训诫:
“要入杀戮道,就记住永远不要动情。”
此后他就留在了昆仑巅,没有再回自己住了三年的那座冰冷雪峰。
渐渐的,也就没有再想起过总是在那扇紧闭的石门后、即便是一年一次的生辰也吝于出来见他一面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