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围观了全程,点评道:【人家态度很好嘛。】
许则然也点点头,戚泓的态度确实很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如沐春风,丝毫没有后来动不动将洞虚期修者挫骨扬灰的狠厉。
可身为被他扒皮抽筋队里的一员,许则然确实没感受到什么温暖就是了。
他的房间就在戚泓对门,没走几步路,许则然就推开了自己屋子的门。
然后当场愣在了那里。
和戚泓屋里朴素到空旷不同,许则然屋里把奢靡两字发挥到了极致。
他走到床边,颤巍巍地摸了摸:“金丝楠木的吧?”
金丝楠木的床静静立在那里,却不显得过分突兀。
许则然又走到窗前,小心翼翼伸出指尖碰了碰窗边那张上好的红酸枝书桌。
他在现代的叔叔做木材生意,许则然耳熏目染地认识了很多木材名字,草草环视一圈,许则然就发现了顶级的黄花梨木、条纹乌木、金丝楠木……
熙熙攘攘挤在这房间里。
许则然抱着玉枕坐在蚕丝被上,半天才缓过来自己是个土豪的消息,他翻了翻记忆,赫然发现自己爹是凡间一王朝的侯爷,似乎还挺会赚钱,当初便是使用了钞能力,让资质平庸的许则然进了天禄仙尊门下。
拎出去好歹也是一官二代。
许则然自嘲的想了想,可到底把床上的蚕丝被换成了棉被,又将玉枕藏进了柜子,换成了棉花枕头,这才觉得通体舒畅。
换好了睡觉的东西,许则然又开始动手收拾屋中夸张的装饰。
他实在是受不了镶满宝石的笔筒和五光十色的花瓶了。
当许则然收拾途中无意飘到镜子中的自己时,受到了比见戚泓还大的惊吓。
镜子掉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许则然僵立良久,才缓慢地蹲到地上捡起镜子,抬眸看向了镜中的自己。
一张土黄的脸出现在镜子中,那脸饱经沧桑,额前点缀着的杂乱头发堪堪遮住双眼,知道的是修仙的仙长,不知道的以为是哪条街上捡来的乞丐,一张口就可以说:可怜一下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许则然沉默半天,憋出来一句:“这黄土高原上的土,都不带这么黄的。”
他是穿到了一个什么妖魔鬼怪身上啊。
他伸出手戳了戳自己的脸颊,发现真是一戳一个印子,还带扑哧扑哧往下掉的。
往下掉?!
许则然一惊,什么也不顾了,一手举着镜子,一手去扒拉自己那张土黄的脸。
随着他的动作,脸上土黄的东西越掉越多,漏出一点莹白来。
许则然干脆放下镜子,去打水洗脸,接连洗出来了三盆黄水,第四盆洗脸水才清澈起来。
那黄东西不止在脸上,脖子上、手腕上,但凡裸露出来的地方,都是形同一色的土黄。
等都洗干净了,许则然撩起额前的碎发,又拾起镜子去看。
等镜子中完全浮现他的面容,许则然吸了一口气。
镜子中的人眉眼精致,肌肤因常年不见光显得出奇的莹白,长眉入鬓,一双眸子是较沉的黑色,像温润玉石,点缀在眉下,显现出一些懒散气,一看就是金玉堆里养大的小郎君。
和刚刚简直是天壤之别。
许则然穿过来后见到的最好看的人是戚泓,可他这张脸比起戚泓竟也不差,不过是少了些戚泓眉眼间的锋利,多了些柔和气。
许则然看了一会儿,兀地放下镜子,开始满屋子去翻,终于让他在柜子的一个隐秘格间里发现了一个不小的木盒,打开木盒,是一盒子满满的他刚刚脸上的黄东西。
许则然照着镜子,一丝不苟的将那东西涂满了身体能漏出来的地方,转眼间,刚刚的小郎君就变成了沧桑小乞丐。
他没有像刚才涂的那么过分,终于不再黄的惊为天人,而是丑的普普通通了。
许则然很满意。
虽然不知道以前的许则然为什么这么做,但是现在的许则然显然是要保持这个样貌,也深觉这种做法很明智。
还是普通点好。
系统这时也道:【宿主可以去你灵海里看看。】
“嗯?”
虽说疑惑,可他也听话的闭眼盘腿,意识来到灵海,许则然一眼就看见了灵海上方漂浮的一颗金丹。
修真者灵海结金丹,方可视为真正进入金丹期。
许则然再一次懵了,过了半晌,他对系统道:“我发现我还是不够了解自己。”
系统深以为是:【在天渌仙尊手底下讨生活,都得有些伪装。】
实则原著中许则然只出现过两次。
一次是开头那句——“其中一名弟子资质平庸无需在意。”
一句就是他死时——“戚泓一瞥,似乎终于想起来这个屁滚尿流的人是他的师兄,他随手一挥,许则然便被活活的扒皮抽筋了。”
真没什么机会让许则然深入了解自己的。
可他如今不过二十三岁,就入了金丹期,说不上天纵奇才,但是也能称得上一句年少有为,反正和资质平庸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许则然还在灵海里沉思,突然有一道声音穿破灵海,如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响。
“戚泓若醒,让他到本尊这里来。”
这道声音如峰顶寒雪,仅仅一道声音,便硬生生将许则然从灵海里拽了回来。
被人从灵海里强行拽出的感觉并不好受,许则然被震地跌落在床上,许久才拉回意识,听出来了这道声音的主人是天渌仙尊楚云留。
他一拍脑袋,想起来原著中戚泓回来的当天,天渌仙尊因好奇他为何能从渡厄崖底爬上来,因而把将戚泓叫到了峰顶,却问不出什么,就一生气,打碎了戚泓三根肋骨。
许则然从窗户望向对面,戚泓的房间门窗紧闭,依旧安安静静的样子。他又想起来取药堂的小弟子嘱咐的:“这药中有安眠的效用,戚师兄喝后睡一觉,会好很多。”
他更想起来了自己仅有的九十五分。
等会儿戚泓再被一虐待,他可能连九十五分都没有了。
许则然一咬牙,往峰顶走去。
青霭峰极高,此时的山顶甚至还有着隆冬未化完的残雪,许则然一路向上,最终在一个院子前停了下来。
院子也是竹屋的样式,但和许则然与戚泓的小院子不同,许则然推门进去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静谧湖泊。
峰顶皑皑积雪,那湖中却有荷花喧嚷开放,湖中央有个四角小亭,一白衣修者静静垂首坐在亭中央,像被一片粉白荷花拥簇着的一抹寒雪。
这人正是天渌仙尊楚云留。
他正轻轻抚着身旁静静卧着的一只仙鹤,觉察到有人来了,便抬眸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看到来的人不是他想要的戚泓,天渌仙尊皱了皱眉:“戚泓呢?”
这道声音含着威压,许则然顿时觉得喘不上来气。
他摆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怯懦样子,畏畏缩缩道:“禀师尊,戚师弟还未醒,所以来不了了,我便上来禀告师尊一声。”
许则然心道:反正戚泓现下应该是睡着的,他也不算骗了楚云留。
见他这副哆嗦样子,天渌仙尊似乎是嫌污了眼,便敛眉不再看他:“走吧,让戚泓醒了来见我。”
许则然应了声,行了个礼,颤巍巍地转身,就要退下。
可还未等他走到门口,只觉背后穿来一阵无法反抗的灵力,那灵力狠绝,直直地劈在了他背上,许则然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这道灵力带着甩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院子外。
见许则然吐出一口血,狼狈地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天渌仙尊才觉自己心中烦闷之气稍散,他淡声道:“下次见本尊把背挺直了,不要像过街老鼠一般。”
许则然蜷缩在地上,剧痛使他脑子一片嗡声,好不容易听见这句话,把楚云留在心中骂了一百遍。
下山的路途仿若长征,许则然体内灵气动荡不堪,回到竹屋,他把天渌仙尊劈破的衣服草草换了,滚上床拿被子把自己随便一卷,就这么睡了一觉,才觉好些。
等到起身,一算,又该是给戚泓取药的时辰了。
几个时辰不见,取药堂的小弟子身上药香味似乎又浓郁了几分,他递药的途中倒是频频看了许则然好几次,最后笑道:“几个时辰不见许师兄似乎俊朗了几分,下次拿药我给许师兄一些我配的美颜药方,看看能不能把师兄的肤色变回正常。”
许则然的脸黄症一直是他们药峰攻克不下来的难题,为此甚至有专门的研究小组,小弟子心中握了握拳头,心想这次一定要让许师兄的脸白回来。
许则然正被抽的一身萎靡之气,听见夸他的话倒是高兴些许,颇为不要脸的道:“那就麻烦小师弟了。”
小弟子乐呵呵的:“没什么麻烦的,都是同门师兄弟......”
他的话被远远的一阵呼唤声打断。
“许则然师弟可在取药堂?”
不远处有个师兄御剑而来,在许则然面前堪堪停住:“许师弟,掌门有令,让师弟速速去议事堂。”
第三章 要去比试
小弟子闻言对许则然道:“许师兄先去议事堂吧,我等会儿正好要去金屏峰一趟,路过青霭峰时给戚师兄送去。”
御剑而来的师兄一把将药罐塞到许则然怀里,提着他就往自己剑上放:“戚泓师弟现在正在议事堂,正好能把药喝了。”
就药堂的弟子磨磨唧唧。
许则然就这么抱着药罐进了议事堂。
堂中的主位上坐着掌门和两位长老,其中一位许则然不认识,另一位可就太熟了,正是他的师尊。
戚泓和一弟子站在堂下。
许则然进了议事堂,就听见掌门正和蔼地对戚泓道:“你身体好点了吗?”
戚泓扬起一个微笑,温言回道:“多谢掌门挂念,弟子身体好多了。”
见他礼数周全,掌门心中一阵欣慰,他就是喜欢戚泓这一点,即便天赋极高,但不骄不躁,丝毫没有年轻人的狂妄。是为年轻弟子的表率。
于是语气愈发温和:“下月便是会盟大试,这届会盟大试本是定了你代表我凌云宗参加,可你不甚落入渡厄崖,宗门担心你伤势太重,就另派了泊鸿门下的钟鱼参加,但我凌云宗向来尊重弟子意愿,今日叫你来,便是想问一问,你觉得你还可以代表宗门参加会盟大试吗,如果可以,凌云宗这届会盟大试便还是你参加。”
许则然进来后,就抱着药罐站在了最后,开始低着头听墙角,所幸他本来就是配角,再加上走后门的名声响彻整个凌云宗,所以大家也都不待见他,权当没看见他就是了。
许则然听到掌门说这些话,心里骂了一句不要脸。
听听这话术,戚泓落了崖凌云宗以为他死定了,就派了钟鱼代替他参加会盟大试,到掌门嘴里就是担心他伤势太重,好像坚定他能从崖底回来一样。
等人家回来了,就以遵守弟子意愿的借口,继续薅过来当苦力。
和许则然听见这段话的反应不同,戚泓竟是红了双眼,激动地哽咽道:“宗门如此信任弟子,弟子也定会为凌云宗肝脑涂地,一个月的时间弟子定当将伤养好,在这次会盟大试上为掌门争光。”
许则然目瞪口呆,这演技,搁现代好歹是一小影帝吧。
听戚泓这么说,掌门抚掌大笑,又转身去问旁边许则然不认识的那个长老:“泊鸿,你意下如何?”
“我没什么意见,”泊鸿仙尊道,“但此番让钟鱼跟着戚泓,如若戚泓不行,便让钟鱼顶上,可否?”
掌门微微思索:“倒是可行。”
与戚泓并肩的钟鱼沉声道:“弟子领命。”
楚云留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直直看着戚泓,眸中瞧不出情绪。
一切交代完毕,掌门似乎才想起来还叫了许则然来,他看了许则然一眼,道:“你与戚泓同在天渌门下,戚泓忘了很多东西,这次便由你跟着你师弟,途中他有什么不懂的,你与他好好说明白。”
合着来是让许则然当后勤去了。
许则然还正想着叫他这个小罗罗来干什么,一听是让跟着戚泓去参加会盟大试,许则然小心肝就是一抖,他作为曾经的楚云留第一狗腿子,在宗门内还有活命的机会,会盟大试鱼龙混杂,又是在外面,戚泓想杀自己可是太容易了。
许则然缩着肩膀,瑟瑟道:“弟子对外面之事也所知不多......”
可他这话还未说完,就被掌门打断:“你不必推辞,作为戚泓师兄,他又逢受伤之际,合该是多分担点。”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许则然想推也推不了了。
就这么定了下来。
直至会议结束,许则然还是垂头丧气的样子,抱着药罐子低头跟在戚泓身后出了议事堂,其他人早已散开,去青霭峰的山道上,只有两人缓步走着。
前方的戚泓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许则然一时不察,差点撞到他身上,戚泓倒还没说什么,倒是许则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连着往后退了两步。
戚泓好笑:“师兄是怕我吃了你吗?”
是怕你杀了我。许则然心里翻了个白眼,可面上还是要你好我好:“哈哈哈怎么会,师弟吃过人吗?听说人吃人会疯的。”
戚泓没想到许则然会这么回答,也是一时凝噎。
系统无语:【你可真会聊天啊。】
一聊就死。
接不下来就不接了,戚泓露出一个温和笑意:“会盟大试时间不短,接下来要劳烦师兄多多关照了,我也会尽全力保证师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