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圣兽同生同长,自混沌初始,不知道相伴度过了多少时光。为了拯救因为力量衰竭而陷入沉睡的小伙伴们,率先醒过来的莫诏渊毫不犹豫地踏上了“杀死气运之子夺取力量”的道路。
莫诏渊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他很清楚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为了阻止小伙伴的消亡。不仅仅是拥有“爱人”身份的温祈澈,其他两个家伙对于莫诏渊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存在。
比起他们三个的生命……仅仅只是失去赵冯简的宠爱而已,根本,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不是早就做出决定了吗?从去小弄堂找黑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在执行自己计划了。
“虽然理智上很清楚……但还是会有点舍不得啊。”莫诏渊叹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那点惆怅。
一切都朝着莫诏渊所想的那样发展。赵世明十分果断地和赵太太离了婚,将两个儿子赶出赵家,改立继承人……莫诏渊还插了一手,不着痕迹地引诱赵世明对着媒体记者好好讲述了一番“那些年我和真爱的二三事”。
在被正式立为赵家继承人的那天,莫诏渊难得回到了当初赵冯卓给他和赵冯简准备的那间公寓。
他已经很久没有到这里来了。自从下定决心推动自己的计划开始,莫诏渊就再也没到那间公寓去过。
这几个月,他一直和卫疏风混在一起。莫诏渊还挺佩服自己的,就算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能够不忘继续攻略卫疏风。
说不上来究竟是不是在逃避现实,莫诏渊有点不想和赵冯简见面——好像不见面,他们的关系就能不破裂一样。
这有些自欺欺人。
而莫诏渊时隔多日再次回到这间公寓,并不是他终于鼓起勇气决定直面现实。莫诏渊不觉得在如今的情况下赵冯简还会到这里来,所以,在打开门看到赵冯简的身影时,莫诏渊难得有些懵逼。
这就很尴尬了。
他还没想好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是干脆关上门走人,赵冯简就率先叫住了他。
“流徽,我们谈一谈。”赵冯简这样说。
莫诏渊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眼前的这个场景,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几个月前,当赵冯简得知“赵流徽”可能和卫家有关系、怀疑乖巧可爱的弟弟是不是做了什么的时候,曾经也用一模一样的话语,叫住了莫诏渊。那是莫诏渊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碰到的第一次“修罗场”。
不过,显而易见,和现在的情况比起来,那个时候的所谓修罗场,根本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莫诏渊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并不是很想和赵冯简谈一谈。
“哥哥……想说什么?”
尽管不情愿,莫诏渊还是走到了赵冯简身前。赵冯简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和暑假里他们一起看电影时的放松姿态完全不同。
赵冯简脸上的神情很严肃。
“你不会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吧,流徽?”他的声音很冷淡,微微皱着眉,似乎对莫诏渊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行为有些不满。
莫诏渊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赵冯简,他的心情有些复杂,毕竟赵冯简从来都没有用这种冷淡又隐含愠怒的态度面对他。
他所熟悉的赵冯简,是那个对弟弟百般宠爱、却不会坦率表露的别扭少年。
但人总是会长大的,这段时间的一系列变故,足以让赵冯简成长起来。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莫诏渊在心里问自己,你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是早就知道会因此失去这段关系这份感情吗?
所以,事到如今,在这里惺惺作态的伤感又有什么意思呢?
“哥哥说的是什么呢?”莫诏渊打定主意,决定快刀斩乱麻。
不就是摊牌吗?不就是和气运之子翻脸吗?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是问我为什么父亲会和冯阿姨离婚,还是问我有关父亲在媒体面前讲的那个故事?”他说着,抿了抿嘴唇,有些委屈的样子,“能问我的事情那么多,哥哥不说清楚的话,我怎么知道哥哥想问哪个呢。”
听到莫诏渊这样说,赵冯简的脸色又沉了一分。
啊啊,终于发现了吗?心目中单纯可爱的弟弟,其实在暗地里干了很多坏事。
结合莫诏渊的口吻和话中内容,“赵世明和赵太太离婚”也好,“赵世明对媒体讲述真爱故事”也罢,似乎都和莫诏渊有关。就算不是莫诏渊一手策划的,也必然和他脱不了关系。
莫诏渊当然是故意这样说的。
事到如今,就算想要装无辜,欺骗赵冯简说“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呀”,也已经毫无意义了吧?那还不如干脆点说实话好了,反正都是要翻脸嘛。
“我想问的是大哥。”赵冯简并没有提自己,而是说起赵冯卓,“父亲改立继承人,发布声明取消大哥的继承权,该说,从此以后大哥不再是赵家人……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流徽?”
一直到这个时候,赵冯简依然是“流徽”、“流徽”地叫。这种称呼让人无端感觉到亲昵,可赵冯简口中却在质问着——
是你让父亲把我们赶出赵家的吗?是你为了继承人的位置,做出这一切的吗?
莫诏渊沉默了片刻。
不是我干的,我没想这样。
问题是……
就算他这样说,赵冯简会相信吗?
“哥哥,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对赵家没有兴趣。”莫诏渊斟酌地说,“你看,我选的专业都是物理系。如果我真的处心积虑想要得到赵家,我就应该读金融才对。”
赵冯简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开口:“流徽,我是一个结果论者。”
什么是结果?
结果就是,原配夫人母子三个被赶出赵家,而赵流徽这个私生子,却成了继承人。
就在莫诏渊心里想着“果然要一拍两散一刀两断了”的时候,赵冯简的下一句话却是——
“但如果是流徽说的,我会相信。”已经褪去稚气的青年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流徽说的,我都会信。”
第18章 18.1.17
听到赵冯简这句话的时候,莫诏渊是真的真的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视线中赵冯简的身影好像在发光。
或许是他的样子实在太蠢,今天见面来一直冷着脸的赵冯简居然笑了起来。
“流徽讨厌我吗?”他听见赵冯简这样问,声音中带着笑意,不再是之前冷冰冰的样子。
“怎么可能。”莫诏渊想也没想,几乎是脱口而出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不该这样的,他不该这么失态的。
几乎是下一秒,莫诏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现在这样,根本就是说话不过大脑的状态嘛!
莫诏渊觉得自己应该冷静一下,但赵冯简却不打算给他足够的时间来冷静,继续追问:“那流徽之前说的‘最喜欢哥哥’,是骗人的吗?”
“……当然不是。”最喜欢?以这个世界来说,赵冯简应该是他唯一喜欢的人。
“那样的话,就足够了。”听到他的回答,赵冯简笑了起来。
不同于曾经那种略显僵硬的弧度,这个笑容过于灿烂,让莫诏渊整个人都有些晕眩。
啊啊,这不是变成很糟糕的局面了吗?
虽然说他渴望炽热而真挚的感情没错,可赵冯简的感情也太炽热、太真挚了一些,反倒显得可怕起来。
太可怕了——面对这样的赵冯简,他根本就没办法冷静下来嘛!
理智被情绪所左右,就连想要维持住从容的姿态都做不到。
二哥怎么能这么可爱!说出这么可爱的话,问出这么可爱的问题,露出这么可爱的笑容……难道是想用可爱来打败他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莫诏渊承认,他完全被打败了,输得彻彻底底。
莫诏渊并不是缺爱的人。他被很多人追求过,无数的气运之子爱他爱得近乎疯狂,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但那些爱都是从算计开始的,彼此虚与委蛇,只不过是莫诏渊计高一筹罢了,这才算计到了那一腔真心。更不用说,那些爱还都是有目的的——不是想对他啪啪啪,就是想被他啪啪啪。
就算是亲情向友情向的感情,也都蕴含着某些利益。因为你是个优秀的儿子,所以我决定疼爱你;因为你和我是同一个阶层的人,所以我决定和你做朋友;因为你武功高强,所以我决定与你交好……
从来没有哪个人像赵冯简那样。
因为你是你,所以我喜欢你,所以我宠爱你,所以我信任你。
糟糕。
太糟糕了。
这根本就没有逻辑关系,根本就谈不上因果,从道理上完全讲不通。
但是……莫诏渊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建设出来的那点心理防线,就在赵冯简这三言两语间分崩离析,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拍两散一刀两断什么的……
做不到。
莫诏渊决定遵从自己内心的。
他之前一直是站在赵冯简身前的,此时几步上前,紧挨着赵冯简坐了下来。嘴一抿,笑得眉眼弯弯,还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来:“哥哥真是太可爱了~”
赵冯简听了这话,耳朵尖一下子通红通红。不久前的那点成熟冷峻好像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的赵冯简又变回了莫诏渊熟悉的那个外冷内热、容易害羞的变扭二哥。
二哥无奈又宠溺地看着他:“不说这个……但流徽确实是有什么计划的吧?”
他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为什么印象中小白兔一样的弟弟突然变了一个样子——还是不是兔子不好说,但并非单纯傻白甜这一点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这让莫诏渊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赵冯简不管怎么说都该问些什么,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总是会有许多问题想要问的。可赵冯简的态度是那样自然,就好像他根本没有人设崩塌一样。
即使赵冯简刚刚说了“流徽确实是有什么计划”,但那并不是在质问——没有半点怒气不说,声音中的宠溺几乎满溢出来。没有人会用这样的语气质问别人,没有人会把这样的话当做质问。
莫诏渊笑了起来:“是呢,哥哥这样问难道是想配合我行动吗?”
他其实是在打趣赵冯简,但赵冯简却很认真地回应了他:“流徽需要我做什么吗?”
需要赵冯简做什么吗?需要,当然需要。
最好能够让赵冯简和原剧情中的赵流徽一样落魄地住进那个小弄堂,身上还背负着卫家的厌弃……
但莫诏渊并不舍得让二哥经历这样的遭遇,就算是演戏也不行。虽然这样能够让他的计划更加顺利也更加精确,但莫诏渊觉得没有必要。
不过是一个计划而已,想要通过这个计划请君入瓮的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没必要为此让二哥受委屈。
“不需要哥哥特意做什么,哥哥只要……”莫诏渊顿了顿,声音轻轻柔柔的,“只要像这样一直相信我就可以了。”
这是他们“决裂”前的最后一次对话。
莫诏渊不愿意为了自己的计划委屈赵冯简,但他同样也不会为了赵冯简终止自己的计划。他很快就表明了态度,顺着赵世明的宣言,和赵太太三人彻底撇清了关系。
“你是不知道,疏风这孩子看着稳重大方,实际上也孩子气。之前还跟我告状说你最喜欢你二哥,那小子心里吃味呢!”卫老爷子笑呵呵地调侃,像是不经意般问道,“说起你二哥,最近好像没见你去找他?若是疏风知道了,不知道多高兴。”
卫老爷子人老心不老,即使放下部分权利给卫疏风,对商界的掌握依旧不减,再说赵家这段时间也实在赚足了眼球,卫老爷子不可能不知道。莫诏渊之前和赵冯简感情很是不错,这会儿那样干脆利落地和赵冯简断了关系,总显得有些凉薄。
莫诏渊不知道这个人老成精的掌权者是否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这才借着调侃卫疏风的话头明里暗里试探。
“毕竟不好违背父亲的意思。”莫诏渊叹了一口气。他眼中闪过几分挣扎,面上亦是有些为难,像是不愿这样做,却碍于父命不得不为之。
自从那一次在公寓里偶遇,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时间没见到二哥了。
那么可爱那么喜欢的二哥,却因为计划不得不暂时做出断绝往来的样子……莫诏渊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啊,和二哥假装冷战的第三十六天,想二哥,想二哥,还是想二哥。
莫诏渊难过得很是真心实意,卫老爷子目光炯炯地打量他许久,最后不得不承认柏舟这外孙大概不是凉薄,真的只是太过怯懦不敢违抗父亲而已。
卫老爷子一时说不上来心情如何,只觉得自己既不希望赵流徽凉薄,也不喜欢赵流徽怯懦。他倒是很喜欢赵流徽这张与柏舟相像的脸蛋,心中遗憾着柏舟这外孙空有一张脸蛋、性情却不像柏舟那般温雅阔达。
“那便算了。”两鬓斑白的老人有些意兴阑珊,做出一副疲倦了的样子,“才说了几句话就有些累了,唉,人哪,上了年纪就是这样,没什么精神头。”
“这样……那爷爷您先休息。”莫诏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几分担忧,知情识趣地告退了。
啊,就装作没发现这位老先生心里嫌弃他这个替身和正版不够像好了,要是不管不顾地直接闹开来,这位老先生岂不是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