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的音遥特别乖,乖的不像他本人,对于司容的示好他也照单全收,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言语打击他。
司容不禁问道:“你是真的喜欢我么?”
音遥抬眼,语气淡淡的:“还挺喜欢的。”
*
音遥最近行动不便,所以两人拖到期限的最后一天才搬了家,但即便是落魄的贵族依然也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程度,这些年司容也没少攒钱,大手一挥,买个优选地段百平方的房子也不是事儿。
他一个人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将房子布置好,音遥想来帮忙,但都被他劝了回去,倒是小司,极其聪明地帮他拿这拿那,甚至还自己布置好了狗窝。
这之后,他就要正式入职分公司,成为一名风里雨里永不停息的业务员。
司容想起曾经和爷爷一起下棋时爷爷对他说过的话:“成大事者,要先做好眼前的小事。”
爷爷举着那枚小小的马棋,轻易攻城略地,轻轻碰在他的皇后棋子上,皇后瞬时倾塌在棋盘上。
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了这副象棋,那时的他很年轻,不懂这番话的含义,现在想起来,或许爷爷早就料到了今天会发生的一切,并且早一步向他发出了提醒。
不过司容毕竟还是Y.S财团家的少东家,即便是去了分公司做一名小小的业务员,大部分人还是得看他眼色行事。
比如,他向公司提出,未婚妻行动不便需要有人照顾,公司马上应允他可以带未婚妻一起来上班。
音遥非常乖,当他被司容推着进了公司后,司容让他先暂时在这等一下,自己要去找一下领导。
就在音遥等司容的时候,他变戏法一样从背包里掏出几袋小饼干,滑动着轮椅走到每一处工位旁,热情的把包装精致的小饼干分给周围的新同事,笑呵呵道:
“我老公今天第一天上班,他太笨了,你们多担待他一点好不好,谢谢了。”
有些人对于这种上来就示好的人好感度很高,也会觉得他傻里傻气的很可爱,接过小饼干后也跟着热情道:“司家二少好幸福,有这么关心他的妻子。”
当然也有忙着工作、对于人情世故丝毫提不起兴趣的标准社畜,对于音遥充耳不闻,随手将小饼干扫到一边的垃圾桶里。
音遥眨眨眼,以为他是不小心,又掏出一袋饼干放在他的桌上,然后默默退到一边不去打扰他工作。
司容被主任领着过来看工位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
他疾步走过去,帮音遥整理下头发,低声道:“不用担心我,他们不喜欢饼干就不要管他们了,你自己留着当零食吃。”
音遥晃晃小袋子,凑到他耳边悄声道:“你也有份哦,对你特别照顾一下,有甜橙夹心哦。”
司容攥过小袋子,趁人不注意轻轻亲了他的宝贝一口,然后把他推到自己的工位旁,介绍道:
“今天起这里就是我的办公室了。”
他在总部时,坐的是CEO的特别办公室,百十来平,外面还连了个露天游泳池,现在这小小的工位甚至都没有他以前的办公桌大。
但他还是觉得很幸福。
因为以前的办公室再大再豪华,音遥都是那里的匆匆一个过客,但现在,在这狭窄的工位里,他能和音遥紧紧贴在一起,对他来说就已经是司家发生巨大变故后,上天给予他最大的恩赐了。
司容的工作很简单,但事情很杂,要和外宾对接,时不时还要亲自登门拜访,一天到头忙下来,即便音遥坐在他旁边,他也没时间和音遥说上几句话。
领导喊他去办公室的时候,音遥左看右看,见着他桌上的水杯空了,便端过杯子滑着轮椅去往茶水间。
他使用这轮椅没多久,操作也不是很熟练,刚接完水,轮椅就卡在门框上动不了了。
音遥使劲往前拱了拱身子,人是出去了,轮椅却纹丝不动。
一个满脸菜色的员工端着满是咖啡渍的水杯来接杯咖啡提提神,见音遥就堵在门口半天不动,气得他抬腿就是一脚,将音遥连人带椅踹飞了出去。
音遥重重摔在地上,轮椅也翻到了一边,手里的杯子却被他牢牢护住。
“死瘸子碍手碍脚的。”那员工愤愤道。
“啪”的一声脆响,那员工却忽然感觉手腕被人狠狠掐住了。
一抬头,正对上一双冷似冰窖的眼眸,眼底散发着强烈的怒意。
他被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
司容从办公室出来,却没在工位上看到音遥,一打听才知道他端着水杯出去了,刚来到茶水间就看到了这样一幕,那一瞬间,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怎么,丧家犬还想叫唤什么,又想像以前一样想开谁就开谁了?”那名员工也不惧他,说白了,现在这情况,谁比谁高贵啊,怕他个吊。
司容抬手揪起他的衣领,顶级A的力量一般人根本无法招架,这员工被扯着领子按在墙上,抬眼,就看到对方肃杀的视线,不禁打了个哆嗦。
领导听到动静赶紧过来打圆场,司容并没有打算就这么算了,但是却听到音遥在旁边说:
“我饿了,想吃东西。”
不得已,他这才偃旗息鼓,把音遥小心翼翼抱回轮椅上推着他回了工位。
看着可怜巴巴的音遥,司容努力做了个深呼吸这才勉强压制住怒火,抬手帮他整理着衣服,小声叮嘱道:
“谁欺负你那就骂他,让他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音遥似懂非懂点点头,但委屈劲儿还没消下去,探过身子窝在司容怀里,嘴里却还是小声念叨着:“要好好工作啊……”
以前司容在总公司作威作福的时候,从来不知道,原来下层的员工工作这么艰辛,上面说让你加班你就得硬着头皮加班,说让你出去跑业务下着大雨你也得乖乖出门,碰上那些没素质的,被刺挠一顿回来了,还得接受领导的二次打击。
网上经常有人说,在这个时代,能活着就已经要用尽全部力量了,那时他还觉得这种人就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因为他出生在财团家族,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从来不知道,这些普通人一块钱要掰成两半花,为了房贷为了家庭,连生病都不敢,因为或许走慢了一步,就会被这个快节奏时代彻底抛弃。
办公室的钟表吧嗒吧嗒像是不知疲惫地转动着,时针指向了十二,随着员工们一个一个断掉电源离开办公室,偌大屋子里,只剩下司容桌上的灯还亮着。
他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完成。
音遥端着他的水杯,用手捂着杯壁,像是怕水凉了,但他太困了,坐在那里脑袋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
司容轻轻扶过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手上打字的动作也尽量放轻。
音遥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陪他加班到凌晨,回到家洗漱完两点多才能上床,七点钟又马上要起床,司容说请个保姆照顾他,他摇摇头,揪着司容的衣领靠着他:
“可是我想陪着你。”
司容成为底层员工一事自然也成了八卦记者们津津乐道的惊天新闻,再加上音遥还经常跟着他一起出入,两口子频频登上热搜。
司容心疼音遥要跟着他一起受罪,所以第二天悄悄起床,轻轻出门,生怕把音遥给吵醒。
同事见到他独身一人前往,还打趣道:“司先生今天怎么没带老婆一起上班啊。”
“他太累了,让他好好休息几天。”
照例,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同事们都走得七七八八,办公室主任在门口徘徊了很久,脸上写满犹豫,但想起司总那句:
“帮我好好照顾照顾我那个侄子,你女儿不是想出国读MBA么,我在美国有的是人脉。”
他一咬牙,气势汹汹地踏进了办公室,猛地将手中的文件摔在司容桌上:
“你写了些什么玩意儿!司家就培养你这种东西?!养条狗都比你会办事!”
司容抬起头,眉峰挑起,但依然保持着良好的教养:“有什么不对?”
主任也不说有什么不对,还在遵循司雅兰的旨意对司容进行疯狂输出:“送你过来是让你来学习的,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阔少?别做梦了!”
说话间,一阵急促的轮滑声赫然响起。
主任还想继续骂,身体却忽然被一阵巨大的推力撞的向后倒退几步。
第64章 看看他是真傻还是装的。
主任定睛一看,
一个身材瘦弱的男人坐在轮椅上怒气冲冲地死盯着他,细白的小牙齿气得紧紧咬在一起,
随即就听他一声怒喝:
“不许欺负我老公!”
主任刚想质问他又是哪里来的小饼干,就见他旁边一条巨大的拉布拉多正冲着自己龇牙咧嘴,犬牙毕露,看起来很是慑人。
“赶紧把文件改了,不然你别想下班!”主任也只能留下毫无底气的一句话,然后灰溜溜地离开了办公室。
司容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儿,毕竟他可是第一次见到音遥露出这种模样.
音遥从背包里掏出一只饭盒,放到桌上:“坏蛋,都不让你吃晚饭的嘛。”
司容回过神来,赶紧过去抱起他放在腿上:“你,你是怎么过来的。”
坐着轮椅牵着小司从家里一路滑过来的。
音遥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打开饭盒,
里面精致码放着一排烤鸡排、蔬菜沙拉和混合米饭。
“你先吃点东西吧,你到现在都没吃饭……”音遥越说越委屈,
好像那个被领导压榨到凌晨连晚饭都没吃上一口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司容生怕他伤心,
赶紧拿起筷子。
但他一边吃一边看那份被打回来的文件,实在看不出来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音遥看了一会儿,
主动拿过文件。
看文件,他可是专业的呀。
“没写错什么。”音遥最后得出结论,
“只是公司规定文件通用文字是五号宋体,
两边标齐,
你只是格式不对。”
说完音遥更来气了:“明明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非要骂你扯那么多没用的,
司容,
等你做回董事长就把他开了!”
司容被他逗笑,
摸摸他的小脸蛋:“好好好,我老婆最厉害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音遥得意地“哼”了声,见司容吃完饭,贴心的帮他收拾好饭盒揣进包里:“你改吧,改完了我们一起回家。”
一句“一起回家”,在萧瑟的秋季注入一丝暖意,司容摸摸他的头发:“好,一起回家。”
回去的路上,司容推着音遥慢慢走,霓虹灯没有因为深夜而停止闪烁。
“今天在家都做什么了。”司容问道。
音遥想了想,掰着手指头认真一一列举:“给小司洗了澡,然后看了会儿电视,洗了洗衣服,做了晚饭,然后,等你。”
“等你”二字透出些许委屈。
“你都不告诉我你走了……”说话间,音遥的语调已经漫上一丝哭腔。
“对不起,是我没打招呼,我只是不想你太累。”
现在的音遥很是好哄,一句“对不起”反正就没事了,他仰起头,委屈巴巴地看着司容:“那明天记得叫我起床,我们一起去公司。”
想起他这几天的所作所为,为了护着自己第一次和别人动手的模样,司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嘴上还不忘逗逗他:
“那我问你,如果我和小司一起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
小司听到自己被cue了,“汪”的一声竖起了耳朵。
音遥拍拍自己还打着石膏的腿:“我都这样了你还让我下水救你。”
小司:反正我会狗刨,咱们各凭本事求活路吧。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回了家,刚从电梯出来,就看见门口站了个人。
那人抬起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迎上来:
“司容哥,我等你好久了,听说你现在去了分公司,很担心你,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呢。”
司容是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现在也多少能体会当时音遥的心情,和讨厌的人扯上关系,朋友都做不成,更何况他还是司雅兰一手培养出来的好大儿,一样的演技派。
司卿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音遥,还贴心地询问道:“音秘书你最近怎么样。”
音遥不记得这个人了,虽然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但光是看着他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不好意思我得提醒你一下。”司容笑道,“半夜十二点堵在别人家门口这不叫担心,这是骚扰。”
司卿愣了下,马上挤出了几滴眼泪:“我知道我妈妈做事太绝,招惹了你不快,可她是她我是我,能不能不要一概而论。”
司容还是微笑:“你没听过一句话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走不走,不走我报警了。”
眼见着司容毫不留情开始撵人,司卿忿忿咬了咬下唇,但嘴上还不忘讨好着:“你这几天心情不好我理解,我之后再来看你。”
他一头冲进电梯,手指按动关门键啪啪作响。
音遥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身上,所以,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他看到了司容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音遥看着他,也忽然露出一抹微笑。
回到家,打开鞋柜,司容习惯性的在一个位置找拖鞋,但试探了半天却没找到,他委身看了眼,发现自己的拖鞋被摆放到了别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