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不懂,不过是顶着监军的身分同行,确实有愧父皇的厚爱。」沙雁轻描淡写地带过,不想多作任何解释。
「是吗?沙雁皇兄,身为监军却任由太子坑杀投降军队一事,闹得现在朝中与民间,人人沸沸扬扬地讨论这件事,虽然打了一场胜仗,却折损了父皇多年来仁德之名,你这位监军确实失职。」轩辕釿重新啜一口茶,依旧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沙雁皇兄你可不要误会,我今日来这里,可不是打算落井下石,只是特地来提醒沙雁皇兄,日后父皇要是追究起责任,你可得为自己想好一套说词啊!」
沙雁静默不语,看来对方并不知道自己刚从祥宁殿回来,也不知道父皇早已经召唤过他了;要是轩辕釿知道父皇非但没有责怪自己,也没责怪轩辕无极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定不会这么轻松自在吧!
「多谢你提醒,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沙雁点头,勉强以平静的语气开口。对于两人之间这种虚伪的对谈,心中忍不住泛起一丝厌烦的情绪。
「你真的知道该怎么做吗?」轩辕釿一顿,有些诧异沙雁的平静,忍不住转移目光专注在沙雁的脸上。
原以为这个来自民间的土包子经此一激,会被吓得脸色苍白、不知所措,但没想到沙雁不但镇静,还一副「我知道该怎么应对」的稳重表情。莫非他错估了沙雁的能耐?看来他虽然来自民间,却不是一颗容易操控的棋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我对父皇的了解,他是个赏罚分明的皇帝,今日坏他仁德名声的只是太子,和你无关,所以你也不需要太紧张。」眼看沙雁并非单纯易欺,轩辕釿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犯错的人不是你,我今日来,就是要提醒沙雁皇兄你,千万别忘了明哲保身这句话。」
「多谢你的关心?我还有几篇经文要抄写,如果三皇子没有其它的事情,恕我无法奉陪了。」沙雁心中一叹,终于开口下了逐客令。总算是明白了对方的目的,原来并不是要对自己落井下石这么简单,拐弯抹角到了最后,目的却是针对轩辕无极。
「耶,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我们毕竟是兄弟,互相关心也是应该的。」轩辕釿脸色一变,自知讨了个无趣,于是讪讪起身,撇嘴说道:「那么我告辞了,日后沙雁皇兄若是有问题,随时可以找我商量。」
「多谢,那么我不送了。」沙雁起身,以最后一丝理智维持脸上的平静。
在轩辕釿离开之后,沙雁疲倦地一抹俊颜,十分烦躁地闭上眼,怎么也无法甩开心中这种厌烦的感觉;早该明白宫廷之中,不存在所谓父子、兄弟之情,但当事情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那种感觉依旧十分不好受。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是孤儿,虽然如此,但在龙泽神庙里面,不管是住持抑或是其它修行者,大家都抱持着一种众生平等的态度,至于一起长大、却没有血缘关系的宇文翱,一直以来也都以大哥自居,确实地关心、照顾着自己,虽然不是真正的兄弟,但他们从来不需要戴着一层虚伪的面具说话……
确帢,在得知腾龙帝,这个慈祥仁爱的长者是自己的生命之后,他心中是充满了喜悦与感激的,而成为皇子,回到宫廷里享受荣华富贵,想必更是所有人欣羡不已的生活吧!但若是能选择,他宁愿在龙泽神庙度过平淡的一生,纵使无法与腾龙帝相认,仅是单纯地做一对忘年之交,那么他也甘之如饴。
就在沙雁闭着眼、拧眉沉思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耳边喷来一股热气,沙雁吓了一大跳,立即睁开眼睛,惊讶地看到一张逼近到眼前的脸庞。
「皇、子、哥、哥!」只见夜枭漾着笑,嘻嘻哈哈地唤着他。
「吓!干么无声无息地站在这里?想吓死人啊!」沙雁怒瞪着他,忍不住开口喝叱。
「哎!我早就来了,只是看到皇子哥哥你好象心情不好,所以和你开个玩笑,让你解解闷啊!」夜枭笑了笑,毫不客气地坐到沙雁身旁,伸手拿起小碟子上的点心就往口里塞,之后满足地叹气说道:「看不出皇子哥哥你斯斯文文的,没想到你根本不需要我的保护,自己就能将讨厌鬼给赶走了!」
「你刚才在这里?」沙雁吃了一惊。
「对!这王宫虽大,却找不到什么好玩的,我今日就是闷得慌,所以想来找皇子哥哥你聊天,来这里没见到你,反倒看到一个讨厌的家伙,不过我又不能赶走你的客人,只好躲在角落等讨厌鬼走啦!」夜枭笑嘻嘻地开口,伸手又拿了一块点心。「讨厌鬼走了就走了,皇子哥哥你又何必苦着一张脸?」
「夜枭,我有事要问你,你会老实回答我吗?」沙雁不理会他笑闹的言语,以十分认真的语气问道。
「喔!那要看皇子哥哥你问什么事情喽!」
「北方的征战已经结束了,现在你应该可以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沙雁提出第一个问题。「齐芠国在最后一刻变节,是你促成的吧!?」
「皇子哥哥,我说过我是一个什么买卖都谈的商人。」夜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露出淡淡笑痕。「为了巩固沙漠夜枭的地位,这些年我和北方几个小国内的重要臣子都保持不错的关系,正确说来,应该是游走各方,尽力满足对方的要求,齐芠国的皇帝虽然昏庸,但还是听得进建言,他虽然偷偷妄想过有朝一日攻占皇朝,但在众大臣的劝说下,也明白以自己现下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完成。」
「但他们确实动过要与连砚国结盟的念头,对吧?」
「那不过是让连砚国心安的幌子。」夜枭摇摇手指头,笑道。「一切都是作戏,在战争开始以前,我带着齐芠国的一万士兵加入连砚军,只不过是要他们相信齐芠国日后肯出兵,其实无极早就和他们谈好了条件,先扮演让连砚国松懈的角色,日后灭掉连砚国之后均分它的财富与资源。」
「你们连我都骗?根本就不需要到齐芠国调查,他们早就和我国签订协议了?」沙雁的俊脸泛起一丝红光,明显地因为被欺骗而动怒了。
「我和无极多年不见,在战场上他想偷溜,总得想个正大光明的名目来芠市找我,不是吗?」夜枭挑高一道眉,依旧漾着笑脸说道。「皇子哥哥,你在那里不也过得很好,别斤斤计较这么多!」
「你是绯影的弟弟,武功应该很高,除了用毒之外,舞刀弄枪对你来说应该不困难,对吧?」沙雁开口询问,对于心中的疑问,他必须弄清楚才能释怀。
「当然,我可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哩!」夜枭指着自己的脸,十分自信地笑道。
「我想也是,能够隔着这么长距离一箭射穿一个人的胸膛,不仅武功箭术要高强,还得有机会混进对方阵营里才行。」沙雁直视夜枭的脸,淡淡地说出结论。果然,一箭射杀了轩辕聿的就是夜枭。
夜枭笑容僵在脸上,他的目光先是一敛,再抬起时已经恢复到原来的漫不经心,戏谑说道:「都说了我是和无极开玩笑,那一箭我虽然使了全力,但箭头是早就包好布巾的钝箭,哪可能一箭射穿人的胸膛,皇子哥哥你也太看得起我的本事了!」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并不是这么单纯容易欺骗的人。」沙雁淡淡的摇头。当猜测成为事实,内心的感受更是复杂难受了,他双手紧紧握成拳暊,几乎无法压抑胸口沸腾激昂的情绪,听到自己以一种紧绷的声音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沙雁!」夜枭脸上轻松的笑容一敛,突然倾身抓住沙雁的肩头,厉声说道。「这些只是你自以为是的猜测!听我一句话,不要再问了,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倘若我知道了,为了轩辕无极,你也要杀我灭口吗?」沙雁毫无所惧地回视夜枭,以平静的语气反问道。
「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会当作没听过这件事,明白吗?这件事谁也不能说!尤其是──」
「你们在干什么?」懒洋洋的语调,霎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沙雁与夜枭同时转头,看见了一身红袍的轩辕无极缓步走入,俊邪的容颜在看到夜枭紧抓着沙雁的肩膀时,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夜枭,我记得曾告诉过你,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轩辕无极挑高一道眉,语气有着淡淡的戏谑。
「你也知道我的坏毛病,看到好东西就会忍不住手痒。」夜枭松开双手,恢复成原先漫不经心的模样。「不过就只是好奇的摸一摸,我可没胆子动手。」
「皇兄,看来你今天很忙哩!先是在父皇那里转了转,就算回到了寝殿,三皇子和夜枭也来这里串门子吗?」轩辕无极优雅的唇微启,扯出调侃的笑。
「这算什么?你在监视我吗?」沙雁厌恶地皱眉。被羞辱、被玩弄是一回事,但是他拒绝成为一个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的笼中鸟。
「不用监视,你宫外那个尽责的护卫自然会把你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轩辕无极缓步走到沙雁面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不悦地问道:「你今天火气干么这么大?吞了炸药不成?」
「放开我!」沙雁用力挥开他的手,痛恨轩辕无极那种高高在上、彷佛在对待小猫、小狗的态度。
轩辕无极瞥向夜枭,淡淡的挑高一道眉,似乎认定了他是造成沙雁烦躁的主因,后者连忙摇头,嘴巴翕动了半天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重叹一口气,挥手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夜枭离开后,轩辕无极大方地坐到椅子上,手撑着额、以淡然的语气问道:「说吧,从釿那里听到我什么坏话?一定是什么有趣的事情,才会让你变成这种别别扭扭的样子。」
「他什么也没说。」沙雁深吸一口气,坐到轩辕无极身旁,打算从他口中得到答案。「只是特地来关怀我这个失职的监军,并告诉我明哲保身的重要性。」
轩辕无极一愣,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出声,跟着摇头说道:「这家伙还是一样,总是喜欢玩这种不入流的把戏!脑筋转得满快的嘛!要是父皇再废太子,在那群废物兄弟中再选一人,他是满有希望中选的!」
笑了几声后,轩辕无极双手交握,将头偏成狐疑的角度笑问:「可爱的沙雁,让我给你一个忠告,大家都认为父皇是个仁德的皇帝,你可知他年轻的时候,领兵攻占过多少个国家?」
「不知道。」沙雁坦言。
「十个,不多也不少,整整十个国家。」轩辕无极好心情地公布答案。「那个时候人们称呼他为战神,因为他从来没有输过,这不是很有趣吗?一个以仁德治世的皇帝,年轻的时候也砍下很多人的脑袋,也就只有釿这种头脑不清楚的人,会以为父皇讨厌战争,甚至以为父皇会为了这个理由废太子。」
「难不成你的目标就是以父皇为标准,征战四方、看自己到底能够征服哪些地方?」沙雁推测。「这就是即使连砚国投降,你依旧坚持灭掉他们的原因?是想向父皇年轻的时候看齐?」
「你说呢?沙雁。」轩辕无极淡笑起身,缓步走到沙雁的身后,突然伸手扣住他的肩膀,一手捏起沙雁的下巴,望进他一双澄澈毫无所惧的眼瞳说道。「藏在我体内,不时疯狂吶喊着渴望鲜血的声音,说不定真的是来自父皇喔!不过这没什么好惊讶的,我们都是要成为征战天下的王者,如果心中没有这些彷佛要冲破体内的渴望,那么成为帝王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这是你一心想成为皇帝的原因?可以无止境的纵容自己的渴望,即使自己的渴望会带给众生痛苦的杀戮?」望进轩辕无极眼底的最深处,沙雁看到了让人战栗的噬血与癫狂。「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会不惜一切地阻止你!」
轩辕无极的唇角勾起魅惑的笑,以一种看到宠物发怒般有些无奈的表情,轻抚他的脸颊说道:「喔!很有趣的说法,那么你想要怎么阻止我呢?沙雁。」
「你曾经问过我,若是我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就会和所有人一样舍不得放手,是不是?」沙雁以一种淡漠却决绝的语气开口。
「我是这么说过。」
「我现在就能告诉你,不光是贪恋权力的人想得到权力,还有一种人,也会强迫自己得到权力。」直视轩辕无极的双眼,沙雁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他需要权力来摆脱强加在自己身上权力的人。」
轩辕无极眼中柔光一敛,瞬间转成一种冷凝的波光。
「很讽刺对吗?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渴望权力的一天,我讨厌权力,更想对权力嗤之以鼻,但是你逼得我没有选择,如果得到权力是唯一能摆脱你的方法,那么我会不计一切代价地得到它。」
「这个说法很有趣,你是认真的吗?」轩辕无极挑高一道眉,眼中扬起了感兴趣的光晕。「你在诱惑我毁掉你吗,沙雁?」
「最糟的情况就是死,不是吗?」沙雁笑了,像是将心中所有的烦恼都解决了一般。「就算我会死,也绝不会像聿一样不明不白的,连死的时候都相信你这个恶鬼是善良的皇弟。」
「喔?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原因,原来又是为了聿,看来我这个哥哥实在了不起,都成了死人还想捣乱!」轩辕无极冷嗤一声,粗鲁地伸手将沙雁扯进怀中,同时用力伸手撕开他身上的衣服,邪笑道。「不介意我在毁掉你之前多得到一点快乐吧?就算你决定要对我宣战,在没扳倒我之前,你别忘了自己始终是我的玩具喔!」
「随便你怎么做,反正你能用的始终是这种卑劣的手段!」沙雁冷啐一口。
「啪」的一声,沙雁才一说完,右手在下一秒已经被轩辕无极反拗在背后,他稍微一使劲,就让沙雁整个人痛苦地趴在桌上。
「记住,这一切都是你的选择,想摆脱我,那就牢牢记住我现在给你的痛苦!」说完这些话之后,轩辕无极以略微粗鲁的动作掀起沙雁的衣物,火热的欲望毫无预警地瞬间贯穿了沙雁──
「啊!」沙雁发出痛苦的惨叫声,以最后的意志张口将自己的拳头紧紧咬住,不愿泄漏出任何示弱的声音。
轩辕无极俯首在他耳边轻笑,炙热的气息徐徐喷在他的耳际,但嗓音却像刀刃一样冰冷。「不错嘛!好好记住这些耻辱,然后使尽你最好的本领来反抗我、扳倒我,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可爱的沙雁……」
第十一章 东宫之争
空气里,弥漫着肉体放纵后的淫靡气息,赤裸的身子,留有男人残存的体液,光是呼吸就感觉痛,全身上下的筋骨都像是要解体了一般,而身后最私密的地方泛起的火热痛感,更是一再提醒这纤细身体的主人,刚刚经历了一场毫无温存、纯粹只是宣泄的凌虐。
沙雁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无视于宫女惊慌失措的表情,仅以平静的语气要她们准备一桶热水好让他净身。
浸在滚烫的热水里,沙雁慢慢地吁出一口长气。后悔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吗?不!心底有一股坚定的声音这么响应着。
曾经,他是单纯而平凡的,认定自己会在龙泽神庙终老一生,平静而淡漠。即使在一年以前,当自己一夜之间贵为皇朝皇子的时候,他也不认为自己的人生会有什么转变,他不适合宫廷、厌恶宫廷,唯一会留在宫廷的理由是为了他的父亲腾龙帝。受制于轩辕无极,承受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欲望,这些也并非是不能忍受的,因为他当时单纯的以为,只要被动地等待轩辕无极厌倦了,那么自己总有获得自由、重新过自由日子的一天。
但事实上他错得离谱,应该说他对轩辕无极错估得离谱。原以为被封为太子,轩辕无极就会安于一切,就像是他在北方的时候,虽然傲慢嚣张、狂妄任性,但终归是个寂寞任性的孩子。但其实不然,隐藏在那张俊美邪佞脸庞之下的并不是个任性孩子,而是一个极端噬血、渴望杀戮、亟欲征服世间一切的狂人。这段日子的平静仅是假象,事实上他永远不会满足,也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平静,只是蓄势待发地等待着,等到他登上了最想要的位置,然后尽情地用他的利爪,撕裂世间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