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见清已经渐渐被撩习惯了,他十分冷静,如果忽略染上红晕的耳尖,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只当做之前的对话没发生过,重复道,“魔尊,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件事情。”
“嗯,你说。”这次莫诏渊没有再顾左右言他,态度很好地抬了抬下巴。
“你将我带到魔界来,是不是早有打算?”顾见清抿了抿唇,说得有些犹豫,“你是早就想好要利用我和血、明鹤,引出那些暗藏反意的魔族吗?”
他之前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被魔尊抓来,关在焚天宫内不见二人,起初还日日鞭打。但在魔尊开启这个计划后,顾见清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
至于魔尊说的什么“梦中相会”、“以慰相思之情”的鬼话,顾见清是半点都不相信的。
没有哪个正常人会相信这种话吧?尤其是在自己被囚禁了一个月时间、前半个月还日日鞭打不断之后。
嗯,顾真人对于自己曾经每天都被魔尊打到晕过去的事,直到现在都还是耿耿于怀呢!
“为什么清清宁愿把我想成一个心思深沉之辈,也不愿意相信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呢?”莫诏渊垂下眼眸,眉间浮上一层淡淡的忧郁,“清清,究竟要我怎样做,你才能够相信我?”
或许是他的神色太过黯然,竟让顾见清不由自主地生出些许歉意来。
顾见清有种践踏了魔尊一番真心的愧疚感,他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道歉,只能乖顺地被莫诏渊抱在怀里任由对方动作。难得的乖巧过后,随着莫诏渊一下一下的抚摸,顾见清渐渐回过味来。
不是,等下,他为什么要觉得抱歉?
魔尊囚禁他是真,此前的鞭打也是真,如今的利用亦是真。魔尊所言的心意他不相信,不会相信,也不敢相信。
这是人之常情,他本不应该觉得愧疚。
顾见清想明白之后,心中再次涌现想要离开魔界的强烈欲|望。
魔界
真是太可怕了。
他觉得自己似乎都已经渐渐开始被同化了,变成了和过去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曾经在明光宗宗门内潜心修行的日子,仿佛已成为前世一般。明明只在魔界待了一个月,几乎就把自己过去的影子悉数抹去,要是再多待些时日
顾见清想到了满口胡言乱语的魔尊,想到了两张面孔的血鹤,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他定了定神,从莫诏渊怀中支起身子,严肃地说:“时间差不多了,魔尊也该去处理一下魔界的事务了。”
“清清这是在关心我吗?”莫诏渊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等什么时候清清成为魔界的另一个主人,自然就可以帮我分担事务了。”
听了这话,顾清清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刚魔尊又在隐晦地表达“爱意”。
时不时的被撩一下唉,他都快习惯成自然了怎么办?
正直的顾真人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魔尊自重。”
“面对清清,重不起来。”莫诏渊眼睛都不眨一下,甜言蜜语脱口而出,“清清的风姿令我心折,如醉酒般熏熏然已。”
顾见清:!!!
不,他果然还是习惯不起来!
尽管说出这样露骨话语的人并不是自己,作为听者,顾见清仍然感觉到了一种羞耻:“你、你别总是这样说。”
“清清应该早点习惯才好。”莫诏渊再次将人揽入怀中,“再者,若我不沉迷清清无法自拔,明鹤又该怎样借机反叛呢?”
“恕我直言,但魔尊”顾见清忍不住吐槽,这几天和明鹤或多或少有了些相处,在明鹤的影响下,顾真人也忍不住渐渐开始吐槽魔尊,“真的认为这种‘二魔争一人’、‘不惜为爱叛主’的戏码能够骗过旁人吗?”
就算是不熟悉明鹤的自己也知道,这个有“血鹤”之称的魔族,根本就不是什么会为了一个男人、为了所谓的爱意就反叛魔尊的。
明鹤对魔尊有多崇敬,有多忠诚,魔界那些魔族难道还会不清楚?
“但他们是蠢货嘛!”莫诏渊轻轻地笑了起来,“是蠢货就会相信,相信了就会上钩实际上他们只是需要一个机会而已,野心早已膨胀开来,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越发控制不住。”
顾见清陷入了一阵沉默。
他并非不通世故的清高之辈,作为掌门唯一一个亲传弟子,顾见清几乎是被当做明光宗下任掌门培养长大的。
对于莫诏渊说的这些话,他内心其实也是认同的。顾见清甚至还觉得魔尊的所作所为并无不妥,相反,能够见微知着、防患于未然,魔尊的强大不仅仅在于力量,心智手腕也很优秀。
但正是这份认同、这份赞赏,让顾见清感到心乱如麻。
顾见清还记得自己在最初是那样深刻地痛恨着魔尊,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恨意竟然变得不一样起来?
认同也就罢了,势均力敌的对手之间也可能会有这样的感情。然而,顾见清自己与魔尊的实力堪称云泥之别不说,又哪里有人会对仇人心存赞赏?
他抬眼朝魔尊看去,魔尊笑意晏晏地回望自己,眼角眉梢堆满温柔,俊美无俦的面孔令人心醉神迷。
这是在做戏,只是在做戏而已。为了那个什么计划,魔尊才会做出喜爱自己的模样来。
顾见清对此心知肚明,但有些感情却不由控制地悄然升起。
他忽然忆起魔尊不久前说过的话。
只有先骗过自己,才能骗过别人。
魔尊有没有被骗过,顾见清不知道,然而他却无法肯定自己是否还全然清醒着。
第36章 36.2.6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魔界有些消息来路的家伙都知道了魔尊近来有一新宠的事。 莫诏渊估摸着也是时候让这位始终不曾露面的“新宠”出去见见人了,恰逢魔界於娑盛会之际, 带着顾见清出去转一转正好。
这魔界的於娑盛会五十年一次,相传是从很久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传统。
实际上,於娑盛会和凡界的上元节差不多,都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但其中又掺杂了一点乞巧节的味道, 彼此有情的魔族成双结对的上街游玩, 于火树银花下互许终生, 也是极其浪漫的事。
虽然说以魔族漫长的生命来看, 很少有真正能够相伴一生的。更有甚者,上一次於娑盛会时对着这个魔说了一生一世一双魔的话,下一次於娑盛会身边就换了一个魔。
唉, 怎么说呢,魔族大多都没什么从一而终的观念,又素来随心所欲, 会有这样的发展也是可以理解的。爱了在一起, 不爱就分开,这在魔界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於娑盛会上仍然可以看见一对对情魔。
莫诏渊觉得, 於娑盛会是一个很不错的亮相时机, 特别适合表现自己对顾见清的宠爱。如果再加上一个形单影只神情落寞的明鹤, 那就更好了。
这样想着的莫诏渊, 立刻前往了顾见清所在的小阁。
他进门的时候, 顾真人正懒洋洋地躺在榻上, 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神色纠结的模样。莫诏渊对于他纠结的东西倒也知道一些,这几日顾见清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好,顾盼之间偶尔还会流露几丝情意。
啧,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啊。
“清清,你想要出去玩一玩吗?”莫诏渊兴致冲冲地朝他走去,姿态熟稔地将顾见清耳畔散落的发丝整理好,“这几日就是魔界的於娑盛会了,清清想要上街看看吗?”
快两个月没出门的顾见清听到莫诏渊说什么“出去玩”、“上街看看”,也来了兴致:“於娑盛会?那是什么?”
“就好像凡界的上元节一样,有灯会,也会有些表演,总之很热闹就对了。”莫诏渊的声音充满诱惑,“如果清清也参加的话,应该就是第一个参加於娑盛会的人族了。”
他这话也没说错,於娑盛会是魔界的盛会,而魔界,除了纯血魔族以外也只剩下混血魔族。偶尔会有几个人族出现,但那基本都是被当做俘虏或是奴隶,都没资格参与於娑盛会。
顾见清么,其实严格说起来也能算是魔尊的俘虏吧!不过莫诏渊并没有真的把顾真人当做俘虏就对了。
噫,都一口一个“卿卿”了,怎么可能还是俘虏呢!
“只有我一个人吗?”顾见清听到莫诏渊这样说,面上不由得露出几分踌躇之色来。
“唔,清清这是不想去的意思吗?”莫诏渊眉梢微挑,故意逗他。
“当然不是!”顾见清想也没想就出言反驳,他似嗔非嗔地瞥了莫诏渊一眼,“还你被关了两个月,难道还不想出去走走?”
“两个月时间,我还真不怎么在意。”莫诏渊眨了眨眼睛,“怎么,清清以前不闭关吗?”
顾见清心道,若是在明光宗宗门内我自然是会闭关的。但在魔界,他又哪里能够真正静下心来闭关?
他觉得魔尊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由得撇撇嘴:“那不然魔尊也被我关一关试试看?”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在撒娇,莫诏渊轻轻笑了起来:“好呀,等解决掉这件事情就让清清关个够。”
口吻中的宠溺意味让顾见清慢慢的红了脸。
魔尊只是在做戏而已,他对自己说,应当只是在做戏而已。
反复强调的话并不能让顾见清坚定心念,他脑中胡乱想着“魔尊说的是‘等解决掉这件事情’”,可真的解决这件事情以后,魔尊也就不必再装模作样了。所以魔尊这样讲,莫不是真的
真的心甘情愿让他关上一关?
这个念头在脑中盘桓着就是不肯离去,顾见清只觉得自己心乱如麻,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怔怔地盯着莫诏渊看。
“清清为何这样看着我?”莫诏渊凑到顾见清耳边,声音低低的,“这样的眼神可是让我有些把持不住呢!”
“你莫要说这些轻佻话语!”顾见清下意识反驳,“明明不会”
不会什么?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认为魔尊不会强迫自己了呢?
顾见清有些恍惚。他伸手拉住莫诏渊的衣袖,不愿再想这些:“不说了,你刚刚不是讲要带我出去吗?”
“嗯,清清现在就想去吗?”在得到顾见清的点头后,莫诏渊微微一笑,“但是在出去之前,清清需要做一点小小的伪装呢!”
“伪装?”顾见清有些疑惑,“是你们魔界的规矩吗?”
“呵呵呵,怎么会。”莫诏渊不由失笑,“虽然我是很想要让整个魔界都知道,未来的魔尊夫人乃是明光宗掌门弟子顾见清。可清清大概是不想的吧?”
顾见清脸色微变,说不上是生气还是旁的:“都过去这么久,难道还没人知道?”
他原本以为,“明光宗顾见清被魔尊囚禁”一事在魔界已经是魔尽皆知了。再加上魔尊的那个计划
老实说,顾见清已经做好了自己要背上“祸水”名声的心理准备。可如今听魔尊的意思,好像自己在魔界还是个“神秘人”?
“他们只知道我关了个人,又不知道那个人就是清清。”莫诏渊笑嘻嘻地凑了上去,“知道清清在我这儿的,除了你我,就只有小鹤了。”
见他提起明鹤,顾见清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对啊,因为他要帮你一起做戏嘛!”
“我当然也想,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莫诏渊的声音仿佛耳语一般,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撩人心神,“将此作为我和清清之间的小秘密,再没有旁的人知晓。”
“那你还”顾见清不知是因为莫诏渊说的话、还是因为耳畔的气息,整个人都有些发软,一颗心更是彷如一叶轻舟,在波涛汹涌中沉沉浮浮,不能自已,“你还让明鹤知道!”
“燕启想要唯你我二人知,但魔尊却不能这样想。”莫诏渊轻轻抚上顾见清一头乌发,眼角眉梢溢满温柔,“就像清清愿意一直待在焚天宫内,但明光宗的掌门亲传顾见清却不能这样,对吗?”
顾见清被他亲昵的动作弄得一懵,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莫诏渊讲了什么。他的脸色突然爆红:“谁,谁说我愿意一直待在这里了!你,你不要乱讲!”
啊呀啊呀,好像烧起来了呢~
莫诏渊笑了起来:“怎么,清清不愿意吗?”
“我,我”顾见清靠在魔尊怀中,耳边是魔尊低沉磁性的声音,抬眼还能看到魔尊笑意温柔的俊朗面孔,他忽然就觉得好像自己也不是自己了,口中不受控制一般地说道,“我也不是不愿意”
话一出口,顾见清就再也受不住一般整个人都埋进莫诏渊怀里,怎么也不愿意出来见人。
看到顾见清这幅恨不得立刻消失不见的样子,莫诏渊实在忍不住想笑。他到底还记得这时候不能再刺激顾见清,免得让人越发恼羞成怒,因此强忍着笑意道:“清清这样说,可真叫我感动。”
“我什么也没说!”怀中立刻传来顾见清闷闷的声音,又羞又恼,“不是说要去於娑盛会吗?别再磨蹭了,现在就走吧!”
“嗯嗯,现在就走。”莫诏渊把人挖出来,“那么,清清来换装吧!”
顾见清脸红红的,原本梳得整齐的头发也因为这一埋一挖变得有些凌乱,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活泼:“是要易容吗?”
“不用那么麻烦啦~”莫诏渊笑眯眯地拿出了一个小箱子,“只要换上这里面的衣服就可以了!”
“难道是什么可以改变人相貌的法宝?”顾见清有些好奇地打开箱子,却在看清楚衣物的瞬间整个人都炸了起来,“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