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裴师兄更像我喜爱的模样。」
那一日赵清行的话又回荡在他耳边,这小师弟莫不会当真是喜欢却又不敢靠近吧?他要不要跟赵清行说清楚?可赵清行也没明确表示过,万一自己想错了,岂不是很尴尬?或者猜对了却贸然点破了人家的心事,让赵清行难受了怎么办?
“裴哥!”
裴言霆猛地回过神,见赵清行白净的手还挥舞在他眼前,他尴尬地咳了一声,正要继续吃饭,门口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赵清行!”
一道声音先一步传进了屋里,紧接着就见十来个无涯峰的弟子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好几个连袖子都撸上去了,俨然一副要干架的模样,却不料一进门先看到了裴言霆,顿时气焰弱了大半。
裴言霆见一群人这副粗鲁的模样,不禁皱起了眉,“怎么了?”
被问及这个问题,领头那弟子顿时又嚣张起来,对赵清行道:“你家的鹅啄伤了我们无涯峰的弟子,就说这事你管不管?”
赵清行丝毫不受影响,甚至慢条斯理地吞下了一口狮子头才问道:“那弟子欺负我鹅了?”
“嘿你这人讲不讲理,你自己去看看,孙奇现在都下不了床了。”
这就稀奇了,一个修仙之人,被一只鹅啄到下不了床?赵清行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明白了什么,轻咳了一声压下了到嘴边的笑意,带着裴言霆随他们一道去了百草堂。
*
两波人恰好在百草堂前相遇,彼此还未来得及客套两句,就被里头一声尖叫夺去了注意力,大伙儿走进里屋时只见商陆长老正叉着腰气呼呼地站在床前。
而那床上,那个叫孙奇的弟子将自己死死裹在被褥里,只露出个脑袋,十分抗拒商陆的靠近,活像被人强了似的。
“你就让长老看看吧。”床边另外两个弟子苦口婆心地劝道。
“不行!”孙奇将被子裹得更紧了,防备道:“我就是落了水,换套衣服就成,你们出去!”
“哟,孙师兄这是怎么了?”赵清行做作地皱着眉走上前,伸手就要掀他被子,“被我家鹅伤哪了?怎么这般没用,连只鹅都打不过。”
“赵清行!”孙奇一见到他便气得满面通红,那脸上几乎要冒出烟来,正想跳起来发泄一下怒火,刚起了半边身子又想起什么似的,慌忙将滑下了一些的被子重新裹紧,朝许川絮告状道:“我本打算在寒天瀑静坐修炼心法,谁知赵清行的鹅横冲直撞闯了过来,死追着我不放,还啄人!”
赵清行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啄哪了?让商陆长老瞧瞧呗,我好看看要怎么赔偿。”
见商陆闻言又要上手,孙奇瞪着他们,整个人卷起被子缩进了角落。
就在这时,门外又闯进来一群人,似乎还撞翻了桌椅,脚步声和叫喊声乱哄哄的充斥在外头。一位女弟子突然闯了进来抓住商陆的袖子,“长老!长老你快来看看我们师姐!”
不等大伙儿反应过来,就见伏辰横抱着一个浑身湿透的人急匆匆走了进来。
“秦月离?”颜溯之看到伏辰怀里冻得发颤的人,问道:“秦师姐这是怎么了?”
“在寒天瀑跌下了寒潭。”伏辰抱着心上人,眉眼间皆是心疼,那寒天瀑的水冷得刺骨,摔下去泡了那么久怎么受得了。
“也是被鹅啄下去的?”赵清行看了一眼秦月离,又看向床上的孙奇,却见那人这会儿将脑袋也埋进了被子里,“孙奇师兄,你是想把自己闷死吗?躲什么呢?”
“孙奇?”秦月离猛地从伏辰怀里抬起头,颤巍巍地跳下了怀抱,不顾伏辰阻拦走向那床边,指着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鼓包问道:“这是孙奇?”
“是啊。”商陆被这一个个的整懵了。
秦月离冷笑一声,也顾不得身上皆是冰冷的水,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把掀开了被子,露出了蜷缩在里边的人。
“好你个王八羔子。”秦月离揪起他的领子就将人提溜了过来,孙奇躲闪不及,只来得及将被子盖住了下半身,秦月离注意到他的动作,笑得更是阴森,“这会儿知道怕了?”
秦月离说着拿出了自己手里一直紧握的东西,赵清行这才看清居然是一根湿透的香,不等大伙儿反应,秦月离竟直接将那根香戳进了孙奇的鼻孔,“敢跟老娘玩阴的,怕是连全尸都不想要了?”
“冷静!冷静!”商陆头发都快愁没了,赶忙将秦月离拉开推给伏辰,“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商陆长老,许师兄。”秦月离嘴唇发着颤,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声音却丝毫不显弱势,“我今日到寒天瀑修炼,却见孙奇也在,本想换个地方两人互不干扰,谁知孙奇竟趁我不备想对我下手呢。”
她指了指孙奇鼻孔里的香,“那根透骨香便是他点的,让我全身毫无反抗的力气,甚至分不清身处何处,这畜生居然想趁此轻薄我,他连裤子都脱了!”
伏辰猛地紧握住她的手腕,眼神如两把尖刀,“当真?”
“绝无半句谎言,我挣扎着想离开,他却死死抱住了我,还要脱我衣服!要不是一只大白鹅突然闯过来咬住了他下边那脏东西,这畜生估计就得逞了。”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扫了屋里众人一眼,“那大白鹅将他逼下了寒潭,他爬上来后便把那鹅杀了,我本想趁机逃走,却听见有人跑过来了,孙奇这畜生害怕被人发现自己做了龌龊事,竟把我丢进了水里自己跑了。”
“要不是师妹及时赶来,还有师尊平日里严加训练我们如何抵御幻境,我这会儿哪还记得是谁干下了这事,这畜生往后定会更加无法无天。”
“孙奇!”许川絮拔下他鼻孔里的香仔细确认了会儿,发现竟真的是透骨香,气得猛拍了他脑袋一掌,“是不是你干的混账事?”
“我……”孙奇还想挣扎一会儿,赵清行没给他机会,趁其不备将被子甩到了地上,让这畜生的命根子一览无余。
室内顿时寂静了下来。
商陆震惊道:“这鹅咬得还挺狠……”
“别看。”裴言霆赶忙捂住了赵清行的眼睛,另一边伏辰和许川絮也同时将手挡在了秦月离和颜溯之眼前。
“哦豁!”他们捂晚了,早就看到了的赵清行甚至吹了声口哨。
两道嘲讽的声音同时响起。
赵清行、秦月离:“真小。”
裴言霆:“……”
伏辰:“……”
*
男人的尊严被踩在了地下,孙奇捂着下边就想骂人,被许川絮一个眼神制止了。
商陆将大伙儿轰了出去,一面让女弟子带秦月离去另一间内室查看身体,一面自个儿给孙奇检查了一遍命根子。
轻薄同门乃是大事,尤其是前些日子江北的门派传出凌.辱弟子的丑闻,各大门派如今对这些都看管得紧。
不多时,掌门孙郁和执法堂长老冀寒寻就赶过来了,瑶华峰长老贺碧霄紧随其后,了解完前因后果,孙郁更是气得连摔了两个杯子。
见慰问的和训人的都进行得差不多了,赵清行趁着现在人齐,走到夹着□□的孙奇面前,满脸写着伤心,“孙师兄,请问我家鹅在哪里?”
孙奇脸色极其难看,奈何扛不住掌门的压力,轻哼了一声,颤着手指向了门边的空地。
赵清行顺着看过去,只见那只当事鹅躺在那,脖子被划了一道大口子,好家伙,直接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啊,这会儿连血都放干了吧?!
他顶着在场所有人疑惑的目光,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鹅边,低着头缓缓蹲了下去。
孙郁指了指那见义勇为的大白鹅,“清行的这只鹅啊……”
“没了。”赵清行闷闷地打断道。
孙郁:?
赵清行抬起头,一双眼睛通红,把众人吓了一跳,裴言霆连忙走到了他跟前,孙郁则更是不解,他还从来没见赵清行哭过!
“裴哥,鹅没了。”赵清行可怜巴巴地拽着裴言霆的袖子,“它才两岁。”
裴言霆:“……”
赵清行看上去伤心极了:“它特别乖,每天都乖乖晨练和游泳,早上见它还活蹦乱跳的,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孙郁尴尬地凑过去,“清行啊,你要是那么喜欢这鹅,我让川絮到山下买一只还你可好?”
许川絮:“?”
“其它鹅都不是它了。”赵清行说着竟难过地滚下一行眼泪,裴言霆嘴角抽了抽,再也没忍住,将人脑袋摁进了自己怀里。
他这动作太过亲密,让围观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裴言霆看着周围人错愕的神情,犹豫了片刻,硬着头皮开口道:“别哭了,鹅……还会再有的?”
众人:“……”
“要给他办白事。”赵清行埋在他怀里,肩膀还在轻轻耸动,声音闷闷的,乍一听似是带着哭腔,这一嗓子把孙郁吓得不轻,忙道:“行行行,办办办!”
赵清行:“明日巳时下葬,今日在场的诸位都要来。”
在场的诸位:“?”
“好好好。”孙郁拍了拍他的肩膀,吩咐了在场所有人明天一定要准时前来。
不知是不是这画面过于刺激,孙郁看了一眼抱着人裴言霆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抹了把脸,交待裴言霆照顾好人便匆匆走了,剩下的人也挂着惊讶面具紧随其后溜了。
许川絮和颜溯之难以置信地站在原处看着那两人,见他们毫无分开的打算,对视了一眼,也各怀心事地离开了。
四周终于清静,裴言霆无奈地叹了口气,垂眼看了怀里的人半晌,见他不肯抬头,整个人依旧在轻颤,忍无可忍地悠悠开口道:“你笑够了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作者有话要说:
赵·假哭包·清行:我哭了,我装的。(ˉ▽ ̄~)
毕竟只在床上真哭过(小声逼逼)
第17章
赵清行本想将鹅扛回去,却笑得全身发软,那大白鹅从他手里足足滑落了五次。
“它才两岁。”裴言霆忍无可忍,一手帮他提溜起鹅脖子,“你想让它小小年纪就死不瞑目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赵清行刚站起来,听了这话又笑趴了,“我说裴哥,你能不能不要一脸严肃地说这种话……”
裴言霆怕这人再不走,路过的弟子会以为赵清行痛失亲鹅之后终于疯了,二话不说拽着赵清行往另一条少有人走的小道回了甘饴堂。
他正想把大白鹅随手放到地上,但赵清行那句“它才两岁”如魔音灌耳,他放鹅的手顿住了,竟觉得如此随意对待这鹅的自己简直是毫无人性……
“把它放哪?”裴言霆看向那个笑得趴在桌上的人,“你说明日要给它办白事,难不成还要给它打副棺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赵清行觉得今天腹肌都能笑出两块,这主角攻也太可爱了吧,居然还要给鹅打棺材!
抬眼见裴言霆一手提着鹅,俊脸上皆是茫然,扫了四周似乎也不确定该把这只正义鹅放哪。赵清行又想笑了,如果有手机,他一定把眼前的画面录下来,今年就指望这个笑了!
刚“哈”出一声,裴言霆就瞥了他一眼,赵清行忙将笑声憋了回去,狗腿地接过那只鹅,然后甩到了煮好的一锅开水里。
裴言霆:???
“你在干嘛?”他震惊地看着赵清行,谁知这人干咳了一声,似是在憋笑,回他道:“给它洗澡,总得干干净净上路。”
紧接着,他看到赵清行手脚麻利地将鹅毛拔了个干净,然后给它抹上了各类味料,放入了葱姜,赵清行知道他心中疑惑,还十分好心地解释着:“这些是它的陪葬品。”
裴言霆:“……”
一切准备好后,裴言霆又见他拿了个盆往鹅身上一盖,念了个诀将盆内变得如初冬时分一般寒冷。那诀还是在他给赵清行的典籍里出现的,这人估计第一次用,还献给了这只舍身救人的好鹅……
一番折腾下来也到了他们修炼的时间,他们俩身上都沾了鹅血,裴言霆又是个精致boy,受不了一身的味儿,非要回落云轩换一身衣裳。赵清行懒得折腾,反正待会修炼也会出一身的汗,换了衣服还得多洗一套。
见他如此随性,裴言霆又想起了在司乐城时,这人给他束的歪到天边的马尾,他没有犹豫,直接上前将人薅了回去,“换了,我不想接下来几个时辰都要闻着鹅毛味。”
“好好好,你开心就好。”赵清行嘴上这么应着,手上却使坏地将衣服上的鹅毛往裴言霆身上扫。
裴言霆被他弄得没脾气,钳制住这人的双手,跟拎着两岁的鹅似的将人提溜了出去。
赵清行挣扎了两下,奈何力气比不过人家,自暴自弃地任人拽了回去。刚走了一小段路,却见裴言霆耳后的发丝上沾了一片鹅毛,知道这人讲究得很,正想帮他拿掉,双手却不能动弹,于是也没多想,凑到裴言霆耳边就吹了一口。
察觉到裴言霆钳制着他的胳膊一僵,赵清行还未来得及反应,两人身后先传来了一道凉凉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二人猛地分开,赵清行被那一嗓子吓得够呛,恍惚以为是被捉了奸,他回头看去,就见许川絮和颜溯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身后不远处,刚才那一嗓子就是许川絮吼的。
但转念想想又不对啊,他怂什么?有什么好怂的?吹个鹅毛罢了,一没接吻二没上床……咳……也不对,他和裴言霆倒确实是睡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