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门口对话,门的窗纱上就在这时有一个倒影。
沈离容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贺远山也因为他的视线回头去,那人影在这个时候开门。
屋内的两个人瞳孔同时放大,反应最快的是沈离容,在看清楚人之后,瞬间抱住了安然无恙的奚白眠。
奚白眠逆着光开门,眼睛垂下,看到沈离容颤抖地抱着他,垂下的两只手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回抱。
垂着的指缝间,还带着新鲜的血液,落下一滴在门口的门槛上。
沉浸在巨大喜悦的沈离容眼泪夺眶而出,紧紧抱着奚白眠不肯松手,豆大的眼泪掉在了奚白眠黑色的衣服上,泪珠一下融在了衣服里,什么痕迹都看不出来。
“娘子,你真是吓死我了!”沈离容几乎是打着牙战说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在颤抖。
在这一刻,沈离容才知道不在奚白眠身边,没有办法准确知道奚白眠的状况,就算奚白眠有过多次脱险的经历在前,他依旧心紧得不行。
也许是害怕这么一个大腿从此见不到,有也许是因为除了奚白眠,没有人能够这么清楚他喜欢吃什么,又娇气到一进南信国就要买膏药搽身体。
总而言之,奚白眠在沈离容的心目中,已经有了一席之地,沈离容的心不大,装下了任务后,再装奚白眠就满了,不过或许还能再腾点位置给云片糕……
“你下次遇到这种危险的事,要带上我。”沈离容不知道房内的贺远山什么时候离开了,满心满眼的都是奚白眠。
这时候他才发现了怪异之处。
“嗯?娘子,你怎么穿黑衣服了?”
奚白眠眼眸晦涩难懂,被沈离容疑问,才收起了所有的思绪,勉强笑笑:“那件衣服脏了,就扔了。”
沈离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只好说:“那你要不要去洗洗澡啊?”
奚白眠摇摇头,进了房间坐下。
沈离容跟奚白眠说了很多话,大多都是问奚白眠追出去干什么,但是得到的都是非常笼统的答案。
“就出去了一趟。”
“跟丢了,后面在外面逛了逛。”
“没怎么交手。”
沈离容见怎么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放弃了,开开心心地扯着奚白眠起来:“那先去洗个澡吧,你身上的味道好臭啊。”
一直神色平平的奚白眠听到这句话,才变了个表情:“很臭?”
他问得很凶,把沈离容吓得手都缩了回来,眨了眨眼睛,才伸出手量出一点点的距离:“一点点?”
奚白眠脸色很难看地出门:“我去洗个澡。”
沈离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离开,默默跟了上去:“我,我也要洗!”
可是和之前不同,这一回,反倒是奚白眠主动要求加个屏风在两个人之间。
沈离容突然怀疑了起来,立刻扑过去撕扯开奚白眠的衣服,奚白眠被他这一手搞得猝不及防,下意识抓着衣服不放手。
沈离容大声道:“你是不是受伤了?快点给我看看别遮遮掩掩的!不丢人又!”
奚白眠死死抓着衣服,不肯脱,有些尴尬:“夫君这是在干什么,做人可不能这样,你不准我看你身子,怎么就自己上手要扯光我衣服。”
沈离容这个时候才不跟奚白眠讲什么道理呢,凶巴巴地吼道:“要是有伤口赶紧给我看!我去给你拿药!我又不会嫌弃你的伤口丑你死捂着干什么呀!”
可能是经过了嘴炮王者纪仲洲那晚的激光枪洗礼,沈离容的气势一下比奚白眠失踪前高了很多,一点也没有以前被奚白眠压的感觉了。
可力气就是摆在那里,奚白眠不肯的话,沈离容是看不到的。
沈离容突然生气了,直接松开手,奚白眠不稳地往后退了两步。
“不看就不看,痛死你谁会关心你,就我这么关心你,你还对我瞒着瞒那的,奚白眠你有心吗你?”沈离容气得不行,又委屈得不行。
他身体这么差劲,醒来第一件事都是关心奚白眠,药也喝不下去,结果正主倒好,受伤了也不肯给他看。
谁爱看似的。
沈离容也不洗澡了,气冲冲就要出门,奚白眠见状不妙,才赶紧服软:“等等,别走,我没受伤。”
沈离容红着眼睛回头说:“别说没受伤,就算是受伤,看看又怎么了?你有的我没有?我图你身子怎么的?”
奚白眠咳了咳,小声道:“那,那你要看吗……”
“不看不看!”沈离容跟耍赖的小朋友一样,不管不顾就要出门。
奚白眠直接闪到了门口,堵住了出口:“好了好了,别生气,给你看,别气了。”
他是直接扯下腰带,敞开胸口到沈离容面前的。
所以现在在沈离容面前是这样一个自动送上来的美色。
奚白眠精瘦的胸膛白皙又带着点粉色,裸出一大片的胸膛也因为主人紧张的呼吸一起一伏。
但是沈离容的目光全都被一个地方吸引过去了。
矮奚白眠一个头的少年低下头,脸几乎跟奚白眠的胸膛贴在一起,离得特别近,绵软的呼吸扫在了奚白眠胸前。
沈离容屏住了呼吸,甚至好奇地伸手,去戳了戳某个地方。
“喂!”奚白眠脸色涨红,嗖的一下合上了衣服,活像是被调戏的良家妇男,脸红得都快看不出原本的肤色了,“怎么还上手戳的啊?”
“哇——”沈离容有些震惊,呆呆抬头,“娘子,好像云片糕上的粉色点心,可逆以前是深红色的呀,怎么……”
奚白眠连忙捂住他的嘴,羞愤欲绝:“别说了,早知道还是不给你看了。”
沈离容眼珠子又不由自主地往奚白眠胸前看:“唔唔唔。”好好看。
奚白眠见他不说话了,把他的嘴松开,谁知沈离容又说出了十分痴汉的话:“娘子,屏风撤了可以嘛?好好看,我想看。”
奚白眠:“……??”
说好不是图他身子,这是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沈某人不知道,自己的更好看(。
后面还是会变回深红的,这里走一个剧情……毕竟深红色的更性.感,流汗的时候滑到那里,嗯,大家自行脑补深红和浅红隔着泪水的距离在碰撞(bushi
第四十七章
最终在奚白眠强烈的反抗中, 沈离容只好依依不舍地趴在屏风边,皱了皱鼻子:“最后一眼。”
“……”奚白眠撇开眼睛,压下自己快止不住的笑意。
若非现在是非常时期, 他其实……倒还是挺享受沈离容这小家伙那眼巴巴的炽热目光的。
“快洗吧, 我们还有要事在身。”
沈离容只好相当不舍地再扫了一眼, 乖乖洗澡去了。
一个房间里两个木桶, 里面都是清澈的水,不同的是,奚白眠进去后, 那波光粼粼的水当即变成了黑色,清澈的水变成黑乎乎的一大桶, 倒映出了奚白眠那张已经毫无笑意的脸。
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是方才进门时滑落一滴黑色血迹的手, 手腕处横着一条显而易见的黑色的线,黑血正是从这里流出来。
奚白眠狠心去按它,像是没有痛感一般,就这么看着黑色的血继续流。
而奚白眠身上的肌肤变得更加好了, 同时,他的眼眸也变得浅浅的, 似乎整个人都要往透明化去。
不仅如此, 奚白眠的身上除了胸膛是完好以外, 其他地方全都攀满了类似于符咒之类的东西, 看着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左手信手拈来一个诀,伤口被封住了, 脸色没有那么苍白, 可木桶里的黑色却依旧浓郁到可怕, 符咒也像是活的那样, 似是隐隐在浮动。
奚白眠并不是真的要洗澡,只是找个借口暂时处理一下自己的手腕,这个诀封不了多久的,他今晚还得出去一趟。
此时,奚白眠又尝试在心中呼唤席司,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沈离容敲了敲屏风询问道:“娘子,洗好了没?”
奚白眠整理了下衣服,才应声出去:“嗯,走吧。”
他想让沈离容先出去,可谁知是沈离容看着他,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上下打量了后,还相当纳闷地围着奚白眠转着端详了起来。
“娘子,为什么你还是穿黑色的衣服?”
奚白眠没想到他还在注意这个细节,随口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感觉黑衣比较好看。”
沈离容仿佛看鬼的眼神看他:“你不是最喜欢竹月色么?以前一点别的颜色也没见你换过,转性啦?”
“算是吧,只是没想到夫君这么关注我。”奚白眠转移话题般笑了下。
沈离容当即停下了他的脚步,摸了摸鼻子:“都说了是自己人,当然要多关心关心。”
“娘子说的是。”
沈离容成功被奚白眠转了话题:“话说你说有要紧的事?什么事啊?”
“卜家的事。”奚白眠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渐渐暗了下来,“夫君,你的药膏用完了吗?”
“药膏?”沈离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个搽皮肤干裂的东西,恍然大悟,“那个啊,才用了一点呢,怎么啦?”
“还有啊,那我有点想吃东西了,出去一趟,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奚白眠眼看天边的金乌就要西下,赶紧找个借口出去。
沈离容丝毫没有怀疑他,点点头:“那你要快点回来哦,我去找大师兄他们,你到时候看到大师兄应该就能看到我了。”
奚白眠见借口成功,赶紧应了声,就出去了。
就在穿着黑衣服的奚白眠转身离开时,他的右手衣袖那块布料,又浸湿了,离开一甩衣袖,将黑色的液体一下甩在了深色的窗柩上,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
在沈离容昏迷的这三日,卜家倒是相安无事,只是他去到大师兄房间的时候,发现对方并不在。
沈离容挠了挠头,想不通他又去哪里了。
便干脆坐在桌子边,一边剥花生,一边等着大师兄回来。
没想到的是,大师兄没等到,等到的是纪仲洲。
纪仲洲也穿着一身黑色,沈离容的一个余光,差点以为是去而复返的奚白眠。
黑衣少年低着头,拿着一副不知道什么东西,头也不抬地直接进来:“大师兄,瞧我找……”
他一面抬头,一面走着,才发现房间开着,里面的人却不是他要找的大师兄,而是本该昏睡不醒的沈离容。
纪仲洲一下把画卷给合上了,有些高兴地说:“诶,你怎么醒了?”
沈离容嚼了嚼花生:“就突然醒了,要吃吗?”
他示意了下手中的花生,纪仲洲摇摇头,看了看周围,确定大师兄还是没有回来之后,便把画卷好好收起来,放在了一边,看着吃花生的沈离容不说话。
沈离容本来从容自在地在剥花生,被他给看不好意思了,又问:“真不要嘛,挺好吃的。”
纪仲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你吃吧,想吃多少都可以的。”
“你笑成这样干嘛。”沈离容小声嘟囔着,又丢了几颗花生进嘴巴里。
纪仲洲笑得合不拢嘴:“你不知道吗?你因为口诀记不住最爱的云片糕连一片都没吃的事传开了啊,在我们清川宗。”
沈离容剥花生的动作一顿,震惊地看着他,半晌说不上话。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谁说的?柳若卿??”
“是啊,除了他还有谁这么大嘴巴。”纪仲洲哈哈大笑,“快吃吧,现在不需要记口诀,太可怜了你。”
沈离容呵呵一笑,默默又在记仇本上记上了柳若卿的名字:“谢谢你啊纪师兄。”
纪仲洲摆摆手:“别叫我纪师兄,我比你还小呢,叫我仲洲就行。”
沈离容现在也是练出了点心态来了,要是以前,早就抄起家伙去柳若卿那里干架了,现在的他只会情绪稍微波动这么一下,然后心平气和,甚至还想套纪仲洲的话。
“仲洲,蚩黄丹的事儿,你知道吗?”沈离容假装自己是漫不经心在问那样,眼睛是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花生,但是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旁边的人身上。
“蚩黄丹?知道啊,怎么不知道,这事儿不是挺大么,你不知道?”
也是沈离容吃得太香了,纪仲洲一个本来对吃的都没兴趣的人都被勾得抓了一把花生开始吃。
“只知道一点点,好像也是因为这个,大师兄和贺师兄才闹矛盾的。”
纪仲洲对沈离容是一点都不设防,毕竟对一个是自己宗的,又是个修为不怎么样的修士,自然不会设防,便跟开了阀门的堤坝似的,倾吐了个痛快。
“什么矛盾啊,小了啊,这都决裂了。”纪仲洲一边往自己嘴里精准投喂,一边手指着外面,“就那个蚩黄丹,不是不见了么,本来一开始长老们就不同意拿蚩黄丹的,有损宗门风气,但是李长老却力排众议要蚩黄丹,最终蚩黄丹留下,紫阚就放了,本来也没打算关紫阚多久的,是想找到弋冰花后才放,提前了。”
“后来蚩黄丹被安长老看管,谁知道为什么一个掌管武器的安长老要看管一丹药,我是真的没有搞懂长老们在干什么,现在蚩黄丹没了,说是安长老监守自盗,这不是扯么,况且监守自盗这件事在我们宗门是很严重的,会被关到反思崖的。”
显然纪仲洲就是去过反思崖这个小黑屋的坏小孩,抱着手臂打了个冷战:“那里很恐怖,安长老也一把年纪了,去那里……你也懂,贺远山又是他一手带大的,自然就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