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他顿了顿,看着左央的反应,压抑住自己的心与痛苦,继续无情的伤害他。
「滚吧!」最后,刑封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了尚在理解的左央。
「咦?为什么……?」他低头看着地板,轻声的问着自己。
「为什么讨厌我?」他当然懂讨厌的意思,可是被自己在意的人讨厌,感觉好痛苦、好痛苦。
他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不要讨厌我啊!」他双手握拳,依然紧盯着地板,而泪水也这么不听使唤的落了下来。
那天之后,刑封与左家几乎没有联络了。
那句「我讨厌你」就像解开这些牵引的剪刀,彻彻底底的将两人之间的联系剪断,这也是一句对左央来说杀伤力极大的咒语。
但是,左央也如左常所预期的,恢复了之前的生活作息,正常上下班、吃饭、睡觉,也不曾在左央的嘴里听过有关刑封的事。
断得很干净,他相信再过不久之后,左央就会完全忘掉曾经有过刑封这个人了。
然而,就在某天下午,左央下班回到家之后,等着左常替他开门,然后洗澡、吃饭,接着紧盯着新闻。
可是,就在面对电视机之时,左央总会露出不易察觉的落寞。
其实那天之后,左央心底总带着一丝的难过与痛苦,明明知道刑封已经讨厌他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会想起这个人然后心底又开始莫名的刺痛。
他想,那句咒语里面一定藏了好几千枝针,所以只要他一想起刑封,胸口就会好痛、好痛……
他虽然是紧盯着电视,但是脑海中却不断的浮出这句咒语,无法控制的在他脑海里重复的播放着。
为什么会被讨厌呢?
我不喜欢被讨厌,但是,我还是被讨厌了……
「接着,是财经界的消息,于前几日接下刑氏企业的新任总裁,于今天下午召开记者会宣布与XX公司合作消息。据闻该企业将与XX公司共同研发新品牌,并主打3C市场……」
新闻的内容,让左央回了神,他看着画面,看着那个看来意气风发的男人。
左央的视线几乎是追着刑封,他当然听不懂这则新闻的意思,他的眼中、脑海中只有刑封。
然后,盯着刑封想起了好几天之前的画面,不知不觉间眼眶里盈满了泪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他并不喜欢哭泣,可是只要想到有关刑封的事,他就会这般。
「请你……请你不要讨厌我……」在这则新闻结束之前,左央对着电视里的刑封说着,而泪水也很不争气的落在他握紧的拳头上了。
刑封正在办公室里处理其它事务,最近工作变多了,他的加班时间自然也变长了。
只是,有时候他会放下工作看着外头发呆。
这一呆,总会想起左央,想起那天断然拒绝的时候,左央的不解与错愕一直深深的烙印在他心底。
唉……
这时候,他的手机又响起了,看了看号码是左家的号码,刑封大概知道会是谁打的,索性就让他响个够,装作没听到。
这是他跟左常协议好的,不会再接触跟左家有关的一切,而且左常更不可能会打电话给他,所以这通电话用膝盖想也知道会是谁打的了。
他得断干净才行,只要不理会,左央自然就会忘掉他了。
虽然……
看着那支手机不断打来的号码,刑封总会没由来的一阵心痛。
「小央,来吃饭。」左常做好了晚餐,正对着客厅的左央喊着。
但是,左央却是一手拿着电话话筒,不断的、重复的拨打同一个号码。
「小央,快过来。」左常耐着性子又喊了一次。
但是,那个紧握话筒的身影不为所动,继续拨着相同的电话号码,这时左常压不住怒气了,他扔下围裙之后,来到左央身边抢走他手上的话筒。
「啊!啊!啊!」坐在沙发上的左央,一脸惊慌的抬头看着左常,甚至起身想抢回电话。
「不准!快去吃饭!我不准你打电话。」左常将电话举得老高,不让左央碰它。
「啊!讨厌!臭哥哥!还我、还我!」左央的反应非常直接,也让左常非常头痛,他甚至跳上沙发一把抓住电话,跟左常扭打了起来。
「听话,快去吃饭。」左常努力的压下性子喊,但是头一次听到他喊「讨厌」跟「臭哥哥」这两个字眼,实在让左常心寒。
他的弟弟为了刑封居然六亲不认了,可见这个刑封在他心中还是有着很重要的位置,明明已经斩得这么干净了,为何小央还是忘不了?
这一切实在太反常了。
「不要!要打电话!」左央抓到了电话,使尽力气想将电话拿下来,偏偏左常就是力气比他大上一截。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这会儿,左常干脆将话筒往后头丢,顺势拉住左央的手往饭厅走,而左央当然用力、努力、不断的挣扎,他想回去拿话筒。
「小央!」左常失去平常的耐性,抓起左央的衣领大吼。
这一喊,立即见效,左央因为这刺耳的声音而吓得浑身直,他看着左常有慌张以及不解。
「我不准你打电话!不准!」左常愤怒的吼着。
「啊……」左央哑着嗓子低喊出声,这里头也有着几分无辜、难过的意味,虽然左常看的有些不忍心,可是他必须这么做。
「快去吃饭。」左常拉着他就往饭厅走去,左央经过他这么发怒的一喊之后,整个人像失去了力气一般,步伐不稳的跟着左常到平常吃饭的位子上。
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了,谁知道左央会在这时候迅速起身往客厅跑去,抓着话筒又想打电话了。
「小央!不要打了!」左常坐在饭桌前,无奈的向他大喊。
不过,左央却不予理会,执意的要再拨出同样的号码。
看着左央固执的身影,他悠悠的叹了口气,他很清楚左央再怎么打都是白打的。
因为,刑封他……
「他不会接的。」左常无奈的说着。
他老早就跟刑封说过,不管如何,只要跟左央有关都不能理会。
「我知道你打给谁,他不会接电话的。」
他这么说之后,好像有了些效用,左央愣了好一会儿,至少站了快五分钟才把电话放回原位。
他这么做,看起来就好像死心了。
正当他以为左央妥协之时,却又察觉了有些许的不同。
「因为他讨厌我,因为他讨厌我……」左央转过身,泪流满面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想起了他最不喜欢的回忆,然后闷闷的落泪。
左常愣了好一会儿,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左央哭。
这时,他不禁心想着,这一切对小央来说会不会太狠了?
星期天,今天是一般的例行假日,对左央来说也是。
不过,今天左常忙着要跟女友洽谈订婚、结婚的事宜,担心左央一个人在家会出事的他,一早就拉着左央出门了。
由于左常订婚跟结婚的日期很近,到了下午他就与女友到了颇具知名度的婚纱店里挑婚纱。
左央则是被安排在一旁的休息区,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看着哥哥与女友开心的挑婚纱、试装。
「这个准新娘看起来真幸福。」突然,一个女子笑盈盈的坐在左央身边,手里拿着许多样本书搁在桌上。
「你是准新郎的弟弟吗?」这名穿着高雅,胸前还别着识别证的女子,大概就是这家婚纱店的工作人员之一。
「什么是准新郎?」左央看着他有些不解,这三个字对他来说真是个崭新的名词。
「咦?」女子有些吃惊的看着他,认为左央这个年纪居然不知道准新郎的意思。
「就是要结婚的人啊!」不过她还是很有耐心的解释。
「结婚……」他知道结婚的意思,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的一种仪式。
「为什么他们可以结婚?」左央看着哥哥与他的女友,不禁这么问着。
「弟弟,你很可爱喔!问这么纯情的问题,会结婚当然是因为彼此有好感、互相喜欢,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的情况下才能结婚啊!」女子微笑的解释。
「所以,因为喜欢就可以在一起?」左央仰头吶吶的问着,而这时他的脑海中却是浮现刑封的身影。
「是啊!这个道理很简单。」女子接着补充。
「那为什么、为什么……」左央不解的低头,他又陷入了无尽的不安与疑问。
为什么哥哥不准他打电话给刑封?而刑封也讨厌他?
为什么,他不能喜欢刑封呢?他不懂啊!
「弟弟,弟弟……你还好吧?」这时,女子察觉到左央的异状,不禁伸手晃了晃他的肩膀。
但是左央依然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不断的苦恼与不解。
「左先生!左先生!」女子连忙起身向左常招手。
「怎么了?」左常停下了挑婚纱的动作,看着女子又看着低头的左央。
「你弟弟好像怪怪的。」
一阵慌乱之下,左常连忙来到左央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的试探。
左央这时才缓缓的抬头,不知不觉的又泪流满面的看着左常。
「我也喜欢刑封啊,为什么我不能跟他在一起?」
看着这样的左央,左常又不禁陷入了沉思,甚而叹了口气。
怎么情况好像越来越糟了……
「嗯?你说小央怎么了?」待在家中休息的刑封,接到了左常的电话,由于显示的是左常的电话号码,他才会接。
不过,左常会主动打电话给他,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前几天我带他去婚纱店的时候,他突然放声大哭。」
「大哭?为什么?」刑封面色凝重的问着。
「他好像突然理解自己对你的感情,他居然问我为什么不能像我一样,跟你结婚、跟你在一起。」
听到这边,刑封的心突然被撞击似的隐隐做疼。
「所以呢?」刑封的这句话,居然有些颤抖。
「这有点危险,我从来没料到他会喜欢上一个人。」
听着左常这么说,刑封也不禁低声苦笑,他自己也是啊!他怎么也没料到会这么在意这个自闭的小鬼。
「而且,他的精神状况不太稳定,已经有好几天没吃饭还有上班了。」
左常这通电话无疑是在发牢骚,他认为亲爱的弟弟会变成这样,刑封必须负很大的责任。
「他……」刑封这会儿更加吃惊了,左央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几天我会联络熟悉的精神科医师,要帮左央做鉴定,我想他很有可能得住院一阵子,不然这样营养失调也不是办法。」
听着左常的决定,刑封想制止,可是他却又无权制止,只能压下冲动继续听着左常说。
「我先跟你说一声,过一阵子……如果还是不行的话,我会再打给你,或者带你去医院看看左央吧!」似乎,左常对于刑封的态度有些软化了,毕竟他如果再这么坚持己见的话,说不定左央会就此毁掉。
他其实也是很明理的。
左常匆匆的挂掉电话了,现下却换刑封一个人呆愣着。
他没料到左央居然会严重到需要住院治疗的地步,这个儍左央,怎么会……
「啊!那个笨蛋。」他也想他啊!
几天之后,如左常所担心的,左央因为整个行为脱序,进了医院进行治疗。
不过,这家医院跟刑封所想象中的一般医院不太一样,外观看来像个饭店而内部的设计更像饭店,一待进去着实让人有放松的感觉。
「他在五楼,我不跟你进去了,你单独看看他吧!」左常待在大厅时,这么跟他说着。
而刑封则是怀抱着忐忑不安的心上了五楼。
走在如一般住家似的走廊上,这样的环境刑封似乎还挺喜欢的,走廊的一边,有个身穿白袍的男子,抱着数据夹正在等待他的到来。
「请问是刑先生吗?你好,我是左央的主治医生。」男子很有礼貌的伸出手舆他握手,而他所站的地方就是左央待的病房。
「他……还好吗?」刑封盯着门,小心翼翼地说着。
「由于出现拒食的情况,目前先施打营养剂,同时经过两天的观察,病人的确出现了脱序的行为,目前得慢慢改善。」医生一字一句仔细的解说。
「我可以看看他吗?」刑封又不安的问。
「那么,请跟我来。」医生并没有开门,反而领着他去了另一个房间。
「目前评估需要让病人独处,所以先在这间房间看看他,如果可以,我们还是会让你们见上一面的。」
医生领着他进入一问略微狭窄的屋子,开了灯之后才发现这房间内有玄机。
一面约半面墙大的透明玻璃,透过玻璃可以清楚的看到房间里头的情况。
一间摆设极为温馨的房间,温暖的基调、舒适的床,还有可口的小点心,而左央就半躺在床上,穿着他喜欢的深蓝色睡衣,但是却动也不动的盯着天花板。
「那么,不打扰了。」医生很识相的离开房间,让他独处。
「笨蛋小央,怎么会变得这么瘦?」刑封不禁向前趴在玻璃上,仔细的看着他,看着他细瘦的脚踝、毫无血色的脸庞。
然后,左央在这时候坐起身来,眼神有些呆滞的看着窗外。
看了许久之后,在另一个房间里的刑封听见了左央说话,原来房间里还有装小型麦克风,以便观察左央的言语、行为。
「为什么讨厌我呢?」左央看着窗外这么问着。
当然,刑封听得一清二楚。
然后左央又站起身,离开了床铺来到门前。这时虽然隔着一道玻璃,但是他与刑封却是最接近的时候。
「在不在?」左央抬起手敲敲门,虚弱又稚嫩的声音,完全传进刑封的耳里。
「门敲敲,刑封在不在?」
据说,左央常常出现这样的动作,但是随着治疗与矫正,这样的动作有减少的趋势,但是看在刑封的眼底却是心痛得不得了。
他记得这个,他曾经跟左央说过,只要敲敲门,他就会过来找他。
这个动作,是一种寻求安心的行为,但是此刻他却无法响应左央,只能无奈的趴在玻璃上,听着左央不断重复这些话。
「我在……小央,我在……」他们的距离很近,但是左央无法知道刑封的存在,甚至无从知道他正努力的回答他。
这是很讽刺的现实,明明是这么近的距离……
「你带我来看他,无疑是增加我对他的愧疚。」离开医院门口时,刑封这么低声的说着。
「我只是让你看看他,知道他的近况。」左常很冷淡的说着。
「但是,你这么做只会让我更想他。」刑封的语气有着质问。
这时,左常选择沉默,两人又步行了好一会儿,左常才又开口,「让你看看他也好,这个治疗是为了帮他恢复之前的生活。」
「什么意思?」
「这情形不是没碰过,只是这次特别严重,按照治疗的规划,会让左央恢复之前的生活,然后忘掉这些。」
「你的意思是,小央会、会忘了……我?」刑封停下脚步,不敢置信的问着。
「当然,这是治疗的目标。」这时的左常看来非常的绝情。
明知刑封对左央有一定的情愫,但是他依然无情的摧毁这一切。
「你真是个绝情的人。」刑封看着他冷淡的神情,不禁这么说着。
他从来都不知道,如此温和又和善的左常,面对某些事情时,竟然会是这么的绝情与固执。
「呵!」意外的,左常笑了出来。
「这不是绝情,我只是想让左央恢复以前的样子罢了!」
其实,刑封看得出来,左常也在逃避,甚至在杜绝一切。
逃避左央对刑封有着暧昧的情感,杜绝刑封与左央两人之间的那条红线,他扮演了残酷的刽子手,在刑封与左央之间狠狠斩断两人的一切。
左常不再与刑封对话,他加快脚步渐渐的与刑封走远了,步伐稍微缓慢的刑封则是心头有些刺痛的看着远去的左常。
第九章
半年之后,刑封偶尔会接到左常的来电,多半都是告诉他有关左央的事。
例如,左央渐渐的恢复规律的生活,渐渐的开始按时吃东西,大约两个月的努力之后,左央将自己的生活开始有系统的排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