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爱一回 上》————樊落

作者:樊落  录入:09-25
《再爱一回 上》——录入:天天
文案:
这世界,大家都在等待什么,金钱还是爱情?
与交往七年的男友分手,周俊糊裡糊涂的走进了waiting bar,忧鬱情伤的模样,吸引情场杀手殷飞扬的高度注意。危急之际,周俊被看似不良少年的郑绍棠搭救。
二人忘情拼酒的结果──他被吃乾抹净不说,加害者还一脸幽怨的控诉他,死皮赖脸半强迫的要他收留!
本以為躲过大色狼的周俊,竟不甚引了小恶魔进家门……
「可人家是第一次嘛……」
拜託,他才是受害者啊,為什要讲加害者的臺词?
「我知道你不会赶我走的,毕竟我昨晚还帮你解围了呢。」
可结果还不是都一样?只是主角不同而已。
「你知道吗?光顾那个waiting bar的可都是有些身分的人,我昨晚去那裡,本来是想钓金主的,总得找个人养我,你说是不是?没想到被你给钓住了,现在我是一无所有了,没办法,只能你养我!」
第一章
华灯初上。
街道两旁的各式看板招牌在霓虹灯下泛出奇异的光芒,前方的十字路口正处於红灯状态,周俊被夹在等待绿灯的人群中间,周围不断袭来的汗臭气令他本来低落的心情更加烦闷。
他低头看看沾了一层灰尘的皮鞋,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在这个城市裡转了一天。
「绿灯了,想什麼哪!」
后腰被人用力推了一下,周俊向前一个趔趄,幸好拥挤的人群阻止了他的前扑,他随人群过了马路,脚步却在依旧陌生的路口处踌躇下来。
他要去哪裡?他……可以去哪裡?
对於今天才搬到这个城市的周俊来说,除了秦楚家和他常带自己去的几个地方外,所有的人和事物都是陌生的,甚至对於相识了七年的秦楚,他突然也觉得好陌生。
手机响了起来,周俊刚按下接听键,便听到秦楚焦急的声音。
「俊,你在哪裡?我打你手机,一直是关机,酒店那边也说你没订房间……别生气了好吗?回来我们好好谈谈,我等你。」
「……」
「那我去接你好了,你现在在哪裡?」
「……」
「不要再赌气了,今天算我不对,我道歉,你先回来好吗?」
他没有生气,也没赌气,他不说话只因已无话可说。
周俊沉默了好久,在秦楚几乎以為他要掛断的时候忽然说:「秦楚……我们分手吧!」
对方在静了一下之后,忽地爆出一声怒吼:「你在胡说什麼?」
「我说──我要和你分手!」
周俊声音渐渐放低。「因為你不是我的那杯茶!」
不再理会对方的狂吼,他关掉手机电源,顺手一甩,手机在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形后,落进了道旁的水沟。
秦楚,这是你买给我的手机,现在我还给你!
所有你曾经给我的,我都还给你!
周俊沿著道边向前走去,去哪裡都一样,反正对他来说,这裡一切都是陌生的。
前面有间西餐厅和几间酒吧,其中一个紫蓝色的waiting bar霓虹招牌映入他的眼中。
好奇怪的顏色,好奇怪的名字,waiting?等待?周俊有些自嘲地想,大家都在等待什麼?金钱还是爱情?
已经走得好累,就这家吧,看看自己能等到什麼。
周俊走进酒吧,在穿过长廊的时候,一对相拥的情人正巧从对面过来,由於走廊狭窄,周俊侧身给他们让开了路,那擦肩而过的感觉让他觉得有点怪异,直到走到吧台前他才突然觉察,原来刚才经过的情侣是两个男人!
原来这是一间gay bar,就算他不喜欢女人,也没必要这麼戏剧性的随便进一间酒吧就是gay bar吧?
感觉背后似乎有冷汗渗出,周俊正要转身离开这个曖昧的场所,吧台前的侍应生带著职业性的微笑向他问道:「先生,请问你想喝点什麼?」
潜在的本能告诉周俊应该马上离开,可惜多年养成的随和性格使他很难对他人的请求做出回绝,所以可怜的人只好说:「那来杯加冰威士卡吧。」想想自己的酒量,他忙又添了一句:「多加一点水。」
即使失恋,他也不敢在这种地方放纵自己,喝完这杯酒,就回自己的小窝慢慢疗伤吧。
於是,周俊拿著这杯加冰又加水的威士卡在酒吧裡左转右转,最后走到最裡侧的一个角落裡坐下,开始了他的等待。
这间酒吧并不大,却给人种舒适的感觉,以吧台為一边,形成一个斜长的三角形,沙发是暗橘色的,靠墙盘桓著几株绿藤植物,错落有致的小白花点缀在其中。
除了吧台稍显明亮外,整个空间均採用暗光格调,昏暗迷乱的灯光下人影交叠,低微的呻吟声及衣服摩擦声縈绕於空间,甚至有几对情侣很大胆地环抱在一起,做些过激的动作,让酒吧到处都充满了激情和欲望。
周俊从来没有涉足过这种地方,当看到情欲在眾目睽睽下如此肆虐放纵时,他开始懊悔自己错误的选择,人家失恋他也失恋,為什麼他要在这种放纵的场所裡,喝他根本就不喜欢喝的威士卡,外带观赏眼前这火辣辣的春宫秀?
春宫秀的用词一点儿都不夸张,因為在他对面的圆椅上就坐著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一个很漂亮的男孩正斜靠在一个男人的身上,不知男人凑在他耳旁说了些什麼,逗的他咯咯直笑,手裡的酒杯乱晃,将溅出的酒水泼到了男人的腿根部,男孩伸手在被溅湿的部位擦了两下,然后就势跨坐在男人大腿上,用手勾住他的脖颈,将吻送了过去。
这两个人的岁数至少差一轮吧?周俊嘲讽地想。
男人注意到周俊的存在,俊眉扬了扬,朝他点头微笑,周俊侧过头去只做不见。
这场景让他想起早上发生的一切,心裡竟酸酸的堵得慌。手胡乱转著酒杯,暗褐色的液体随著酒杯晃动著,杯底渐渐化开的冰块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就这样,彷佛催眠的记忆被铃声唤醒,眼泪驀地流了下来。
并不喜欢辣辣的威士卡,每次点它,只是因為那个人喜欢。
永远带著笑容的秦楚斜坐在高脚凳上,轻轻摇动著手裡的酒杯,用他带有磁性的声音说:「冰块撞击酒杯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就好像……对了,就像簷下的风铃声。」
接到调去总公司的通知是在上个星期,当听到消息的时候竟有种想哭的衝动。
周俊大学毕业后,被一家名叫天地人的电子器材公司录取,原以為可以留在总公司,与秦楚同在一个城市,却没想到会被调到外地的分公司去。
虽然两个城市相隔只有四个多小时的路程,但两人工作都很忙,难得见上一面,正因為如此,在这分开的三年裡,為了可以调到总公司,周俊几乎卯足了十二分的干劲去工作。
周俊通常都是藉到总部出差的机会和秦楚见面,秦楚偶尔也会去他那裡看他,不过那时秦楚已接任了父亲的职位,担任珣晟集团的总经理,才刚毕业的年轻人要负责几家公司的运作,其中的辛苦不言而喻,周俊也不好意思要他专程来看自己。
调去总部的事,周俊并没有跟秦楚提起,他想给对方一个惊喜,只可惜最后吃惊倒不少,而喜悦却半点儿也没出现。
周俊一大早就坐公车来到了秦楚这裡,长达四个多小时的颠簸并没影响到他快乐的情绪,一想到马上要见到久未碰面的恋人,他的心就被喜悦充斥得满满的,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一个俊美男孩為他打开房门為止。
男孩穿著睡衣,头髮蓬乱著,还一脸困倦,他打了个哈欠,大大的眼睛转了转,狐疑地看周俊。
「你找谁?」
那种表情几乎让周俊以為自己敲错了房门。
「秦……楚……」
男孩露出释然的神情,他让周俊进来,告诉他秦楚正在洗澡,然后便转身去了卧室,卧室门被虚掩上,只把周俊一个人留在外面。
浴室裡传来水声,正如男孩所说的,秦楚在洗澡。
不错,欢好后,秦楚有晨浴的习惯,而客厅裡暖昧氤氳的气氛也很清楚的证实了这一点。
那一瞬间他彷佛掉入了冰窖,全身冷得发抖。
不是没有顾虑过两人的关係,只是想相信所爱的人,不管他多麼优秀,多麼引人注目,他只是他的秦楚啊。
恍惚中听到开门声,秦楚略带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辰,怎麼今天起得这麼早?」
晨浴过后的秦楚只在腰上围了条浴巾,头髮还没擦乾,水珠滴在他古铜色精干结实的胸肌上,带著一股诱人的男性魅力。
似乎没想到立在客厅的是周俊,秦楚脸上划过一丝诧异,但随即就被温雅的笑容掩上。
「俊,是你来了?你提前打个电话,我也好去接你。」
他走到周俊的身前,抚了抚垂在他额前的秀髮。「累了吧?我去给你泡杯咖啡。」
是的,他真的好累。
究竟他对秦楚来说,是个怎样的存在?為什麼对方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懒得对他说?
「那个男孩是你的新情人吗?」
问话让秦楚停住脚步,他迟疑了一下才道:「认识几个月了吧……俊,你不会是在介意吧?其实我们只是在一起开开心而已,没什麼的。」
不介意?他怎麼可能不介意?相信这世上没有人在看到情人跟别人鬼混,还会坦然自处。
周俊气道:「这麼说,你跟我在一起也只是為了开心是吗?」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麼?我们在一起这麼多年了,你该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是吗?」周俊冷笑道:「知道对我的感情,还和别人上床!你的说法还真是好奇怪!」
几小时的舟车劳顿转变成愤怒,想压都压不住,被他质问,秦楚的笑容有点僵硬。
「俊,你好不容易才来一趟,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你该知道,我处事一直都是这样的。我喜欢那男孩,但这并不代表我不爱你啊,对我来说,你们是完全不同的存在,这并不矛盾。」
他上前环抱住周俊,把头贴在他的颈处,柔声道:「算我不对,不要再生气了好吗?其实情人就像朋友一样,要多交往才行,不交往,怎麼知道合不合得来?」
这是什麼论调,怎麼他都听不懂?爱,怎麼可以分割成好几份?
肢体相交的温存让周俊突觉厌恶,他推开秦楚,冷冷道:「要是合不来,就一脚踢开是吗?那你和我在一起,是爱还是习惯?等厌烦了我的存在,也会把我一脚踢开对吗?」
主动示好被驳回,秦楚有些不快,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不要再闹了好吗?你大清早的跑来,不会是只想跟我吵架吧?」
他只想问清秦楚的心态,根本没想吵架,而对方却说无理取闹的那个是他。
周俊不是个善於言谈的人,尤其是在极度生气的情况下,明明觉得是对方不对,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出了什麼事?」
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僵局,那个漂亮男孩揉著眼睛从卧室裡走出来。
没人搭腔。
许久,秦楚叹了口气。
「俊,你先回去吧,大家都冷静一下,回头我给你电话,你住同一家酒店是吗?」
周俊每次出差,都住公司给他预定的酒店,可是这次不同。
既然所有煞费苦心的安排只是一场闹剧,而且没人会在意他在闹剧裡充当的角色,那他实在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周俊绕过秦楚走到门口,忽然又转过身来对他说:「我一直以為你的爱跟我的一样,如果我知道你是这样想的,我根本就不会接受你!」
他指指自己的心口。
「当我爱一个人时,我这裡就满满装的都是他,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所以你的爱,我不明白。」
他推门出去,不再回头。
周俊是孤儿,年幼时寄养在叔叔家裡,特殊的环境让他养成外柔内刚,沉默随和的性格。
叔叔家的生活也不宽裕,為了不给他们再增添负担,中学以后,周俊就寄宿到学校,靠著半工半读完成学业。
秦楚是周俊大学时代的室友,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进宿舍时,秦楚正在低头看书,见到他,秦楚英俊的脸庞上露出温温的笑容,走上前,向他伸出手来。
「你好,我是秦楚。」
那一那,周俊知道自己爱上了他。
由於周俊身体单薄兼室友的关係,秦楚对他一直都很照顾,不仅帮他找中药补身,閒置时间还开车带他去兜风,做适当的体育锻炼,介绍他认识好多朋友。
那仅是对一个室友所抱有的单纯友情,可对周俊来说,秦楚的每次关心,每个体贴入微的动作都令他沉迷,他开始不断地写日记,将与秦楚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写进文字裡,因為交往也许会渐渐疏远,但是回忆,永远都不会褪色。
如果没有那次意外,他们两人可能就只是两道平行线,虽然相近,却不会有交集,可命运却总是喜欢跟多情的人开无情的玩笑。
那是刚升大四不久后的一次突发事件。
一晚,负责值日的周俊正在收拾体育会场,突然一阵激烈的腹痛席捲过来,他眼前发黑,站立不住,抱著肚子跌倒在地上。
周俊的体格一直都不是很健壮,偶尔也会胃痛腹痛,但像这样厉害的疼痛还是头一次。他蜷伏在地板上爬不起来,心口一阵阵的作呕,连喊人的气力都没有,疼痛在他体内迅速蔓延,很快泪水汗水就交替著从脸上滑下,意识也渐渐的开始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好像听到有人在身旁拼命叫喊,然后他被背了起来,接著是跑动的感觉,颠颠的,让他想呕吐的感觉更强烈。
夜风袭来,静夜的凉意和一缕独特的清香让周俊模糊的神智清醒过来。
是秦楚,那是秦楚最喜欢的香水味道。
自己现在好像正紧贴在他的后背上。
真好,好想就这样一直靠著他。
感觉到周俊醒来,秦楚骂道:「你是小孩吗?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知好好照顾,要不是我看到体育会场一直亮著灯,觉得奇怪,特意跑过去看看,你就是疼死也没人知道!」
骂完后他又放低声音轻轻问:「疼得厉害吗?」
也许是疼过了头,对疼痛有种麻木感,周俊嗯了一声说:「不疼了,只是觉得噁心……」
「好像是盲肠炎,抱紧我!」
秦楚加快速度奔跑起来,周俊忙用双手紧紧环在他颈处,用力将身子贴近他的后背。
好希望这条路永远都没有尽头,可是疼痛又一次向他袭来,昏迷前周俊隐约记起,秦楚的宝马好像就停在学校附近的停车场。
以后每当他提起此事,秦楚都会大笑。
「当时见你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早就懵了,就想著要赶快把你送去医院,忘了还有车,要不是半路想到叫计程车,你这条小命还真难说呢。」
被诊断為急性盲肠炎后,医院立刻就為周俊做了手术,由於体虚,手术后他一直昏昏沉睡,等完全醒来,已是次日傍晚了。
苏醒后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他床边,一脸疲倦的秦楚,他的手被对方紧紧握在手裡,见他醒来,秦楚脸上露出微笑。
原来被关心的感觉如此奇妙,那一瞬间感到有股热流充斥在体内,心突然变得暖暖的。
医院床位很贵,周俊醒来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马上出院,可这个想法在秦楚面前刚一开口,就被打入冷宫。
「你本来就身体不好,还不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药费我都付过了,你就安心在这裡养著吧,还有,别再跟我提还钱的事,比起你的健康来,钱根本算不了什麼。」
他伸手抚顺周俊有些凌乱的鬢髮,然后俯下身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
「乖,好好休息,我先回学校,明天再来看你。」
周俊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目瞪口呆,等他回过神来,肇事者早已不知去向。
这之后的几个星期裡秦楚每天都会来看周俊,给他带课堂笔记,或跟他讲些校园趣事,而且必不可少的,在临走前他都会送上一个告别吻,有时在额上,有时在脸颊,有时在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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