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宗宁二人也吃饱了,都是大家子弟,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放下筷子之前就一直没有说话,等到桌上的杯盘撤下,漱口解腻的清茶送上来以后,宗默才开口道:“应兄你方才出去看了没有?好大阵仗!好家伙,连传说中的蓬莱都来了。”
“蓬莱?”楚倚阳拿茶杯的动作一顿,回想了一下剧情,同系统求证道:“蓬莱这一段有来人吗?”
系统查了一下现有的剧情,然后答道:“没有。”
宗默吃饱喝足,比之前更能说了。
知道楚倚阳刚才在房间里打坐没出去看,他于是绘声绘色地把方才的场面描绘了一遍,让人感觉他不去说书真是屈才了。
喝过茶之后,三人离开了小楼去往藏经殿,楚倚阳一路上就听宗默说个不停:“我今天是长见识了,瑶池果然是厉害,虽然我们天琴宗也是琴修,但瑶池不愧是南境之首,不一样不一样,再给我们一千年也追不上。”
而宁少游作为生在北境的剑修,已经被北堂寒夜碾压惯了,只是抱着剑跟在他们身后。
一进藏经殿,知道这里规矩的宗默就自动闭了嘴,楚倚阳被他念了一路的耳朵总算得了清闲。
他朝着殿中看去,昨日他离开的时候这里面的人是什么样的,今天回来一看还是一样,大概刚才外面动静那么大,他们也没有出去过。
他带着身后的两人来到门口坐着的典籍管理员面前,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本《元公甫杂记》批注版放在了桌面上:“还书。”
跟在他身后的宗默:“???”
宁少游也是目光一凝,落在了这本书上。
典籍管理员把书收下了,看也不看。
楚倚阳也不多言,还完书之后就继续朝着里面走去,身后的宗宁二人看着他的背影,对视了一眼,连忙跟了上来。
“应兄,你怎么可以往外面借书?”宗默跟在他身边压低了声音。
先前离他们比较远的宁少游也跟了上来:“在来昆仑之前,我师尊还特意叮嘱不能把藏经殿的书往外拿,你怎么可以……”
楚倚阳道:“昨日在这里遇到了剑尊,他准的,你们也可以去向他要。”
宗默听到这话,“唰”的一声展开了手中的扇子挡在面前,“那就不了吧。”
敢来跟他说话都已经是因为看他境界跟他们掉到一样了,要等有勇气跟北堂寒夜说话……什么时候等他们也渡劫吧。
宁少游倒是关注北堂寒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微微皱起了眉:“剑尊在这里跟应兄偶遇,是跟应兄说什么了?”
“说了。”楚倚阳朝前走去,边走边道,“他跟你英雄所见略同,觉得我可以回到原本的境界。”
宁少游:“真的?”
宗默:“要如何做?”
楚倚阳:“让我自废修为重新来过。”
听到这话,原本还想说“得到剑尊指点,应兄有福气”的宗默把话吞了回去,怕楚倚阳问他这福气给他要不要。
三人穿行在书架之间,本来让楚倚阳来给他们拿书就已经属于是作弊了,两人十分警惕,不再多话,在楚倚阳把书拿给他们之后,就大喜过望,立刻原地坐下开始阅读。
看着两人对知识的求索跟对境界修为的渴望,楚倚阳心中还有些羡慕。
看了片刻,他就转身离开,还没想好今日去哪里消磨时间,走到书架的转角就撞了人。
“小心。”他被撞得后退了一步,对方伸出手扶了他一把,声音关切地响起,“抱歉,道友没事吧?”
“没——”楚倚阳说着,抬眼看向他,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退去。
他的弟弟站在他面前,神情略带困惑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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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8.14的
楚哥:夭寿啦!弟弟不认得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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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废功夫。
本以为要到六欲七情宴那个关键剧情节点才能找得到弟弟的线索,结果在这个完全不关键的继任大典前夕,他就找到了他。
楚倚阳看着面前这个修真版的弟弟, 脸还是跟原本的他一样, 只不过人靠衣装,气质天翻地覆。
作为一个死宅写手,楚辉夜的皮相再好看,在家也不会多捯饬。
他的眼眶底下日常带着青黑色的眼圈, 而且胡子拉碴, 衬衫上沾着咖啡渍,写不出剧情的时候, 头发还会被他抓成鸡窝。
而现在这个修真版本的他,完全是个富贵锦绣堆成的小公子,钟灵神秀, 气质清爽。
乌黑的长发半束在发冠中, 美如冠玉的面孔展露在所有人面前,继承自父母的颜值得到了百分百的体现。
可任他再怎么优化,楚倚阳也一眼认出这是自己的亲弟弟。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在他身边除了一群衣着与他相似、但更加沉静文雅的年轻修士以外,还有作着佛修打扮的大雷音寺弟子,以及陪同他们一起来的新任六司座。
陈司座是个须发有些杂乱的中年人,最典型的特征是他的酒糟鼻, 看上去就十分豪爽。
他原本带着西南两境的年轻一代在藏经殿中游览, 没想到瑶池少主在书架转角意外地撞到了人,于是众人就停在了这里, 看着被他撞到的红衣公子。
楚倚阳的目光只在旁人身上扫了一记,就又收了回来。
他看过弟弟身上青金色的华贵衣袍, 扫过他衣襟跟袖口上绣着的瑶池纹样,然后又再回到了他的头顶,见到了那几根从发冠之中延伸出来的牵星链,终于确定了他的身份。
——难怪之前在北境找不到他,他竟然穿成了南境瑶池的少主!
看上去什么也不记得的楚辉夜对他笑了一笑,然后松开了手,却见到面前的人动作迅捷地一反手,反过来抓住了自己的手肘。
“应贤侄!”
在旁看着的陈司座忙叫了楚倚阳一声。
先前看着两人撞上,原本不像会起什么争执,可没有想到楚倚阳在看清撞他的人之后,竟然反客为主,抓着他不放,虽然看着也不像会打起来,但陈司座不得不出声提醒,“这是谢贤侄,他是瑶池仙堡——”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旁边又响起了两道年轻的声音:
“应兄!”
“这是怎么了?”
——是原本在书架后面的宗默跟宁少游听见动静,怕楚倚阳吃亏,忙从典籍中抽离出来给他撑腰。
藏经殿中本来安静得很,这里一热闹,顿时令殿中不少人抬头朝着这边望来。
见到那身标志性的红衣跟金铃钗,再看被他抓住手肘的青年,还有六司座在旁劝架的架势,看书看得有些萎靡的众人立刻精神了起来:
“合欢宗少主?他对面那个是什么人?怎么冒犯到他了?”
金铃公子是那样高傲的性子,又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最容易爆炸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虽然对面人多,而且陈司座也在,但宗宁二人还是拿出了气势,站在他们新交的好友身后。
宗默“唰”的一声展开了手中的扇子,正要给同为北境玄门的楚倚阳撑腰,就看到楚倚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面前这个仿佛从锦绣堆里长出来的小公子,出乎众人意料地开口道:“这个弟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说着还朝被他抓住手肘的瑶池少主走近一步,那张完美如画中人的面孔带着一种让人避无可避的气势,朝着他更迫近了一分。
“一见如故,就想要多聊几句,多亲近几分。”说完他微微一笑,周身的冷冽寒霜犹如薄雪遇春阳,彻底消融。
藏经殿中所有看着这里的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近距离看着楚倚阳身上气势变化的宗默更是连手里的扇子都忘了摇——
他们在北境这么多年,曾几何时见过金铃公子这么主动?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比如今的北堂剑尊还要骄傲,能见他主动亲近,简直是人间奇景!
金铃公子纵然苍白失意,但主动起来依旧势不可挡,何况本来就是交游广阔、性情开朗的瑶池少主?只见被他抓住手肘的人眼睛缓缓地亮了起来,嘴角一扬,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不瞒贤兄,小弟也有同样的感觉!”
楚倚阳扯了扯嘴角。
系统听他腹诽道:“废话,那是因为我是你亲哥。”看来楚辉夜尽管不知怎么搞得失了忆,但显然还有点血脉相连的印记。
见两人是一见如故,而不是要打起来,陈司座终于放下了心:“那——”
不过这位带领着南境的道贺队伍前来昆仑的瑶池少主却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他本身就不喜欢藏经殿里的氛围,觉得这里的藏书也挺无聊的,当下就决定带与自己一见如故的楚倚阳回住处一叙。
只听他对跟着他一起来的瑶池弟子说道:“我先同应兄回去,你们继续逛。”然后对着陈司座一拱手,“世叔,告辞了。”
在他身旁,楚倚阳也朝着陈司座拱手行礼,随即两人便结伴而去,留下藏经殿里的人面面相觑。
……
瑶池下榻的地方不在玉楼十二所,而在南边的金阁。
少主带着他在藏经殿里一见如故的红衣公子一回来,瑶池的侍女就开始忙进忙出,流水一样地往里面送东西,哪怕再外面也听得见少主说话的声音跟他爽朗的笑声,间或是红衣公子的声音,淡淡地应上三两句。
侍女们很是惊奇:
“里面那个是谁?”
“据说是合欢宗少主,是小公子在藏经殿里遇见的。”
她们说着,透过敞开的门朝里面看了一眼,就见到红衣公子坐在桌旁,目光温柔,含笑地看着他们家少主在侃侃而谈。
这带着人家回来也没坐多久,就连三岁生辰调皮拔了他舅舅——现任轩辕皇朝的天子——的胡子都告诉人家了。
这是何等的缺心眼!
虽然他们少主天生就热爱交际,朋友很多没有错,但是交友的热切速度没有哪一个是像现在这样的。
侍女们越发惊奇了。
楚倚阳看着弟弟,觉得他在这个世界里跟在外面真是完全相反。
在外面是死宅,在这里他就是个旅行家、冒险家。
在外面不修边幅,在这里面精致无比,光是刚才从藏经殿回来,洗完手擦手都要好几道工序。
在外面懒得交际,手机通讯录里除了编辑就只有自己的号码,在这里面却是好友遍天地,不管走到哪里都可以直接住进朋友家里。
从前真是完全被他给骗了。
楚倚阳想着,目光不由得又露出了几分唏嘘。
等到出去以后,一定要拉他到外面去走走,别成天闷在家里。
在如今生在瑶池,有了新的身份、新的名字,完全忘记了过往的弟弟说话的声音里,楚倚阳听见系统问道:“你确定是他?”
“嗯。”
楚倚阳目不转睛地看着楚辉夜——差不多就是他养大的孩子,怎么可能认错?
只是不知怎么失忆了。
当然,被一个残缺的世界吞进来,别说是丢失记忆,就是丢失点别的也很正常。
他如今姓谢,名叫谢长乐,父亲是瑶池现任琴尊,母亲出身轩辕皇朝。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在一群优雅的琴修当中,就他这一身富贵锦绣最扎眼。
在他们原本的世界,楚辉夜没有被父母宠爱着长大的记忆,但是在这个世界他却圆满了。
从这个角度上看,楚倚阳对这个把他卷进来的世界少了那么几分恶感。
系统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直接带他出去吗?”
楚倚阳进来最大的目的就是要把自己的弟弟救出去,可是现在世界已经明显出现了变化,各种支线、隐线都浮出水面,如果他们就这么走了,那这个世界就崩定了。
这不大符合穿书局的职业道德。
系统认为楚倚阳应该不会就这样决定要带他的目标脱离。
可是没有想到楚倚阳的回答却是:“哦,可以走了吗?刚刚看这小子看到忘了正事,既然做好了准备,那就走吧。”
系统:“……”
“怎么?”察觉到它这明显的沉默,楚倚阳猜到它在想什么,于是解释了一声,“我也不是所有世界都能够救得回来的。”
这里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复杂,既然现在找到了人,当然是先带他回去再想办法了。
他们对话间,一直在自己说个不停的谢长乐终于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了,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说得有点多了?奇怪,我平时话也多,但不会像现在这样止不住,应兄可不要觉得我聒噪。”
坐在他侧旁的人微笑着摇了摇头。
谢长乐给自己倒水,只觉得楚倚阳的目光怎么这样眼熟,好像每次他爹也是这么看他的。
这种倒不令他讨厌,他本身就是瑶池最小的那一个,向来是受人疼爱的。
等他喝完水,系统的抽离工作也准备就绪,于是他刚放下杯子,楚倚阳的手就搭了上来。
“应兄?”谢长乐有些困惑地看着他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虽然知道面前的人是合欢宗少主,但是即便看楚倚阳把手搭上来,他也没有那种对方在撩拨自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