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展昭欣慰的笑了。公孙大哥似乎也在一点点将往事释怀,是啊,聪明也罢,傻瓜也罢,最重要的还是要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
"哎~~~呀~~~"忽然远处传来春桃余音袅袅的女高音。
"是春桃姐在喊,那么大声,是不是有坏人来啦!"包拯蹦了起来。
这别苑离客栈说远不远,说近也不是很近,从别苑这边听都叫得那么大声,难道真的出了什么麻烦事情?
想至此,展昭握紧了巨厥,与公孙策包拯一同往客栈方向奔去。
刚一进客栈,远远就看见春桃面前站着一位客人。头戴流金束发冠,一袭暗紫色的锦衣隐隐的泛起寒光,目若朗星,气宇宣昂,他倒背着手,正饶有兴致的环顾四周。
春桃笑逐颜开的招呼道:"哎呀,今天是怎么了,净是贵客,您......您......王爷大驾光临,真是......让我这小小的客栈蓬荜生辉啊......"
庞统微微一笑:"不必惶恐,如今我已辞官还乡,不过是个平头百姓罢了!"
啊,春桃一愣,怎么都辞官了?转念一想,忙又笑道:"是吗?啊......那个,反正官场尔虞我诈的,辞了倒落个清静,辞得好!辞得好!"
说话的功夫,公孙策展昭包拯几个人已经来到近前。庞统第一眼就看见了公孙策,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公孙策的脸,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公孙策后悔刚才不该跑来看什么热闹,与庞统有过那种关系之后,自己就再也无法以平常心态去面对他,尴里尴尬的干咳了两声,只得拱手见礼,尽量避免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说话的声音上。
"庞公子,别来无恙。"
庞统见公孙策明显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在跟他客套,强忍着五内翻腾,只得冷着脸也回礼道:"公孙公子,展少侠,别来无恙!"
"庞统,你怎么会在这儿?"展昭毕竟年轻,说话也不会转弯抹角。
哼,庞统冷笑,怎么,天下之大,你们能来的地方,难道我庞统就来不得?公孙公子,展少侠与你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是一点都学不会说话的方式态度?
你...... 展昭气得一时语塞。
公孙策刚要说话,突然身后不知被谁猛地推了一把,整个人立刻往前扑了出去。原来包拯刚才一直躲在公孙策身后偷看庞统,这会儿他凑近了想看清楚些,不想被椅子腿拌了一下,他重心不稳往前一倒,正好摔在公孙策身上,连累他也被推了出去。
眼见公孙策就要扑倒在地,庞统下意识的伸手去扶,顺便把公孙策往上一带,就把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这会儿庞统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长长的睫毛像是展开的扇面在微微颤动,面若桃花,气息如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此时就近在眼前,就倒在自己怀里,可是......可是......这一屋子的大电灯泡......让自己空有想法却无法付诸行动。
庞统自京城回到庐州之后,得知公孙策只留个口信说是出外游历,去了哪里却不知道。庞统倒是不着急,只占卜了一回星相便知道公孙策此去的方向,自己就独自追了上来。庞统一边赶路一边心里惦念着公孙策,好几夜都没有成寐。而眼前的人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较之前好像又消瘦了许多,这个展昭怎么搞的,明知他只是个文弱书生,还带着他满处乱跑,又埋怨他也不懂得爱惜自己,庞统真恨不得立刻把他带回庐州,拿人参燕窝当归枸杞把他整个人煨起来,养的白白胖胖才好。
公孙策见庞统似乎没有松开他的意思,不禁面红耳赤,使劲的挣扭出来,可是惯性使得他往后一退,正好踩在身后面的包拯脚上。
"啊呀!"包拯疼得呲牙咧嘴,抱起脚丫子做原地跳高运动。
听见喊声,庞统这才发现原来公孙策身后还躲着一个人,定睛望去,大吃一惊。
"包拯?!"
包拯定在那里,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不是叫你那还能叫谁?庞统走上前,死死盯着包拯的眼睛,你,认得我吗?
包拯皱着眉,似乎在冥思苦想,我,我好像记得你,你,你是......
众人以为包拯正在一点点拾回记忆,就都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你,你,你是,庞......庞......庞......
庞统瞪起了眼睛,难道他......
哦~~~包拯突然大喊出来,我想起来啦,你是,螃--蟹--大--将--军!!!
展昭立刻笑喷,公孙策吓了一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哈哈哈,螃蟹大将军,我最爱吃大螃蟹喽!
看着包拯在那里傻笑傻闹,庞统有种被愚弄的感觉,他突然面露凶相,猛地一把抓住包拯的手腕。
"你在这儿装疯卖傻给谁看!你可知道戏弄我的话,会是怎样的下场?"
疼啊~~~包拯杀猪似的叫唤起来,公孙策心里一惊,庞统的指力惊人,倘若他只使出五分力,那包拯的这只手就算废了。
还没等展昭出手,公孙策早已拼力掰开庞统的手腕,一把推开他,自己返身挡在包拯身前。
"你干什么?包拯自从摔下悬崖以后就失去了记忆,现在他就像个孩子一样什么都不懂,难道这也装得出来?你这么凶,会把他吓坏的!"
说完公孙策送给庞统一个大大的白眼,转身扶着包拯坐到一旁,帮他揉掉手腕上的淤痕。
包拯偷眼一望,见庞统正咬牙切齿的瞪着自己,吓得忙缩到公孙策身后。
"他......他好凶哦......大包怕怕......"
庞统眼见着包拯死死的搂着公孙策那不盈一握的小蛮腰,大脑袋一个劲的往公孙策怀里钻啊钻,蹭啊蹭。哼,分明是借机揩油,当我是瞎子吗?庞统气得没辙,胃也开始疼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公孙策安抚着包拯,温柔的语气完全就像娘亲对孩子一样。"不怕不怕,有我在这儿,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庞统一听这话,胃更疼了。
春桃见状,忙笑着上前打圆场。"嗨,怎么说也曾经一朝为官,既然都是故人,今儿个我请客,大家不醉不归啊,我这就张罗酒菜去,你们随意,随意啊!"
公孙策三人坐在一桌,庞统坐在旁边另外一桌,等酒菜的功夫,展昭与公孙策打闲谈。
"公孙大哥,你看,包大哥第一次摔下悬崖竟毫发无损,真算得上是奇迹啊!"
"那第二次,在破西陵王脸谱杀人一案时,他被扔下悬崖,掉在石台上捡回了一条命,可说是幸运了。"公孙策也回忆道。
"这第三次掉下悬崖,他居然还能好好的活下来......"展昭还没说完。
"因为他已经习惯了!"不期然坐在一边的庞统接过了话茬,说完他望着公孙策,邪邪的一笑。
公孙策心里徒然一惊,不由得涨红了脸,忙低头一个劲的喝茶。
不多时功夫,酒菜被端上来,众人彼此寒暄敬酒之后便落座吃饭。公孙策一看桌上的东西就没了胃口,净是些口味厚腻的肉菜,就两盘素菜,那菜汤里还飘着厚厚的一层油。倒是展昭和包拯都饿坏了,立刻狼吞虎咽起来。庞统心里有事,只是坐在一旁喝闷酒。
展昭吃了几口,见公孙策迟迟不动筷子,便问道:"公孙大哥,你怎么不吃啊?"
我不饿,你们吃吧。公孙策说着又端起茶杯。
"茶不能当饭吃啊!我看你早上只喝了一点清粥,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身体怎么撑得住,来,吃点吧!"展昭把菜递到公孙策跟前劝道。
包拯忽然一跃而起,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个大肉包子。"那,公孙大哥,你不爱吃这些菜的话呢,就吃这个吧!我知道,这世界上,什么好菜都比不过大肉包,你看你看......"说着包拯把包子掰成两半,递到公孙策眼皮底下。
"哇!好多好多肉啊!还放了好多好多鸡蛋和葱花,真的是太太太太香了!来,吃一口吧!"
公孙策忙推让着,我真的不饿,你吃吧。
吃一口吧,吃一口吧,就一口,好不好!包拯很是执拗,你是不是嫌大包子不好吃啊,你是不是不喜欢大包啊!
我没有啊,公孙策怕惹包拯不高兴,只得接过那半个肉包子,勉强咬了一口,可是还没等咽下去,忽然就觉得自己胃里一阵猛烈的翻腾,喉咙里似乎有一股东西正使劲的往上冲。
包子丢在地上,公孙策慌忙捂住嘴,推开椅子,跌跌撞撞的往客栈后院跑去。
众人一见,也慌了神,都放下碗筷跟了过去。
第五章
公孙策扶着墙干呕了半天,可是除了吐出点茶水以外,什么都没有。好不容易恶心的感觉稍稍平息了下来,这才缓上来一口气,脑子里嗡嗡作响,手脚都有些发麻发木。
展昭和春桃赶上来,都给吓坏了,只见公孙策脸色煞白,眼睛里泪水汪汪,扶着墙几乎撑不住要晕过去似的。
"公孙大哥,你怎么样?"展昭忙扶住公孙策的身体。
我没事,公孙策摇摇头,有气无力的答道。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春桃高门大嗓的嗔怪道,转过脸来又骂包拯,都怪你,好好的非要让公孙公子吃什么大肉包子,你看看,吃出祸来了吧?
包拯委屈的捻着衣服角,我不是有意的,我哪里知道吃大肉包子还会吐啊?
公孙策摆摆手,意思是叫春桃不要怪罪包拯。说来公孙策自己心里也已经疑惑多日了,不知怎么回事,最近自己总是脾胃不调,什么也不想吃,而且还变得非常嗜睡,以往都是自己起床后洗漱更衣穿戴整齐以后,再去叫醒展昭,可现在改成每天早上睡到日上三竿展昭来敲门自己才醒得了。一切的一切真是太奇怪了。
"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展昭说。
公孙策摇头不允,自己可能是因为过于劳累才会这样,没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大晚上的还去找大夫。
"不行,不行,有病看病!否则等到病严重了就麻烦啦!"春桃刚想扭头吩咐包拯去请大夫,却发现包拯已经不见了人影。
"这个臭大包,看见自己惹了祸,跑得比兔子还快!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春桃狠狠的骂道。
展昭扶着公孙策坐在石凳上,自己跑去倒茶水给公孙策漱口,春桃也忙着去给公孙策弄热毛巾擦脸。
公孙策一个人坐着,呼吸这才渐渐的平稳。只是他没有察觉身后有一个人在慢慢的走近。
庞统,从刚才就一直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这一切。其实他的心里比谁都焦急万分,可是公孙策被展昭春桃包拯几个人围得密不透风,自己想上前仔细看看都不行。
此时公孙策就在自己眼前,消瘦的背影似乎还在因为刚才的剧吐而不胜娇弱的微微颤抖。夜风愈发的凉了,他只穿着件薄薄的素白长衣,肩胛骨都几乎透衣可见。展昭毕竟是小孩子,哪里就能照顾的那么细致入微。
想至此,庞统忍不住走上前,把自己外面的衣服脱下来轻轻盖在公孙策的肩上,公孙策一惊,连忙回头看去,正正的与庞统的炯炯目光对上。公孙策微微喘息了一会儿,也没有拒绝庞统的好意,只是重新低下头看着脚下的石子地面,皎皎的月光下,经年的石子被磨得泛着亮色,低洼处尚残留着前几日的雨水,公孙策从水面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也看到背后那沉寂落寞的双眸。
公孙策出神的看了半晌,然后开口说道:"那天的事情......你我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
什么意思,庞统眯起眼睛,声音徒然变得低沉沙哑。
梦,就是虚幻,就是假的,就是醒来之后全然没有这回事,哪怕......哪怕......心中久久难以忘怀,那梦中火热的怀抱,温柔地低回,十指紧紧绞缠在一起的意乱情迷。
数月离别,再见面,却跟我说,把之前的种种都当是做了场梦?庞统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够傻的。
庞统慢慢的,点点头,良久,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明白了。
公孙策垂下眼帘,鼻子里忽然觉得酸酸的。
寂静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客栈门口由远及近传来了包拯的大嗓门。
"快点,快点!让一让!我把大夫请来了!"
包拯跑进客栈的一路上,众人全都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以及他背上驮着的一位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大爷。
那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家在包拯的背上一个劲的喊道:"大包!大包!你......你快放我下来!我那医馆的门还没关呢!"
等到包拯把那位老人带到后院放下来之后,公孙策和展昭几乎异口同声的喊道:"金匮大夫!"
金匮缕了缕胡子,眯起眼睛看了半天,迟疑的问道:"你们是......"
展昭兴奋的跑过去,金大夫,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展昭啊!还有公孙大哥!包大哥你总不会不认识吧?
金匮皱起眉头,苦思冥想了半天,我,我好像有点印象,可是真的记不太清楚了。
公孙策对展昭说:"金大夫的记忆力早就不好了,你难道忘了吗?"
金匮由包拯扶着坐了下来,笑呵呵的道:"经这位小哥提醒,我好像记得一些了。你们不就是当初在凤凰镇破凤凰勾魂一案的那位公孙公子和展少侠吗?"
"那您......您怎么会在这儿?您不是......"公孙策不愿勾起金匮的伤心事,但还是抵挡不了自己的好奇心。
"我为了给如心报仇,而杀害了我的三个徒弟,理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但承蒙我主皇恩浩荡,念我年迈,是个行将就木之人,因此特赦我回乡养老,悔悟自己的罪过。可是......我,呵呵,我连自己的老家在哪里都不记得了!所以我就一路走,一路行医。最后来到这双喜镇,与大包兄弟一见如故,结为忘年之交,然后我就在此地安顿下来,开了一个小小的医馆,悬壶济世,以此告慰如心和我那三个徒儿。"
展昭低声对公孙策道:"原来金大夫和包大哥刚一开始还谁都不认识谁啊。"
好啊,春桃恶狠狠的提拉起包拯的耳朵,我说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你就没影了呢,原来你是去请大夫去了,哼哼,你还算有点良心,待会儿春桃姐我好好犒劳犒劳你!
包拯一边疼得呲牙咧嘴,一边呵呵傻笑道,我只要大包,大肉包!
唉,金大夫冲包拯说道,我刚才光顾着叙旧了,你着急忙慌的把我带来,到底是谁生病了?
对了对了,差点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包拯忙把公孙策摁在石凳上,金大夫,你帮公孙大哥好好看看,他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呢!
看到包拯大惊小怪的样子,公孙策无奈的笑道,没什么,就是有些脾胃失调罢了。
我看看,我看看。金匮笑眯眯的拉过公孙策的手腕,两指轻轻搭上,若只是脾胃失调那倒无妨,金匮一副驾轻就熟的姿态。
但是,很快,方才还眯着眼睛怡然自得的金老先生那脸上的轻松表情渐渐的,转变成了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长缝眼慢慢的瞪了起来,而且瞪得越来越圆,越来越圆。
这,这怎么,怎么,金匮张口结舌,他"噌"的站起身,绕着客栈后院转了三圈,转回来,又坐下一把攥住公孙策的手腕,我再看看。
这回诊脉诊的时间更长,金匮的胡子都快立起来了,他忽然一跃而起,转身跑到后院的水井旁,撩起水桶里冰凉彻骨的井水抹了把脸,脸上还带着未擦干的水珠,就又跑回来,狠狠抓住公孙策的手腕,我再看看,金匮声如轰雷。
公孙策心里"咯噔"一下,从未见过金大夫诊病会这般一反常态,难道......难道自己是得了什么绝症。一想到这儿,公孙策就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展昭包拯春桃更是着急,到底怎么样,金大夫倒是说句话啊!
站在一旁的庞统虽面无表情,却早已是五内如焚,他不敢想象......
我一定是老糊涂了,老糊涂了!金匮喃喃自语,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会错呢,我不可能连这个也看错啊?
沉默片刻,金匮慢慢收回手,迟疑着对公孙策说:"公孙公子,能否......能否借一步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