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子的科举青云路——三六九龄

作者:三六九龄  录入:05-31

  “圆眼荔枝, 卖新鲜的圆眼荔枝。”
  “凝霜柿饼, 卖好吃的凝霜柿饼。”
  “南瓜发糕, 甜津津的南瓜发糕……”
  带着声韵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像磁石一般吸引着市民,至天色全然放亮时, 厂街上已被人挤得水泄不通。
  卖的书的摊位在紧里面,还好卫景川拎着墨锭跑得飞快, 等他们到了的时候, 这边才零星支出来几个小摊子。
  卫景平学着他们的的模样, 支起“天下第一墨”的手写纸质招牌, 摆了一套醉别墨、一套紫玉光墨、一套青麟髓,若干小葫芦、如意都墨块出来, 而后坐在小摊子后面的空地上翻着书看。
  头半日他的墨摊子边上围了不少的人,有人竟然知道醉别墨,洋洋洒洒地和其余的看客说了半天,没买,拍拍屁股走人了。
  大半天下来, 他都快被日头晒傻了, 才卖出去七块小墨块, 仨小葫芦四个如意豆,收了210文钱。
  跟墨铺在上林县生意没法比。
  卫景川问他:“老四……明明日还……还来吗?”
  “来。”卫景平说道:“不然干等着也是等着。”
  只要有钱赚,遑论多少他都要赚。
  雷打不动地出了五六日摊,到后来,每日竟多少能卖得一二两银子了,赚钱不敢说,这几天的开销应该可以赚回来了。
  一同来的都很是佩服卫景平。
  “卫兄,今晚去守榜吗?”放榜头一日旁晚,徐泓邀请卫景平道:“反正啊,夜里这里也别想安静。”
  蹲榜,就是放榜前一天就买个小板凳守在贡院前面,等五更天官差抬着红榜出来张贴的时候,能第一时间看见自己榜上有名。
  卫景平打了个哈欠:“不去,我熬不住。”
  蹲榜能改命吗?不能,去干嘛呢。还要搭上一晚上睡眠,万一夜里冻出个好歹来,还得花医药费,太不划算了。
  “不去,我也熬不住。”晏升连连摆手。
  客栈外面架了那么多鞭炮,一看就是等着明日一早放了榜,放炮报喜,沾沾喜气的讨份中了秀才老爷的墨宝的。
  卫景平和他对视一眼,就算他们守在客栈不去蹲榜,这一夜只怕也无眠了。朱悠然摇着扇子打哈欠:“我这会儿去补个觉。”
  果然,当夜到了凌晨时分,客栈如煮沸了的水一般,脚步声和话语声叮叮咚咚,一刻不停。
  到了卯时初刻,在众士子的翘首企盼中,第一份喜报飞奔而来:“贺!桃源县童生徐泓,录为丙辰年院试甲科第二名生员,请徐泓徐老爷三日后前往太守府参宴。”
  甲科,第二名,直接晋为廪生,往后月能领二两银子,还能到府学里念书,这对读书人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喜事了。
  但对于徐泓来说,这次没能成为案首,意味着他踌躇满志的“小三元”没了,惋惜之余,不免有些对谁抢了这科第一名的人莫名生出些酸意来。
  一边心中的石头落地,另一边则翘首以盼着下一份喜报。
  “贺!XX县童生XXX,录为丙辰年院试科第X名生源,……”喜报一份又一份飞来。迟迟没有他们另外四个人的消息,晏升坐不住了,提上鞋子飞奔去贡院门口亲自看榜。
  卫景川急得在屋子里直转圈:“怎么还不来,这些人懒驴上磨跑的太慢了……”
  得,气得他结巴都好了。
  卫景平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越是焦急,就越要显得淡然,唯有一杯又一杯喝进去的水按捺住他心中的期盼和不欲人知的焦躁。
  “三哥要是等不及就跟着他们跑一趟去看看?”他笑了笑道。
  “不去了,”卫景川往榻上盘腿一坐,说道:“老四你稳……稳当的,我何必多跑一趟。”为了这一天他准备了许多赏钱,等着一会儿开撒呢,万一恰好他走开,报喜的官差就来了,岂不是没人来撒喜钱了,那怎么能成。
  卫景平见他三哥已经换了一身浅蓝色崭新的儒袍,头发扎得齐整,隐去了往日身上的凶悍之气,他也理了理头上的纶巾:“三哥等会儿接了喜报,咱们今日还是照常去出摊卖墨,今日在住一晚客栈,明日一早就启程回家。”
  他把这几日的账单过了一下,心中算了算这几日在甘州销出去的墨条数量,卖的最好的还是“醉别”,大抵姚墨记的名声还是没有打出去,路过的人也是捡便宜的来买,至于名花十友图什么的,许是因为价格较高的缘故,所以买的人较少,但卫景平觉得甘州绝对是个大市场,其他系列的也一定能打开市场的。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激动的脚步声,人没到声音先至,客栈掌柜的声音几欲掀翻客栈的屋顶:“卫景平卫公子,中了中了……甲科头名!”
  甲科头名!
  客栈霎那鸦雀无声,目光刷地一下子聚焦到了二楼往外探头的卫景平身上,他脸都涨红了:“掌柜的你别乱说。”
  他有信心能中,但头名不是那么敢想的。
  “报喜的官差在路上呢,吆喝的甲科头名就是你的名字。”客栈掌柜中气很足地大手一挥:“快准备好赏钱,报喜的马上就来了。”
  这时候还能有谁比他们卫家的人更与有荣焉呢。
  “贺!上林县童生卫景平,录为丙辰年院试甲科头名,请卫景平卫老爷三日后前往知府府参宴。”
  但凡甲科的,官差送喜报的同时,还附加了一份三日后前往甘州知府府赴宴请柬。
  喜报来了,案首尘埃落定。
  “案首啊。”客栈里顷刻骚动起来,已知中了的一边投来羡慕的神情,一边笑着向卫景平道贺:“恭喜卫兄了。”
  “恭贺,恭贺。”年长的新晋秀才们露出更加羡艳的神情,这么年轻的案首啊,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呢。
  想起自己坎坷的功名路,心中五味杂陈,不免隐隐生出一股嫉妒来。
  卫景平接到了喜报,眼晕了一阵就缓过神来,对着四面八方的贺喜连连拱手还礼:“侥幸,侥幸。”
  “掌柜的,你看到我的名字了吗?”众人围绕着卫景平贺喜的时候,朱悠然失落地低声问客栈掌柜。
  掌柜想了想:“对不起啊朱公子,我不记得你了,不过,”他觑一眼昏昏欲睡的晏升,说道:“我好像看到了晏公子的名字。”
  在最后一名。
  晏升一个愣怔从打盹中提起精神,表情已经不能用惊喜来形容了,好像惊吓的成分更多,他……居然中了吗。
  考号里关了三天,他成秀才了?
  简直不敢置信。
  这时,卫景川攀到屋顶上,抓了一把铜钱撒下:“同喜,同喜。”他真的做这件事再合适不过,铜钱一个都没砸着人,而是散落在每个人的手里、兜里,让他们不争不抢就沾了案首的喜气。
  “哗啦”许多人被卫景川的功夫震慑,猛地发出惊艳的呼声。
  “朱公子,你也中了,”有白鹭书院的学子认得朱悠然:“我瞧见你的名字了。”
  朱悠然端出荣辱不惊的模样:“多谢多谢。”其实,方才,他的心脏都紧张得有些紧绷了,直到听说中了,整个人才泛起点生气来。
  又等了一会儿,其余考中的人的喜报陆续到了,客栈里的热闹整整持续了一上午。
  这次院试录取了一百六十名生员,前八名为甲科一等生员,不用额外的考试,直接晋升为廪生。
  卫景平录了案首,徐泓甲科第二名,朱悠然在三十来名次上,晏升是最后一名,一行四人全考中了。
  他们还听说,白鹭书院还中了一个甲科,叫江一枫的,大概是第七名次,也就是说,这科他们白鹭书院这次七人下场应考,考中四人,出了一名案首,一名甲科,大丰收了。
  江一枫是个十七岁的迂腐模样的书生,因是白鹭书院出来的,觉着与卫景平亲近,他又是独自前来应考的,就主动说要和他一道去赴宴,于是从来的时候的四人行变成了五人行。
  “你们说,这次孔知府宴请咱们的时候,周大人会在场吗?”徐泓兴冲冲地问。
  作者有话说:
  平哥儿升级成秀才啦~还要去见舅舅~
 
 
第81章 夸赞
  ◎今日才得以从瘸子里挑出了个将军,憋了好多年的赞誉之词如不要钱那般砸◎
  周大人。
  便是此次担任甘州府主考的学政, 翰林院庶吉士周元礼。
  “必然在场。”江一枫摇头晃脑地说道:“周大人乃吾恩师。”
  “恩师不是进士及第后才叫的吗?”徐泓说道:“江兄你别弄错了,到时候要叫周大人脸面上不好看的。”
  按照惯例, 会试进士及第后, 须得上门拜谢主考官拔擢的大恩,称其为恩师,日后在官场上承望得到他的举荐或提携,或是与之拧成一股绳在仕途上共进退, 终生自称为门生, 是这个意思。
  江一枫迷糊地道:“徐兄提醒的是。”
  卫景平:“……”
  这位大兄逮是怎么回事, 怎么连常识都弄不清楚了。考场上脑力透支过度了吗?
  晏升这次考得不好, 险些就名落孙山, 三日后知府大人的宴请自然与他没有关系,因而许久没有说话, 后面实在是憋不住了,笑道:“徐兄, 卫兄, 你二人这次必然是要出风头的, 也不知孔知府或是周大人家中有没有女儿要择婿的?”
  卫景平一愣。
  朱悠然本来已经回房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了, 听见这话立马又坐稳了凳子,他说道:“这个我替他们二位打听过了, 周大人家中只有一个公子,没有千金,孔知府膝下倒是有两位千金,可都订了亲了,你们该早投生两年的。”
  他说完, 一行人哈哈大笑起来。
  “卫四, 这回是不是该你来做东, 请咱们吃一顿酒庆贺庆贺?”过了会儿,晏升又闲闲地起哄。
  “晏兄想吃什么只管跟卫三哥说,”徐泓也不闲着嘴:“你瞧,卫三哥高兴得,还在大把大把往外撒钱呢。”
  卫景平听了忙去找他三哥卫景平,肉疼地道:“三哥,回来。”
  意思意思就行了,这么实诚干嘛呢,花了钱还被人诟病太高调,使不得,使不得。
  卫景川刹住手回来之后,嗫嚅道:“老四,三哥没用你的钱……都是我……我自己挣来的。”

  “三哥,”卫景平笑着看了一眼起哄的晏、徐二人,又拿眼睃着朱悠然:“还不快回去,有人想趁机敲你一顿呢。”
  几人又笑作一团。
  “这次咱们省,竟没能出个小三元。”有人发现卫景平并不是府试的案首,唏嘘道。是什么让府试的七名案首马失前蹄,又是什么让卫景平崭露头角,一跃而成为院试的案首,很值得考究。
  他们在之前甚至都没听过卫景平这个名字,问遍了人,都说不出他作过什么能让人记住的诗作来,主考官点他为案首,到底是看中了他的什么。
  落榜未中的人收拾包袱回去了,希冀下一场卷土重来,一局取得功名。留下的人无论如何算是秀才了,满面春风相互道贺。
  看着大哭之后背起包袱落寞离去的老童生,卫景平心中生出怜悯之心,赶紧撇过了头去。
  “哟,这次的案首竟是上林县一个从七品武官之家出来的,”有人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卫景平的出身,开始酸上了:“没有家学渊源,看来这次纯属主考官大人看走眼了。
  “能得主考官大人看走眼,也是他的本事。”本尊卫景平还没来得及出面为自己辩解一二,徐泓就站出来了:“不知诸位有没有这个本事啊?”
  “这不是桃源县连着两次录了案首的徐公子吗?”有人认出了徐泓,自嘲道:“我等刚才还在为徐公子惋惜,没想到徐公子竟甘败于武将之子,那我等无话可说了。”
  “我大徽朝,什么时候以出身论名次了?”徐泓笑道:“卫公子文章自有他的独到之处,诸位有什么不服的,乡试见分晓就是了。”
  他也等着来年乡试的时候从卫景平这儿扳回这一局呢。
  卫景平:“……”
  呵,徐泓挺出息的,这是煽动众士子给他下挑战书来了呀。
  本想也口嗨一下,放句大话,转念一想,这么多人在场,他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此刻是万万不能乱说话的,谦逊低调,不然被人抓到话柄以后麻烦事儿就多了。
  于是卫景平还是那句老话:“不过承蒙诸位承让,侥幸而已。”
  “乡试见吧。”有人不服气地甩着袖子走了。
  ……
  考中秀才的高兴劲儿一过,卫景平一行人之中,晏升和朱悠然要回家去,就只剩下他和徐泓、江一枫三人留在这里等着赴宴了,于是徐泓提议换个吃食更精致的客栈住下,三人当即拍板同意,这就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等他拿着东西出来,掌柜的把他住过的那间房很快收拾了出来,卫景平以为有人急着入住呢,没想到客栈掌柜却说:“这是案首房,也叫蟾宫,等我挂好了牌子啊,不知道多少人花大价钱来这里住呢。”
  蟾宫折桂。字面的意思就是攀折月中桂花,比喻应考得中。
  说着他取来笔墨:“‘蟾宫’二字,不知卫公子能给小老儿留下这二字的墨宝?”
  卫景平踌躇了,想拒绝,又怕一时生硬落个清高的名声。
  “掌柜明晃晃地写上去反倒俗了,”他笑道:“不如在此房门上插一枝新鲜的桂花,应考的或是图个吉利的公子若是来住,先伸手攀折下这桂花,正是‘蟾宫折桂’,岂不是更应景?”
  此法新鲜,且雅致,正好迎合了文人士子们的脾性。
  掌柜豁然笑道:“这位公子说的法子甚妙。”
  说着,他不再为难卫景平,还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送给了卫景川。
  卫景川也不矫情,收了红包,赶紧跟着卫景平出了客栈。
  走在街上好多人看见他都要多瞧两眼,卫景平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货真价实的秀才公了,这四年的努力,有了看得见摸得着的回报,心中溢满了喜悦。
  秀才虽然是最底层的士,但在大徽朝已经拥有了不少的特权,就连每年朝廷征发的徭役也可以免了不说,每个月都有银子下发,见了县太爷也有座位等等,在上林县那种文风不兴的地方,秀才是拥有很多的话语权的。
  县中出了什么事,县太爷不方便出面的,便要先说服秀才,而平民有什么要和县衙门沟通的,也要找秀才写状子,逢年过节的,谁家里办事,婚丧嫁娶的,也要找秀才记账写请帖,反正混吃是够了。
  这时候,顾世安从正对面走了过来,他还是一身竹青色圆领长袍,手里摇着一把折扇,走到卫景平面前一抱拳,眯缝笑道:“卫小秀才。”
  卫景平:“……”
  这人神出鬼没的,说不来甘州的又在这儿遇上了,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呢。
  “江秀才。”顾世安又瞥了一眼江一枫道。
  江一枫:“夫子。”
  顾世安看着二人:“没别的什么事,遇上了我就向你们道个贺。”
  “谢谢夫子。”卫景平朝他深深作了一揖。
  顾世安拿扇子敲了敲他的手臂:“三日后要去见知府大人和学政大人了吧?凡事开口之前要三思哦。”
  卫景平被他说得登时紧张起来,额头也冒出些许冷汗:“学生无知,一定谨言慎行。”
  顾世安微微笑了笑:“你这科录了案首,我本该高兴向你道贺,怎叫我一说,反倒成批评你了。”
  卫景平:“夫子这不是关心则乱吗?”
  “贫嘴,”顾世安佯怒了下,又好言说道:“我是替你着急,怕你年纪小吃了亏。”
  卫景平:“夫子”
  这声夫子把顾世安叫舒坦了,他满意地道:“后天见到周大人,要多加请教,万不可贫嘴多舌的。”
  “是,夫子。”卫景平乖巧地道:“夫子什么时候来的甘州?”
  顾世安把弄着他的折扇,没回答这个问题:“走吧,等回了上林县再叙话。”
  卫景平、江一枫和他道了别,往前走去。
  顾世安则在那边站了许久。
  被录为生员甲科的,以后就要到府学里念书了,没他什么事了。
  对于日后不能再朝夕见面这件事,他心中竟有一点点不是滋味。
  ……
  甘州知府府书房内。
  卫景平县试和府试的试卷一夜之间被送到了甘州知府,周元礼听说后,当即去了甘州知府府翻阅。
  甘州知府孔道襄捋着须:“大人来之前,下官看过他的文章,文章开头虽然是规规矩矩的正破,但破题之句波澜老成,首一段匕首投枪,直击题目又承题下文筋骨,一步一呼应,到中部又如妇人大肚,往下又逐步收缩,收尾一句恰如颊上三毫,读来更有金石掷地之声,观其通篇不以辞害志,龙章秀骨一气呵成,的确不失为这科院试的文章魁首。”
  他说得有些过誉了,大抵是来到甘州当了五六年的知府,深感这里的文风实在是太萎靡,今日才得以从瘸子里挑出了个将军,憋了好多年的赞誉之词如不要钱那般砸给了卫景平。
  “我当时读了他的文章,和孔大人的想法是一样的,”周元礼点着头说道:“只是看了他的出身和年纪,心中一直有些疑虑。”
  卫景平究竟是师从的谁,与他年少好文采,讲究辞藻,求神韵清丽的风格全然不同,那人竟能教得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将文章做得如此简繁得体,明白又纯粹。
  所以才委婉地跟孔道襄说想看看卫景平的县试和府试做的文章如何。
  作者有话说:
  前文出现过,周元礼是姚溪的舅舅哈~平哥儿现在还叫不得~
 
 
第82章 美人灯与状元灯
  ◎难道还有哪个群体比他们更迫切需要讨个彩头吉兆吗?◎
  说着两人翻开了卫景平头两次应考的试卷, 第一面印象,二人心照不宣地在心中说了个“稳当”, 卷面整洁没有涂抹、墨污, 行文之中没有一处犯讳,出去显得有些过分“八股”之外,几乎挑不出大的毛病来。
  “或许,武官之子, 又是自幼进学, ”孔道襄揣摩着说道:“开蒙前没有受过家学的灌输, 开蒙之后一心扑在科举上, 心无旁骛地背诵经义, 是以能做出这样你我都挑不出毛病的八股文来。”
  这样的生员,他以前读书的时候听说过, 也是有的。
  周元礼赞同他的说法:“这倒是的。”
  孔道襄又说道:“听说白鹭书院的顾世安是个极会启蒙的夫子,另一位治经的温之雨, 又是个极会做八股文的学究, 虽说平生没有诗赋佳作, 但八股文做的炉火纯青, 说不定卫景平就是学到了他的精髓,哎,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的学生都能做出这样的八股文,看来他们的本事又精进了。”
  一字一句都规矩着呢,不喜不恶,不偏不倚, 把圣人的口吻拿捏得增一分过正, 减一分轻浮, 跟量身定制的一样。
  虽然卫景平没出身在诗礼之族,但他幸得遇到了天底下最会做八股文的老师,这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的事。
  周元礼笑了笑:“孔大人说得极是。”
  可他总觉得,要是学生没有一定的经历和悟性,光会做八股文的先生是教不出浅深分寸拿捏得恰到火候的。
  他又拿起此次第二名次的考生,徐泓的试卷看了看,心道:这篇文章足以称得上锦绣,要挑瑕疵,只能说此次的题目更宜写得浑朴醇厚,而徐泓这篇仅仅是在此处欠缺了这么一点点罢了,远没到叫人看不上眼的地步。
  孔道襄这一捧一不屑的……周元礼想到二人的年纪,十五岁的徐泓和十一岁的卫景平,他瞬间明白了。
  甘州府这次是卯足了心思要捧一名神童出来,怪不得!
  周元礼又看了一遍卫景平三次下场应试的卷子,再说道:“有他这么个老师,此子这次拔得头筹也就说得过去了。”
  要是配上这次的题目来看,卫景平的文章挑不出瑕疵,而徐泓的文章却有那么一点点细微的算是“不合时宜”,孔道襄极力推前者为案首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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