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反派怎么可能傻白甜——临天

作者:临天  录入:06-07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烟味,幽静肃穆。
  “净悟小师父,”跨过寺庙大门高高的门槛,宁舒郡主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今天的平安符没求完吧?”
  “有的有的。女施主,这边走。”小沙弥净悟咧嘴一笑,“施主要顺便求支签吗?今天敝寺的住持怀远大师亲自给香客解签呢。”
  小沙弥一边说,一边领着她们往大雄宝殿走去。
  宁舒郡主与陆三娘皆是眼睛一亮。
  “太好了。我们今天的运气可真好。”
  “我们也帮顾悦求一道平安符吧,待会儿我给她捎去。”
  “……”
  说说笑笑间,她们在小沙弥的引领下到了大雄宝殿,每个人都求了平安符,连萧燕飞也不例外。
  从前萧燕飞兴许不信鬼神之说,可现在连穿越都发生了,她还能有什么不信呢?
  她小心翼翼地把平安符放在了腰侧配的荷包里,又跟着她们一起去排队进殿、上香拜佛,就像出来旅游似的,样样都是兴致勃勃。
  她还学着她们的样子像模像样地摇着签筒,求了一支签。
  然而,其他三人求的签签文都挺喜庆的,到了她,这签文就成了:
  桃李谢春风,西飞又复东,家中无意绪,船在浪涛中。*1
  萧燕飞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一支下下签。
  她心里默默地叹气,但还是在净悟小和尚的指引下,拿着签随萧鸾飞一起往正殿西北角走去。
  “住持,这两位女施主要解签。”净悟恭敬地对着一位坐在角落里的白须老僧道。
  怀远大师年逾古稀,眼皮微微下垂,相貌清癯,身披一袭大红袈裟,周身有种超然于凡尘的气质。
  “二妹妹,你先来。”萧鸾飞说道。
  萧燕飞也没跟她客气,落落大方地把竹签递向老僧,“劳烦大师了。”

  怀远大师接过竹签,扫了一眼签文,叹道:“去向漂流不定,家中亦有风波……”
  说话间,他抬头看向了萧燕飞,却是一怔,噤声不语,静静地凝视起她来。
  老僧的这双眼睛睿智深沉,仿佛能洞察世间的一切,令萧燕飞有种自己似乎里里外外被人看透的感觉。
  怀远大师盯着萧燕飞看了一会儿,似在思索,又似不解,低语道:“你这命似乎不该如此啊。”
  “乾坤颠倒,该在上的在下了,而该在下的却在上了……”
  萧鸾飞的尾指僵了一下,手里的那支签掉在了地上,口中叹道:“大师果然佛法精湛,所言句句高深。”
  “二妹妹,”她拿起那支放在案上的竹签,用帕子掩住口唇,似是受不了殿内萦绕的香烟,“这里的檀香味有点浓,我们出去吹吹风吧。”
  她微微转过了脸,避开了怀远大师的视线,一把拉住了萧燕飞的手腕,紧紧捏着,似要攥住些什么。
  殪崋
  “走吧。”萧鸾飞拉着萧燕飞径直走出了大雄宝殿,一直走到殿外的菩提树下,郁郁葱葱的树冠如一把大伞笼罩在上方。
  树枝上挂满了数以百计的红绳,一条条悬挂在半空中,彷如开了满树鲜花般。
  “二妹妹,你别太在意签文了。”萧鸾飞拿着萧燕飞求到的那支竹签,柔声安慰道,“祖母说,若是抽到的签不好,那就以香火焚化之,霉运就会散了。
  说着,她把那支竹签抛进了前方那尊正在焚烧纸钱的铜鼎炉中。
  那支细细的竹签眨眼就被炉中的烈火吞噬,火焰窜起。
  这辈子,萧燕飞只能是“庶女”!
 
 
第9章 开开心心地“追妻火葬场”
  “簌簌……”
  习习山风拂过,炉中的火焰随风晃动,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在萧鸾飞的面孔上。
  风吹动着菩提树葳蕤的枝叶,连那些挂在树枝上的红绳都在风中摇曳不已,轻轻飞舞。
  红绳的两端分别系着一块块木牌,木牌与木牌相互碰撞在一起,发出“砰啪”的声响,像是挂着无数的风铃。
  萧鸾飞仰首看着那些红绳与木牌,道:“二妹妹,你还不知道吧,这棵菩提树就是皇上与先皇后的结缘树。”
  “结缘树?”萧燕飞顺着对方的话尾道。
  她确实不知道,原主除了住在庄子里的那两年外,几乎从不出家门。
  萧鸾飞含笑道:“皇上十七岁那年在这棵结缘树下遇上了刚及笄的先皇后,一见钟情,恳请先帝下旨赐婚。”
  “当时,先皇后就是在这里抛的祈福牌。”
  “帝后少年夫妻,伉俪情深,十分恩爱,天下人无不赞。只可惜,先皇后红颜薄命,皇上悲痛不已……”
  伉俪情深?萧燕飞听归听,心里在默默吐槽:也不见得吧,今上要是真对原配这般情深义重,又怎么会在原配死后不到一年就立了继后呢。
  山风吹过,那些木牌又彼此碰撞在一起,咚咚作响,似在悲叹着什么。
  宁舒郡主与陆三娘解了签后,言笑晏晏从大雄宝殿出来了。
  见萧鸾飞姐妹俩在看菩提树,宁舒郡主用手肘撞了撞萧鸾飞的胳膊,笑问:“你要不要也投一个祈福牌?”
  她笑盈盈地凑到萧鸾飞耳边,低声耳语:“我母妃说,皇后娘娘正要给大皇子堂哥挑皇子妃呢。”
  萧鸾飞微咬樱唇,顾盼间,透出一丝羞赧与甜蜜。
  “别闹。”萧鸾飞娇嗔道。
  “郡主,鸾飞姐姐,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陆三娘一脸好奇地凑过去。
  萧鸾飞笑了笑,扯开话题道:“我们在说,这西林寺的斋菜很不错,掌勺的大师是御厨的后人,一手素菜堪称绝活。”
  “真的吗?”陆三娘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提议道,“那我们去吃斋菜吧。”
  “斋菜有什么好吃的,左右不过些青菜豆腐。”宁舒郡主娇声说道,把嫌弃写在了脸上。
  “就尝尝鲜嘛。”陆三娘吐吐舌头,轻快地小跑过去挽住宁舒郡主的胳膊,“郡主,去嘛去嘛。”
  宁舒郡主拗不过陆三娘,懒洋洋地应了:“去就去吧。”
  陆三娘笑得乐开了花。
  “女施主不会失望的,敝寺的斋菜很有名的。”小沙弥净悟颇为自豪地说道,笑呵呵地指了个方向,“女施主,这边走。”
  他领着几人往位于寺西的厢房走去,这一路,一张嘴就没空闲过。
  “敝寺有三绝,一是平安符,二是斋菜,三就是藏经阁。”
  “敝寺的历任住持大师都擅长岐黄之术,也收罗了不少珍贵罕见的医书,连京城的大夫也时常来藏经阁拜读。”
  “……”
  听到医书,萧燕飞眼睛一亮,立刻开口道:“大姐姐,我不饿,就不跟你们去吃斋菜了,我想去藏经阁看看。”
  她眉眼含笑,神色间透露着显而易见的期待。
  萧鸾飞有几分意外地看着萧燕飞,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颔首道:“你想去,就去吧。等我们用完了斋菜,就去藏经阁找你。”
  末了,她又特意叮咛了一句:“不过,你可千万别出寺。”
  萧燕飞乖乖巧巧地应了。
  于是,净悟招呼了另一个面容清秀的小沙弥给萧燕飞领路。
  净玄带着她在寺中绕来绕去,走了约莫一盏茶功夫,就到了一栋挂着“藏经阁”匾额的殿宇前。
  藏经阁位于寺庙的西北角,位置有些偏僻,附近没什么香客,也没几个僧人,环境幽静,只有清脆的鸟鸣声盘旋在半空中。
  “吱呀!”
  大门一推开,就有一股浓浓的书香味扑面而来。
  正前方挂着一幅有些陈旧的圆光观音像,观音法相庄严,温婉的唇角隐隐噙着一抹慈悲的浅笑。
  殿宇的两侧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排排书架,每个书架上都摆放着满满当当的书籍,一眼望去,有种书山书海的恢弘感。
  净玄昂着小下巴,神采飞扬地说道:“整个京城,我们西林寺的藏经阁藏书是最多的,有很多手抄本,还有不少珍贵罕见的孤本。”
  “这可是几代住持百年的心血!”
  小沙弥的声音奶声奶气的,令人听着不由会心一笑。
  “真是厉害!”萧燕飞相当配合地赞了一句,又问,“医书在哪儿?”
  “在那边。”净玄指向藏经阁的西侧,带着她走到最西侧的那排书架前。
  藏经阁内没有点蜡烛,因此光线有些昏暗。
  萧燕飞飞快地将书架上的那些医书扫视了一遍,其中有一些熟悉的书名,比如《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脉经》等等,但更多的是她从没有听说过的,像是《林氏针灸》、《本草集成》、《金匮选方》……
  萧燕飞随手抽了一本《圣公本草》,想看看这个世界的草药是否与她的那个世界一样。
  “这本《圣公本草》可是孤本。”净玄骄傲地说道,“原本是残本,是怀远大师花费了五年功夫才补全的。”
  孤本?那书铺里是肯定买不到了。萧燕飞慢慢地翻了两页,心道:看来她也只能先去书铺买点大路货,凑活着装装样子再说。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夹着凌乱的步履声,朝这边而来。
  一个苍老沙哑的男音客客气气地说道:“大皇子殿下,这是敝寺的藏经阁。”
  十几个身穿大红飞鱼服的锦衣卫簇拥着一个身着杏黄色蟒袍的青年出现在藏经阁外,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和尚,正是住持怀远大师。
  最前方的青年唇角噙着一抹平和的微笑,深目薄唇,剑眉挺鼻,相貌俊朗非凡,正午的阳光在他身上蒙上了一层璀璨的金色,周身散发出的那种高贵气质令人无法忽视。
  萧燕飞一愣,好嘛,才穿越过来几天,男女主角就都见到了。
  他们一个逃,一个追,开开心心地“追妻火葬场”,到头来,倒霉的就只有原主。
  大皇子的目光轻飘飘地在萧燕飞的身上掠过,没有丝毫的停留,并不在意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荏弱少女。
  “搜!”
  大皇子不轻不重地吐出一个字。
  一声令下,那些锦衣卫齐声应命,不客气地四下搜查起来,动作粗鲁,一副凶神恶煞的做派。
  “住持。”小沙弥净玄不安地走到了怀远大师的身边,小圆脸绷得紧紧的。
  怀远大师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无事。”
  锦衣卫们在藏经阁内仔细地搜查着,甚至连那幅圆光观音像都被掀起,确信画像后没有暗格,才又让画像归位。
  “砰!”
  角落里的高脚花几被一人推倒,连带花几上的盆栽也摔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泥土洒了一地,一片狼藉。
  这藏经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半盏茶功夫,就有两个锦衣卫挎着绣春刀往萧燕飞这里搜来。
  “你,让开!”其中一个方脸锦衣卫趾高气昂地对着静立在书架前的萧燕飞道。
  萧燕飞从善如流,往另一边挪了几步,半垂着小脸,目不斜视。她既不看那些锦衣卫,也不想知道他们到底是在搜什么。
  书架与书架之间大概隔着四尺的距离,能否躲人,一目了然。
  但那方脸锦衣卫还是往里面走了一个来回,接着昂首阔步地走到了大皇子跟前,抱拳道:“禀殿下,此间没有发现。”
  大皇子又扫视了周围一圈,就率先从藏经阁里走了出去,不冷不热地丢下一个字:“走。”
  其他锦衣卫呼啦啦地跟上,怀远大师与净玄两个僧人走在了最后。
  藏经阁内剩下了萧燕飞一人。
  高高的书架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到大门口的那些人,只听门口的大皇子语气平静地问道:“住持,后寺还有哪些地方?”
  怀远大师就道:“那边是观音殿,还有药师殿。西北方是几座佛塔……”
  怎么还不走啊。萧燕飞一边想着,一边心不在焉地抬手又往书架抽书。
  那本书才抽出一半,就听“滴答”一声,什么液体从上方倏然滴下。
  手边放的那本《圣公本草》上赫然多了一点不明的红色液体。
  萧燕飞心里咯噔一下,紧接着,又是一滴殷红的液体滴落,书册上又添了一点红渍,红得触目惊心。
  这是血?!
  她咽了咽口水,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
  赫然间,她明白了刚刚那些锦衣卫在搜什么。
  “杀人灭口”,“一刀封喉”,“惨死当场”等等的词在一瞬间疯狂冲入了大脑,萧燕飞压抑着抬头去看的冲动,佯装镇定,若无其事地把抽了一半的书又塞回了书架,假作什么都没有看到,转身就往外走。
  可才迈出一步,就见眼前有一道鬼魅的黑影从上方高高的房梁轻盈地一跃而下。
  落地时,悄无声息,仿佛一头矫健敏捷的黑豹。
  完了!
  萧燕飞的瞳孔猛地收缩。
  下一瞬,她只觉得脖颈一凉,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直抵过来,长剑轻轻巧巧地架在了她的颈侧。
  锋利的剑身微微地陷进了她柔嫩的肌肤,脖子上传来一阵锐利的刺痛。
  这是示威,也是警告。
  萧燕飞颈后汗毛倒竖,脊背更是绷紧,从这人的眼中看出了冰冷的杀意,刚才那不吉利的签文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还不想死!!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求生的本能让她当机立断地用意念打开了她的急救箱,接着左掌心的月形胎记一热,手中就多了一个褐色玻璃瓶的咳嗽药水。
  她一言不发地举高左手,让眼前的黑衣人看到她手里这小小的玻璃瓶,定定地直视着对方。
  挡在她身前的是一个二十上下、长身玉立的青年。
  他比萧燕飞高了一个头,居高临下地斜睨着她,神色冷峻。
  那鸦羽般的长发高高地束在脑后,剑眉如墨,目似寒星,鼻梁高挺,那线条明晰的脸庞俊美无俦,令人神为之夺。
  这是一个相貌极为出众的男子,哪怕他穿着一身极为简单的玄色素面胡服,袖子还破了一道口子,略显狼狈,可即便如此,也掩不住他通身那种矜贵的气质。
  萧燕飞抬起小巧的下巴,如点漆般的眸子毫不躲避地与青年四目对视。
  谁也没说话,但两人都是心中了然。
  以青年的身手,固然可以让萧燕飞在一个呼吸间殒命,但她在死前,至少也能把手里的玻璃瓶砸在地上。
  玻璃碎裂声也足以惊动藏经阁外面的大皇子与锦衣卫了。
  萧燕飞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目光没有丝毫的偏移。
  她将她的心思直白地表露了出来,要么让她活,要么他们俩一起死……
 
 
第10章 国公爷的病,我能治!
  “滴答。”
  又是一滴鲜血自上方的房梁滴落,听在萧燕飞的耳中,这细微的声响像是无限放大。
  萧燕飞依然没有动,更没有抬头,心里却是明白了:对方还有一个同伴,而这个同伴十有八九受了伤,伤得还不轻,所以两人才会冒险躲在这里。
  一比二。
  这意味着,自己的胜算又多了一筹。
  “呵。”俊美的青年轻笑了一声,喉结微动,唇角绽出一抹绝艳的笑容,可笑意不及眼底,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无波无澜。
  下一刻,他将手中的那柄长剑稍微移开了半寸。
  萧燕飞顿时感觉快要僵掉的脖子上舒服多了,却也不敢放松警戒,左手依然紧紧地捏着那个玻璃瓶。
  她很清楚,对方对她的杀心犹在,不过是投鼠忌器,让自己苟延残喘一会儿,只要外头的人一走远,对方就再无顾忌了,她十有八九还是会死。

  当然,她也可以现在闹个鱼死网破,大喊大叫,那么,她必死无疑。
  毕竟剑就架在她脖子上,对方只需轻轻一划,恐怕不用一秒,就能割断颈动脉,要了她的命。
  她该怎么办?!
  萧燕飞心底升起一股寒意,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从容自若的玄衣青年。
  给自己寻求一线生机。
  从他的面庞,到他的肩膀与胸膛,到他右袖上那道被刀剑划破的口子,再到他腰间系的丝绦……
  两人一动不动地僵持在那里,彼此都在审视着对方。
  此时此刻,时间像是被放缓了几倍。
  周围安静得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连外面的风似乎都停止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又传来了大皇子平稳不失威仪的嗓音:“住持,贵寺的后山有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
  “回殿下,后山倒是有一个山洞,是从前过冬时窖藏食物用的,已经弃用几年了。”怀远大师语调平缓地答道。
  “领我过去看看。”
  这句话后,殿外的那些人就往后山方向走去,很快就走远了。
  玄衣青年的唇角缓缓地勾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看着萧燕飞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他抓着剑柄的右腕微转……
  萧燕飞再不敢迟疑,当机立断地喊了出来:
  “顾世子,我可以救国公爷。”
  她的视线再次扫过对方右袖上那道被刀剑划破的口子,落在了他右小臂上那个铜钱大小的箭疤上。
  青年抓着剑柄的右手僵住,瞳孔猛然收缩。
  殿内,一片死寂,仿佛时间停止了般。
  殿外,阵阵劲风倏然吹起,将茂密的树枝刮得摇曳不已,周围明明暗暗,那斑驳的光影透过窗纸晃在青年俊美绝伦的脸庞上,映得他的表情更冷。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迸射出幽冷的锋芒,似剑光,如刀芒,锐不可挡。
  哪怕他极力克制,也难以掩饰他的动容,那危险无比的眼神似在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非池眯眼看着距离他不过一步远的萧燕飞。
  直到此刻,这个陌生的少女才算真正地映入他眸中,有了与他一谈的资格。
  纤弱的芳华少女悠然而立,顾盼之间流露出来的淡定从容,与她荏弱的外表完全不合,绝不是一般闺阁女子能比的。
  萧燕飞笑盈盈地由着他打量,唯有那紧紧攥着玻璃瓶的左手透露出她心底的紧张不安。
  “你?”顾非池一挑剑眉,似笑非笑。
  他的声音清冷悦耳,似山涧流淌的清泉。
  虽然对方只说了一个字,但萧燕飞能感受到他手里的那把长剑又往外挪了一些,脖颈的肌肤终于感觉不到那冰冷的剑锋了。
  萧燕飞微微笑着,笑得嘴角都快僵了,知道自己终于打动了这位凶名赫赫的顾罗刹。
  “顾世子,国公爷这病起初是因淋雨诱发风寒,发热,咳嗽,有痰且痰色略黄,不过两三日,发热、咳嗽加重,痰液增多,呼吸发憋,心跳也开始增快。”
  “风寒久治不愈,演变为肺痈,如今国公爷可是咳嗽气喘,痰中带血,胸闷胸痛,卧位时呼吸困难,夜里难以入睡,必须端坐起来,症状才能稍微缓解?”
  一开始,顾非池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神情中带着一丝慵懒,可随着萧燕飞的一字字一句句,他的眼神一点点地变得深邃,眼角眉梢透出几分凛冽的寒意。
  父亲夜里必须坐起才能喘上气的事应该连太医都不知道,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萧燕飞一直留心着对方的表情变化,知道自己应该都说对了。
  卫国公既然已经到了咳血和端坐呼吸的地步,就意味着肺淤血达到了一定的程度,他的肺炎已经很严重了。
  萧燕飞心里有数了,吐字清晰地道:“顾世子,我能救国公爷。”
  “这个世上,除了我以外,无人能救。”
  “不出三日,国公爷的咳血量还会赠大,引发脓毒症,口唇、指甲发绀,到了那个时候,他就神仙难救了。”
  她的语气十分肯定,一眨不眨地看着顾非池。
  她不知道在宁舒郡主口中出京办差的顾非池为什么会出现在西林寺中,更不知道他为何会被锦衣卫追缉,但很显然——
  最倒霉的人是她,她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藏经阁,看到了不该看的!
  事关生死,那也唯有以命换命才有可能打动心狠手辣的顾非池,毕竟眼前这个方及弱冠的青年可是从战场上的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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