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法精神 上——安祖龙娜

作者:安祖龙娜  录入:09-04

 文案:

 这是一个由疾病和药物所支撑起来的世界。 当层出不穷的器官病、血液病已经成为了富贵的象征时,健康的人们受尽了唾弃。 这是一个由高科技和非自然所支撑起来的社会。 当从实验室中培育出来的婴儿才是合法存在时,通过母体自然生育的那少数人类,受尽了鄙视。 以科技为潮流 以疾病为时尚 以自然为堕落 以健康为耻辱 三观尽毁霸道鬼畜帝王攻 X 反抗别扭装冰山其实银荡诱受 他,掌握着全球病人命运的研药公司第一继承人 他,健康、纯血、黑街……聚集了社会所诟病的一切的自然人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 强取豪夺 阴差阳错 春风一度 搜索关键字:主角:也瑞,方森 ┃ 配角:满恩,梅宁,巡沐,伊士多,东方原 ┃ 其它:室培人,自然人,也病 第一卷 01.出逃的男妓 自从登上了这艘“男妓船”以后,方森就一直做着驱不散的噩梦。 明明只是个梦,为何偏要这么真实——很幸运地,他终于被惊醒了。紧握着拳头,气喘吁吁,被噩梦惊醒后却一时无法将“平静”这东西塞回到自己的灵魂之内。即使在发现了一切不过是虚惊一场后,他内心的恐惧还是逼出浑身的冷汗。 对那个男人的爱抚的恐惧。 方森的身体被他注入了毒素,那是不断跳动的火苗,只需他轻轻地抚弄,立即就会燃烧起来,烧着方森的理智,烧着方森的尊严。 比一切血液病都更无法治愈、比一切药物都更上瘾——方森就患上了这样一种,由无法抗拒的性爱所带来的“病”。 只要梦里的人是他,春梦都会变成噩梦。 深深吐了口气,他重新躺下,将身体狠狠地抛在属于他自己的单人床铺上。这是他第一次坐磁浮船,没想到在这种并不算高级的公交工具里,除了座位以外,还有睡位。不过在睡觉的只有方森一人,其他的乘客个个都围成自己的小圈子,争吵相嚷的有,聚众玩牌的有,甚至……接吻抚摸的也有。 看到乘务员那一脸无奈、厌恶的脸色,大概这是磁浮船运营以来最烂的一批乘客了——没办法,谁让他们都是男妓呢? 如果是一个男妓跟一群正经的乘客同坐,那么这个男妓必然会伪装得安安分分,可既然现在这个船舱里,大家都是一路货色,既然都是婊,又何必厚着脸皮立个贞洁牌坊来当另类呢? 合法的男妓迁移,由政府提供交通。 在这个以患上各种各样奇特的血液病、器官病为时尚的世界里,病得最深的,恐怕就是时代的本身。 患病,是富人的权利。 “喂,我说你呀,可真奇怪。刚上船就一直睡,有这么喜欢床吗?明明平常都得躺那上面了。” 方森侧过头,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孩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空床上,手上还拿着一个雪糕不停地在舔。看他眼底里传出来的天真无邪,一般都只能想象到他向父亲撒娇的情景吧,谁知其实是个以讨好男人为业的男妓。 “你是有什么病,所以平常都得躺在床上吗?”方森冷眼地看着他,然后将整个身体都转过一边,留下那个小孩自己一个气急败坏。 方森的轻蔑,并非没有来由。他厌恶主动、憎恨天真。 因为主动,他自己跳入了那个男人所划的幽禁圈里;因为天真,他自己亲手捧着“尊严”,可怜巴巴地哀求着那个男人:“你要吧,你拿走吧”。 直到被榨得一滴自尊都不剩了,他才惊醒过来,要逃走。 话说那男人还真是恶魔,害得方森连逃走,都得先抛弃自尊,答应到外地去当男妓,获得合法迁移的资格——因为出身黑街的方森,连磁浮船的费用都付不起。 没想到一开始,他以“男妓”的身份开始与那男人的关系,现在又以“男妓”的身份结束这段畸形的感情。 那男人是一架车,以“尊严”为起点,载着方森驶向“堕落”。 “你这人怎么这么毒呢?现在这一型的男妓很流行吗?” 方森没有答话。 此时此刻,他承受着“男妓”这样的称呼——完全就是咎由自取。 “这是我第一次坐磁浮船啊……感觉真棒。”察觉到方森的冷漠,小孩开始自说自话,“我之前接客的时候坐过一次太阳能E-3000系列的飞车,那可真是叫人忘不了的速度!我看啊,这船上除了你和我,就都是些庸脂俗粉了。那你坐过的最高级的是什么啊?” 追求上流,方森讨厌这小孩的第三个理由。 “蓝星飞船I9系列,YFRS-1号”方森破天荒地作出了回答,并且十分详细,就是想要挫一下这小屁孩的锐气。 “啊——哈、哈哈!得了吧你,真当我是小孩子不懂事?蓝星系列的私人飞船那得多贵啊,会用来接男妓?恐怕只有勒拿帝家族的那个败家子伊士多才会这样做吧!” 谁说是——“接”了? 那次在蓝星飞船上所遇到的耻辱,是方森一辈子都抹不去的痛苦回忆。那晚的经历,就像一把利刃,在方森的心脏上狠狠地割了一刀,告诉他,这个星球上,是真的有两个世界,而且泾渭分明。 底层的世界;上层的世界。 “如果有一天我认为你失去了被我继续玩弄的价值,那就是跟他一样的下场。” 男人优雅地坐在沙发中,抚摸着跪在自己脚边的方森的头发,用酒杯指了指飞船中央舞台的那个方向——一个男子一边与合成兽性交,一边被其撕咬的场面,深深地咬住了方森的脑髓。 为了赏乐,将人类和动物糅合成合成兽…… 为了赏乐,把活人送给合成兽同时担当食物和泄欲工具…… “果然只有这样的余兴活动,才最能让人的精神得到满足。”那个男人看得津津有味,如此评价道。 然而方森却当场呕吐了,并在那以后,还足足呕了一个星期。 从小就在黑街目睹过太多罪恶,他可以做到对人杀人熟视无睹,却无法接受这样蹂躏人伦的冲击——私欲的膨胀,难道就是高智慧背后的阴暗面? 有了智慧,所以有欲有求,永不满足。 贪婪的人类。 方森也正是因为当日的贪婪,而得到了今日的下场。 “——咦?” 船舱内,突然出了不少骚动。男妓们都停止了手上的娱乐,个个都站起身来,想要往窗外探望情况——磁浮船,竟然慢慢地停了下来。 傻子吗?这可是在隧道里。 虽说是船,却并不航行在海上。磁浮船是循轨在隧道中行驶的无人驾驶交通工具,出发时间、前行速度、驾驶路线,都是早已被电脑程序设定好的,不是谁让停就能停。要停下一辆已出发了的磁浮船,只能到交通控制中心去发出命令。 “叮咚——下面播报一则紧急通知。” 规规矩矩的播音腔响彻了整个船舱,方森的心里却莫名地泛起了不安的涟漪。 不……不会是跟我有关的。 “据勒拿帝家族发言人称,其家族成员遗留了一件非常重要的私人物品在磁浮船D3-4号上。请各位乘客稍安勿躁,耐心等候特派警员与船舱的接线。” “嘿,别开玩笑了,勒拿帝家族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来坐磁浮船,又怎么会落下东西呢?” “哎呀哎呀,这可是天赐的良机,说不定能够因此而攀上勒拿帝家族的人呢!” 这消息,在男妓间引起了不少骚动。没有人担心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反而是体内兴奋的血液沸腾了起来。 也难怪,居然跟全世界最强势的家族扯上了关系——勒拿帝,首富家族。 如果单凭财富多寡而论,勒拿帝未必能有今日的辉煌地位。 但他们,代表着潮流——在这个以病为豪的时代,勒拿帝公司垄断了所有血液病和器官病的制药技术、销药市场。 应该说,是第三次世界大战,造就了勒拿帝。 那次战争的爆发,因北冰洋而起,又毁了整个北冰洋。 到处都是核污染。 由北,往南。 所以,北方的强国国民们,最先遭殃。 不知道是谁先说了这样一个玩笑:只要所住的地方位于北纬30°以北,那就肯定是器官病病人。 战争结束后的第48个年头,不知道是哪个疯狂的科学家宣布已制成了可以抵抗体内核污染的药物,只不过价格高昂——于是,又是富人的权利。 结果又全部染上了血液病。 所以在大一统以后,虽然政府为了重新洗牌,将北方的大量人口迁移到了南方,可民间流还是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器官病,就是出身高贵的象征;血液病,就是腰缠万贯的代言。 而就在此时,勒拿帝公司应运而生。 他们所生产的最高端药物,竟然可以将疾病带来的疼痛,转化成比性爱高朝更让人疯狂的愉悦…… 不过当然,一样的价格高昂。 沉溺于药物,也是富人的权利。 所以,在这个以患上血液病和器官病为时尚的世界里,制造出让人沉沦的药物的勒拿帝,说是人类的新上帝,真不为过。 “我是知道勒拿帝家族势力很大,可没想到啊,连政府安排的船,他们都敢迫停,啧啧。果然真是‘只要走进了勒拿帝的世界,生活永远是精彩的’。”小屁孩摇头耸肩,语气中却将内心的看戏心理表露无遗。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道要怎样高级的娼妓,才有可能服侍到他们家那三位继承人啊……”那小孩的脸上,突然又换上了一副神往的表情。 其实勒拿帝家族的继承人,应该是有五位。 长子,从未曝光过的第一继承人;二子,世界上仅有的七个失踪者之一;长女,被认为是这个星球上最美丽的女人;三子,风流成性;四子,就是之前小孩嘴里所说的“败家子”。 继承人们的八卦,早就成了大众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大概只有极度美丽的女人才有那样的机会吧,唉。”小孩叹了口气,眼神中竟是落寞。 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易碎的贵重物品。 女性抵抗核污染的能力较男性差,这是几十年前就有的定论了。据说是因为女性的体内构成缺失了某种物质,方森并不能将这些生物名词牢牢记住。 所以,核污染四散的结果就是,导致了大量女性的死亡。 男女比例严重失衡。到了今天,已是恐怖的12:1,人口,直线下降。 为了重新取得平衡,政府插手进行了干预。 政府要剥夺天赋人类的生育权。 人类社会,结束了“婚姻”的时代。取而代之的,是实验室里的各种生育技术。 新的生命,只能浸泡在药水里,拥有正常公民身份的“室培人”。 而从母体阴道里爬出来的婴儿,则会被认定为不被承认的存在,肮脏丑陋的“自然人”。 比如说方森。 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自己是怎么来的,他只知道,“自然人”一旦被发现,就都会被扔在“黑街”里,自生自灭。 黑街不是一条街,而是一片区域。充斥着绝望。 然而最讽刺的就是,经过这么些年,黑街竟然变成了全世界男女比例最正常的地方。 因为他们拥有自然生育的权利。 反之,室培男性们,只要年满15周岁,就会被强迫进行止育手术,定期进行注射,扰乱精子与卵子结合的功能。 然而女性则不用进行任何改造。高贵、美丽、脆弱的女人,不应接受任何形式的疼痛。 “一切的痛苦,都该由男人们来承担。”这是社会的共识。 不过话虽如此,“自然人”就是“自然人”,即使是女人,只要出身黑街,也不会变得高贵。 幸好的是,政府并不限制爱情。如果能够足够幸运地遇到相爱的女人,想要跟她生儿育女,也不是不可能的任务。 交钱,就可以让研究所培育自己的孩子。 女孩子,一万索;男孩子,一百万索。 一百倍。 因此也有评论家指出,虽然就目前来说,女性因为稀缺而获得了地位,但长久以往,等到男女比例恢复平衡的时候,由于出生时费用的不同,将会产生新的不平衡,使女性再次成为男性的附庸。 看来要在战后将一切恢复正常,真是任重而道远…… 当然,像勒拿帝家族那样的,拥有属于自己的,又为政府批准的研究所,就不能相提并论了。 难怪他们家族的人,都这般骄傲。毕竟他们,确实是跟别人不同。 咻——船舱的门快速打开,两个BW(Bone Warrior)从胶囊车中出来,动作生硬地登入。 所谓的Bone Warrior,即骷髅战将,政府所研发的高级警备机器人,本是用于反恐,现常见于中心城市里的政府部门或公共场所,因身体设计枯瘦如骷髅,行事又是机器人一般特有的冷漠而得名。 “不就是拿样东西吗?有必要出动到曾经的反恐斗士——BW?” “就是,难道勒拿帝家族的人要拿的,是炸弹?” 出于对BW的恐惧,男妓们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只敢窃窃私语。 就连方森,都觉得奇怪。 “IAS,启动。”BW嘴巴处所装置的微型喇叭发出了声音。 IAS,Iris Authentication System,虹膜认证系统。 “原来是来找人的啊……” “迫停磁浮船然后派来两个BW,就是为了找回个男妓?开什么国际玩笑哪。” 原来,之所以非BW不可,就是为了认证。 室培人作为合法的公民,左手大拇指指甲内被植入了晶片,是不会长长的。 或者说,那印着条形码的东西根本就不能被称为“指甲”,不过是一个ID片罢了。巡逻的警员只要用个小机器扫描那条形码,属于个人的信息就会被读出。 当然,孕育在活体子宫里的自然人,不可能有这样的ID片。谁高等,谁低下,看左手大拇指就知道了。 ID片不仅是身份证,更与中央银行里你的个人财产挂钩。在城市里,只要是要付钱的地方,就会用得到它。 方便了室培人,却使得自然人连坐公交车这种事情都办不到。 将自然人限制在黑街里。 所以,如果要认证的人是自然人,就得用到虹膜认证系统。不过一般的警员都不配备虹膜认证机子,只有高级机器人BW才拥有这种功能。 勒拿帝家族成员要找回的那件私人物品,是个自然人,在这船上。 哔——哔——两个BW的眼睛部位发出了刺眼的红光,脑袋慢慢地转着,仿佛是在扫视着船舱内的每一个男妓。 “登船人数,五十六;实际扫描人数,五十五。一人缺失。” 少了谁? “啊!你什么时候——” 乘务员往船舱外尖叫,两个BW立即将头部旋转180°看过去——只见方森身手敏捷地跃上了BW架来的那辆胶囊车,在按下启动键前还不忘转过头来对BW笑了笑:“别再见了。” 02.最笨偷车贼 “你是我见过的,最笨的一个偷车贼。” 即使坐在旁边沙发上的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不断地数落,方森还是面无表情地躺在病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发呆,仿佛一个字都无法闯入他的耳膜里。 这个冷面神,是那个男人的走狗。光是这一点,就让方森无法对他产生好感。 尽管对方曾多次奉劝那个男人对方森放手。 “居然要失主启动防盗措施,才救了你一命。你是谐星吗?” 方森心里真想把永远都喋喋不休的满恩打到满头都是星星。 “什么都不懂,却想驾驶胶囊车逃亡,到处乱撞。还好防盗系统里有设定自动返程,直接就把你送回政府去了。” 警匪片般的剧情,却是喜剧的结局。 虽然不想承认,但方森确实是自导自演了一场闹剧。 “你还真有胆啊,竟然敢跟BW对抗——如果不是被他栓住了,你很有加入恐怖组织的潜力哦。”男人拖了拖自己的眼镜,用并不包含钦佩的语气挖苦道,“黑街的自然人无法自由抵达别的区域,你就接受男妓的工作,让政府把你安排到别的地方去……真聪明。你说你这次私自逃跑,回去以后,他会怎样惩罚你呢?” 惩罚…… 方森的眼底突然起了些波澜。 想起曾经被如何地对待,他根本就抑不住由身体深处劲速蔓延开来的颤抖,甚至连心脏,都要抽搐了——那个男人对他所做的事情,岂止是“惩罚”这么简单…… 是凌辱。 任性玩弄、蹂躏他的肉体,肆意践踏、凌迟他的尊严。 “你……你还是……阉……了我吧,一了……百了。” “不要再说这种违心的谎言了,方森。你越是希望能从我这里得到解脱,不正说明你越沉浸其中吗?” 每次,男人都像是要把方森体内的欲望悉数抽出,直勾勾地摆在他自己的眼前鞭挞。 “惩罚你的,不是我,是你那不能自制的欲望。” 欲,望——每个自然人的体内都偷偷养藏着这样一只猛兽,即使明知只要门锁一被打开,这只暴躁的生物就会发狂地蚀咬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分理智,可却又能让自然人独享到所有室培人都没有的那份至高无上的愉悦——室培人,那些优良的种子,不曾居住过子宫,不曾爬出过阴道,不曾吸用过母乳。 由研究员微观操纵精卵结合,在温室药水中形成胚胎…… 他们甚至不是性爱的产物。 人类作为动物的本能,从一开始,就没被激发。 不过他们以此为荣——纯粹的、高端的高科技产物。 与肮脏、低劣、色情、野合而来的自然人,根本就是两个无法相比的物种。 但那个男人,却执着于这样的自然人方森。 因为他知道,自己对方森体内的那只猛兽,产生了饥渴感——那是室培人不可能拥有的东西。 “方森……你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他总喜欢压在方森的身上,在他耳边如此喃喃自语。所吐的每个字,都有足够的惑力,让方森感觉连胃都要痉挛了。 “已……经……四次……了,不能……再多了……” 每次,方森几乎都是哭着求饶的。 当被情欲充占时,傲骨就得退位。 阉了我吧,或是让我得到解脱。 每当那个时候,方森脑子里能想到的,都尽是些没有尊严的选择了。 “那是你的事,关我什么事啊?” “直到把你身体里的野兽拉出来之前,我都不想停止,方森。” “如果你是女人的话,我一定会想方设法让你怀上我的孩子,观赏那属于你的,肮脏的分娩场面。” “只要一想到你是浑身带着母亲的血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跟那些老鼠啊、猪啊一模一样,我就觉得异常的兴奋。” 兴奋,不是恶心。 他就是一个这么变态的男人,甚至曾经让方森拿着一瓶老鼠奶,喂给刚出生的人类婴儿喝。 “究竟阴沟里的老鼠有没有可能养大人类呢?真想知道啊……” 问题是,老鼠虽然丑陋肮脏,但老鼠奶因没有量产化(事实上谁会想干那样的事呢?),却是比黄金还要贵的东西。 痛苦的回忆,散布满在方森所呼吸的空气里,一下、一下,强迫着方森记起。 “我不是什么奇珍异兽!” 方森很想这样对那个男人宣布。 “我……不过是个自然人而已!” 被世界所唾弃的自然人。 “满恩……”方森虚弱地叫唤着床边冷面神的名字,“我其实……好怕。” 如果说“尊严”,是方森失去得最多的东西,那“害怕”,就是男人给予他最大的覆盖。 方森虽怕惩罚,却并不为逃跑一事后悔。虽然失败,但最起码也证明了,自己尚未沦陷,还懂得追求自由、自尊。 他怕的,是那个男人本身。对于这点,满恩虽十分清楚,可也只是推了推眼镜,无声默然地看着方森。 是啊,事到如今,还能说些什么呢? “你……难道都不怕的吗?”方森发问的语气里,有些须颤抖。 满恩明白这些颤抖来源于何,提起“他”,大家都总是免不了提心吊胆的。 其实方森从男人那里所领教到的“恐惧”,都是有局限性的——局限于床上——当然,对于那个变态而言,应该说是“不局限于床上”才对,而那男人真正的恐怖,虽然不止满恩见识过,但应该只有满恩才能读懂。 因为他可是从勒拿帝家族的旁系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辅助者,从小就呆在那男人身边当私人秘书的满恩·勒拿帝啊。 善辩的思维、渊博的才学、冷静的头脑——他之所以可以留在那男人身边的理由。 与挣扎的方森不同,他是勒拿帝最忠诚的仆人。 可不知为何,有很多时候还是会觉得,能从方森的挣扎中,看到自己。 在想什么白痴的呢。 满恩自嘲地轻笑了一下,拿下眼镜来用衫角擦了擦镜片——看到自己?别开玩笑了。如果近视又加深了,还是考虑下去做最讨厌的纠正手术吧。 “方森啊……我跟你不一样。”他重新戴上眼镜,“我不怕,因为我从来都不曾被给予过选择。我从小就没被灌输过,你一直嚷嚷着的‘自由’这种东西。” 没有选择、没有自由的满恩。 也就是说,方森曾经是有选择、有自由的。 “一年前,是你自己引火上身的,方森。难道你忘了吗?本来……你是有很多个机会可以离开他的,可却都一一亲手撕碎了。” 惨痛的一年前,噩梦的开始。 “JOKER”方森17岁。 又是阴雨连绵,黑街里最不乏的东西,除了自然人,就是它了。 霸道的政府,连天气都要控制,极其吝啬于施舍阳光给黑街。 是为了要让自然人们牢记着,他们是配不起阳光的低等生物吗? 其实,也不全是因为这样啦。 毕竟黑街里实在充满着太多的死亡、血腥啦,政府必须通过频繁地施以包含了药粉的雨来给黑街消毒,为了防止大规模传染病的爆发。 不过那些雨啊,却会伤害到自然人们的身体。但有谁在意呢? 黑街位于热带海岛城市“文敦”的东南部,本该是个阳光充沛的地方,甚至拥有被开发成旅游度假胜地的条件。 其实原本的黑街,并不是像现在这样的。一开始的时候,黑街仅仅是穷人聚集的地方,虽然困苦,却不曾绝望。但就是因为这样持续的落后,使得政府选择了这块地方来遗弃自然人。 不杀掉自然人,而是将他们关在一个笼子里,就是为了警示那些养尊处优的室培人。 “自然生育,是罪恶、违法的行为。” 另外,因为昂贵的高科技并不存在,黑街里的很多生活方式,都还保持着一个世纪前的样子。 “那些恶心的自然人,把那地方给弄脏啦!”政府里的人会这么说,也难怪。 被遗弃、未接受过教育、原生态的自然人们——天天都在黑街里上演着抢劫、QJ、杀戮的戏码,毒品和从尸体里萃取出来的低廉勒拿帝药物,更是成了他们的主要食粮。 在这里长大的方森,试过亲自抢劫、目睹杀人、贩卖毒品…… 这些对他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但他却从不做跟“药物”沾边的事。 总有些傻乎乎的室培人,喜欢到黑街来“冒险”,观赏自然人的堕落,赞颂自己的伟大。 然后,就都变成尸体被扔在街边了。 会让人上瘾、比性更让人沉迷的勒拿帝药物……自然人们买不起,却渴求着一尝,尽管没有病。 杀掉活人,从他身体里抢药,就能得到自然人们消费得起的廉价药物——虽然浓度无法与正版的相比,但仍能让自然人们趋之若鹜。 “虽然低贱,但也有”赶潮流“的权利嘛!”大家都这样说,于是就都变成了“嗑药鬼”。 只要一想到人们嗑药时的样子,方森就觉得反胃。 “连吸血鬼都不喝死人的血啊,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竟然那么喜欢吃从尸体里弄出来的东西。”他常常皱着眉头这样说。 自然人啊,真是堕落到无可救药了。 然而方森是个抗拒堕落的异类。 在他的头脑里,虽然还未至于产生“自然人与室培人应该是平等”的这样疯癫的想法,但他却不认为身为自然人,就有权利自甘堕落。 “总有一天,我要登上这黑街权力的顶峰。” 既然命运注定了生为自然人,那就要做其中最耀眼的那个! 所以,浑身都还散发着不成熟感的他,选择了成为“JOKER”。 开膛破肚的“器官抢夺者”。 “JOKER”,得名于一种古老的纸牌游戏,因牌中有手持镰刀的丑角死神,与持刀杀人的“器官抢夺者”形象颇为相像。 在这个病态的社会里,最值钱的东西有两样,就是健康的器官,和奇异病变的器官。前者用于给支付不起药物费用的室培穷人进行手术移植,后者用于研究。 而在黑街,每个自然人都带着新鲜的、健康的器官。这里绝对是一个最佳的天然猎场。 “这该死的的天气!” 方森将那根已被吸到底的烟狠狠地摔到了地上泄愤,再晦气地往其上不上一脚。 可恶,再找不到猎物下手就…… 压了压帽子,他将手插进裤袋里,眼看顺着帽檐而下的雨水,独自走在小巷中,也不管地上那些坑坑洼洼里的水溅湿了自己的裤脚。 根本就没人愿意出现在这样的雨天里,就算偶尔遇到一两个人冲冲走过,也是属于下不了手的类型。就像刚才从方森身边走过,还一脚踏在水洼里溅了方森一身污水的那个人,他是自由大道里不知哪间酒吧的伙计,这就是无法下手的类型之一。 谁让他们酒吧的老大够强势呢?方森轻蔑地笑了笑。 随便找个醉汉,或是服了毒品的迷幻者,拖到角落里,一刀抹在脖子上,开膛,伸手,扯器官,卖到黑市里,赚钱——明明就是这么简单且高回报的事,为什么偏偏就是下不了手呢? 这是方森第一次做JOKER,而在此之前,他并未杀过人。 在这方面,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处男”。 本来铁了心要当JOKER的,却不知不觉地就从自由大道走到了“死街”,方森的“家”所在的地方。 死街,连黑街里其他自然人都嗤之以鼻的地方,弱者的唯一去处。 不够强势的人想在黑街里生存,根本就是个笑话。这里可是全世界最弱肉强食的地方,无论哪里,都充斥着一种“野生”的味道。 方森定定地站着,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踏入了进入死街的那条拐巷。 今天又泡汤啦…… 他自嘲式地哼笑。在黑街里,偶尔在路上看到一两具死尸根本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谁都有可能无端消失,谁也不会去在意身边的人是否依然健在。 明知如此,你还怕什么啊? 只能说,真是“良知未泯”了。不过那样的东西啊,对于要在黑街里呆一辈子的方森来说,完全就只有碍手碍脚的功能。 但方森并不认为自己的血液里流淌着“善良”,要说为何不敢动手,他觉得,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还保持着一些对生命的“敬畏”。要斩破这种“敬畏”的方法很简单,只要有勇气杀第一个人,那以后的事就好办了。 方森又拐了个弯,总算正式回到死街了。这里破破烂烂的楼房间挨得很近,大概也正因如此,那些呛人的烟味、廉价的酒味和死人的臭味才会一直积聚着不散。随着身体的不断发育,那些曾经可以供方森在里面奔跑的小巷如今显得非常窄小,虽然他并不是什么大块头,但也必须得微侧着身体才能通过。 哼,幸亏不会再长了。 转身走进一栋怎么看都是危楼的建筑物,那里面三楼的一间小居室,就是方森的“家”。 其实就一个“窝”而已。 在死街里有着无数这样不知什么时候会倒塌的楼房,被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所霸占。谁想住,就进来呗。只要打死了屋里的那个人,你就可以住下来啦。 不过方森作为死街里为数不多的年轻力壮的雄性,要长期占据一间居室不过是小菜一碟。 因为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啊,只要还有手有脚,都跑去自由大道里打拼了,谁会像他那样堕落,还赖在死街里呢? 把“懦弱”当作金钟罩,苟且地在死街里残存。 他方森当然不愿意了! 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地方的!总有一天会成为黑街里的王者! 他很清楚,虽然几乎每个自然人都有相类似的想法,但他的渴望,必然是最强烈的。 只不过现在,他只能钻回到自己的陋室中。根本不需要掏钥匙,因为连门也没有。 或者说是不需要。哪个贼会笨到来死街偷东西啊? 方森慵懒地张开双臂,整个人都瘫在了那张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破烂沙发上,人造皮革几乎已经完全脱落,里面的劣质棉不断地被压挤出来,还真是沙发中的丧尸。 “喵——” 一个柔软的肉团,在磨蹭方森的脚跟。一只掉毛的猫咪,正在拼命地想往方森身上蹭。 “你选错人了。”方森弯腰将它抱起,在它的头上抚摸了几下。看着它那饥饿得发黄的脸,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没有吃的可以给你。” 说罢,方森就将它放回到地上,任由它到处乱跑然后离开。 “走吧、走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呻吟些什么,突然伸手拿起地上一个铺满灰尘的酒瓶,看也没看就往嘴里灌,也不知还能不能喝。 “妈的。”才刚一入口,他就立马吐了出来,暴躁地将酒瓶摔在地上。“哪条混蛋射在我的酒里啦?” 虽然还没到滥交的程度,但方森的性伴侣,确实不少。 只是这其中很少有女人。 方森其实不太记得自己的第一次究竟是给了谁,反正是女人来的,好像是一对母女。三十岁的妈妈和十五岁的女儿,那年方森才十三岁呢。 十三岁的他,一切都很稚嫩。没有体力、没有技巧,根本就无法应付两位姐姐的索取。可能也正因此,使他从小就在心里种下了觉得自己应付不来女人的种子。 不过在那之后不久,他就尝到了男人的滋味。 只需要乖乖地躺着,就会有人来给你快乐。 就像那些高贵的女人一样,再怎样有权有势的男人都愿意在你腿间下跪。 除了那种被侵入的快感以外,方森还从与男人的性爱中,找到了其他不一样的东西,让他心驰神往,使得他不顾疼痛,沉醉其中。 那也是快感的一种啊。 作为男人,喜欢被同性进入,这在这个男女失衡的世界里,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不过这种想法,从今晚开始就要被一点点地打破了。 03.酒吧里的交易 黑街,自由大道,Drunk Dream酒吧。 自由大道,黑街里最繁荣的地方。酒吧、赌场、舞厅……一切的娱乐,都能在这里找到。偶尔也会有些不知死活的室培人混迹其中,毕竟城市里的管制实在是太严了,要想找点乐子来刺激刺激日复一日的生活的话,果然还是只能来这里。 反正要真遇到危险,亮出自己的ID卡就行了。 自然人袭击室培人,可是很大罪的。自由大道虽位于黑街之内,却又不同于黑街的其他地方。这里还是存在着一定的“法律”的,要收到管制。即使偶尔见到BW在巡逻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渐渐演变成了一个世界知名的、政府默认的红灯区,甚至已经不再背负“黑街”的恶名了。 来这里寻欢作乐,看着堕落的自然人们,享受着身为室培人的高高在上——所以那些养尊处优的城市公民才这么喜爱自由大道。 酒吧里的摇滚乐简直震耳欲聋,仿佛要把方森的耳膜给撕烂掉。五颜六色的灯光射线不停地在酒吧舞池里乱窜,那些奇形怪状的发型和暴露的衣着闯入眼球,看得人眼花缭乱。在些黑暗的角落里,还不断传来银秽的喘息声,带血的针筒散落一地…… 方森真想做到闭目塞听。 “所以说,当你决定要通过当JOKER往上爬的时候,就是错误的。”梅宁翘着二郎腿坐在吧台前,手中晃动着高脚杯,使其内昂贵的名酒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看样子,最近可能又有不少美少年沦落她的魔爪被卖掉了。 “器官是我们自然人所能弄到的,最值钱的东西。”方森喝了一口酒。 “是啊……不过这是对于那些有能力干这个的人而言。”梅宁眯着眼睛笑了笑。 “这样啊,你认为我没能力?” “事实上你现在连酒钱也付不起。”说罢,她用食指中节敲了敲方森的酒杯,提醒他今晚是谁埋的单。 方森一时语塞,也懒得为自己辩护。 “干这个是捷径。”但他依然固执。 梅宁忽然蹦出一声诡异的笑声,色眯眯地看着方森,伸出手去抚摸他的后背,慢慢向下,接着就是臀部…… “我不是说过,捷径有很多的嘛。”她边说边单手托腮,满脸银笑地看着方森。 “少给我来这套。”方森甩开了梅宁那只搭在自己屁股上的手,“你知道我是不可能去当男妓的。” 其实不仅仅是梅宁一个,事实上,有很多人都就这件事来找过方森,怂恿他“卖”,认为与其毫无报酬地与他人发生一夜情,还不如“合理地”利用自己的身体。 毕竟在自然人里面啊,要找到像方森这样的尤物,当真是很难。 不同于经过严格的基因筛选的室培人,自然人的相貌是命运随机的安排,加上在黑街中大部分自然人都支付不起高昂的整容费用——所以在自然人里要产生美人儿的几率,自然是要比室培人少很多。 特别是男性。毕竟女性的话,多少还可以靠化妆来补救,男性就不行了。 虽然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但通过外貌特征来推断,方森应该是个稀有的纯种东洋人。在大一统以后,要找到纯血人是十分困难的,因为政府为了巩固统一,不允许民族分化,所有的室培人,必然都是混血。也就是说,北洋人不准与北洋人通育,南洋人不准与南洋人通育…… 所以纯血,从一定程度上就意味着反政府、反时代,也是应该遭受白眼的。 方森就是这样的万中无一,美丽的纯种东洋男性自然人。 万中无一的不该存在。 不同于大部分粗壮痴肥的男性自然人,他的身材纤瘦匀称,没有一丝赘肉,极具弹性;也不同于那些娇弱的少年,他的身材已逐渐发育成熟,每个毛孔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性感…… 诱人犯罪的不该存在。 几乎每个曾与他共度春宵的男人,都无法忘掉他的身体,想要重温他体内的热度。 所以,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劝他堕落。 说的时候是好听,不过一旦遭到方森的拒绝,这些中介人就会立即翻脸:“都是黑街里混的,装什么圣母啊。” 唯一例外的就是梅宁,每次她都打趣似的跟方森提这个,遭到拒绝后却可以面不改色地继续喝酒。她是为数不多的能和方森聊得上几句的女人。 “梅宁,你给我点的这是什么酒啊?才喝了几口,我耳朵就热起来了。” “嗯,这么快就有效了吗?你的身体还真是如传闻般的敏感啊。”梅宁的笑容里,仿佛突然多了许多方森看不穿的诡计。 “你下药了?” “哎呀呀,别说得好像我要害你似的。这叫‘bravery’,勒拿帝的最新产物,据说吃了就能够让人变得勇敢,可贵着呢。你当JOKER的时候不是常下不去手吗?吃这个不是正好帮你提提胆吗?今晚呢,是个试验,如果有效,下次就用吧。” “你明知道我最讨厌药物的——!” “这么巧啊,方森。” 还没来得及责备梅宁的任意妄为,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手握啤酒瓶走向了方森。是费奋,黑街中小有名气的恶霸。当他把自己那条粗壮的手臂搭在方森肩上时,方森整个人都向前倾了一倾,尽管他并非瘦弱的娘娘腔,但也经不起费奋这么一压。 “怎么最近跟女人搞上了?大爷我还以为你只会屁股痒,打算今晚好好疼疼你呢。” 粗俗的话语刚落,旁边看戏的几个人便附和着捧腹大笑。 谁稀罕你这么“短”的男人来疼啊?只怕连“弄疼”也做不到吧。 方森只与费奋有过一夜风流,无奈在那之后却常受到了他的骚扰。 烦都烦死了。 沉默了一阵,方森看了看梅宁,似乎是灵光一闪想到了些什么,旋即露出颇有深意的一笑,转头对费奋说:“不好意思,我现在只卖。” 那几个看戏者笑声更响,甚至吹起了口哨。 因为两天前费奋被个假男妓抢光了钱的事,早已传遍了自由大道。 方森拒绝“卖”的事,只要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所以,没人会把他刚才所说的话当真,人人都知道,那是他要反击费奋才这么说的。 果不其然,费奋气得连脖子上的青筋都要凸起了,脸“唰”的一下就变绿。 “死街的贱种也敢说出来卖?哈,我倒是想看看哪个蠢货会——” “你刚刚说你‘卖’吗?” 费奋低俗的骂声被另一把男性的声音打断,那种略带兴奋的语调让方森隐约产生了一种不妙感。 对于危险,出身死街的他很是敏感。 一个十分高大的身躯渐渐在昏暗中被微弱的光线塑出外形,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方森感到浑身不自在。 那是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向方森袭来——还有灼热的目光,仿佛要把方森身上的所有衣服都扒光,连遮羞布都不给他留下。 “臭小子,你居然敢……!”费奋朝他大吼道。 “抱歉,我问的是比较能勾起男人欲望的那位。”高大的男子连头都没转一下,只是一昧地盯着方森。 昏暗中方森无法看清那男人的脸,只是觉得,他的脸上一直都挂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玩过火了……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快给我——唔!” 始终没准费奋完整地说完一句话的男人,竟突然伸过手去捏住费奋的脸,让他无法呼吸,甚至将他一点点举高,直至双脚离地…… 刚才围观的那几个人都惊恐地尖叫了起来,而方森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究竟要怎样的力道,才能将浑身肌肉的费奋举起? 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现在很后悔说了那句“只卖”的话。 大祸临头了…… “嗯,当然知道了。”那男人将费奋的脸捏得扭曲,使其甚至不能哼出一声,但自己却是满脸轻松愉悦的表情。 “这里的一切,不都是属于‘也瑞’的吗?” 也瑞?方森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但梅宁却愣了愣神。 丝毫不顾身边所有人投来的恐惧目光,那男人明显坚持我行我素,只是继续露骨地望着方森。 “你是说过,你‘卖’的吧?” 卖? 方森心虚地低下头,皱着眉头喝了口酒,喝了才想起来那是加了“bravery”的,不能再多喝,于是又手忙脚乱地把酒杯放回到吧台上推开。 怎么办怎么办? 刚刚那话只是他说来取笑梅宁,和让费奋丢脸的而已,他根本就没想过要真“卖”。虽说自己也并不是没有过和陌生人做的经验,但如果是以“卖”这个名义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怎么,难道你是说笑而已的?”男人故意摆出一脸遗憾的表情,但话中那种戏谑的语气却让方森不安。 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拒绝的话,以后都别想再在黑街混了。 可是,我不是男妓啊! “真可惜。”那男人抛下了三个字后便松开了手,转身离去。费奋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一动不动,大概是已失去了知觉。 “哈哈,方森你还是滚回死街去喝奶吧。” “又不是没被操过,可他就那么喜欢装。” “他呀,就是个胆小鬼。连‘卖’都不敢的小毛孩。” …… 方森第一次这么反感看戏附和的人。 他很清楚,如果就这样让那男人走了,不和他做,以后会发生些什么事。 在他的名字前,会被强行冠以一个新姓氏——“胆小鬼”。 胆小鬼方森,以后都不可能再进入自由大道了,不可能再混迹黑街了……只能一辈子呆在弱者的堡垒,死街。 男妓在黑街里不会受到鄙视,但胆小鬼会。 正如杀人的JOKER才能赢得金钱一样,胆小鬼方森只能接受贫穷。 不……! 无法忍受耳边那些唧唧喳喳的嘲笑! 方森憋得耳朵都红了。 他怎么可能输在这么莫名其妙的地方! “别走。” 脑袋一热——借着本身自带的倔强和“bravery”的药效,他追了上去,抓住那男人的手腕。 自动自觉地……当着所有人的面,脱掉了上衣。 “先验货吧……无论你要多少次,我都奉陪到底!” 但在看到对方露出仿佛奸计得逞似的笑容后,方森整整三天笑不起来。 “痛”,是他身体里唯一剩下的感觉。 兴许只是一场交易,那男人毫不怜惜方森的身体,一昧地只顾自己发泄,对方森的感受漠不关心。 将他打横抱起,随便扔到酒吧后座里没有人的位置,粗暴地扯下他的裤子,强迫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一个陌生男人张开自己的双腿…… 尽管光线昏惑,尽管围观者不敢靠得太近…… 但方森还是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那些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嘲笑的目光。 他的羞耻心,在不断地膨胀、膨胀……就像个已满气的气球,处在了爆炸的边缘。 根本就没有人会认为这叫“勇敢”。即使不会被黑街里的人排斥在外,但他仍是会沦为笑柄——“方森那个骚货啊,别看他平时装得很清高,昨晚可是在酒吧里直接卖给了个陌生男人呢。这么多人看着,真亏他做得出来。” 虽然没有预知能力,但他也已经能听到从明天传来的闲话了。 可惜直到身体内部受到了男人的猛烈撞击之前,他都还懵懵的,没有想通这一点。 “啊……!” 痛得他,几乎想要咬住自己的舌头。 “不……不要!” 求求你,快停下吧! “我……不……不行……了……” 要死掉了吗? 那男人,不知疲倦地,折磨了方森整整两个小时。如果真要形容的话,方森只想到了“狠毒”两个字。 没有任何的润滑与松弛,只有疯狂的进攻。 就好像是……那男人要往方森的身体里打入些什么,让他刻骨铭心。 当酷刑终于要结束的时候,方森已经接近虚脱,而那男人却还游刃有余,甚至连那未曾脱下过的衣服也不见凌乱。 然后,往方森的脸上,扔下了一张一百索。 呵,最低等的男妓的价格。 方森从自己的脸上拿过那张钱,无声地看着那个男人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 身体虽然虚弱,目光依然锐利。 他将那一百索放在自己的拳头中,不断地揉捻、揉捻…… 方森,你就这么廉价吗? 今晚的事在别人眼里其实并不算什么,过个一两日,人们的焦点就会转移。毕竟在自由大道里,最不缺的就是八卦,而方森本身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一直都放不下的人,只有他自己而已。 后庭的疼痛很快就会被忽略,但尊严的缺角却难以修复。 他虽不相信神灵,却仍是在祈祷,希望一生都不要再见到那个男人,不要再想起当“男妓”的屈辱。 然而果然连神明都不会屈尊来打救一个自然人。 酒吧那晚的五天后,“也瑞”这个名字就传遍了黑街。 不知是从哪里横空出世的人物,携带着巨额资金,一下子就收购了自由大道里接近三分之二的产业。 更诡异的是,无论黑街里的老大们用再多的手段,都还是无法查明“也瑞”的身份。他从哪里来?是男是女?也是自然人吗?长什么样? 不知道。 但方森只要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要灼烧起来。 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身体里蠢蠢欲动…… 在这方面拥有极其敏锐察觉力的方森,已经自觉到这一点了。 但绝不是对那晚的怀念…… 事实上,那是方森所经历过的,最糟糕的一场性爱,背负着身体的疼痛,以及被认为是男妓的屈辱。 那是什么呢? 如果真的硬要给体内正在沸腾的东西安上一个名字的话,方森可能会选择“兴奋”一词。 但现在的他,还想不清楚这份兴奋的来源。 兴奋,并恐惧着。 04.JOKER 黑街顶上的雨神,好像永远都这么精力充沛。 方森慢慢地走在雨中。这回,他连帽子都没戴,任由沾湿了的头发贴在自己的额头上,看不清前路。 他那只插在衣袋中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军用折刀。那是他三年前帮自由大道里的毒贩运毒的时候,用货品跟一个外来的室培人交换得来的。 于是,丢掉了毒品的方森,被毒贩们暴打了一顿,扔进了死街那边的臭水沟里。 害怕毒贩们卷土重来的方森,不敢离开那条水沟,在那里与腐烂的死尸们浸泡了一夜。上水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不仅浑身是尸臭味,还全身覆盖着尸油,简直就是一个活死人。 在那之后的一年里,方森都不敢进入自由大道。直到后来听说那几个毒贩被BW们捉了,他才敢重返。 而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任人鱼肉的方森了。 他要当令人闻风丧胆的JOKER,然后掌控黑街。 “——啊。” 才在作着些雄伟的幻想,就有什么绊了他一脚,害得他踉跄了一步。低头一看,是人脚。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口吐白沫,翻着白眼,晕倒在街边。 是毒品服用过量了吧…… 方森蹲下身,用手探了探她的脖脉。还没死,不过应该也差不多了。 像她这样的人,黑街里实在是太多了。 方森加紧了握着折刀的力度,迟疑着,把它从衣袋中掏了出来——你是JOKER啊方森,你不需要那些无谓的同情心! 就算放着她在这里不管,她也是死路一条,救不活的了。 就当是卖个好心,快速帮她解决掉好了! 方森的手心,不断地冒出了冷汗。握住刀柄的手,颤抖得像个刚嗑完药还沉醉在药物所产生的幻想中的病人。 镇定…… 方森深呼吸了几下,伸过手去用刀背在女人的脖子上比划了几下——不……不行! 光是这样做,方森就已变得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仿佛连接脑袋与手部动作的神经系统完全罢工了一般,根本就无法进行下一步行动。 这样子……就算把人杀了,也还是没有勇气把她的器官给挖出来的啊! 方森你这个窝囊废! 叹了口气。 他将手缩回,站了起来,军用折刀也被重新放回到口袋中。 果然…… 还是不行。 连杀人犯都当不了的自己,还谈什么做JOKER呢?开玩笑。 方森看了一眼地上瘫倒的女人,然后闭上眼睛默默地摇了摇头。 他自认并不是一个好人,但最起码还是一个“人”。 如果残杀了自己的同类以后还要开膛破肚地把人家的器官内脏给扯出来卖掉……那双手上沾满的鲜血将会把自己作为自然人唯一被赋予的“人性”给抹洗掉。 自由,没有。自然人被限制在黑街里。 尊严,没有。自然人是人类的耻辱。 但是他们作为“人类”的这个事实,并不会有人站出来否认。即使再低劣,也会被包括在人类的圈子里。 “人性”,是自然人唯一可以高调拥有的品格。 方森并不想失去……作为人类的基本资格。 唉…… 认清了自己当不来JOKER这个事实以后,他刚才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突然得到了放松,整个人都瘫软地坐在了地上。 不想动…… 只想这样乖乖地坐着,最好有人可以帮忙抬他回去,睡个好觉,然后再另谋高就…… 天气好闷热…… 好累…… 好困…… 今天就睡吧…… 方森的意识被渐渐瓦解了。 在睡梦中不过度过了多久,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面部模糊的男人,拿着大刀,剖开了自己的肚子,把方森的胃啊、肺啊什么什么的,通通往外扯。 喂,那连着的血淋淋的东西是血管吗? 你在干什么?住手耶! 可是方森叫喊不出来,连动也动不了,像个死人一般只能僵硬地躺在地上。 为什么,不痛呢…… 一点痛感都没有,只是看着男人这样虐待自己的身体时,那种血腥感吓坏了他。 你是谁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方森眯起眼睛来,想要看清楚施暴者的面孔。只觉得好眼熟好眼熟,但是完全想不起来了。 算了,反正不痛……不想了。好困啊,还是继续睡吧…… 睡吧…… “——哗!” 突然,感觉被什么强而有力的东西袭击了自己的脑袋,方森迷迷糊糊地才勉强醒过来,回到了现实。 是梦?太好了……可以继续睡了…… 咦,有什么东西从头上滴落……是血吗? 当方森挣扎了一下想伸个懒腰时,才终于意识到不能再睡了。 他的手手脚脚都被紧紧地捆绑住,整个人都被扔在了角落里坐着。之所有不断有水从头发上滴落,那是因为他刚刚被人淋了一整盘水。 在这四面皆墙的密室里,不仅他一个人遇到了这样的窘况——是一堆人。 或者说,是一堆JOKER。方森虽然并不能认出他们所有人的脸,也能大胆地作出如此猜测。他好像明白自己陷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困境中了——有人要集体绑架JOKER,而打算杀掉那女人抢器官的他,也被当成是其中一员了。 没得到过JOKER干完一票后所获得的利润,却在这样悲惨的地方被认为是JOKER。上天兜兜转转地,原来就是想跟他方森开个玩笑。 但是,是谁呢?为什么要,并且敢绑架JOKER? 方森朝四周看了看,这密室里除了一盏小灯和一群被捆绑住的JOKER以外,可疑的地方就只有一个了——那个站着的男人。他静静地,戴着眼镜显得十分斯文儒雅,像个学者,似乎是在等待些什么。 “嗒、嗒……” 突然在门外,有脚步声不断不断地传来。 “咻——” 自动门开了,一个十分高大的身体,稍微弯了弯腰,通过门挤进了密室之中。之前一直安静地守在一旁的“学者”见他进来,恭敬地鞠了一躬。 可能是因为遭到绑架时被用了迷魂药,现在方森的身体还是软软的,头很沉重,不断地想要拉他往下坠。新进来的那男人实在是太高啦,方森根本就没有力气抬起头来看他的脸。 而且他也不敢乱动。 “就这些吗?” 可是一听到这个声音,方森却打了个激灵。 比任何醒药物都更要有效……方森简直觉得自己的骨髓被人用冰山上的雪水冲刷了一遍,整个人立即醒了过来。 是……他? 那个人? “恩,今天捉到的,就这些。”“学者”开口讲话了。他说话的音调极平,没有半点感情起伏,冷冰冰的,活像个播音的机器人,“是要卖掉呢?还是杀掉?” 卖掉?杀掉? 听到这两个词,方森觉得自己都快要吐血了。 “你自己决定吧。这样的小事,还得请示我?我怎么不记得你有这么听话听教啊?” “不……是有一个特例,比较棘手……”“学者”托了托自己的眼镜,“那边那个少年,没有当JOKER的记录,但确确实实是要打算杀掉一个女人抢走她的器官的,可到了最后,终究还是下不了手……这要怎么办?当他也是JOKER处理掉吗?” 什——么! 不行! 无论是被卖还是被杀,方森都抗拒接受这样的命运! 自己在黑街摸爬打滚了十七年,好不容易才幸存了下来……竟然要丧命在一些跟自己根本毫无关系的事上?! 要杀JOKER,随便你们啊!但我没干过JOKER干的事啊! 绝对不能被卖掉,绝对不能死。 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把其他人踩在自己的脚下。 但是,现在根本就没有别的可以活命的办法——他只能,一点一点地,抬起了头。 看着那个男人,希望他能够认出来自己——但即使认出来了又能怎样呢?方森自己也不清楚。只是他的脑袋已经快要爆炸了,什么好法子也想不出来。 “既然他都已经有这个意思了,难保将来长大了以后不会再干。唔……卖掉吧,那张脸,杀了就可惜了。好好TJ一下,应该能卖个好价钱的。” 他根本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或者说,像他那样的人物,压根就从没打算过要把方森装进自己的脑袋里。 那男人把话撂下了以后,就转身想要离开。 不!方森,你不能输! 不能让他就这样走掉,捉住你最后的机会! “也……瑞……” 用尽了全力,在喉咙间挤出了这么两个字,方森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难听得吓人。可能是因为被下了药的缘故,他几乎不能发出正常人类的声音,只能咕哝出一些奇怪的音节。 不过,那两个人还是分辨了出来,他在说些什么。 “学者”又托了托眼镜,目光里仿佛放着光,扫描着方森的全身上下。而那个男人……也总算是停住了脚步。 赌赢了……他果然就是“也瑞”。 “你们认识?我不记得我们已经公开了也瑞是谁。”“学者”的口吻依然冰冷,却又饶有兴趣地将眼神交替地放在那个叫“也瑞”的男人和方森的身上。 “也瑞”重新转过身来,慢慢地、慢慢地走近了方森所在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端详着方森的脸。 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却全是冷峻,丝毫不似那晚在酒吧里的轻佻。 这让方森更加畏惧他了…… 认出我、认出我,求求你认出我来! 但无论如何,方森还是乞求活命。 也瑞看了他,大概有几秒。 然后淡淡地抛下了一句:“不认识。” 就像是往方森的脸上,抛下了名为“绝望”的东西,狠狠地砸了他一脸。 怎么……会这样…… 方森不甘心。 “那晚!在Drunk Dream酒吧!” 他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嘶声力竭地叫吼,只望能够勾起也瑞哪怕丝毫关于他的记忆。 “哦?”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挑眉看着他,似是在审视什么珍兽,“哦,是你啊。脸嘛,我是记不得了,不过你的身体,即使我想忘也很难忘掉。” 说罢,他轻笑了一声,蹲下身去,伸出手来拽住方森的头发,逼他对上自己的眼睛。 这男人的脸,是一种慑人的美貌。 如雕塑一般,仿佛每个五官之间,都严格按照着黄金比例来搭配…… 不自然,美得太不自然了,甚至让人心生恐惧。 这真的是人类的脸吗? 在酒吧的那晚,因为昏暗的光线和屈辱的心情,方森并没能观赏到他这样的美貌。然而在如今这种被囚禁、面临死亡的情况下,他只觉得对方的这种美颜,给了他极大的压迫感。 方森并不敢看他。只要一看,就觉得有股寒气,从心室的缝隙中不断钻出来。 也瑞察觉到了方森的窘迫,只再露出轻蔑的一笑,然后又把头靠到了方森的耳畔,用极低沉的声线,仿佛要诱惑方森一般,轻轻地对他说:“你知道吗?从来就没有人像你一样,那么抗拒我……虽然你乖乖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可你的屁股却很明显地想要把我排挤出去…… “真让我觉得不爽。” 说完最后那句,也瑞狠狠地甩开了方森的头发,将自己的手抽回,重新站了起来。 又被……羞辱了一次。方森咬了咬唇。 “你又去做了些什么奇怪的事情。”那个“学者”用陈述的语气来质问也瑞,然而也瑞却似乎并不把这放在心上,懒洋洋地说:“没什么,就是在自由大道的酒吧里上了个廉价的男妓——” “我不是男妓!” “然后随便拿一张钱就把他给打发掉。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想干这事。” 漠视方森的叫吼,自顾自地说出自己的劣行…… “我……不是男妓!” 方森昂高了头,看着也瑞,放出了想要杀人的目光。 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践踏我! “哦,真不错的眼神。”又像那晚一样……也瑞用极为露骨、色情的眼光来打量着方森,特别是他那双充满了仇恨的眼睛。“可难道我不是用钱买了你一夜吗?” 方森一时语塞…… 因为答案是肯定的。一百索,就可以买方森的身体一整晚。 耻辱。 当把性爱当成是交易,他就已经沦为了没有尊严的男妓。 不是那样的…… 他很想为自己辩护,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无法说出。 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这就是他现在的状况。 仿佛心都死了一样,他的目光黯淡了下去,不再锐利……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生命的色彩,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灰色。 这就发生在一瞬间的变化,却被也瑞一滴不漏地收入了眼底。 刚才不是还很会吼的吗?这么快就败下阵来了啊。 果然是黑街里低劣的自然人,真没意思。 “那现在,你是想我怎么处置他?”那个一直站在一边看戏的“学者”明显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向也瑞发问道。 “杀掉了吧,通通杀掉。” “因为现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也瑞是谁了。” 真的……要被杀吗? 方森那在方才有一瞬间死了过去的脑细胞,突然又苏醒过来了,还手忙脚乱地在他的脑子里到处乱窜。 不……不能死在这里啊! 纵使有强烈的求生意识,他却根本没有办法,能从这强势的男人的手里逃出去。 别……别走啊…… 再一次看着也瑞的背影,他只觉得脑袋都快要爆炸,脑壳都快要裂开了——“活命”,成为了他现在唯一的追求。 什么原则都可以踢开,他那作为人类的求生本能,就在这么个瞬间,释放到了最顶点——“我是!我是男妓!我可以成为你的男妓!你的东西!随便你想怎么玩、怎么糟蹋我都可以!” 只是,求求你让我活下去…… 方森用尽了全身所有的气力、精神,吼出了那样没有尊严的话后,只觉脑袋一时缺氧——接下来的事,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死?是活? 都不重要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名为“也瑞”的男人面前,彻彻底底地抛弃了自己曾经所坚持、执着的所有。 甚至连生命,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才叫真正的一无所有,比被扒光了衣服扔在街头更让他觉得羞耻。 是彻底的,崩溃。 05.正经工作 “I love you and will give you whatever you want……” 轻松欢快的节奏。 才刚准备入夜,自由大道里的女神广场就播起了这种让人想要劲舞一番的歌曲,引诱着每一个人,走进酒吧舞厅中去忘却烦恼。 “close your eyes and feel my hot……” 方森忍不住转头去看那摆放在广场中央的超大荧幕。不过这种所谓的“荧幕”,其实并非实体,只是机器投影的效果,可以达到360°适观的状态,也就是说,就算你围着放映的机器绕一圈,“荧幕”上的影像还是可以随时随刻地呈现在你视界所及范围的中央。 所以方森的脚步虽然未停,可他根本就已是在全神贯注地看着荧幕上的那八个女孩。 “QUEEN”,人气第一的女子天团,隶属于勒拿帝公司旗下的造星工厂。 这八个美丽、高贵的室培女性,几乎出现在黑街所有自然人的美梦中。 看着她们跳舞时一摆一摆的左手,在空气中挥舞着大拇指上的ID证明…… 方森低头笑了一笑,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物种区分”。 不过他却承认这样的区分。 多么漂亮的女孩啊,自然是要跟我们不一样的。 如果要倡导她们跟我们这些人“平等”,那这个世界才糟糕呢。 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人会认为将人类分成高等的“室培人”和低等的“自然人”有什么不妥,就连方森这样的“思想极端分子”,也不会哀叹这是命运的不公,想要反抗这样的潜规。 不过,自然人们“赞不赞同”室培人们所倡导的价值观,倒是另当别论的。 究竟应不应该把地球的统治者——人类,从传宗接代的根源就与其他哺乳类动物区分开来呢?这是部分“奇怪”的自然人偶尔闲着的时候会思考的问题。 女性如果长期不生子哺乳,经过数代繁殖以后,会不会甚至丧失了产乳的能力? 那人类还是哺乳动物吗? 不过其实,政府早就将人类从哺乳动物的行列里请出去啦。 人类应该是“室培动物”,这才显得出来统治者的威武。 方森最后看了活跃在荧幕中的“QUEEN”一眼,依依不舍地拐进了转道。 他今天要去找的,是梅宁那个与可爱毫不沾边的女人。 “欢迎光临——哎哟,是方森小弟弟啊。” 煽情的粉红色灯光,照“暗”了整个房间。梅宁手持长烟,慵懒地躺在舒软的人造羊棉床上,在那吞云吐雾。 “真亏你想得出来,竟然在娼馆里开店。” 不错,这里就是人们“觅食”的场所。像这样的娼馆,在自由大道里随处可见。只要在房门上的自动付费机上投入足够的金额,即可租用。 价格便宜,而且既不会有人胡乱闯入打扰,又不会遇到BW来踢门——难怪梅宁会想到在这里“开店”。 毕竟她现在所做的,是一种比JOKER更高危的新兴职业——“中介者”。 在自由大道里,有各种各样的娱乐场所,需要各种各样的员工。无论是室培人,还是自然人,都可前往应聘。 然而按照政府制定的法律规定,同样的岗位,室培人的薪金必须为自然人的三倍或以上,而且,倘若应聘者数量多于岗位实际需要人员数量,必须提前录取室培人——不过,这只是政府的一厢情愿罢了。 在自由大道里做生意的,谁不是为了钱呢? 这里可以为室培富人提供至高无上的娱乐,却不可能成为救济室培穷人的慈善场所。 于是,有很多管理层们,就会选择跟“中介者”联手,将自然人“伪装”成室培人,逃过合同官的法眼,签订合同,让自然人们以室培人的身份参与到工作中——如此一来,这些管理层们,即可瞒过政府和老板,自己收下室培人的工资,却给自然人发放自然人应有的金额,将高出来的那部分薪金收入自己的囊中。 就目前来讲,“中介者”所做的事暂时还未被政府发现,所以梅宁才可以保持安逸。不然,“中介者”们的下场恐怕只能是死刑。毕竟JOKER虽杀人,但只要杀的不是室培人,政府就不会插手,然而“中介者”们的做法,完全就是扰乱了室培人与自然人阶级划分的社会秩序。 罪无可恕的职业。 “娼馆挺好的啊。你知道我除了是‘中介者’以外,偶尔还帮些像你这样的美少年找买家。这里可是全自由大道尤物出现率最高的地方啊。” 方森笑了一笑,也不管梅宁同意与否,自顾自地就走到了床边的沙发上坐下,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四肢。 “你个死小子,最近跑哪里去啦?” “还能去哪里啊,就在死街里呆着呗。” “我听说你最近在禁欲?好像无论怎么样的男人怎么邀请你,你都不搭理哦?” 禁欲……吗? 方森自己也说不清楚。 一个月了。 他从那男人的手里逃出来,已经一个月了。 他只记得那天,被囚禁在密室里,倾尽了所有地,求饶。 “我是!我是男妓!我可以成为你的男妓!你的东西!随便你想怎么玩、怎么糟蹋我都可以!” 直到今天,只要一想到那天这句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方森还是会立即陷入到一种莫名的恐慌中……该怎么说才贴切呢?感觉就像是心脏被悬挂了起来,冷冽的寒风一吹——心脏都要打颤了。 甚至随时都有从高处坠落、跌碎的危险。 竟然说出了那样的话来…… 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方森你究竟干了些什么傻事啊? 连自己都不想回忆。 他曾以为自己会被也瑞关起来,受尽虐待——但是没有。 醒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躺在Drunk Dream酒吧的门口。 是梦啦,一切都只是梦啦。 他曾试图说服自己,并没有发生那样丢弃尊严的事情。 然而手腕上触目惊心的勒痕却无声地控诉了他的幼稚。 他也曾以为也瑞会来找他,将他从头顶到脚趾,好好地玩弄一番——但也还是没有。 这一个月来,也瑞根本就没露过面。黑街里的其他人,依然不知道也瑞的真实面目。 就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方森跟也瑞,根本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那么,你在担心什么呢? 如果不是梅宁提到了“禁欲”这个词的话,方森可能都还未注意到自己这一个月来的变化——整整一个月没有跟别人发生过关系啊,多么难得。 该不会是被吓成性冷淡了吧? 方森自认比起黑街里其他的自然人来,自己的性欲并称不上强,但像他这个年纪的男生,要忍受长达一个月的性空白,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过重点是,他竟没觉得自己是在“忍受”,平淡的日子走得那么理所当然,就好像拒绝其他男人的性邀约已成了他的本能反应。 等等! “其他”男人? 那么“其他男人”以外的男人,指的就是……也瑞? 方森的脸色,一下就苍白了起来。 难道“我是也瑞的东西”这个概念,真的这么快就在他的脑子里植根了吗? 开什么玩笑…… 方森作为自然人的天然奴性,恐怕在那天被绑架以后,就被彻底地释放出来了。 神经病。 他只不过是害怕、畏惧着而已。 也瑞,虽然来历不明,但他用短短的时间就掌控了自由大道里绝大部分产业,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黑街新统治者”,在暗地里大家都这样称呼他。 而自己的命,是用尊严从那统治者的手里换来的。代价如此高昂,他怎能轻易忘却。 所以,他不敢跟别的男人有任何性行为。就算他并不认为自己当初的一句话就会使自己沦为了也瑞的玩具,但他同样对那个几乎要了自己的命的男人保持着恐畏之心。 万一跟别人那个那个的时候……被他撞见了,会立即死掉的啊。 我连自尊都不要了,才换回来自己的小命,才不要又丢掉了呢! 在性命的威胁下,性欲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干嘛脸色都变了,身体不舒服吗?”梅宁侧过身,往方森的脸上重重地吹了一口烟,根本就没有要表达“关心”的意思。 “没什么。” “难道你喜欢上我了,今天打算来告白?唉,别这样,你这样的小弟弟,不适合我。” “你见过吗?你怎么知道是‘小弟弟’。” “哎哟哎哟,别这样挑逗姐姐。你就不怕我上了你?这里可还是娼馆呢。” “去你的。” “呵呵,我就知道你最怕女人。每次一跟你提起女人,你的表情就会变得很可爱。”梅宁将长烟放到床边的烟架上,下床走到了方森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说吧,今天来究竟是干嘛?特意跑到来娼馆这儿,总不会是叙叙旧这么简单吧?” 方森抿了抿嘴,就好像只要话一天不说出口,他就还得考虑似的:“帮我找份正经的工作吧。” 话才刚说完,梅宁立即就挑起眉,阴笑着看着他。跟显得有些垂头丧气的方森比起来,她倒有些“胜利者”的姿态。 “你不是说过只有JOKER才是你的选择吗?你不是很看不起那些平常的职业吗?” “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那些当JOKER的失踪率有多高,我可不想用自己的生命来涉险。” 这只是方森表面给出的答案,还有很多真相,被他藏了起来。 JOKER都被捉起来杀掉了。 明知道也瑞有意打压JOKER,他又怎么会再次跳回到火坑里呢? 话说回来……因为JOKER的大量减少,活体器官的“私交易”急剧减少,黑市里的器官价格被炒得越来越高,甚至大有直逼“公交易”中勒拿帝公司所产的人造器官之势。 既然价格差不多,谁还会买活体器官啊? 人体的免疫系统会排斥来自其它个体的器官,这个问题直到科技发达的今天也仍是一个难点。 但是人造器官,完完全全就是器官本身的复制品。虽不直接来源于人体,却又属于人体。 换句话说,JOKER的减少,最终获利者,就是勒拿帝公司。 难道也瑞是勒拿帝公司派来的人? 很有可能。或许甚至是个高层什么的。 “还有,”方森开口补充道,“不要把我弄到被也瑞收购了的地方去。” “这个嘛,很难。你开的条件太奇葩了。”梅宁装作苦恼地侧头皱起了眉,“我猜你肯定不愿意在小地方里工作吧?可是以前那些有名气的赌场啊、舞厅啊都被也瑞给收购了。不过我记得那人最近好像把整间‘GAMER-S’送给了一个女明星……是谁来着呢?唔……” GAMER-S…… 自由大道里最大最赚钱的赌场。同时当然也是凯子密度最高的地方了。 不是吧……这么大手笔。 在GAMER-S里,一个富裕的室培人,可以一瞬就输成比自然人更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如果无法还清债务的话,很可能会被切下左手大拇指,失去ID片,然后在黑街里堕落成“自然人”。 当然,这一切的恶行,都得秘密进行。 如果有自然人被捉到了伤害室培人的身体,那BW是有权利当场将自然人处死的,不管缘由。 “啊,我记得了!”梅宁突然叫喊起来,吓了方森一跳。“就是那个‘Moon’嘛。” 不……不是吧。 “Moon”,不就是“QUEEN”的队长吗? 原来Moon跟也瑞有一腿啊…… 也对啦。大老板跟女明星,自古以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方森突然觉得自己“真好笑”。 围在人家身边的,都是这样高贵美丽的室培女性,世界知名的歌者……而他,竟然叫吼出要当人家男妓这样的话来…… 还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屈辱。 好丢脸! 好不自量力! 难怪这一个月来,也瑞都没有找他麻烦。 因为他根本就不可能将我放在心上。 方森咬咬唇,就是觉得好不痛快,心里郁着郁着一口闷气。 一直以来,只要是他开口邀请的,就没有男人会拒绝。虽说他一点都不希望也瑞会如约来找他,但一种奇怪的“自尊心”,却毫无理由地就私自膨胀了。 这种因被冷落而不爽的感觉,竟有刹那将恐惧感打落下台…… 不过他很快就保持了清醒。 越是记不得才越好。最好就是下次见面的时候,他也还是记不得我的样子,这样我就可以撇清跟他的关系了。 这么想着,他竟然松了一口气。 像Moon那样的女性,就连最招架不住女人的自己都会心动。也瑞是不可能记得的啦。 “行,GAMER-S就GAMER-S吧。”他对梅宁妥协道。 让方森感到意外的是,梅宁这间小娼房真该叫做“实验工作室”才对,连伪造ID片条形码的激光器都有。 “来,把左手大拇指伸进去。” 这种激光器并非大型器械,事实上只是一个边长十厘米的白色正方形盒子,有一个小洞可以让人把大拇指放进去,在甲片上随机地打上条形码。一般来说,除非出动巡警的机器,不然用肉眼真的无法分辨出来是真是假。 “这样弄出来的条形码,能够维持多久啊?” “那就得取决于你的指甲长速快慢了。要是新长出来的指甲太多,那就很明显能够看出来,到时你就得再来找我弄新的。” “弄这个会很痛吗?” “你都几岁了还怕痛啊?反正没破处痛,放心吧。” 整个过程只消两分钟,除了些酥麻感以外,方森倒没觉得有什么地方值得梅宁拿破处来跟它比较的。 不过当第一眼看到自己的大拇指上也被印上了条形码时,方森的心还是“咯噔”一声,沉了一下。 跟室培人一样了…… “室培人”方森…… 虽然明知是假的,可他还是……抑不住那…… 兴奋的心情。 他虽从没嫌弃过自己自然人的身份,但现在这冲击,还是着着实实地冲昏了他的脑子,就像是从来只有破布遮体的灰姑娘突然换上了华丽的礼服一样…… 他现在心里的滋味,难以言喻,即使说是百感交集也毫不为过。 小心翼翼地揣着梅宁所给的合同,他徒步走到了GAMER-S,不过在这一路上,他都不敢露出自己左手的大拇指。 像个窃贼不敢露出偷来的赃物一般。 GAMER-S的门面,辉煌得像个宫殿。金墙圆顶,倒是挺复古的,貌似是仿古时候一种叫做“宗教”的东西的建筑。 方森从前甚少来这一带,去得最多的Drunk Dream酒吧也是坐落在最靠近死街的位置。现在置身于GAMER-S这赌场之中,他倒是想问问:“这里真的是黑街吗?”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而且绝大部分是室培人,活生生的另外一个世界。 还太年轻的方森,简直就快要看得目瞪口呆了。若不是他故作镇静的本事较高,恐怕他是自然人的事实就得露陷了。 看着自动兑换口处一沓一沓的现金被吞入,一个一个筹码被吐出…… 看着赌桌上的赌牌…… 看着玩家豪输后那副想要自杀的表情…… 并非大文豪的方森,已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这个场面,以及自己的心情。此时的他,就算看到了常见的果汁,都会忍不住吞一下口水——因为他渴望得到这里的一切。 然而这样的天堂,对也瑞来说,竟然只是送给女人的礼物。 方森立志要爬上黑街势力的顶峰,做the king of自然人,但…… 他直到现在才算见识了黑街,而且这也还只是冰山一角。 其实所谓的黑街,所谓的自然人之乡,终究还是室培人在做王。 GAMER-S给方森带来的震撼感,直到他在这里工作了一周以后才稍有要减退的迹象。 但同时却又还在不停地刺激着他的野心,而且刺激的力度还越来越强…… 我想要。 想要这里的一切。 想要黑街的一切。 “喂方森,你听说了吗?今天Moon小姐要来哦。” 在员工更衣室里,最爱八卦的阿奇又在那里找方森唠叨“最新资讯”。 他跟方森一样,都是通过梅宁那个“中介者”而进入GAMER-S的自然人。因为出身相同,他就擅自将方森当作自己的同伴,这让方森觉得太烦,就总是对他爱理不理的。 不过年仅十五岁的阿奇,倒是比懒洋洋的方森要更讨客人喜欢。 “来了又怎样?像她那样的贵宾,上头是不会让我们这种伪装者去接待的啦。” “你傻啊,我当然知道。我意思是……嘿嘿,去偷看一眼也无妨啊。” “我不要。” “不仅是Moon啦!听说她们QUEEN的全员都会来哦!” “关我什么事。” 没有丝毫犹豫,方森断然拒绝。 因为他害怕。 他怕如果去偷看的话,看到的不仅仅是QUEEN那么简单…… 万一节外生枝就不好了。 “啧,你不去就算了,怕女人的奇葩。” 方森以笑应阿奇的挖苦,换好衣服后就把他一个人扔在更衣室,自顾自地走下了楼——上天待他不薄,不需要“偷”,就看到了QUEEN她们的车,正正地停在了GAMER-S的门口。 “QUEEN!真的是QUEEN!” “啊,真漂亮!” 不管是室培人还是自然人,都跑过来将GAMER-S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过让方森更为震惊的是,她们的“保镖”,竟然是BW…… 所以虽然围观者众,却没有人敢轻易挤上前。BW只要摆在那里,就能起到非凡的震慑作用。 八个完美的室培女性…… 她们一笑,真就如花开一般…… 连方森都不禁看呆了,双腿根本就无法向前迈开一步,视线也无法从她们身上移离。 对他而言,这就是所谓的“可远观不可亵玩”。 眼看着QUEEN从门外一步一步走进GAMER-S,又一步一步登上了楼梯走进VIP赌房,方森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是有罪的。 不过事实上,QUEEN这八位女生还真称不上是以美貌而出名的。如此算来,那位被誉为“最美”的勒拿帝家独女,她的美貌,大概真会超出人类可以想象的范畴。 毕竟那可是全球造价最贵的室培人啊。 虽说生女只需交一万索,但像勒拿帝家族那样拥有自己的研究所的,就无需到政府科研室去接受命运的随机安排了。 他们可以自己选择、组排基因,将最好的一切留给下一代。 而那位独女的造价,据说就高达六十亿索。 为了表示对女性的尊重,勒拿帝家其他四个儿子的造价,都要比这个数额低一些。 花六十亿才弄到个人出来,不好看才怪哩。 话说回来,在黑街里的自然人如果要自然生育,跑到小诊所里去花六百索就可以了。 那个女人的价值,等于一千万条自然人的生命…… 这些数据,让方森打了个冷颤。 黑街里的人口,才只有21万呢! 如果有天那女人来自由大道寻欢作乐伤着哪里了,真是灭掉所有自然人都赔不起啊。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工作去吧。 可他才刚一转身——就看见了一个特警站在自己身后! 糟糕!难道身份被识破了?! 正想撒腿就跑,谁知那特警往他手里塞了一张小纸条。 “有人请你到这个房间去。” 方森紧皱着眉头,迟疑着打开了纸条:“3-212”…… 三楼,都是给贵宾的休息间。 不是吧……? 是他……也瑞? 怎么可能……摆着QUEEN不理,却要他方森上楼? 06.钻石冰淇淋 忐忑不安。 方森简直觉得自己走上楼的时候,脚都在颤抖,一个不小心就会从楼梯上摔下。 摔伤了可能要更好些。 虽说也瑞是把GAMER-S送给了Moon,但据说因为Moon本人没有时间和才能管理这么大一间赌场,而且以她明星的身份也不能过于频繁地出入自由大道,所以实际的掌控权,仍然是在也瑞的手里。 这么说来,他会出现在这里,还真不奇怪。 不过QUEEN再怎么说也是客人啊,他不是跟Moon有私情的吗?怎么却在QUEEN刚到的时候,要找方森呢? 想破头了都搞不明白。 但即使明知是鸿门宴,他也不能违命。 “我是!我是男妓!我可以成为你的男妓!你的东西!随便你想怎么玩、怎么糟蹋我都可以!” 那句话,一直在耳边回响。而且仿佛方森每登上一个阶梯,回响的音量就会被调高一级。 听得清清楚楚。 “3-212”。 到了。 明明面对着一扇完全高科技的门,明明门上显示着防打扰系统已被关闭,明明在门的触屏上已弹出了“指纹认证进入”的选择,但他——却选择了敲门。 “扣扣——” 被吓傻了? 其实不是啦。 只是方森总觉得,让房里的人自己来打开门再领自己进去,跟自己认证指纹打开房门走进去,完全就是两码事。 是“被动”跟“主动”的区别。 在门外不知所措了好几十秒,见也瑞根本就没有要亲自前来开门的意思,方森还是得将自己颤抖的手,慢慢地、不情愿地举了起来,将食指按在触屏上…… “Check In程序启动,正在进行指纹认证,请不要将手指移离触屏。” 虽说是伪装者,但方森作为员工,还是得进行必须的指纹录入,不然他连员工更衣室都进不去。 不过像这种高级的休息室,就只有管理层有权进入。而且如果里面入住了客人的话,除非客人在内设置,主动调出“指纹认证进入”界面,规定指定人员入内,不然就算经理来了,恐怕也开不了这门。 “认证成功,请进入。” “咻——” 门立即就打开了。 超大音量的摇滚乐,立即传了出来,恐怕连一楼赌场里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没看出来也瑞喜欢摇滚乐啊? 生怕过大的音乐声会把其他员工引来的方森,立即闪进了门里,好让门能够自动关上,把摇滚乐的声音给隔好。 他究竟是想怎样啊? 在这偌大的休息厅里,沙发被推到了边边胡乱放着,抱枕掉落了一地。至于床那边,竟见一个人影随着音乐在床褥上蹦蹦跳跳,把睡床当蹦床,手里还拿着一个枕头不停的挥舞,乱跳一通。 这不是也瑞。 看那人的身材,完全就是个少女。 只见那少女突然从床上跳了下来,又跳到了大厅的地毯上继续乱跳,跳厌了就去踩那些掉在地上的抱枕,完全不知道方森已经来了,而且还皱着眉头看她。 “请……请问……” 听到了人声,那少女才停下了乱跳,转过头去——什……什么?! Sil……ver?QUEEN的主领舞? “呀,你可算来了。” Silver打了两个响指,休息室里的摇滚乐立即戛然而止。 看到方森一脸惊讶的样子,Silver露出了小恶魔般的笑容。 “别呆呆的啊,我选择了你,可是你的荣幸呐。”Silver轻轻拍了两下手掌,室内的灯竟然…… 暗了下来。 甚至不给一点暗示,Silver直接走了过去,贴上了方森的身体。 “你是新来的吗?第一次来贵宾休息室?嘻嘻,不用害怕。这里都是我们队长Moon的地方啦。 “做女人就是好,让男人出去为自己挣钱,只要给个笑脸就能把他的产业抢过来了,平时看到了帅哥还能随便上呢,你说对吧?” Silver踮起脚尖,往方森的脸上印下了一个吻。 “不过你长得真像纯血的,恩恩,不错不错,够新鲜。” 然后…… Silver竟然…… 屈起膝盖来,在他的腿间…… 磨蹭。 不……不是吧? Silver想跟我……? 方森确实曾听阿奇提到过,很多明星都喜欢在外出的时候,从自己的fans群中挑个合眼的来排解寂寞。特别是这个Silver,可谓是QUEEN里的麻烦精,在两性方面的随便让每个人都头疼。 如果说Moon是“温柔可人”的代名词,那Silver就是“叛逆火辣”的代言人。 染成了银色的帅气短发,布料甚少的暴露穿着…… 只是方森没想过,一个人气那么高的室培女明星,竟然会那么不忌口,屈尊找个自然人。 不……不对。 现在的方森,在别人眼里,是室培人。 其实他是知道的,在自由大道里打工,像这种陪客的“额外工作”,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只不过像方森和阿奇这样的伪装者,因为下贱的自然人身份,反而不会被如此安排。 虽然法律并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但不少室培人都自觉地抗拒跟肮脏、低俗的自然人做爱。 再说,要找到方森这样姿色的自然人,当真是困难。明明室培人要比自然人好看上一大截,还有谁会愿意跟自然人一起堕落呢? 感觉到Silver的手,滑进了自己的制服内……方森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性爱经验丰富,却从来都招架不住女人。 滑嫩的双手游走在自己的肌肤上…… 丰满的胸部不断地往自己的身上挤过来…… 而且,对方还是QUEEN的Silver啊,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女神级人物。 但方森就只懂…… 颤抖、颤抖。 “啧,你怎么这么难弄硬啊?” 说罢,她直接将手伸进了方森的裤子里——不……不要! 剧烈的反抗感,突然在方森的心头爆炸。 他是真的、真的不敢接受女人的爱抚。 而且…… 他的心里还存有对也瑞的恐惧,如果被那个让他不自觉地禁欲了一个月的男人知道了这件事…… 于是,在Silver碰到方森私处的那一瞬间,方森推开了她。 而且极其用力,使得Silver整个人都跌倒了在地上。 搞得就好像是Silver在试图QJ他一样。 但其实这是方森的自然反应。 如果他还能够冷静下来作出判断的话,决不会选择这么粗鲁的拒绝方式。 “我操!” Silver被推倒后愣了几秒,然后就站起身来立即翻脸——“啪!” 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方森的脸上。 “你这臭东西以为自己是谁?!竟然敢推我?!操!” 打完一个巴掌还不解气,她一脚就踹中了方森的肚子,然后又把他按在地上。 其实如果真要反抗,出身黑街的方森自然是不会怕这个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的。 不过他不能还手,一下也不能。 因为就算是他这个自然人,也知道“室培女性神圣不可侵犯”的道理。 如果打伤了女人,按照法律,是要坐牢一辈子的。他宁愿受一顿打,也不能伤害女人。再说了,像Silver这样的小女生,除非有武器在手,不然也只不过是不痛不痒的程度罢了。 “妈的,也不知道Moon那女人是怎么教员工的。”Silver拽住方森的头发,猛力地拉扯——她竟然想就这样,将方森拉出房间。 就算是狗毛也禁不住这样拉啊。 方森实在是被她弄得很痛。 即使是下楼梯的时候,她都还是要保持这样的姿势,使得方森只能像是条死尸一般,被她拽着头发拖着走。这一路下来,搞得方森满头是血。 “给我把门打开!” Silver朝着守门的两个警卫大吼。 “可……可是里面……” “可什么!我自然知道里面的都是谁!我就是要找Moon跟也瑞!” 也瑞…… 方森突然想结束Silver的闹剧,直接把她甩开然后逃走。 可惜他办不到,毕竟头真的被撞得很痛啊。 “人血淋头”…… 警卫相视后面露尴色,但还是依Silver所说的打开了门——在VIP赌房里,也瑞正跟QUEEN的其他七位成员玩牌,兴致正高。 “也瑞先生今天也输了很多呢。” “输给女性,是我的荣幸。” 接着,女孩子们都掩着嘴巴发出了迷人的笑声。那声音传入到耳中简直快要被撞坏方森的脑子了,让他觉得自己仿佛身在天堂。 是天使在笑着迎接你呢,方森。 太可笑了。 她们笑,那是因为,赌桌上根本没有传统的筹码——全是钻石。 “Moon!我说你是怎么管教手下人的嘛!这家伙刚刚竟然敢把我推开!”Silver放手不再捉住方森的头发,往捂着头想要站起来的他身上又踢了一脚。 “Silver,也瑞先生在呢!不准那么放肆!”是Moon的声音。 “拜托!公司选你当队长,你还真以为自己什么都能管住我们了?” “Silver,你怎么这样跟队长说话呢!” “就是!当初求队长让你玩男人的时候就百般讨好,现在却来惹事?” …… 没想到荧幕上那么可爱团结的QUEEN,吵起架来也是一样的有活力,就跟普通女生没什么区别嘛。 只不过以她们的名气,恐怕即使吵架也能成为一道风景线。 但不管怎样,方森都已经痛得无心去听了。 从头到尾都没开过口的,还有也瑞。 他摇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看着满头是血的方森,依然保持着刚才那脸面对女人时温柔的微笑。 “哼!我不玩了!散伙散伙!QUEEN就拆了吧!” 气愤的Silver,也不管方森了,自顾自地转身跑出了赌房。 “她总是这样!任性!” “快追!不能又让她一个人跑了!如果再被别人拍到,又要写新闻说QUEEN内讧了!” 于是,QUEEN的成员,又都纷纷起身,跟着她跑了出去。 “也瑞先生,让你见笑了,实在是对不起啊。”Moon十分尴尬,甚至不敢直视也瑞的眼睛。 “没关系,你们先走吧。至于这些钻石,我自会派人送到你们经纪人手上。”也瑞的声音竟异常地温柔,“哪个员工犯了错,老板确实是免不了责任的。他……就由我来负责TJ好了……” TJ…… 方森浑身打颤,只觉得甚至连头上流下来的血,都在瞬间变得冰冷。 “全部人都出去吧,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进来。” 待Moon离开后,也瑞对所有在场的服务人员下达了如此命令。 包括我吗?我也可以走吗? 奇怪的念头突然闯进了方森的脑子里,不过他却发现自己在也瑞的面前根本就无法挪动身体半分。 只能用手捂着头,低头看地,而且越缩越低,最好能嵌到地板里去。 “你胆子挺大的啊,我不去找你,你自己倒来GAMER-S了。” 原来他还记得。 也瑞走到了方森面前蹲下,不顾他还滴着血的头部——一把捉起了他的左手腕,用自己的手指搓了搓他的“ID片”。 “不知所谓。” 也瑞突然就伸出手,掐住了方森的下巴将他的头扭过,逼他看着自己——“啊!” “你赶走了我的客人,该怎么补偿我啊?” 然后也瑞就瞄到了方森那条已经褪到屁股下方的裤子——Silver刚刚解开了他裤子的拉链,又把他弄到地上拖着走,裤子早就脱落了。 “你这衣冠不整的样子挺能勾引男人的嘛,不过可惜,我还没饥渴到会对一个血人产生欲望,事实上我对此还是保有洁癖的。” 自然人那肮脏的、健康的血液,真是碰一碰都是罪过。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完全脱掉了方森的裤子,拉下了他的内裤。 “只有头在流血,很容易会失去平衡哦。要不要我把你下面也弄出点血来?” “变……变态……” 方森已是极度虚弱,连说话也极其吃力。 可正是这种晕眩感,竟暂时蒙蔽住了他心中对也瑞的那份无由恐惧。 就仿佛一个将要奔赴战场送死的人,已不会再在乎自己所说所做的了。 既然已经看不清这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了,就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嘴巴还是挺毒的嘛。我欣赏你,给你个奖励如何?” 然后…… 他竟走到门边,对着传呼机说了些什么,叫人送来了一杯冰淇淋,一台电磁波碎物机。 该不会是要切下我的手指然后搅拌成血水,淋在冰淇淋上让我吃吧……?! 方森的眼眸面上,掠过了一丝对血腥的恐畏。 不,不是…… 只见也瑞,走到了赌桌旁,随手抓起了几颗钻石,然后——投入碎物机中! 这看得方森目瞪口呆,简直就惊讶得连头上的血,都仿佛停止了流出。 在经过充分的撞击后,钻石已被打成了粉末。 他究竟想干嘛啊? “像你这个年纪的男生,对冰淇淋应该还是会有需求的吧?”也瑞一手举起那杯冰淇淋,一手拿着玻璃杯子去接那些钻石粉,然后又蹲回到方森的面前…… “或许你对自己很有自信,觉得自己勾引男人很有一套,但事实上,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操过一次,就不想再操第二次了。” “不过我倒是很佩服你,当初竟敢夸口说要成为我也瑞的东西。” “你凭什么?” 说罢,他就在方森的眼皮底下,将那杯钻石粉倒在了冰淇淋的表面上…… “像你这样低级的人,就只会盘算着怎样从男人的身上获得好处。很好,我现在就满足你。这里一共有五颗钻石,每颗价值三万索,我就都给你。十五万索,可是你取悦1500个男人才赚得来的钱。” “给我乖乖地把它吃光啊。” 方森斜着眼看也瑞,嘴唇不停地、不停地在打颤——却并非出于害怕。 怒火,在此时此刻,已经烧走了他所有的理智。 一次又一次地被羞辱…… 尊严扫地。 现在方森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恐惧”。有的,只是对也瑞的愤怒。 好想杀了他! 满脸的忿恨。 第一次,这个男人将他当作男妓,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他;第二次,这个男人要将他卖掉,迫使他说出了那番没有尊严的话;第三次,这个男人又用十五万索来羞辱他…… …… “自然人比室培人控制自我情绪的能力差”,这是个很早就被学界承认的定论。 而今天,方森就明明白白地用自己的行动验证了它——不管那从头发上滴落,滑过脸庞的血,不管自己头上的伤在隐隐作痛,他把裤子重新给抓回来,从口袋中掏出了那张被他揉捻得几乎已面目全非的一百索…… 那是他在也瑞这里所受到的所有屈辱的来源。 作为“男妓”所得到的钱,他当然不会用。不管再怎么穷困潦倒都好,他都要留着它,时刻带着它——提醒自己,曾经受到过的侮辱。 提醒自己,不要再抛下尊严。 提醒自己,别再那么幼稚。 这时的方森,不再畏惧也瑞的眼睛,反而是笑着看他。 “是吗,真谢谢你啊。” 只是那个笑容,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人在掉下地狱前绝望的一笑——拼了。 “这里的冰淇淋是一百索对吧?这个就不劳你请啦!” “啪!” 方森将那一百索,重重地拍在了地板上。 “谢谢你的钻石冰淇淋,从今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07.无法躲避 GAMER-S四楼,一整层都是也瑞的私人办公室。 复古的东洋风镂花长椅静静地端坐在办公桌前,连扶手位置都是只木雕雄狮。 墙上挂着的巨型落地山水油画,简直让观者觉得身临其境。 从月球上开采回来的巨型月海玄武岩,被打造成的柜子,摆满了价值百万的古董。 奢华。 这与其说是个办公室,倒不如说是也瑞的私人收藏品展室。 真是令人难以想象,这里是黑街。 “你不是说过没有一百层以上的地方你都不喜欢呆着的吗?怎么今天竟然在这里坐了一整个上午?” 刚从文敦分部回来的满恩,一下胶囊车就立即赶往黑街。 毕竟他不在,不知道也瑞那家伙又会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来。 到达GAMER-S后他直奔四楼,进门后径自走向了长椅坐下,全然不像其他人那样得请示也瑞的意思。 而也瑞知道他的回归,根本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在意。 只是,专心致志地不断玩弄着手里一张破破烂烂的一百索,嘴上一直挂着想藏也藏不住的笑容。 虽然坐在办公桌前,但他却丝毫也没有要处理业务的意思。 只是看着那张破钱,笑啊,笑啊…… 简直像个变态。 “事实上,我从昨晚开始就已经坐在这里了。” “你开玩笑的吧?昨天QUEEN不是来GAMER-S了吗?怎么,难道你把‘战场’搬到办公室里来了?” 一提起昨天的事,也瑞的笑容更是抑不住了。 “别傻了,我真的只是请她们来玩玩而已。八个女人啊,我就算吃得消,也分身乏术。” “那么,你那一脸满足的表情是为什么?”满恩对昨天所发生的事情,倒是前所未有地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没什么,只是昨天我请一个小朋友吃了个冰淇淋,可他却给了我这个。” 也瑞将那张一百索抚平,摊开摆在了办公桌上。 “我可以理解为,那个小朋友,那个冰淇淋,还有这一百索,都是有别的含义的吗?” “叮咚——ID片认证成功,自由大道区总负责人笠凡进入。” 还未等也瑞作出回答,就又有人进入到办公室中。满恩一脸迷惑地转头看着也瑞,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说:“怎么还有别人?” 因为也瑞从来都不会轻易让他人进入自己的办公地点。 “也瑞先生,你要的资料到了。” 不过笠凡也算是也瑞的心腹之一了。不过当然因为血统的问题,他即使再能干也无法坐到满恩的位置。 但他仍算是一支旗。 也瑞每征服一片区域,就会给当地安排一个“负责人”。 虽然自由大道还未完全成为他的地盘,但笠凡所扮演的角色已经存在了。 嚣张。 “什么名字,几岁啦?” “名叫方森,没有姓氏。实际年龄其实不明,但他对外声称自己17岁。根据自然人在黑街里的生存法则,他的实际年龄很可能会比‘17岁’还要小。” “来历呢?” “长期以来居住在死街里,生父母不明,但他身上没有政府的标记,也没有发现身体有任何的疾病,恐怕不是被政府遗弃的,而是由本来就在黑街里的自然人自然生育出来的。根据面部、身材以及瞳孔特征,很有可能是纯血的东洋人。不过年龄、身体健康和血统问题都必须要经过医学检查才可以最终确定。” “还有呢?” “已经查证过了,他没有任何在男色馆工作的记录,只有使用过自由娼馆。而且之所以在自由大道中的名声不太好,就是因为他从不肯从事任何‘男妓’工作。另外,他虽年轻,可性伴侣却很多,且基本上都是男人,没有固定的对侣,而且貌似对女人很敬而远之。” “行,下去吧。” 笠凡恭敬了鞠了一躬,先直接后退几步后才敢转身背对也瑞离开。 “现在,”满恩托了托自己的眼镜,“我越发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也瑞笑了笑,重新拿起桌上那张一百索,满脸珍惜地抚摸、抚摸…… “满恩,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为何会想来控制黑街?” “因为你说,黑街里的自然人应该很好玩。” “所以,”也瑞弹了弹那张一百索,“我就是找到了很好玩的自然人。” 排斥他也瑞的身体…… 想当JOKER却又保持着白痴的怜悯…… 因为要保持尊严而不愿被当作男妓…… 然而面对死亡的威胁时,在潜意识里就宁愿抛弃一直不肯放手的尊严…… 为了保持尊严一直保留着那一百索,还敢面对面地跟他也瑞叫板…… 这样子可爱的方森,怎么叫也瑞不爱不释手呢? 一想到他那双黑瞳看着自己时,时而惶恐躲避,时而愤怒迎击——真想碾碎他的眼球。 可也瑞怎么舍得呢。 他都还没开始玩呢。 不过他有预感,他将能从方森那里,得到前所未有的乐趣。 “男妓、一百索……不会是上次那个‘半JOKER’吧?” “聪明。” “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他了。” “我是忘了,不过那小子自己跑过来让我回忆起来了,而且还印象深刻。” “你不是说人家的身体抗拒你,让你很不爽的吗?” “我又不是自然人那种脑子被生殖器控制了的生物,别说得我像是除了性爱以外就找不到其他乐子的人好不?” “行,那你这回想怎么玩?” 经满恩这么一问,也瑞突然眯了眯眼睛。 这家伙,肯定又是在盘算些什么变态的。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将黑街里所有的男色馆都收购下来。” …… 满恩推了推眼镜,并没有立即答应,倒是脸色,严肃了不少。 “你打算要怎么做?” “唔……既然他那么抗拒当男妓,那我就把他扔进男色馆里咯。” 好想看到他恼羞成怒的样子…… 好想看到他趴在床上满脸不忿,奋力抗拒却又无可奈何地被逼着取悦男人…… 好想看到他用想杀人的眼神来盯着我…… 一想到方森可能出现的各种丑态,也瑞就觉得自己兴奋得都要颤抖了。 纯血、自然人、健康、男性、死街…… 怎么这个世界上会存在着这么完美的人呢? 这个社会所诟病的一切,他竟然都同时拥有了。 而且还长着那么令人想要玩弄的脸和身体。 这才称得上是上帝的杰作。 他年纪还小着呢,可以慢慢TJ着玩。 方森,我要看着你,在我的手心中被一点一滴地摧毁掉。 “花个十五万索,发现了这么好的玩具,简直太值了……” 也瑞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 “十五万索?怎么回事,他不是才花了你一百索的吗?” 也瑞将那张肮脏的一百索放到了唇边亲了一亲——“他给我还回来了。” “昨晚我请他吃了一杯钻石粉冰淇淋。” “所以整杯冰淇淋嘛,价值十五万一百索。” 满恩皱起了眉头——“你疯了。吃那个,弄不好可是会死人的啊。” 但是也瑞的表情却毫不在乎,笑得一脸自信:“黑街里的自然人,你以为也像温室里的室培人那么脆弱吗?他跟我们不一样,可是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在历经着抗争的——要是没点生命力,他还怎么可能在黑街里长大?吃个钻石粉而已,拉个肚子就清了。” 也瑞说得没错,但事实上,方森是拉了三天的肚子。 感觉胃里的一切东西都被搜刮清空了,可还是止不住要上厕所。 拉得方森整个人都变得虚弱无比,连走路都要没有力气了。 横躺在那张“丧尸沙发”上,方森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在天旋地转。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揉了揉,好像真的扁了。 价值十五万索的钻石,被方森吃下胃里,然后又被拉出,就这样,在他的身体里走了一遭——可却走得干干净净,不留半点痕迹,更别说想看到方森的肠子上被刻上“到此一游”了。 说出来又有谁会信呢,像方森这样的人,竟然跟“十五万索”扯上关系。 不,更不可思议的应该是跟“也瑞”也扯上了吧? “也瑞……” 方森默念着这个名字,那放在小腹上的手,握成了拳头。 总有一天我要雪耻! 不过很可惜的是,在方森尚未登上黑街势力顶峰之前,占据着这个位置的人,就是也瑞。 造化弄人。 也瑞,方森最讨厌的人。 却拥有着方森梦寐以求的东西。 可能真的是冥冥中自有定数,这两个本来走在两条平行线上的人,竟会阴差阳错地,产生了交集——而且,现在谁也不会想到,这两条线,最终会纠结在一起。 如果梅宁那晚没有邀请方森到酒吧…… 如果方森没有喝下放了“bravery”的酒…… 如果费奋没来挑衅…… 如果方森当时就放弃了做JOKER的念头…… 可是,没有如果。 无数的巧合,创造了奇迹。 当命运已经发生了的时候,作为人类只能选择接受。 但最起码,我还能扭转尚未发生的“命中注定”! 但是——究竟要不要主动去惹他呢? 那个来历不明的室培人,用一个多月就几乎完全掌控了黑街…… 而且还有可能是勒拿帝公司派来的呢。 怎么看都不像是惹得起的人吧? 他的财富,足以收购整条自由大道;他的势力,足以让他毫不犹豫地就下令猎杀JOKER…… 跟他对抗,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如果连这点认知能力都没有的话,那方森在黑街的这十七年就真是白活了。 只要是判断力正常的人,都会劝方森“算了”。 所以……还是算了吧。唉……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在死街里躲避下风头,等那也瑞在黑街里玩够了,再回去自由大道混吧。像他那样的室培人,不会在黑街里呆长久的。 如果没有发生接下来那件事的话,方森的生活应该是能重回平静的。 不过很可惜,他虽然知道自己惹不起也瑞,却不知道事到如今,已是连“躲”也躲不起了。 因为也瑞已经擅自决定了,要让他曾经说过的话成真。 成为也瑞的男妓,成为也瑞的东西…… 那张完美得近乎恐怖的脸,充斥着方森的梦境。 在不断地、不断地嘲笑着方森的幼稚。 08.男色馆拍卖会 在黑街这些年来的历史里,今天可能是自由大道人口密度最高的一天。 世界各地的游客在收到消息以后,纷纷蜂拥而至。 连死街里的老人,都忍不住重新来到自由大道这地方。 他们都是来——观看一个拍卖会的。 其实拍卖会,自古以来就有,并不是个什么新鲜东西。而且,在自由大道里,拍卖会也从未少举行过。 那为什么人们这次的热情度会这么高呢? 因为它的特殊性——自由大道里全部男色馆共同举办的一场拍卖会,拍卖男妓。 真是闻所未闻。 拍卖男妓倒是常有的,罕见的是,竟然能够让男色馆的老板们联手——不可思议。 同行之间只有抢客、围殴、流血……这在弱肉强食的黑街里,早是不成文的规定。 在他们的意识里,“合作”,是上帝制造出来,给“无能者”的一条生路。 “能让男色馆联手的,不知道在这场拍卖会上会有什么好货呢?” 好奇心,驱使着那些室培人盲目地涌入自由大道。 其实除了联手以外,时间,也是另外一个让外界对这次的拍卖会趋之若鹜的原因。 春季不举行拍卖会,是黑街里的不成文的规定。 因为这是旅游旺季,BW巡逻得最频繁的时段。 如果男色馆这次只拍卖自然人的话,放在春季举办倒是没什么问题的。 拍卖室培人,是严重的犯法行为。 但黑街里的恶人又怎会管那么多呢?不管是室培人还是自然人都好,只要在赌场里输了个清光,那就得被送到男色馆为妓,或是拍卖掉。如果是姿色平庸或者上了年纪的,就会被送到黑市里,卖给外界那些私营的科研室,成为活体实验品。 “没钱了,那就用最原始的本钱来抵债啊。” 这就是黑街的法则。 所以他们,每次当政府宣称又完善了破产制度时,这些黑街者都忍不住大声嘲笑。 自然人们,承认自己的低下。 但却不代表着就要将室培人捧为上帝。 或许从一定程度上来讲,自由大道,根本就是全世界最能够体现人类公平的地方。 另外,黑街里几乎没有奉公守法的人。 “如果乖乖听政府的话,黑街就没有卖点了。” 能够在黑街找到一切猎奇之物,是吸引那些毫无想象力可言的室培人的重大原因。 “而且啊,因为黑街那个地方科技落后,很多生活方式都保持着一个世纪以前的样子,简直就是个活生生的古代体验馆呢。” 这些就是为什么,虽然黑街充满着危险,可还是有一大波犯贱的室培人想要靠近。 “真是搞不明白啊,这次男色馆的联合拍卖会好像是临时决定的呢。” “就是啊,我一收到消息就立即坐着最高速的飞船赶到文敦啦,还好赶得上。” “别说啦,快进场!要开始了!” 联合、春季、临时。 这些奇怪之处,反而成了这场拍卖会的最大亮点。 因为它显得如此神秘。 人类的本性,就是喜欢去拆开包裹着新鲜、未知的东西的盒子。 “唔……” 冰冰凉凉的硬感,透过方森后背的皮肤,传上了他的感觉器官。 他尽了力,想要撑开眼皮。 可是,却做不到呢。 “咦?” 模糊的影像,闯进了他的视线——原来闭着眼睛也是可以看到东西的啊? 虽然被眼皮挡着,可他还是竭力地睁大了眼珠子——一个男人,坐在了自己的腿上。手上拿着把剪刀,剪啊、剪啊——在剪方森的肚皮呢。 又要干嘛啦? 抢器官啊。 哦。 这回,他决定要看清楚究竟是谁,老是想抢走自己的器官。 一张完美得让人想要屏气膜拜的面孔,从一团模糊的影像,渐渐地清晰了起来——也瑞…… 是他。 为什么连在梦里,你都要折磨我啊? 虽然意识到是梦境,但在看到也瑞那张脸前,方森都没有强烈的愿望说要醒过来。 可现在,他就异常地想从梦中脱离了。 醒过来!方森! 可是不断有吵杂的喧闹声冲入他的耳膜内部,几乎要震坏他的脑子了。 烦死了!给我安静点! 嘘! 没有人理他。 而且想醒,也醒不过来。 直到感觉到有什么强烈的东西打在了自己的眼睛上时,他才勉强驱散了那股睡意——好……好光啊。 而且好吵。 怎么……有个女人站在自己隔壁? 我这是……睡在了哪里? “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我们的第十三件拍卖品,不仅拥有一般自然人所没有的美貌和身材,而且还是个纯血东洋种,绝对是稀世之货!” 通过麦克风出来的声音,真刺耳啊。 又像在梦里的一样,方森尝试着想要撑开眼皮——可是却很难做到。 刺激的镁光,连续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眼睛。 这是在搞什么! 他想举起手来挡在眼睛前,为免伤害视力,可动了一动却发现——自己全身,都被铁链捆绑着! 怎么……又是这样! 上次,他晕晕乎乎地做了器官被抢的噩梦,然后就发现自己被当成JOKER绑了起来…… 这次,他也是晕晕乎乎地做了相似的梦,然后就发现自己被铁链限制了自由…… 又出什么事了! 他逼着自己的眼睛去与那些镁光对抗,想要在地上翻滚——那种冰冰凉凉,又硬邦邦的感觉,又传遍了全身。 他不敢相信地稍微颔首,看着自己的身体——除了一条只能遮挡私处的紧窄黑色内裤…… 他的身上就只有铁链了! 一丝不挂。 不! 他惊愕地抬起头来——面前的整个大堂,座无虚席…… 而自己——被铁链捆绑着,躺在了舞台上,成为了拍卖品! “纯血的东洋种!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纯血人!” “啊啊……就算是低贱的自然人,可就冲着他纯血这一点,也绝对是个极好的收藏品啊!” “你看他的脸蛋,真标致!” “身材也发育得太棒啦!” “不过我看古代那些生物研究书,貌似东洋种的生殖器都比较小哦。” “难怪要遮住啦!做买卖的,就是要扬长避短啊。” “不是啦,你们看标签啊,还未成年呢。买回去以后再灌他药物养着,也还是能养出自己喜欢的状态啦。” 都……都在……说什么啊…… 你们这群白痴! 方森挣扎引起太大的动静,只能用双手在背后不断磨蹭。可是,这是铁链,不是麻绳,哪里是能随便磨蹭得掉的。 倒是他自己,将自己推落了悬崖——那美丽的身体在蠢蠢欲动,无声地勾引着在场所有的观众…… “噢,这种略有成熟感,又还有成长空间的少年身体……太美妙啦。” “太性感啦。” 刚才吵着方森的那些喧闹声,一下子又大了起来。 还伴随着一些急促的呼吸声。 “举价,三万索!” “三万五千!” “……五万!” …… 穿着黑斗篷坐在人群中的也瑞,忍不住笑了出声——饱含轻蔑的情绪。 我的玩具,怎么可能才值那个价呢? 喂他吃个冰淇淋,都花了我十五万索啊。 只花了三天,满恩替也瑞收购了所有的男色馆,并组织了这场在黑街史上最大型的拍卖会——当然,不以也瑞的名义。 与之前的放肆收购不同,这次的男色馆事件,进行得十分低调。 “如果让你家那个小鬼知道了你是来黑街找乐子的话,他肯定会吵着要跟来的。” 满恩时时刻刻都这样提醒着也瑞,真是个唠叨战斗力极强的秘书。 无论如何,还是不得不赞扬一下他的能力。 也瑞之所以要搞这么多东西,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目的只有一个——得到方森、羞辱方森。 用迷药将他拐走,卖给男色馆的拍卖方…… 将“男妓”的帽子,在众人面前扣在他头上…… 高价将他买走,向所有人宣布——从今天开始,方森就是也瑞的私人物品。 而且,越多人知道就越好。 所以他才要收购全部男色馆,逼它们联手,制造舆论,吸引眼球。 方森,从今以后,无论你走到黑街的哪里,所有人都会问:“咦,你不是也瑞的男妓吗?怎么还能到处乱走啊?” 我要你,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也瑞”、“男妓”这两个词。 你最讨厌的东西,我都要塞给你。 看着台上的方森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转来转去看着周围,像个迷路的小孩子,跑来跑去,却永远找不到回家的路——也瑞真想将他抱在自己的怀里亲一亲。 真是太奇妙的眼睛了。有时候能够放出杀人的目光,有时候却又那么的无助…… 这是自然人特有的,丰富的情感表达吗? “六万五千索!” 仍有人在举价,看来想买方森的人还真不少啊。 是时候结束游戏了…… “一百万索。” 也瑞平平淡淡地举价了。 他倒是镇定自若,只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傻了。 包括方森。 “不……不是吧……就算是纯血,也没必要为个自然人砸一百万啊。” “难道是来捣乱的?” 场内保持了几秒的寂静后,换来了一片明显压低了声音的议论声。 不过方森的注意力,完全被那把声音的本身吸引走了。 是也……也瑞? 他要花一百万索把我买走?开什么国际玩笑! 方森加快了眼珠子转动的速度,想要找到开价者究竟身在何方。 会不会是我听错了而已? “呃……这位先生,不好意思,这个男妓我们设定的最高价位也仅仅是十二万索,他可是个自然……” “一百万索。” 一向尊重女性的也瑞,竟然打断了女主持人的话。 但对于在舞台上躺着的方森而言,他的耳朵里,只听进去了一个词——“男妓”。 那个女人说……“这个男妓”…… 指谁? 我……吗? 我被人拐到了这里,被当成男妓拍卖掉?! 方森咬紧了下唇——也瑞!你究竟要玩什么把戏! 秉持着“有钱不赚猪头三”的老说法,女主持人还是走到了立台前,手握木槌,三敲以示拍卖成功。 “一百万,一次。” 直接判啦,没有人会出更高价了。 “一百万,两次。” 快点啦,好想知道买家是谁呢。 “一百万,第三……” “两百万。” 此话一出,在场惊呼声一片——“这次的声音,跟刚才一百万索的那个凯子又完全不同啦!” “奇怪,这男妓除了是纯血和长得好看了点的自然人以外,还有什么特别的值得他们出这么高价来竞标啊?” 方森惊讶地把头转到了声音的发出点那边,可却什么都看不清。 是谁? 对这声音毫无印象。 谁愿意出两百万来救我? 其实不仅方森,就连也瑞,都对这突然冒出来的竞争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他的东西,只能属于他。 无论谁,都不能抢走。 “五百万。” 如果说刚才只是惊呼,那现在简直就是一片哗然…… 真没想到,价格竟然会一下子就涨了那么多! 当听到也瑞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方森整个人都被吓呆了。 五百万…… 为了玩弄他,花掉五百万…… 值得吗? 十七年来,方森第一次亲身体会到“愣住”的真实感觉。 这已经……不是简单地用“惊讶”、“震惊”这种词能形容的了…… 该说心脏是跳得急速,还是根本就已经吓得连跳都不会跳了呢? 方森不知道……因为他根本就已经分散不了精神去注意自己的心跳了。 要是放在室培社会,五百万,可以生育五个男孩子,或者五百个女孩子…… 现在他的脑子里根本就塞不下“男妓”的事了,只有“也瑞”、“五百万”、“也瑞”、“五百万”…… 这或许会成为,史上最刺激、最荒谬的一场拍卖会——不知道哪里来的凯子,豪掷五百万索,买走了一个自然人…… 这样的事,会被写进历史吧? 拍卖会后,方森就被遣送到了他曾经熟悉的地方——GAMER-S。身上还被铁链捆绑着,他动弹不得,被男色馆拍卖方所派的保镖,推进了3-200的门——三楼最豪华的私人休息室。 也瑞,已经坐在沙发的正中央等着他了。 虽然曾说要将方森卖到男色馆里,可最终他还是临时起意,办了个拍卖会,选择将他拴在脚边。 只卖到男色馆里,能够玩弄他的手段,实在是太少了。 虽说那样做可以一举将他扔进地狱,但能获得的乐趣,实在是太少了。 “欢迎你又回来了啊,方森。” “你疯了。” 这是方森对也瑞说的第一句话。 不过虽然嘴巴很毒,可他还是站得离也瑞远远的,紧贴着门。 “我就是喜欢将自己的东西贱价卖出,再高价买回,我的钱是会咬肉的,我一秒不花钱就觉得肉疼。怎么,你有意见?” “我不是你的东西!我说过了,我们已经互不相欠了!”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我可从来没有同意过——别忘了,当初是你自己说要成为我的东西的,我只是在帮你兑现自己的诺言罢了。看来黑街出身的人,受教育程度果然是低啊。方森,要我教你怎么做个守信用的好孩子吗?” …… 如果真的要找一个词来形容方森此时的眼神的话,大概就是——“绝望”了。 他疲惫了…… 丧失斗志了…… 从之前的所有经验看来,面对着这个疯狂的男人,他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他有钱,可以买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他有势,可以夺走任何人的生命。 而且,方森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越是反抗,他就会越兴奋…… 或者,就是他那五百万索,直接浇灭掉了方森的意志力。 “完蛋了。” 这就是五百万索,给方森传达的信息。 因为这笔钱,并不在方森可以想象出来的范围内。 在五百万面前,自己的所有辩词、所有抗争,都是苍白、无力的…… “求求你……放了我吧……” 就连说出这些话时,他都能明显地听到自己声音中的颤抖、无力。 “可以啊,你给我五百万索,我就给你自由。” 这怎么可能…… “如果拿不出手的话,那我劝你还是乖乖地等待我玩厌你的那天吧。” 方森微颔着头,定定地看着也瑞——然后他做了一个完全出乎也瑞意料的举动——蹲下,趴在了地毯上。 然后,转过头去,平静地说:“那你快点玩、快点厌吧。” …… 也瑞无言地看着地上那一长条被黑粗的铁链勒得伤痕累累的身体…… 这算是投降吗? 不…… 这个出身黑街的敏锐的自然人,已经意识到了,反抗,不会有好结果。 所以,他宁愿选择乖乖顺从,以便早日脱离呢。 也瑞笑了笑。 这么一想,刚才方森的邀请,反而拨动了也瑞心里的某一根弦。 叮——有个声音无声地响了起来,弹起了深埋在也瑞心底的一些东西这次,绝对不会那么快就厌的。 “快来啊,你还磨蹭什么。”方森皱着眉头,竟有些不耐烦。 该怎么说呢……好像他才是主人啊。 太可爱了。 自然人将性爱当作是家常便饭、日常所需。 所以方森可以肆无忌惮地邀请也瑞。 怎么办呢?这小子,好像把我当成了那些围在他身边嗅来嗅去不肯走的公狗啊…… 想让我在性方面得到满足,然后就对他生厌? 这种未成年自然人的稚嫩思想,实在让也瑞忍不住想笑啊。 “很抱歉,我并没有要亲自抱你的打算。” 也瑞的话,就像一盘冷水,泼在了方森的头上。 他对自己的身体,究竟是哪儿来的莫名的自信呢?还真以为我把他买回来,是为了上他? 五百万索,已经能在科研所里买到最极品的性玩偶了。 而且事实上,能上也瑞的床的,基本都是在美貌届排得上号的室培女性。 跟她们比起来,方森不过是像阴沟里的老鼠那般低贱;他的皮相,也微不足道。 但是长期生活在黑街最底层的方森,无法理解也瑞的世界。 因为无知,所以无畏。 于是便不自量力地主动邀请了他。 却不知道,也瑞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的快感,根本就不是来源于“性”。 “以后的每天,你都要在监视下,跑到人多的地方去玩。” “赌场、舞厅、酒吧……只要是我的地方,都随你出入娱乐。” “但是,不准跟别人发生身体接触,不准自己躲藏起来超过五分钟。” “还有,在天黑以前一定要回到来。不要打算逃走,你走不掉的。黑街已经是我的地盘了。” 意思就是说,也瑞花了五百万把方森买回去,就是为了让方森出去大玩特玩咯? 这么美的差事——“我不要!开什么玩笑!” 方森怒吼,面目简直可以用“狰狞”来形容了。 只有贪婪没脑的小屁孩才会觉得这是“美差”吧! “黑街新统治者”也瑞,在男色馆的拍卖会上花五百万索买走了“男妓”方森…… 这件轰轰烈烈的事,恐怕已经传遍整片黑街区域了吧! 在这样的时候——要方森出去像游街一样,供人议论、嘲笑…… 顶着“男妓”和“也瑞的东西”这两顶帽子…… 原来,也瑞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方森”这么简单。 是“方森的尊严”。 他要将方森最珍重的东西,像剥洋葱那样一层一层地剥下…… 用五百万索,将方森一直引以为傲的东西,放在手掌心上碾碎、碾碎…… 如此一来,还觉得五百万买下自己太不值了吗,方森? 09.输钱的宠物 叽叽…… 叽叽…… 走在大街上,却有无数只“老鼠”,在方森耳边叫来叫去。 “喂喂,快看,就是他,昨天拍卖会上被人用五百万买走的男妓。” “咦——他不就是那个什么……方森吗?我听说他一直都很拒绝‘卖’的啊。” “啧,他这就叫假清高,不是不肯‘卖’啦,人家是在钓买主呢。你看,像也瑞那样的人,他不就肯跟了?” “整整五百万呢——就算也瑞让他舔鞋底,大概他也愿意吧。” “如果我是他啊,既然有这么难得的机会接触也瑞那样的人,肯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去取悦主人的……毕竟这主人手指缝间流出来的都是金子啊。” “你又怎么知道他没你骚呢,说不定晚上屁股扭得厉害。” 哈哈…… 哈哈…… 方森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遇到这样的老鼠。 而且不仅吵,还在撕咬、啃食他的尊严。 谁会在乎你。 低贱的自然人的尊严,扔进下水道里都嫌弄脏了地方啊。 如果是以前,方森铁定会冲上前去教训这些老鼠。 不过,现在,老鼠实在太多,太无处不在了——蚁多咬死象,鼠多吃死人。 方森觉得自己就像乖乖躺在荒地上的尸体,等待着各种肮脏的小动物带着流言蜚语前来将他分解掉。 要真能分解掉,倒是更好。 就是因为不可能,所以他才被迫继续接受别人议论的QJ。 再说了,也瑞不允许他跟别人发生身体接触。 他自己也不想让其他人碰到自己——从GAMER-S出门之前,也瑞派人给他送来了一套衣服。 “这是什么啊?” “也瑞先生让你出街时穿的衣服。” 铁链捆了他一整晚,终于可以解下了——方森拆开经理送来的礼物盒。 一件黑色的紧身小背心,一条黑色的紧身小短裤…… 套上了这些仅具遮羞功能的布料后,方森有大片肌肤都还露在外面…… 触目惊心的铁链勒痕,被一清二楚地收入眼底。 特别是方森这样皮肤白皙的人。 只要是长住黑街的,皮肤几乎都很白——因为这里没有太阳;因为这里没有营养。 所以,大部分自然人的皮肤,都是毫无血色的恐怖白色系列。 不过当然,也有例外的。 在黑街里,“日光馆”也很流行。不少自认是“恶霸”的男人,厌恶自己像娘们一般的肤色,便会砸重金去将自己的肤色晒黑。 但方森却从没有过那样的意愿,觉得还是白白的,比较衬自己。 其实是因为没有钱吧。 不过他现在很后悔,当初没有设法将自己的肤色弄深些——那些勒痕,明明白白地印在了肉上,诉说着方森从也瑞那里所得到的凌辱。 几乎每只老鼠,都会对方森身体上的痕迹指指点点——“喂喂,你猜猜看,他们昨天晚上会干嘛呢?” “买个男妓回家还能干嘛啊?当然是那个那个了……” “不过,他一个吻痕也没有呢。” “哎呀,他只不过是玩具罢了,像也瑞那样的人物,怎么会怜惜他嘛,还留下吻痕?你没看他身上的伤吗?可能昨晚……” “喂喂,你猜方森会不会其实本身就是个受虐狂?” 嘿嘿…… 嘿嘿…… 也瑞,你的目的达到了,开心了吧? 方森斜眼朝议论声的来源怒视了一下,那群人赶紧将视线从他身上移离,装作在讨论天气。 “啧,拽什么啊!” 方森没有停下脚步,即使又听到了议论声又从背后传来,他都没再回头。 “就是,五百万又怎样?他充其量不过是也瑞的玩物罢了!还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啊!” 握紧了拳头。 指甲都要嵌到肉里了——方森死忍住怒火,不让火苗喷出。 有种你们来代替我啊! 根本就没人懂得,他从也瑞那里得到的究竟是什么。 走进仅次于GAMER-S的大型赌场——“Ball Money”。 其实根据这里的输钱率,应该叫“Borrow Money”来得更贴切。 这里的豪华级数不能与GAMER-S相比,地下面积也仅为GAMER-S的三分之二。不过那些坐在赌桌边上的赌鬼,神色却是一样的。个个都幻想着大赢特赢一笔,瞬间发家致富。他们那种对暴发的追求,已是深深地刻在了瞳孔纹理上了。 而方森之所以来这里,就是贪图这里——够易输钱。 他要豪输一笔。 要让也瑞知道,我方森可不是那么好养的。 不过,看着各色各样的人从这个赌桌,又移到那个赌桌——筹码……要在哪里换呢? 虽然已经看到自动兑换机就在果汁桌旁了,可方森虽有在赌场工作的经验,却从未操作过兑换机器…… 实在是怕极了因为自己的一无所知而暴露出窘态…… 让别人笑话…… 不过! 如果出丑的话…… 丢掉面子的,是也瑞吧? 这个想法,突然传递了走向自动兑换机的勇气给他。 呃,不过…… 没有现金呢…… 而且也没有室培人那种拥有支付功能的ID片…… 虽然也瑞说过,方森可以随意在属于他的地方里娱乐,可是娱乐最基本的经费,也瑞却没有给他。 难道又被他耍了一道?方森真的只能在自由大道里“游街示众”? “您好,请问是方森先生吗?” 毕恭毕敬的询问。 方森还是第一次被尊称为“先生”,有些吓着了。他疑惑着转过身,一个矮小的赌场服务员向他微鞠了一下躬。 不……不是吧? 方森瞄了一下他的左手大拇指,室培人…… 一个室培人,竟然给一个自然人鞠躬了……? 方森潜意识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阻止他——可是才刚抬手,就缩了回去。 也瑞不准他跟别人有身体触碰…… 虽然心里还在挣扎,但身体早就抢先一步行动了。 原来五百万收买不了尊严,却可以收买潜意识。 从也瑞为了得到他而付出五百万索时,潜意识就被刻上了“也瑞私物”的烙印,热得发烫,不断想要烧坏方森所剩无几的自尊。 连方森,他身为自己身体的拥有者,都控制不了。 潜意识,你这个胆小鬼! “是这样的,也瑞先生是我们店里的贵宾,拥有不设上限的贷款金额。如果您想要赌钱的话,只要签一张账单,我们就可给你兑换筹码。” 我都还没说我跟也瑞有关系呢…… 果然,拍卖会的事是真真正正地做到了“人尽皆知”。 “好啊,账单拿来。” 服务员早已准备好了。 贷款人:方森;还付人:也瑞;贷款人与还付人关系:…… 这个“关系”,要怎么填啊…… 见到方森握着笔的手完全停住,服务员却礼貌而又娴熟地接过了他手中的账单,在关系一栏上帮忙填到:“男妓与主人”。 看着服务员微笑着将账单递回,可方森望着对方的手,却一动不动。 这叫人怎么接啊! 接了,不就等于是自己也承认了这个所谓的“关系”吗? 可看着这个室培人在对自己笑…… 想到刚才这个室培人竟然向自己鞠躬…… 鬼使神差地,他竟然伸手,接过了账单。 但然后,方森就默默地痛骂了自己十万遍。 可是,一旦有室培人对自然人表示出好意,自然人就会十倍地报恩…… 这大概也是流淌在自然人血液中的基因。 就好像一个受尽虐待的孤儿,如果突然出现了一个待他如母亲般温柔的人,他定会感恩一生。 没有办法,自然人在室培人那里受到的鄙视太多了。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但方森很悔恨。他应该不理会那个室培服务员,直接走掉才对的。 于是,为了发泄心中的郁闷,他在“贷款金额”一栏,填了“一万”。 一万索,对于方森来说,就已经是个天价了。 不过他明显有当“老大”的潜质——最后,他输了整整二十万。 糟了…… 虽说他来这里的本意就是为了输钱,但也没想过要输那么多…… 人的“赌性”一旦被勾了出来,就很难收回去了。 而且,对方森来说,他兑换筹码,比一般人来得容易——签个名就行了。 如果是正常人,看着现金不断不断地被兑走,还是会有痛惜之心的,从而可以节制赌性。 但方森却不用。 他根本就没看到实实在在的现金溜走。 在他的意识里,输掉的,仿佛就真的只是筹码牌。 “妈妈、妈妈,我要怎么赚才可以像那个哥哥一样有钱哦?” 在没有入场年龄限制的Ball Money,随处可见这样的才几岁的小女生,拉扯着浓妆艳抹的母亲的衣尾。 “你长大了要是能像他那样那么会勾引男人就有钱啦,哪用自己去赚啊?直接让男人对自己着迷,然后把他的一切都抢掉就是了。” 今天,类似的议论、侮辱,方森已经听得太多了。 我什么时候勾引他了? 他连上我都嫌脏。 不想再听,也输得够惨的了。离开吧。 “欢迎下次光临,方森先生。您的账单,我们会立即寄往也瑞先生的办公室。” 但是站在Ball Money的大门前,方森觉得自己简直腿软到无法迈步。 因为回去……根本就交代不了啊。 也瑞……会不会又换别的方式来折磨我呢? “唉……” 即使是黑街里生命力顽强的自然人,也总会有扛不住的一天。 方森不知道,其实也瑞早就掌握了他的一切行动。 也瑞无所事事地坐在办公室里,整整一天。 不过所谓的“无所事事”,仅仅是满恩自己的印象罢了。 昨晚所说的“监视”,并非只是吓吓方森而已的。 文敦那边的研究所为政府开发的最新监视设备,刚好就可以拿来做实验——一副隐形眼镜。 虽然却不具备传统眼镜纠正视力的功能,却可以将戴镜者所看到一切景观记录下来。 不过,这仅仅是1.0版的功能。现在正在研发的最新一代,只要A、B同时戴上眼镜,A就能看到B所看到的一切,等于是B把自己的眼睛借给了A,而这场实验的“B”,就是也瑞派出去跟踪方森的人。 那么,“A”自然是也瑞本人。 所以,也瑞虽然没有踏出过GAMER-S一步,却对方森今天所做的一切了如指掌。 受到非议,恼羞成怒的方森;用眼神吓退议论者的方森;受到室培人款待时不知所措的方森;赌钱赌到什么都忘了的方森…… 尽收眼底。 “叮咚——报告,有十三张新账单。” 办公桌上一台白色的小机器,不断地吐出纸张。 见也瑞不为所动,根本没有要接收的意思,满恩叹了口气,走过去取出了账单。 “喂,也瑞,你家小公子用你的钱买了编号为2003UB313矮行星上的一块甲烷冰,另外在备注那里问你拿零用钱了。要转账吗?” “转吧。” “你家大美女订了——呃,一棵奇怪的树。订金她自己已经给了,要你付余额。” “付吧。” 连看,也瑞都懒得看那些账单一眼。 “唔……” 满恩翻看着剩下的十一张账单…… “也瑞,你家男妓,赌钱输了二十万索……” “给我。” 这次,他伸手接过了账单,不断地翻看——越看,就越笑。 因为“B”需要躲藏身份,所以透过眼镜,他并不能看清方森在账单上写的字。现在看清了,怎么能不笑呢? 前三张,“贷款人与还付人关系”一栏,都是服务员帮他填写的。 可是,后面的八张,全部都是他亲笔所写。 “贷款人与还付人关系,男妓与主人。” 也瑞还记得当时的情景——输掉了两万索的方森,赌性已经被完全激发出来了。坐在赌桌前,他的全副心思都只放在了“赌”本身上。 早就忘了自己进赌场的初衷了。 于是,嫌服务员磨磨蹭蹭的他,干脆自己把账单全部填清——可能事实上当时满脑子只想赌钱的他,是意识不到自己写了些什么的。 还好潜意识帮他填了:“男妓与主人”。 多好的答案。 也瑞觉得很满意。 二十万,换来了方森亲手写的“证明”,太值了。 “你本来不是说要把他卖到男色馆里面的吗?怎么临时起意,搞个拍卖会把他栓在自己脚边?也瑞,我想说,你这次是不是玩得大了点?” “怎么,花个二十万而已,你这个吝啬鬼心疼了?” “不……”满恩推了推眼镜,“是五百二十万。我记得当初捉JOKER时你就说过,要是把方森好好TJ,能够卖个好价钱。事实证明了,就算不用TJ,也能卖得很好很好啊……” “无论是拍卖会的五百万,还是Ball Money的二十万,最终不还是又回到我的口袋里了?”也瑞将那十一张账单折好,收进了口袋中。“我才是它们最大的老板,最后的收益都归我。在‘方森’这件事上,我不过是从自己某个口袋里拿钱出来,放到另一个口袋里去罢了。” 确实如此。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方森身上投入过多。包括自己的金钱、精神。 方森的存在价值,仅仅是“取乐”罢了。 在外人看来,是方森花着也瑞的钱,处处玩乐…… 但其实是,也瑞一分钱不花,就能看着方森的种种幼稚,从中得到乐趣。 而且他还能享受亲手摧毁方森自尊的快感。 明明只是个卑劣的自然人,却那么执着于只存在于自己妄想中的“自尊”…… 还是让我来教教你,什么是本分吧。 “我担心的,不是钱的问题。”满恩语气严肃,“你不觉得,你这次玩得太高调了吗?人人都知道也瑞花五百万买了个自然人,日夜玩弄。要是传到‘圈子’里去了,不仅是你自己掉价的问题,连整个家族都会颜面扫地的。” 满恩口中的“圈子”,代表目前这世界的最上流社会。 政府高官、前朝贵族、各地富翁、科技大匠、超级明星…… 与“死街”这个概念,对立在两个极点。 在“圈子”里的也瑞,养着在“死街”里的方森…… 确实是一桩特大丑闻。 像什么QUEEN内讧这样的新闻,恐怕都只能靠边站了。 明明分别立足于世界的两端,却又走到了一起…… 也瑞和方森。 作为也瑞多年来的私人秘书,满恩真的很担心会发生什么不利状况。 “协助也瑞,就是你的存在价值。” 满恩从小就被灌输着这样的思想。 比器官病和血液病,都更根深蒂固。 他的出生、他的成长、他的存在……全都是为了也瑞。 有些深爱着也瑞的女人可能会说:“我是为了也瑞而活的。” 但满恩却会说:“我是为了也瑞,才会被父母强行带到来这个世界的。”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轨迹就跟也瑞息息相关。 “也瑞最近喜欢骑马哦。” 好,那满恩就要去学习如何选马、养马。 “也瑞那孩子,怎么都不好好学习金融课程呢?将来怎么继承家业啊?” 好,那满恩就去学习金融、经济、数学…… 每个人都有梦想,包括自然人。 但满恩的梦想,从小到大都是:“协助也瑞完成他的梦想。” 所以,他虽然担心方森的问题…… 但他还是会一如既往地,按照也瑞的指示办事。 他不会劝阻也瑞玩弄方森,只会在背后默默地帮他善后,解决掉一切可能影响到也瑞名声的问题。 “我只是觉得,如果不高调点,弄得街知巷闻的话,我就不能从方森的身上得到最大值的快乐。” “越多人知道他的堕落,他就越没尊严,越会生气。” 满恩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那你不如直接捉他去拍色情影片好了。 也瑞的兴趣,还真是越来越低俗了。 “查到了在拍卖会上举价两百万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没?” “恩,不过你肯定猜不到——就是你家小公子派来的人。” “你开玩笑的吧。” “没有啊,而且我已经查过他的零用钱库了,刚好两百万索余额。” 那个麻烦鬼,真让人头疼。 连也瑞都禁不住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10.玩弄 从拍卖会上被用五百万买回来以后,方森已经在也瑞身边呆了两个月了。 六十天,每天都在重复着游街的把戏。 也该厌了吧? 事实上,这种靠混到人群中去让人笑话的侮辱自尊的玩法,因为时间的原因,已经渐渐变得不灵了。 比如说方森常去的Ball Money、Drunk Dream酒吧这些,因为他那张脸孔的出现频率实在太高了,已经不能再引起话题性。 毕竟,要议论的人,在芋头还烫着的头几天就已开始滔滔不绝。 另外,那次拍卖会的现场,大多都是带有目的性前来旅游的室培人,一般只会逗留一两周。现在两个月过去了,当时在场的人恐怕也所剩无几了。 不过要论最重要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这次的事件,失去了“后续”。 从来没有见过也瑞和方森同时出现;从来没有见过方森身体上有任何情爱的痕迹…… 仿佛,事件就在方森被买走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了。 一般来说,像那些明星恋情被曝光以后,不是都还会出现类似经纪公司反对、小三危机之类的花边绯闻吗…… 可是他们却是安安静静的,仿佛也瑞花了五百万将方森买回去,真的只是为了让他天天跑到不同的地方去玩。 因此,虽然拍卖会确实很轰动,可还是经不起时间的消磨,从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中退休了。现在即使偶尔有些人们想起方森来,也只会羡慕他的“运气”。 不过,凡事,都总会带个“但是”。 “风平浪静”,只是外人眼里看到的幻象。 每晚,只要是也瑞有空又无聊的时候,他就会“如方森所愿”地——玩弄方森的身体。 但真的,仅仅是“玩”和“弄”。 “自己把衣服脱掉,躺在床上。” 被买回来以后的一个月后,也瑞终于向方森提出了这个要求。 但方森却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反而觉得得到了释放——不仅仅是“性”方面的释放。 他只是以自然人的思维单纯地认为,如果也瑞始终不碰他的身体的话,那么离“厌了”永远都有一大段距离。 仅仅是心情的放松。 反正这种事,对方森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了啊。 按照命令,脱下了衣服——然后裸着身子,将衣服折叠好,放在床边的椅子上。 最后才敢上床躺着。 方森在也瑞身边呆了这些日子,最起码学会了这个。 也瑞不喜欢将自己的地方弄得脏脏乱乱的。 在也瑞正式向方森提出“要求”的前夜,方森被他强迫灌下了一杯他最讨厌的芒果汁。 “我让你喝什么,你就得喝什么。很抱歉啊方森,你连选择饮料的权利都没有。” 可是,方森不肯就范。 在他心里的“讨厌排行榜”上,芒果跟也瑞是站在同一线上的。 于是,也瑞便将方森捉了过来,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将他的嘴强行撬开,往里面灌了两大杯芒果汁。 不过,方森根本就咽不下喉。 完全纯榨的芒果汁,比芒果肉本身拥有更大的芒果味。 于是,因为方森的抗拒,大部分芒果汁都从他的嘴里流出,滴到了地板上——甚至连也瑞的裤子都被弄脏了。 “你好大的胆子啊。” 也瑞用力地掐住方森的下巴。 “对……不起……” 方森从也瑞掐住自己的力度里感受到了他的愤怒。 “我喂你喝,你都不要啊?那你想怎样?要不要我把你脱光了扔在男色馆的跳舞台上,让那些丑陋猥琐的嫖客喂你喝他们肮脏的经验啊?” “不……不要……” 方森知道,如果用沉默来回应也瑞的明知故问,他将会被惩罚得更惨。 “对别人的问话一定要作出回答”。这是也瑞“教”他这个卑劣的自然人的第一课。 如果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的话,会被也瑞狠狠地绑起来的。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啊? “我……会负责打扫干净的。” 于是,也瑞如他所愿——将他身上所有的衣服扒光,“用你的屁股把地上的芒果汁蹭干净了,我就饶你这一次。” 让他用自己的身体来“清洁”。 看着裸体的方森皱着眉头,一脸厌恶而又难为情的样子,却不得不在自己的面前慢慢地扭动着臀部,将地上的果汁擦干,也瑞的肆虐心就一点一点地膨胀了起来。 “你耳朵红了。” “那是因为我还有最基本的羞耻心。” 不过这句话,方森并没有明说出来驳嘴。 一扭、一扭…… 坐在地上的方森,那不断扭动的腰肢,带动着臀部,不停地在磨蹭着冰凉光滑的地板。柔软的身体,就像是一条白色的小蛇…… 扭一下身体,就是勾一下男人。 “你屁股扭得挺带劲的嘛,好好训练,如果在男色馆里跳脱衣舞的话,应该能当头牌哦。” 一般像方森这个年纪的男生,正是最会用撒娇来诱惑人的时候。如果换作别人,很可能会这样回应也瑞——“可是人家只想跳给你一个人看嘛。” 但方森,还是没有说话。 除了“道歉”和“回答”以外,方森不想跟也瑞多说些什么别的。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对也瑞撒娇。 而且几乎不管说什么,都是惹他生气的话。 让也瑞觉得不能再从自己身上获得乐趣,这就是他现在的目标。 其实,“脱衣舞”,14岁时年幼的方森曾经在酒吧的舞池上当众跳过…… 那晚,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他,主动邀请了一个比自己年长一倍的室培人大帅哥。 不过,对方对如此稚嫩的自然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 于是,无法忍受周围那些嘲笑他不自量力的声音的方森,抓起了那个室培人的手腕,将他拉上了钢管舞池,这么近距离地当着他的面——贴着钢管不断地扭动自己尚未成熟的身体…… 用撩人的姿势慢慢地脱下衣服,扔向了对方…… 曲起膝来,绕在了对方的腿上…… 结果,那晚他成功地俘虏了那个室培人。 看着平常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室培人跪在自己的腿间,方森的心里,翻起了兴奋的巨浪,简直要将理智吞没,深埋在海底,永世不见阳光。 现在想起来,倒是跟第一次和也瑞相遇的情况有些相像…… 都是为了面子,做出了愚蠢的事情。 不过在黑街的自然人眼里,为了勾引自己想要的人而去跳脱衣舞,不仅并非可耻,反而会成为榜样。 不过如果最后还是勾引失败的话,会成为一辈子的笑柄吧。 看到方森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也瑞突然眯了眯眼睛——明明就在我面前,却还有心思想别的事情? 也瑞,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地板弄干净了吧?那我的裤子呢?” 闻言,方森惊了一惊——不……不是吧…… 他假装不经意地瞄了一眼,然后松了一口气。还好,因为自己刚刚就坐在了也瑞的大腿上,所以芒果汁并没有滴在什么敏感的部位。 但也瑞看着方森的表情,根本无需多作思考,就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 于是他笑了一笑,伸手重新拿回杯子,将里面所剩无几的果汁——倒在了自己的裆部。 方森登时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诧,又还带着些畏惧。 也瑞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我听说自然人的‘嗅觉’是很灵敏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经验丰富的方森,自然不会猜不到也瑞这个完全称不上是暗示的行为意味着些什么。 可是他并不愿意。 在他看来,“性”,该是两个人共同的事。 要出丑,两个人一起;要享受,两个人一起。 如果只有方森单方面服务的话,那不就跟…… 男妓一样了吗? “方森,”也瑞压低了声音。这传达给方森的信息就是,他在酝酿着愤怒。“我讨厌把话重复说两次。” 方森哆嗦着缩了一下,最后,还是攀上了也瑞的身体,双手箍住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裆部上方——又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扭动着腰肢,用自己的臀部去蹭弄也瑞的…… 这样的姿势,其实方森并不陌生。 但是“勾引自己想要的男人”和“接受也瑞的玩弄”,那完全是两码事。 不过现在的他没有选择。 像这样的“清洁方法”,方森根本就看不到“完成”在哪里。 布料上的迹,哪里是这样蹭一蹭就能弄干净的,这样弄,明明只会越来越脏。 完全就是为了满足也瑞的恶趣味。 “你还挺熟练的嘛。” 说罢,也瑞的身体稍微前倾,单手搂住了方森的腰,往他那红得似乎快要熟透了的耳朵上轻咬了一口,然后又伸出舌头,舔扫他的耳轮——“啊哈……” 简单的音节、上扬的调尾…… 组成了最银荡的呻吟。 意识到自己竟然很没骨气地叫了出声,方森赶紧捂住了嘴巴。 臭喉咙!这种时候你叫什么床! 虽然方森已是很有意识地抑制住自己动作的幅度,但始终还是无法掩盖住那种色情、银秽的感觉。 事实上,也瑞的那个,也昂起了头。甚至连方森都能感受到从那里传来的热度。 但是后来,也瑞却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就这样走了。 不过在走之前,他还当着方森的面换裤子。 在看到也瑞那条已是微挺的男性象征时,禁欲了两个月的方森——突然成了一座活火山,“嘭、嘭、嘭!” 本来平静的内在,却突然喷出了无数名为“欲望”的岩浆。 火热滚滚,烧融了方森其他一切思绪。 只留下了——“性”。 完蛋了。 如果说女性能够在这方面很好地控制住自己,那男性就不行了。 就算是面对着自己最厌恶的人,可一旦受到了刺激,男性还是会给出应有的反应——正如现在的方森。 他讨厌,甚至可以说是“恨”着也瑞,但——却又能轻易地就被他挑起情欲。 在也瑞抱着他咬他耳朵的时候,方森就已经全线崩溃了,而在看到了他脱裤子以后,方森甚至能听到自己理智之墙崩塌碎倒一地的巨响。 毕竟也瑞不是什么糟糕的老头子,或声线都尚未变粗的小屁孩…… 他可是个拥有着完美外貌、身强力壮的青年男人。 实话实说,如果那晚在酒吧不是遇上了特殊的情况的话,方森在见到也瑞以后,甚至很可能会主动去钓他。 如果真的是他主动的话……今天的结果会不会不太一样? 不过世事没有“如果”。 那晚在也瑞走了之后,凭借着以前的工作经验以为GAMER-S的贵宾休息室里没有摄像头的方森,忍不住自慰了起来。 而且,焦点,并非他身为男性的生殖器——而是那个隐秘、紧致的地方。 以前,出于忌惮,方森一直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但在他这个年纪,禁欲了两个月后身体再次受到了外界的挑逗,简直就可以说是“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所有痴态,全都被偷录了下来。 也瑞将这段视频看了又看。 于是便有了以后每晚都会施加在方森身上的“爱抚”。 让方森躺在床上,任由也瑞抚摸,不可抗拒地被也瑞挑起了无法熄灭的情欲。 但其实,在这个“游戏”里,作为“施与者”的也瑞,根本就无法得到一丁点的快感。 不过他却对方森在那之后的“自慰表演”,异常着迷,甚至到了变态的地步。 只要也瑞一转身离开,他就会开始“自我救赎”。但是——却又永远无法得到满足。 身体里的那个火苗,无论自己如何扇动,都无法成为燎原之火。 方森想要更多。 却又耻于开口。 无论也瑞的爱抚有多诱人,他都只是死死地咬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掉尊严的呻吟。 即使咬得嘴唇出血…… 即使忍得全身发红…… 他都还是要忍。 因为他很清楚,也瑞这样做的企图。 如果在这种地方败给也瑞,就真的什么尊严都捡不回来了! “只要你肯开口,我就给你解脱。只不过是稍微放下一点自尊罢了,对你来说有这么难吗?” “我……死……死也……不……要……” 也瑞笑了笑。 可爱的方森,以为不向我屈服就是赢了。 其实现在也瑞最大的快乐,从每晚事后的视频里都能找得到。 要是你能忍住不自慰,那才叫赢了呢。 他就喜欢看方森的窘态。 并不抗拒跟我做爱,却抗拒开口向我求饶…… 不屈服?没关系,就陪你慢慢玩。 所以,这样的折磨,从开始的那晚起,就一直持续未停。 不过其实,也瑞这样玩,也是在自我折磨。 得到了方森以后,他虽然每晚都会在GAMER-S的贵宾休息室里玩弄方森,却从不在那里过夜。 每晚每晚,不管玩到了几点,他都会回到文敦的酒店里休息。 事实上不仅是他,所有在黑街里旅游的自然人,入夜以后如果要睡觉,都得回到西北部的海岛城市——文敦。 在黑街里,并没有酒店。如果外来人真要睡的话,只能去租自动娼馆。这是原因之一。 不过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室培人”与“自然人”的阶级划分。 要室培人降低身份住在黑街里头?这可真要了他们的命啊。 毕竟黑街的定义本来就是——遗弃自然人的地方。 正如不管猪圈里的小猪多么可爱多么好玩,人总不能够跟它们睡在一起吧? 这简直就是对室培人“人格”的侮辱啊。 而之所以说也瑞这样做也是在折磨自己,就是因为无论他在回到文敦之后找来多么美艳的室培女性来陪自己过夜,他,仿佛都不能从中得到满足——在看到方森的情动以后。 一副未成年自然人男性的身体,竟对自己产生了这么大的魅惑力? 不,不是的。 能够吸引住“见多识广”的也瑞的,必然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东西,绝不是美貌、身材、呻吟声这些。 如果要论方森身上最大的特点,那大概就是他的“自然性”了。 其实也瑞以前并不是没有上过其他自然人。不过在自然人中要找到相貌姣好的,就只有那些因为年龄问题还处于“可爱”状态的13、14岁男孩。很多自然人一旦发育长开了,为了能在黑街“体面”地存活下去,都会将自己搞得肌肉累累、皮肤黝黑、满脸胡渣的…… 有些女生倒是会长得不错,可惜,却个个都只会逢迎谄媚,见缝插针地广撒网钓凯子,只要给钱,就什么都肯做,没有半点“取乐”的价值。 而且,自然女性跟室培女性在外貌、身材上的差别,可不仅仅是“一截”那么简单。 所以这些人都无法勾起也瑞的兴趣。 方森,则是个万里挑一的存在。 长着一张美丽的纯种东洋脸;白皙的肌肤、修长的身材;还有他那与自己自然人的身份不相配的“傲骨”…… 他真是一件绝无仅有的“收藏品”。 一个低贱的自然人,却敢跟自己不断地对抗…… 可能吸引也瑞的,就是他们“对抗”时所散发出来的一种奇妙物质…… 那是什么? 不知道。 甚至可能不应出现于地球上。 也瑞翘着二郎腿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里,轻轻地握了握拳——这双手,刚刚在方森的身体上游走过。 他甚至能感受到方森的体温,还残留在那上面。 要用这双手,捉住方森一辈子。 11.第一次出逃 难受。 辗转反侧。 方森将床上的被褥弄成一卷,自己紧紧地夹抱住——磨蹭、磨蹭…… 在死街的烂窝里,他反而可以随意地邀请男人,解决自己的需要;可是在GAMER-S这豪华的休息间里,他却只能抱着一团毫无温度的被褥发情。 也瑞是凌晨三点钟走的,可直到现在凌晨五点了,方森还是无法入眠。 无论自己怎么弄,都还是得不到——解脱。 他只想从这令他窒息、疯狂的情欲中解脱出来。 先是自我禁欲了两个月,再是被持续挑逗了一个月——真的……很难受! 感觉就是……连心脏都快要承受不住这种不断膨胀的欲望了。 要爆了。 方森看着眼前的世界,甚至觉得自己正在一步一步地堕入了幻觉之中。 他现在的疯狂,就像磕了药似的。 不行……必须得做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 方森抬起手来按了按床头的一个白色按钮——“您好,这里是服务部。方森先生,请问你是需要些什么吗?” “把我的衣服拿来,我要出去。” “方森先生,不好意思,我们不能满足您的要求。也瑞先生交代过,在天黑之后和天亮以前都不能让你穿着衣服。现在距离天亮大概还有29分钟,请您耐心等待。” “啧!” 方森一气之下,什么话也没回,直直地再按按钮,关了传话设备。 他缩回到被窝里,被迫感受着体温越升越高…… 可恶…… 比发高烧时还要热的身体,自己完全失去了控制它的能力。 要方森在这样的状态下等半个小时,简直就是折磨。 “Check In程序启动,正在进行指纹认证,请不要将手指移离触屏。” 门的那边突然传来了机械化的播音女声,方森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立即坐了起来,颇为防备地看着那栋智能门——难道是……也瑞又折返了? 方森惊了一惊,赶紧掀开被子看着自己的下半身——糟了! 湿了一大片,要是让也瑞看到了,他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能让也瑞知道!” 这是他脑子里首先蹦出来的想法。 于是他便手忙脚乱地,随手抓起被褥的一角,不断拭擦——可门很“及时”地就开了。 一想到也瑞进门以后将会发现他的丑态,方森的心脏立即就被安上了加速器…… 身体的热度更上一层楼,甚至开始泛起了片片红色。 不过,进门的,竟然不是也瑞——“Moon……Moon?” 方森不仅瞪大了眼睛,连嘴巴都合不上了。 她怎么进来的? 想想,她可是GAMER-S名义上的老板,确实应该能开启赌场内所有的门才对。 那么,她进来是要干嘛? 方森打量着Moon,只觉得满满的诡异…… 她那双平常充满着灵气的眼睛,如今却若丧失了一切的光彩,眼神迷离,无法聚焦到一个点上的样子…… 而且她走路的模样,也实在是太奇怪了——双手是完全放松地垂着,双脚也像是抬不起来一样,只是通过不断地“磨”地面,来达到前进的目的…… 就像丧尸一样。 方森之所以会对她这幅模样感到惊讶,那是因为他从未见过——血液病患者发病的样子。 Moon不是在梦游,更不是变成了丧尸。她这是在发病。 她患的是AM97型血液病——俗称的“冷血病”,很常见的一种。这种血液病一旦发作,患者的血液温度将会降低,轻者会影响供氧能力,使得人脑产生幻觉;重者血液冻凝,全身内部系统崩溃。 Moon现在就处于轻度发病的症状——出现了幻觉。 陷入了自我幻觉中的病人,会不自觉地寻求着温暖的东西,而且活物要优先于死物——比如说温暖的人体。 而且他们对“暖”的“嗅觉”,在发病时会灵敏得如同雷达。 Moon就是在寻找着“温暖”。 而情欲高涨的方森,就是她所能“嗅”到的,GAMER-S内温度最高的活物。 事实上,她之所以会在深夜出现在赌场里,就是为了能够找到也瑞。 那个男人……已经冷落她长达两个月了。 可她却听说,他每晚都会在GAMER-S里呆到很晚。 于是,无法闯入文敦的酒店的她,只能来到这里守株待兔。 不料,却意外地在此时发病了。 话说回来,她之所以会发病,也是因为也瑞——为了能让他心疼…… 为了能让他回头看看…… 她选择了“绝药”。 不过,“以命相逼”这一招,在也瑞这种男人身上是不可能见效的。 其实,Moon是知道也瑞在两个月前买下了方森的。只不过,她这次来GAMER-S,不是为了“捉小三”,而真的仅仅是想找到也瑞而已——如外界所有人的想法那样,她并不认为也瑞会对方森这个自然人上心。鲜少进入自由大道的她,甚至以为方森早就被也瑞抛弃了。 尽管如此,正在发病的她,却认不出方森来,所以对于他还被也瑞养着一事,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 在她现在的眼里,方森只不过是个极其温暖的肉团。 好想抱住那东西啊。 会很暖和吧? 跟刚才的方森一样,Moon现在同样被“欲望”支配着——她爬上了床,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全裸的方森。 在被触碰到的那一霎那,方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全身僵硬不敢动弹。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方森低下头,看着Moon那张精致美丽的脸……他知道Moon一直都是个很温柔的女子。 其实很久以前他曾经对着荧幕上的Moon痴想过——如果对象是她的话,应该就能克服对女性的恐惧了吧? 方森……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那是多么的顺滑,连发丝间的香气都会缠绕住指尖…… 能从她的身上得到解脱吗……? 依然无法压下情欲的方森,竟然妄想了起来。 不……不能玷污了Moon,我是一个自然人。 虽然他在拼了命地压制着自己,但Moon却——主动将自己的脑袋低下,移到了此时温度最高的…… 方森的下体。 “嘭!” 方森简直就要听到了,充满了名为“情欲”的气球爆破的声音。 不管那么多了。 他弯下腰去,抱住了Moon,渴望温暖的Moon,也将手伸到了方森背后想要将他抱住——可当她的手滑过方森背脊的那一刻,方森的腰却不由自主地缩了一缩,眼前,浮现出了也瑞的脸。 不……不! 他突然猛力推开了Moon,将她从床上推到了地板上去。 怎么会……这样…… 他能够克服多年来对女性的恐惧,可竟然——连背叛也瑞都不敢。 区区两个月——也瑞在他骨髓里种下的毒根,就在爆炸式地增长。 明明在面对面的时候,方森根本就没觉得自己原来是这般畏惧着也瑞的。 但原来,自己已经被彻底地改造了一番了…… 看着倒在地上摔疼了的Moon,他甚至没有产生出要过去扶一把的念头——只是跳下床,拾起地上的一条毯子,将其裹在了自己身上,然后落荒而逃。 他很明白,抗拒Moon,并不是出于理智,而仅仅是出于恐惧。 Moon刚才进来的时候没关门呢! 注意到这一点的方森,欣喜若狂。 难道这是……上天赐予方森的…… 逃跑的机会? 方森看着那门,简直就觉得外面的世界正在发光,渗来些须光芒在引诱他。 现在没有监视,绝对能逃出去的! 趁着夜色立即回到死街去,那里不是任何人的势力范围,绝对能藏起来的! 方森的心,跟他的身体一样,开始在蠢蠢欲动。 走了,就可以摆脱那个人的魔掌啦! 想要摆脱掉也瑞的控制的那份心情,以及幻想中成功逃走后可以获得的自由生活,活生生地逼走了方森所剩无几的理智。 GAMER-S是24小时运营的,如果从直接从正门大摇大摆地出去,必然会引起警卫的注意。先不说赌场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认得方森,就算认不得,他这样赤裸着身体只披件毯子的外形就已经够吸引目光的了。 员工更衣室里有突发状况逃生通道。 曾经的工作经验,让方森找到了一线生机。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暗梯间,然后迅速地跑到了负一层——溜入了员工更衣室。 在门旁边的,正是他和阿奇的柜子。让他惊讶的是,这么些天了,他的柜子竟然还没被清走,那上面钉着的牌子,仍是写着他的名字。 他走过去,打开柜门,里面仍然塞着他被迫吃下钻石雪糕那天上班前穿着的衣服。 两个月,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没变…… 但方森知道,他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唉……” 扔下了毯子,他打算穿着柜子里的衣服走。 “咚。” 抽出衣服的时候,却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响声。他弯下腰去将东西拾起,那是一颗红白色的胶囊——“bravery”…… 梅宁当时给他的药丸,他一直没吃。 方森一直都抗拒药物。 不嗑药就做不成事,或开心不起来,那跟被囚禁在药罐里有什么区别? 但是现在的他,手里拿着“bravery”,却举棋不定——要不要吃呢? 从刚刚推开Moon的那一霎那,他就意识到了隐藏在自己体内的“奴性”,已被也瑞激活。 万一等一下又浮现出也瑞的脸而腿软不敢逃跑,那不是白费机会了吗? 而可以抑制住那股自然人与生俱来的奴性,同时又可以使人变得无所畏惧的东西,此时就被捏在方森的指间。 不假思索——方森将“bravery”放入了嘴中,一个仰头,生吞了下去。 宁愿嗑药,也不要趴在也瑞的脚边当他的玩物! 迅速地往自己身上套上了衣裤,方森正准备迈步向逃生通道的门走去——“我不是说过了,在天亮之前,不准你穿上衣服的吗?” 也……也瑞的声音,从方森的背后响了起来。 仿佛周围的空气都立即冷结成冰将人困住,方森浑身僵硬地立在原地,不管是逃跑、还是转身跪下求饶,他都无法做到…… 不过,也瑞会帮他的——一手捉住方森的手腕,将他拉了过来,然后狠狠地掐住他的下巴。 “唔!” 痛感,从方森的下颚传上了脑子。 “你怎么就学不会听话呢?” 如果不是QUEEN的经纪人慌慌张张地向也瑞报告了Moon失踪的事,他可能真的会没能赶回来——就这样让方森逃跑了。 没有ID片的方森,一旦失踪了,就不能用信息定位系统来快速定位,要找回也相对麻烦。 不过,也瑞担心的,倒不是找不回方森。 他只是认为,一切的事,都只能由他来掌控。 方森想逃离他? 一分钟、一秒钟都不行。 “我把你买回来养在身边都已经两个月了,没想到你的锐气却一点都不减。看来我这个主人还真是挺失败的啊。” 像“主人”这样的字眼,深深地刺入了方森的心脏。 “你现在怎么低着头不敢说话了呀?你刚刚不是还打算为了解决自己可耻的性欲而玷污Moon的吗?” 也瑞的提醒,就像注射器一样,将“羞愧”注入了方森的血管中。 “我……我……” 他当然知道,身为自然人的自己,如果当时和Moon发生了关系的话,将会毁了这个巨星一生的前途。 “你的脑袋里装的究竟是些什么呢?因为从未得到过高贵的室培女性,所以你贪图Moon的美色,想让她怀孕,然后跟着你一起在黑街里堕落?” 在外面的世界,早就没有了“堕胎”一说,毕竟室培男性并没有私自让女性怀孕的能力。 如果真的想要堕胎,就只有到黑街里去寻找那些黑诊所。 不过因为医疗科技的落后,加上室培女性本身就很脆弱,室培人孕妇的死亡率高达80%,即使是自然人孕妇,死亡率也达到了60%,就算不死,也会极有可能会发生感染。 所以,如果室培女性不幸怀孕了,下场显而易见——要么死,要么堕入黑街。 室培社会,是不会接受一个产过子的女人的。 方森自然知道这些。只不过当时的他,根本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还好没有做出会伤害到Moon的事…… “你以为我也像你一样,喜欢用些肮脏的手段来将别人控制住?!” 方森狠盯着也瑞——看来“bravery”不愧是勒拿帝公司的产品,生效得挺快的。 时隔一个多月,再次听到方森这样顶撞自己,也瑞的心底,泛起了些惊讶。 却一点都不生气。 其实方森,从未屈服过。 只是那药物,打开了他体内的一栋“门”。 这门的里面,关着一只凶猛的野兽。“bravery”就是那把钥匙,把它释放了出来。 现在方森就指使着它去扑咬也瑞。 “我哪里肮脏啦?我可是花了五百万,光明正大地买下你的。” 也瑞义正言辞的宣布,正正地戳中了方森的软肋。 “为什么是我?也瑞,两个月了,你也该厌了吧!” “厌?” 也瑞笑了出声——“你每晚事后自慰的模样,我真是百看不厌啊。现在就算只是回想起来那个场景,都会令我血脉贲张呢。” 什……什么?! 为……为什么……也瑞会知道…… “你这一脸惊诧又恐惧的表情真可爱。” 也瑞那只掐住方森下巴的手的大拇指,缓慢地来回扫摸着方森的脸。 “你现在是在想,‘为什么也瑞会知道呢?’对吧?” 说罢,他像对待个做错了事被大人发现的小孩一样,提起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拍打方森的脸颊。 方森问不出口“为什么”。 因为如果问了,就是等于明明白白地告诉也瑞:“是啊,每晚你走了以后,我都忍不住要自慰。” 羞耻。 也瑞不仅逼着他做了最不愿意做的事情,还将他最不愿意为人所知的一面看得彻底。 “方森啊,你真的以为,你每次只要忍得咬破嘴唇,就算是赢了吗?” “太天真了。” “正如我能够监视到你刚刚跟Moon发生了些什么一样,我也能看到每晚你自慰时的风光。” 说到这里时——也瑞将刚刚那只拍打方森脸颊的手,向下移到了方森的脖子上,不断抚摸、抚摸…… 极具色情的意思,让方森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体内才稍微有些退散的那股火,竟又被倾入了汽油,一下子旺烧了起来。 “小孩果然就是小孩。” 也瑞说话时的语气里,还带着点轻蔑的笑声。 让人火大。 以前在自由大道里混的时候,从来就没有人将“幼稚”、“天真”这类形容词放在方森身上。 无论走到哪里,他都是扮演诱惑人的那个角色。 可是在也瑞面前——一次又一次地被羞辱、践踏、玩弄。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装在单向玻璃罐子里的婴儿,也瑞能从外面观赏到他的各种丑态,可他却根本连也瑞站在哪个方位都无法弄清。 其实,方森现在体内的“火”,已经变得不单纯了。 除了最原始,一直存在的“性”,还有——“怒”。 这两样,都是他自被也瑞买回后,一直压抑着的人类本能。 今天,借着“bravery”——“你不是什么主人!我不是属于任何人的东西!” “我是个独立的人类!” 方森倾尽了力气的嘶吼,却只换来了也瑞更大的笑容。 他从自己的西装口袋中,抽出了那沓账单——“你跟我的关系是‘男妓与主人’,这可是你自己亲手写的东西。要我带你去做字迹鉴定吗?” 也瑞将账单狠狠地扔在了方森的脸上,然后那十一张纸,滑过方森的脸,带着他的尊严与骄傲,掉落了一地。 哪里需要什么鉴定,方森甚至连瞄一眼都不需要——“是啊,是我写的又怎样?” 一切都是被你逼的! “我是自慰了又怎么样?”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宁愿自慰,也不要你!” 听完方森这一番“豪言壮语”,也瑞皱起了眉头,然后——“啪!” 一巴掌甩在了方森的脸上。 “你还觉得挺自豪的啊?觉得走投无路了,撒野是么?” 这是也瑞第一次对方森动粗。 是他那句“宁愿自慰,也不要你”,完完全全地激怒了也瑞。 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虽然也瑞喜欢看方森的倔强、挣扎,却并不代表着,就能够容忍他的出言侮辱。 方森现在这种完全豁出去的撒野,根本就不是也瑞想要的。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明白,方森拒绝的,不是他,而是将尊严出卖。 但那正正是他要从方森身上夺走的东西。 “对,我现在是在自暴自弃。不行吗?我想怎样就怎样!” 既然自慰的丑事已经早就暴露在也瑞面前了——“你来啊,你操我啊!” 他还怕什么“丢脸”啊! 反正都已经没有“脸”了! 还不如豁出去,让自己就算死也死个痛快——他扑向了也瑞,勾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尖来吻住了他的唇。 现在方森的脑子里,出现了一盏走马灯。曾经发生过的一段段往事,全部在此时浮了上脑——年幼时偷面包被店主用木棍追着打;初夜给了对母女,几乎被榨干,从此落下了对女人的恐惧症;擅自将毒品换走,遭暴打后被扔进死尸河里;因做不来JOKER而被人嘲笑…… 这些,他都忍过来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他曾发誓,从今往后不能再任人鱼肉…… 可是上天,偏偏派来了也瑞,将他囚禁住。 这些日子以来,他在也瑞这里受到的屈辱,比以往十七年的加起来都要多。 为什么? 偏偏是我? 为什么偏偏是雄心壮志的他? 夸口说要登上黑街权力的顶峰——却被站在顶峰的那个男人不断地踩在脚下蹂躏。 方森相信,即使没有“bravery”在煽风点火,像现在这样爆发的一天,也一定会来临。 他就像头野兽一般,疯狂地向也瑞索吻,撕扯着也瑞的衣服。 而也瑞,只是像被固定住了的木头,静静地站着,放任着方森在自己身上实施暴行,无声地将这样发狂的方森实实在在地收进了眼底。 完全不一样的他。 仿佛方森的身上,真的被焰火灼烧着——甚至要烧掉他也瑞了。 这真的是……人类吗?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类,不管是室培人,还是自然人。 热烈、疯狂、不顾一切…… 就好像……这是人在要死之前,最后一次追逐快乐的性爱。 跟那晚在酒吧,不断抗拒着他的方森完全不一样。仿佛那晚的方森,只不过是“真正的方森”套在最外面的一层皮…… 现在,“真正的方森”要冲破这层皮出来了。 而亲手给这层皮剪出个破口来的,正是也瑞本人。 光是想到了这一点,也瑞就将抱住方森的手,收紧了些——这是属于我的东西啊。 是我,将他野兽的本性引了出来。 看着方森那毫不掩饰的、情动不已的表情,一向冷静的也瑞,竟有瞬间产生了“控制不住自己”的错觉——将方森推倒压在了地板上,再猛力地撕扯了他的衣衫。 就像这过去的衣服被撕烂,他只觉得,有什么曾经属于方森的东西,也被他亲手撕毁了——方森的“过去”。 方森那不属于也瑞的过去。 方森…… 你从头到尾、彻彻底底,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就连你情爱时所流出来的汗水…… 就连你双颊上因情动而泛起的绯红…… 都是我的。 而方森,眼看着也瑞压在了自己身上…… 眼看着也瑞粗暴地将自己的本来合拢的双腿分开…… 眼看着也瑞就这样跪在了自己的双腿之间…… 那种叫他窒息的快感,很快就涌了上脑,占据了他全部的思考空间。 果然,还是那样的…… 无论再怎么强势的男人,都总会被“性”所支配,给他人下跪…… 这一直以来,都是方森最大的快乐源泉,不断地骚动着方森的神经。 他相信,这是即使抱Moon,也不可能获得的无上快感。 而也瑞,则是从未见过这样的方森。 不仅毫不抗拒…… 还主动勾引…… 看到方森在难耐至极时不自觉地轻咬自己食指指甲的动作,也瑞只觉得自己所有的理智之弦都瞬崩了。 “不……不要出去……就在里……面……给我吧……” 在这方面极其敏锐的自然人,甚至能够察觉到,哪里是也瑞的极限。 不用别人逼迫…… 就毫不自觉地说出了最下流的词句。 这是方森完全沉浸在爱欲中,彻底情动的自然反应。 如他所愿的——也瑞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所有,全释放在他体内。 或者从这个方面来讲,是方森,拿走了也瑞的“第一次”。 室培男性的经验,失去了与卵子结合的能力,只是一种无用的象征物。 而这种肮脏的东西,自然不该进入到女性那高贵的身体里。 所以,也瑞一直保持着,不在内部释放的习惯。 但是方森,却诱惑了他这么做…… 古时候的男人,释放在女性的体内,然后让女性怀孕生子,繁育后代。 而新世纪的男人,却失去了这种天赋的功能…… 不得否认,在方森体内释放的那个瞬间,激活了也瑞身为“男人”本应特有的某种奇妙感觉——那个亘古就有,却被新世纪社会道德、法制所压制、约束了的本能。 不仅是繁殖模式,就连交配本能,都要与无智慧的动物区分开来。 这就是新社会。 可为什么,也瑞却迷恋上了,这种邪恶的“本能”? 竟然是未成年的方森,教会了他一种全新的性爱体验。 该说是自然人带来的礼物吗? 他看着从方森身体里出来的东西——从表面上来看,与自己的毫无差别。 但他知道,实际上却是千差万别。 方森的,才是有实际意义的。 明明都是人类,却又如此的不同…… 方才在方森体内释放的时候,也瑞甚至产生了这样的感觉——二十五年来,只有那一刻,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个人类。 一个自然人,教会了一个室培人,什么是“人类”。 这若是传了出去,恐怕是个特大的笑话。 从方森向也瑞提出“给我”的那一瞬起,也瑞就知道,有什么东西,被方森植入了他的心脏中央。 不知道是谁说过这么一句话——对于两人之间情感的改革,果然还是“性”所带来的快感最具冲击。无论是增加,还是减弱,在获得快感的那个高点,都一定会向不同的方向,产生强烈的偏差。 现在,对于也瑞来说,方森已不再是一般的玩物——他是件不可复制、世间无双的珍品,只能有一个收藏者。而如果要也瑞将这么一件收藏品拱手相让的话,霸道的他倒宁愿——打碎他。 “我怎么还可能放手呢,方森?” 一辈子,你都别妄想。 12.城市 曲着膝盖,像个分娩中的女人那样,躺在硬邦邦的地板上…… 方森仍保持着,那种羞耻的姿势,动弹不得。 就好像…… 死掉了一样呢。 只有那些从自己体内不断往外涌流的温热液体,还在无声地鞭打着他,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啊? 没有了“bravery”药效的支撑;没有了性欲的驱使;没有了精神去思考——他只能躺在地上,因为后悔与害怕而微微颤抖着,却连动一动,换个姿势也不敢。 “你来啊,你操我啊!” 刚才从自己口中不受自制地蹦出来的“豪言壮语”,如今像驱不走的苍蝇似的,不断地在耳边游荡、回响…… “更衣室里究竟发生了啥啊?” “就是嘛,怎么都不准我们进去换衣服呢?” “还让不让人工作啊!” 员工更衣室外,以阿奇为首的一群员工,个个都踮起脚尖,仰着头,想要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因为,他们都被GAMER-S里几个经理级人物,堵在了一边。 “咦——那……那个人……” “哇!好帅!” “他是谁啊?感觉……跟其他人不一样呢!” “难道就是那个——也瑞?” 是。 再次正了正自己的衣领,也瑞出现在了更衣室的门口。 “也瑞先生。”见到也瑞终于出来了,笠凡赶紧快步上前,向他鞠了深深一躬。“请问有什么特别的吩咐吗?” “去把他给洗干净,再重新给他找套衣服,然后送到我在文敦的房间里去。” “是……” 文……敦吗。 方森即使在听到了也瑞要把自己送到别处去的消息后,也仍是毫无反应,面无表情地,像死尸般躺在了地上。 根本就……无力思考了…… 也没有勇气。 因为他知道,自己刚刚,将自己扔入了滚烫的岩浆之中。就连灵魂,都被腐蚀殆尽了。地板冰凉的寒气,穿越了他背上的肌肤,直达血液…… 好冷啊。 由心底深处所渗出来的冰冷,让人心脏都为之一颤的冰冷。 本来还以为……“性爱”,是也瑞“玩厌”的一个必要过程…… 可是,为什么…… 现在的方森,却只有一股“羊入虎口”的强烈感觉呢? 就好像一个小孩,得到了一只泰迪熊玩偶,如果就这么摆着不动,可能再过一段时间,或者等小孩长大以后,这只玩偶就会被彻底地遗忘,但…… 如果这只泰迪熊开口说话了呢? 那就是…… 独一无二的玩偶了。 是自己…… 是自己开口的…… “你来啊,你操我啊!” “不……不要出去……就在里……面……给我吧……” 方森咽了一下口水。 能怪谁呢…… 怪自己。 “等下你就坐胶囊车到文敦去。”也瑞回到了更衣室里,站着,居高临下地望着仍躺在地上的方森。 而方森,就连转过头来看他一眼,都觉得无力。 更别说反抗了。 “看来真的只有二十四小时把你绑在身边,才能断了你逃跑的想法啊,方森。” 结果——行尸走肉般的方森,被人塞进了前往文敦的胶囊车。 那天是身为自然人的方森,第一次踏入城市。 当他被两个警卫护送着,从胶囊车里走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了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景象——能够瞬间就将他心里面的恐惧和后悔驱走的,只能用“震撼”来形容这个与他格格不入的新世界——所有的建筑物,为了提高自身吸光的能力,达到最有效地利用太阳能的目的,外墙全是黑色的。 相比起城市来,恐怕“黑街”应该改名叫“彩街”才对。 当然,“黑色”仅仅是停留在方森脑中的印象。他并无法想象,与黑街完全不同的是,这些“黑色”的背后,藏着多少高科技。 另外,可能因为不像黑街那样,还有一些楼层较矮的建筑物,在文敦里,几乎所到之处,皆是摩天高楼,这种超高的、黑色的建筑群,给人的压抑感实在是太强,简直让方森辛苦得仿佛无法喘气。而且,不时还有私人飞机、飞船在头顶航过,让方森觉得,自己就像被关进了一个黑色匣子中,抬头偶尔足够幸运的时候,才能获见蓝天白云。 没想到,在充满罪恶的黑街里,他反而才觉得自在。 不过就算是天空,跟人之间也还是会隔着一层东西。 每一座城市,都会被一个半圆球形的“玻璃膜”罩着,文敦也不例外。方森从前就知道这一点,但直到现在,才正式见到真容。 为了过滤已被严重污染的空气;为了防止核辐射在城市中的扩散;为了弥补臭氧层日渐失去的吸收短波紫外线的功能…… “玻璃膜”,不可缺失。 甚至有些北方的居民戏说:“你不可能在膜外,看见一只活着的、会飞的小鸟。” 其实“玻璃膜”对位于赤道的文敦来说倒并非必要的。只不过若想吸引那些有钱的室培人来这边长期旅游消费,就必须要建立“玻璃膜”,让他们觉得安心。否则,就只能像黑街那样,逼着别人来一来,屁股都还没坐热,就立即得走。 “不过那玻璃膜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把城市划成了一个监狱,人类自己囚禁自己呢。”方森有着这样浓浓的感觉。 当然,“玻璃”只是方森所用的形容词,因为他并不知道这种高科技的材料又是什么。 城市,真是让人窒息的地方。 不过,在入夜以后,因为高科技随处可见,绚彩的灯光不断在城市间炫耀着自己的美丽,文敦总算能在“色彩”方面胜过黑街了。 可惜,当方森总算看到了城市美丽的那一面时,他已经被关在也瑞的房间里了。 入夜了…… 三百多层高的“天空酒店”,果然不同凡响。其豪华程度,早已超出了方森所能理解的范围。 明明文敦就在黑街旁边…… 却能相差那么远。 想想自己在死街里的“窝”,和“天空酒店”的差距…… 贴着大型的落地玻璃窗,看着外面花红酒绿的“新世界”,方森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又让他觉得有点心痒难耐的感觉——不想再回去黑街那个地方了? 他握紧了拳头。 这……算什么? 被人软禁,屈辱地去当他的玩物,却又在繁华的面前,自动下跪…… 原来自己一直在追求的,所谓的黑街势力的顶峰,在“新世界”面前,是完全的不堪一击。 开什么玩笑。 方森下狠心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不再让那些浮华的城市景象影响到自己的内心。 不过…… 根本就很难。 城市里新鲜、雄伟的景象,甚至都已经能让他把早上那件事给淡忘了…… 高楼大厦、高新科技的人的冲击,当真是非同凡响。 “以后我都不会锁门,我给你自由出入的权利。” 听此,方森转过身看着正坐在下沉式沙发上品酒的也瑞,有点呆住了。 “如果你想死的话,就出去吧。没有被植入ID片的你,街上巡逻的BW一眼就能扫出来了。当场处死逃离黑街进入城市的自然人,可是他们的权力。” 果然…… “啧。” 怎么可能对也瑞抱有期望。 “咻——已通过资料库个人信息确认。满恩正在申请进入。”又是一种新型的自动门。 “让他进来吧。” 也瑞直接通过语言来发号施令,自动门立即打开——一个戴着眼镜,整副“学者”模样的人,带着两个酒店的服务生走了进来。 方森一眼就把他给认出来了。 如果当天不是他把我捉走了的话! “这个是满恩,我的心腹。你最好认住他的脸。” 凭什么。 满恩并不像GAMER-S里的其他员工一样,会向方森这一自然人表现得毕恭毕敬,他只是托了托眼镜,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方森,似是不太欢迎这个从黑街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 你以为是我要来抢你地盘的啊? 所以方森,露出了一脸不屑的模样。 反正也瑞的心腹,那就是跟也瑞一条船的。 都是他的敌人。 “你们两个,带这个男生去做身体检查吧,然后再带他去彻彻底底地洗个澡,修剪一下头发。”满恩语气平淡地对身后的服务生说,“记住了,务必把他弄得干干净净,别弄脏了城市的地方。” 不过无论怎么洗,都洗不掉他身为自然人的肮脏吧。 满恩又托了托眼镜。 当那两个服务生走上前去抓住方森的手臂时,方森却一个甩手,不准他们触碰。 少看不起人了! 看到方森的怒视,那两个服务生都一脸无奈地转头看回满恩。 “方森。” 一直在旁看戏的也瑞,只轻轻地唤了一下——方森的气焰,就明显地弱了下来。 就好像一只遇到陌生人时激动得毛都要竖起来的狼狗,只需要主人稍微摸一下脑袋,就会变得温顺无比——虽说方森的表现,完全不是出于温顺。 “我自己会走。” 方森将双手插在裤袋中,明明不懂路,却还要走在两个服务生的前面。即使拐错了弯被人拉回过来,他也还是装作一脸镇定。 明明心里就羞得要死。 “果然再怎样难以驯服的野马,都总会有被TJ成功的时候啊。” 一回想起刚才方森马上就耸掉了的样子,满恩实在是不得不佩服。 “我都还没认真开始呢。” 也瑞起身,走到房内自带的吧台前,从酒架的最顶层抽出了一瓶2013年的红酒。 “我看你倒是一直都很认真呢。为了庆祝,连那个年份的红酒都舍得开?你不是说过,那已从‘酒’的行列退出,升级为收藏品了吗?自从那次大战以后,这可是开一瓶就少一瓶的东西啊。” “酒是开一瓶少一瓶,但方森,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存在。” 因为不会再找到像他那样肮脏、低贱的人了。 “你这话啊,听起来就像是在说‘方森是我的唯一’一样让我觉得可笑。我听说过娈童症、恋老癖,不过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恋脏病’的,越脏的东西你越想要。” 也瑞笑了一笑,手持着两杯红酒往沙发那边走回,递给满恩一杯。 “话说回来啊也瑞,你又是让他去做身体检查,又是把我介绍给他,真的就像——你有意思要把他养在脚边一辈子。” 也瑞晃了晃高脚杯,喝了口酒,明显没有要开口回答的打算。 而跟在他身边已有二十年的满恩,不可能连这点察言观色的技能都没有,只得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打算把Moon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特许她进我的私人疗养所吧,让她别再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了,好好吃药。再把以后AM97型血液病药物的生产权签给她父亲吧。” “可是她对你好像很痴情的样子——只是这样还不够吧?你要不考虑下也给她一个后代权?” 也瑞的后代权…… 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所有女人都不约而同,最想要的东西。 不管爱不爱他,甚至是对他反感的女人,大概都不会拒绝——毕竟,只要孩子有也瑞的血统,就能——获得勒拿帝公司的继承权,甚至是成为今后的“第一继承人”——在身为长子的也瑞,还没有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的情况下。 也瑞,勒拿帝家族那从未曝光过的长子,几乎只有“圈子”中的人知道他是谁。 再说了,就算他没有如此显赫的身份,光是“造价高达59亿的室培人”这个噱头,就已经能让女性们趋之若鹜了——谁不希望自己将来的孩子能够成为代表着世界最顶端科技的人类的结晶? “你开玩笑的吧,满恩?像你这样思想保守的人,竟然会同意我将后代权给Moon?虽然她因为红得很快所以勉强能挤入‘圈子’,可她的出身并不算特别好吧?” “你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已经二十五岁了还没继承人,我会那么‘饥不择食’?我是觉得你还挺喜欢Moon的,而她又是那种肯定很愿意行使你给的后代权的人,不像佟樱……” “你都说了,那是佟樱的事,可不是我的错啊。” 事实上,也瑞并非没有送出过“后代权”。 只不过唯一一个得到的那个女人,因为正跟别的男人打得火热,并不愿意在自己“还年轻”的时候,帮也瑞弄出个孩子来。 那唯一一个跟也瑞有过长达两年感情的女人——大一统战争时大元帅佟康的孙女,佟樱。 作为“分手费”的一部分,也瑞在二十岁那年,就已经给出“后代权”了。 不过已经对也瑞没有半点感情的佟樱,却不愿意使用。 事实上,他们两人虽说曾经在一起两年,但其实大部分时间都还是各过各的,各有各的精彩。就像也瑞不会为了佟樱而放弃其他的温柔乡一样,佟樱也同样不会为了也瑞而抑制自己去追求别的快乐。 可能就是因为成长的环境都太像了。 他们都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只当那是一种无聊人才会愿意去触碰的愚蠢东西。 不过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相似,才让他们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地,双方都同意了互送“后代权”。 在满恩的眼里,完全不能体会到Moon和另外某个疯狂女人的心情的也瑞,不能称之为“人类”。 难道造价越高的室培人,真的就会越冷漠吗? 也瑞,和他那个价值60亿的妹妹一样,身体里所流淌的血液,比AM97型血液病患者的都要冷。 不过或许就是这样的人,才是政府最想要的“新人类”。 “我看我还是先走吧。今晚,你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做才对。”满恩一口喝光了杯中的红酒。 “那是当然的。”也瑞闻言一笑。 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做,而是要‘做’某个人很多次。 方森是唯一一个让也瑞心甘情愿“等”的男性。 等待自己的宠物打扮干净来见主人,不是什么罪过。 当看到被好好洗净、打扮过一番的方森重新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也瑞觉得自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白色的衬衫,被套在了一个自然人的身上,竟然有一种违和的美感;而那曾经杂乱的头发经名师修剪过以后,方森看起来仿佛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 更好看了呢。 明明早上才做过,可在也瑞心里淌过的那股热流,立即就又逆流回来了。 “你站在那里是要做门神吗?过来。” 方森不能抗拒也瑞的命令,所以——他往前挪出了小小的一步,然后就停在那里了。 “你跛了吗?”也瑞皱着眉头,接着又压低了声音,“我说,过来。” 一听到也瑞的声音中所传递来的“恐吓”信息,方森的心脏打了个冷颤,底下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就迈开了。 “坐到我的大腿上来。” 不要! 方森的心里虽然如此呐喊,可身体就是不受控制地按也瑞所说的做——完完全全,被恐惧征服了。 今天早上的那场性爱,一方面填饱了方森,可另一方面又使得他身体对也瑞的服从,连升好几个等级。就连也瑞在安排把方森带出黑街时,他都没敢吱一声,更别说反对了。 在也瑞面前,他从来只有“服从权”和“银乱权”。至于“反对权”?那是可笑的东西。 方森被强迫着坐在也瑞的腿上。可他并不像也瑞所遇到过其他人那样,要么胆怯地畏缩在他怀里,要么搔首弄姿地想要诱惑他——方森尽可能地让自己远离也瑞的裆部坐着,而且腰板挺得直直的,也不看也瑞一眼,真是“不解风情”。 不过也真是倔强得可爱。 看着这样的方森,也瑞就是忍不住想去逗弄。他一手搂住了方森的腰将他拉近自己,另一手则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伏着。 这样亲近的姿势,让方森觉得不舒服。 但是他又不敢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 “那些医疗人员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特别的啊?” “他们说,体检报告会直接发送给你的。” 不过事实上也瑞对报告上的东西一点都不关心。 “多高啦?” 不像满恩所担心的,比起方森有没有带着些奇奇怪怪的“自然人病”,也瑞反而更在乎他“身体”的本身。 “一米七五。” 可是从也瑞的表情看来,他应该是不太满意这个答案的。 “太高了点,可惜又不能把你的身体缩回去。” 十七岁一米七五,哪里太高啦? 方森简直觉得莫名其妙,明明也瑞他自己那即使没有一米九也差不多了的身高才能说是“太高”吧。 突然——也瑞依然抱着方森,却又将身体侧到一边,伸手在旁边的玻璃小桌上拿起了一杯白色的液体,递到了方森的面前。 “喝下它。” “这是……什么?” 虽然有了“芒果汁”的教训,方森不敢再拒绝也瑞给他的任何饮料食物,但来到了陌生的城市文敦,他的戒心却又突然膨胀起来。 看着像是牛奶,但也瑞这么变态的人,给我喝什么都是有可能的啊。 “你是要让我喂你?” 听到这句话的方森,本来的犹豫一下子就被驱散了,立即就接过了杯子——反正不可能是他的经验就行啦。 这么想着,而且明知自己没有“拒绝”这一选项——他还是仰起头,将杯中的液体喝了个干净。 确实是牛奶的味道,可又感觉……有些不同。 “你是不是加了些什么东西?” 该不会真的是经验吧…… 只见也瑞看着空无一滴牛奶剩下的杯子,笑了笑——“只不过是混入了些抑制身体发育的药物罢了。” “罢了”——也瑞用了这个词。 他无法容忍,方森的身上,有任何一处地方在他的控制之外。 因为方森的身体,是属于他的,他喜欢让它怎么长,就怎么长。 这是也瑞的观念,所以他漠视方森的感受。 勒拿帝公司所产的高端药物“R-3”,第三代“抑药”。 它抑制的,不仅仅是身高,就连生殖器、阴毛…… 都会抑制住——多少个世纪以来,一直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不老之药”,终于被勒拿帝公司研发出来了。 违反着人类的生长规律,违反着大自然。 高科技,才是神明。 “以后每晚我都会让你喝下一杯。” 当听到也瑞说出这句话时,方森才总算明白了,那天在拍卖会的舞台上,自己所听到的那句话,究竟真实的含义是什么——“不是啦,你们看标签啊,还未成年呢。买回去以后再灌他药物养着,也还是能养出自己喜欢的状态啦。” 也瑞……就是在按照着自己的喜好,来“养”着方森的身体! “我不要!” 方森大声地叫喊,并不断捶打着也瑞。 绝对、绝对不能接受! 他才十七岁啊! 要方森接受自己十七岁就被限制发育这样的事情,那是绝不可能的——他将杯子怒摔到地上。 “呯!” 玻璃碎片,散开了一地。 不用再害怕……不要再害怕…… 因为尊严,真的已经被也瑞打碎到,无法再修补的地步了。 就像这些玻璃——一旦破裂成碎片了,就是扎人流血的利器! 肆意践踏我的自尊…… 随性玩弄我的身体…… 现在,还要管制住我的发育! 也瑞那病态的独占欲,以及变态的行径,已经让方森觉得忍无可忍了。 一开始,他还妄想着,也瑞很快会玩厌,那自己就能获得解脱而无需以卵击石般地走自杀式道路去反抗——但! 也瑞不仅丝毫没有“厌”的迹象,还越玩越起劲,越玩越过分! 而且现在,也瑞已经不仅仅是“玩弄”的地步了。 他是在,“摧残”。 将方森往死里整。 “想不到没吃‘bravery’,你也还能发狂嘛。” 也瑞再次为自然人的“人类本性”而感到赞叹。 就连不顾一切、发了疯的方森,在他看来,都是那么令人爱不释手的珍品。 他捉住了方森还在不断挥打的双手——将他整个人拖曳到床边,狠狠地扔在了那柔软的床铺之上,然后,方森都还没来得及撑起腰来反抗,也瑞就已经爬了上床,压在他身上了。 出身肮脏低贱的自然人——却穿着洁白的衣服,散发着沐浴液甜腻的味道…… 就像一个地狱中万劫不复的恶魔,将自己伪装成了天堂里圣洁无比的天使。 也瑞看到这样的方森,只想——扒光他的衣服,让他身上的味道,被自己的古龙水味覆盖掉。 “你是我的东西。” “你没有权力,为自己被我改造而愤怒。” 就连方森的情绪,也瑞都想掌握在手心里。 二十一世纪有位诗人说过:“即使身体被禁锢,灵魂亦可追逐自由。” 方森现在才知道,那些,都只是多愁善感的人儿在无病呻吟时留下来的呓语。 追逐自由? 对方森来说,这完全是不可能的。 因为就算灵魂可以出窍,他也认不清,这城市的路。 根本就逃不出,那层“膜”。 现在的方森,只能被也瑞拉着,不断地坠入堕落。 不仅是抗争,就连祈祷,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因为,人们的新上帝就是勒拿帝。 正是上帝,将方森推下了地狱。 13.自取灭亡 如果说以前方森每天都被强迫着上街去,那现在他就是每天都被强迫着留在房间里;如果说以前方森每天都得忍受着无法得到满足的性欲,那现在他就是每天都被强迫着接受也瑞的进入。 …… 那个男人,还是那么喜欢将方森不想要的东西,硬塞给他。 过去,方森很抗拒走到街上被人当成是展览品一样评头论足。但他没想到,被软禁起来的生活,他更加厌恶——因为就连虚假的“自由”,都无法触碰…… 沦为了也瑞发泄性欲的对象…… 这,不就完全跟“男妓”一样了吗? 但最让方森忍无可忍的是,他的身体,竟然在每次性爱的潜移默化中,渐渐地适应,并开始变得依赖也瑞…… 最近,即使也瑞只不过是在准备进入,可方森就已可想象出来,他的那个,放在了自己的身体里时,是什么样的感觉。 形状如何、可以深入到哪里…… 方森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且,是忍不住要去想象。 真是犯贱。 虽然方森极其憎恨、畏惧着也瑞,但却又无法抗拒他所给予的快乐——甚至想要更多、更多…… 跟黑街里那些只为泄欲而泄欲的粗鲁自然人不一样,也瑞虽也不会温柔地待他,却极清楚,究竟要怎样做,才能让方森无法自拔,才能让方森想忍也忍不住呻吟。 迄今为止,他不知已经发现了方森身上多少个敏感带了。 只要一想到这些,方森就会痛苦得脑袋都要痛起来了。现在的他,赤裸着躺在床上,侧头看着窗外那些被关在玻璃膜外的蓝天、白云。 很累…… 不仅身体,连心,都很累。 曾经,他采取的都是忍气吞声的策略,将希望寄托在也瑞身上,盼着他对自己生厌的那一天。 可是如今,他发现自己即使发疯般地反抗,也仍是无法伤害到也瑞半分。 被关在这个房间里,不知日夜地,每天的生活就只被两件事占据——发呆、接受也瑞的折磨,他早已没有了时间的观念。 还是起来吧。 肚子其实早就已经饿得咕咕叫了,看外面这么晒,恐怕已是正午时分了吧。 方森按下了床边的按钮,点了一份午餐,然后才拖着疲乏的身体,像没有生命的丧尸一般走到了澡间,按下了释水按钮,走到了头顶花洒下——任由温水打在头发上,滴落到眼旁,看着那些粘在自己身体上的乳白色液体被冲走。 可看着这一切,他却越发地落寞,眼底里更是渐渐失去了光彩——“这些东西能被冲走,但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呢?” 就像也瑞落下的吻痕一样,即使旧的褪去了,新的还是会不断出现。 就算以前的事他能忘记,但那又怎样? 也瑞是个有创意的人。 为了玩弄方森,他可以想出很多新手段来。 每晚被逼着喝下融了R-3的牛奶,方森就觉得自己喝下了一杯“罪”——可能只要身体里储藏了足够多的“罪”,他就能够黑化暴走,然后,杀掉也瑞。 “叮咚——送餐服务已到。” 电子女音,打断了方森脑内世界的信号。 城市里的一切都比黑街要先进很多,甚至连送餐,都不再需要服务生。在餐桌旁的墙壁中,嵌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保温柜子,只要点的不是全席而是单餐,都是由厨房处直接用升降设备送到这个柜子中的。 其实刚开始的那几天,方森并不懂得怎样去操作这些高科技的东西。 一来,是因为也瑞没想到原来自然人真的会无知到这个地步;二来,是因为方森也拉不下面子去请教也瑞。 所以,方森前几天的早上和中午,虽然有点餐,却不知道天空酒店的取餐模式,因此而得饿着肚子。只有等晚上也瑞回来了,他才可以吃上一点。 不过,因为也瑞点的都是“全席”,即直接让服务生来提供各种餐饮服务的盛宴,所以他还是一直没有发现柜子的秘密。 后来,还是接到了厨房提醒的满恩,告诉他有人经常点了餐却不取,从而才知道了方森不会使用叫餐服务的事。 “你是不懂得用而已,不是哑的吧?你宁愿挨饿,也不要开一下金口请教也瑞吗?” 在给方森演示过一遍使用方法以后,满恩果不其然地开始了教训。 但方森却侧过头不看他,没有丝毫悔意。 如果连吃饭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靠也瑞,那我不就真的成为他的宠物了吗? 反正挨饿,对自然人来说,才是家常便“饭”呢。 不过训完方森一顿以后,满恩还是将房内所有他有可能使用到的高科技设备都介绍了一次。方森虽然脸上表露出不屑,但实际上还是在认认真真地听着的。 虽然,他的心里很排斥学习这一切,觉得这样子搞得就像自己同意了在这里“长住”一样,但——不想再出丑了。 刚吃过一个简单的牛肉饭,两名来带路的服务生就到了。 “方森先生,是时候去接受治疗了。今天是最后一个疗程。” 方森没说什么,将碗筷重新塞回到柜子中,按下了回收键,然后便随他们而去。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病——是也瑞,要求他去进行伤疤处理。 在黑街里长大的自然人,尤其是男生,身上不可能是干干净净的。伤疤、淤青之类的,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就算是像方森这种不喜欢莽用蛮力的人,也总是避免不了。 但也瑞不喜欢。 不喜欢看到自己每晚用来取乐的身体有半点瑕疵。 所以,他安排了方森去接受那样的治疗。 虽然也瑞真的没有给房门上锁,但方森也确实没有踏出过房门一步,除了跟着服务生去保健室以外。 因为他什么都不懂。 连怎么操作升降梯也不懂。 就算能够成功逃出天空酒店又如何?他完全不懂文敦的路,而且单靠自己那双腿的话,是绝对不可能走回到黑街去的。 再说,他也不想突然就被街上巡逻的BW射杀啊。 难怪也瑞这么有信心,真的不锁门。 因为方森对城市生活的一无所知和自然人的身份,就已经将他限死在也瑞所划的圈中了。 “唔?” 看到所走的路与往日的不同,方森发出了疑问的一声。 “是这样的,因为今天是梯间例行的检查,又必须要避开也瑞先生在的时候,所以只好请您跟我们使用公共的升降梯了。” 听完服务生恭敬的搭话以后,方森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管他走哪里。方森对这些,才不会上心呢。 一直以来,方森使用的,都是专门提供给贵宾客人私人使用的升降梯,这种梯间不会在中途停下,承载别的客人,不仅大大地缩小了运送时间,更杜绝了被其他住客见到方森这个自然人的可能。 乘用公共升降梯期间,在247层、232层、189层、176层,共停了四次。 停到方森都烦了。 他总算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些服务生会趁着他进行治疗的时候在外边窃窃私语:“那个自然人,命可真好啊。竟然傍上了这么一个大款。” “就是嘛。先不说衣食无忧,光是也瑞先生那张脸啊,都已经让我看得眼睛都不想眨一下了。他就好啦!每晚都能看!” “岂止是‘看’啊,你看他身上,哪天缺过吻痕啦?不仅是也瑞先生的脸,连他的……” 躲在门后偷听到这些毫无营养的对话的方森,实在是很想冲出去揍他们一顿。 因为他们只看到了也瑞养着方森的这个事实,但对方森所受的苦,却毫不知情。 其实不仅仅是这两个室培人服务生——就连黑街里的,曾经认识方森本人的自然人,也不懂他的痛。 “你要让我看什么啊?” 有一天晚上,也瑞带着满满的笑意回来,将方森拉到了足有一百寸大的电视荧幕前。 “让你看一个人。” 也瑞打开了电视,用遥控控制了几下,调出了一段监控录像。 GAMER-S的贵宾休息室…… 该不会是……要让他看自己以前自慰时的录影吧? 方森皱起了眉头。 不,不是…… 那个人是…… “阿奇?” 只见在这段录像中,阿奇跪在了地上,跪在了…… 也瑞的脚边。 这……这是干什么啊?! “求……求求你了……” 从电视里,传出了阿奇的哀求声——方森立即转过头去狠狠地盯着也瑞。 “你对他做了些什么!” 他这样无声地质问着,但也瑞却并不回头看他一样,仍是脸带笑容地看着荧幕,看来心情真是极好。 “求求你了……方森能做的事情,我都能做的!” 什……什么…… 方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可以比他更骚的!” “我……我很乖的!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只要……只要能服侍在也瑞大人的身边!” 阿奇那家伙! 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也瑞拿过遥控,关闭了荧幕。 “你看,有多少人妒忌着你呢。” 这样变相的侮辱——让方森感觉忍着一股气在肚子里,偏偏就是无法发泄出来。 “第102层,到了。” 第五次停了…… 保健室在98层,希望不要再停第六次才好。 方森才这么想着,就见从门外走进了一对缠绵的男女。那个男的大腹便便,连西装外套都无法扣上,一看便知是富翁凯子的模样,而他旁边那打扮得极为性感的女人——梅……梅宁?! 惊讶的,自然不止方森一人。 在他俩对视望到对方的那一瞬间,惊讶就表露无遗。 但也只有一瞬。 从小就在黑街长大的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将自己的疑问隐藏起来。 一路无话。 “第98层,到了。” 方森安静地被那两个服务生领着走出了梯间,并没有多问些什么。 不是不想,他是怕会给梅宁带来困扰。 带着满腔的疑惑,他走进了保健室,躺在了床上。 为什么梅宁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她也是自然人啊…… 不解。 整个治疗过程,他都在盘算着,等下怎样甩掉那两个服务生,寻个机会去找梅宁。 她是住在102层吗?去那里守着的话,能不能找到她? 但貌似,102层并非住户房间,而是一个大型的自助餐厅。恐怕梅宁只不过是去那里吃顿午饭罢了。 不过,梅宁果然还是梅宁,一向最知方森心意的——当方森接受完治疗,正准备走出保健室大门的时候——被人抓住了手腕。 “别出声,跟我来。” 梅宁将他塞进了女卫生间的暗格。 因为女人稀少的缘故,这个卫生间看起来鲜少有人使用,但却又装修得比男厕所要豪华绚丽上好几倍。 就连摆放清洁器材的暗格,都放有专门的清新香水。 “你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梅宁将暗格的门关了起来,自己站在门外与方森对话。这一方面为隐藏方森,一方面为防止有外人进来窃听他们却不知道。“在黑街这么久没见你出现,我还以为你被玩死了呢。” “我……” 方森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因为他既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的事,更不想回忆起来。 “是……他?” 梅宁试探地问道。 而暗格里方森的沉默,已是最好的回答。 也瑞……竟然将方森带出了黑街,放在文敦的天空酒店里养着…… 不可思议。 从方森和也瑞相遇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所产生的瓜葛,就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在酒吧中将方森当成男妓强上;花了五百万将他买走;现在又冒着犯罪的危险,将他从黑街里带到了文敦…… 如果说方森真的死了,梅宁反而会觉得更合情合理呢。 “那你呢?”方森发问道,“你又是怎么来到文敦的?就算在指甲上伪装了ID片,可也瑞说BW还是能够扫描出非法入侵者的,你就不怕?” “我做事情,自然是面面俱到的。”梅宁压低了声音,“我有渠道可以搞到合法暂留证,只要带在身上就能让BW识别不出来我是非法入侵者。只要BW不为难我,那我伪装成室培人的事就不会被发现。倒是你啊,连最低限度的伪装都没有,那男人就真的那么放心?” 放心? 他是全然没有担心过。 再说了,就算有一天方森真的被BW杀掉,也瑞会惋惜的,也不过是“失去了一个玩具”这种程度罢了。 “梅宁……” 方森开口的那一刹那,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你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过的都是怎么样的生活。” 不,就算知道了,也绝对无法体会我的痛楚。 也瑞所施加在他身上的毒,又一次,一幕幕地浮现了上脑——为什么? 方森每日每夜都在鞭问着自己这个问题。 他无法拒绝也瑞在自己身体里种下愉悦的种子,而那些种子,在经过也瑞每晚的浇灌后,就会迅速长大。 然而吸着的养分,名字叫做——自尊。 吸得越快、越多,果子就会结得越大、越多…… 这种生活,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 梅宁,也是一个“嗅觉”强大的自然人——她“嗅”到了一种异样的东西。 猛力拉开暗格的门,她看到了令自己呆住了的场面——方森的脸上,挂着两行泪水。 他……哭了? 不。 梅宁知道,那并不叫“哭”。 哭,是人类生理情绪的表达,一种可以宣泄感情的行为。 而方森那只是……单纯的落泪。 伴随着一些回忆,而掉落下来的眼泪。 那并非懦弱的表现,只是一种无法抑制的流露。 梅宁确实不知道,方森在也瑞那里,究竟都遭遇了些什么。 可是,光是这两行泪,她就已经能粗略了解到,那都是些如何痛苦的回忆。 因为方森,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连“哭”,也无济于事了。 “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 梅宁的这个问题,自从方森被也瑞从黑街带到文敦以后,他就再无力去想了——但是,“我要杀了他。” 他却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说出了这五个字。 梅宁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别傻了,方森。” 毫不留情地往方森头上泼了一盘冰水。 “你凭什么杀他?你知不知道?在城市的高级酒店里,一旦客人入住了,他的血液样本就会被调出。如果房内所装的检验器检测到空气中的血味浓度超过了一定的比例,就会自动报警的! “杀室培人……那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死刑’就能解决的!你很可能会被捉去当活体实验品,生不如死!” 是啊……凭什么…… 连自己身上所穿的衣服,都是也瑞给的。 连房间里装有血液检验器都不知道。 凭什么? 单凭着愤怒吗? 方森看着自己的手心——握紧了拳头。 他什么也凭不了。 就连现在自己要在城市里活命,都得“凭”着也瑞。 “方森。” 梅宁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别再跟也瑞耗下去了,你会自己毁了自己的。” “不要再害怕,彻底地逃跑一次吧!” “只要你肯先答应下来男妓的工作,我就能安排你到别的地方去。政府是会给正当来源的男妓合法迁移权的,而且会包下磁浮船来运送。不管也瑞再怎么有权有势,也总没到可以拦截政府船的地步吧?等到了新的地方,拿到合法暂留证以后,你再伪装成室培人,背着男色馆的老板私下傍个男人,想法设法让他迷上你,带着你回到黑街去——最后再逃跑!” “这事其实真的算不上冒险。你要做的只不过是以最快的速度把男人迷得七荤八素罢了!你要相信,只要你能迷住他,他就什么都肯为你做的!你看我,你以为我真的单靠转卖男妓就能发财了?我一年不知道能骗多少像刚才那男人一样的凯子。” “看在我们这些年的交情上,我真的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方森……?” “你有在听吗……方森?” 凭什么——“凭什么也瑞对我一昧地进攻,我却只能一昧地躲避。” 梅宁的话,他自然全都听进去了。 只是,他所捉的重点,完全偏离了梅宁的初衷——“你要做的只不过是以最快的速度把男人迷得七荤八素罢了!你要相信,只要你能迷住他,他就什么都肯为你做的!” 类似的话,他其实并非第一次听——“做女人就是好,让男人出去为自己挣钱,只要给个笑脸就能把他的产业抢过来了,平时看到了帅哥还能随便上呢,你说对吧?” 这是Silver说的,高贵的室培人。 “你长大了要是能像他那样那么会勾引男人就有钱啦,哪用自己去赚啊?直接让男人对自己着迷,然后把他的一切都抢掉就是了。” 这是赌场里的女人对自己的女儿说的,低贱的自然人。 不管是处在什么样地位的人类,都在给方森传递着一条信息——如果,让自己憎恨的人,疯狂地爱上自己,然后再抢走他的一切——报复。 在深渊里,却把那个当时将自己推下的人,踩在脚下当跳板。 那么——不仅可以打击也瑞,就连黑街势力的顶峰,也会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因为仇恨而红了眼的方森,闻到了从“贪婪”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阵阵诱人香气。 让也瑞爱上自己。 这有可能吗? 方森问了自己一个,不去实践就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 “梅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方森——要留在也瑞的身边!” 这是他,自己作出的选择。 14.贪婪的野兽 在察觉到方森那疯狂的想法以后,梅宁也没多想,立即就往他的头上敲了重重的一下。 “你在说相声吗?你倒是挺有写搞笑剧的天赋啊。你想让也瑞那样的人爱你爱得死心塌地?你凭什么?” 在脑壳都快要被她敲开以后,方森刚才那个膨胀到了无限境界的复仇心,才终于稍稍平复了下来。 “你看看你自己。”梅宁将方森从暗格间拉出,把他拽到了女厕中巨大的镜子前。“你有哪一点,是比得上那些美丽高贵的室培女人的?也瑞会爱上你?爱你屁眼够紧吗?” 是啊…… 就连Moon那样的人物……在也瑞眼里,也只不过是“玩玩”的程度…… 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方森叹了口气。 他的脸,确实是很好看。若是要问好看到什么程度,就是那种能够让人过目不忘,并且还想转头再看一眼的。 这一点,就连贩卖男妓,看惯了男色的梅宁也无法否认。 不过——仅仅是对于自然人而言。 正如在酒吧那晚也瑞没能记住方森的长相一样,没有室培人,会愿意腾出脑容量来,记住一个自然人。 肮脏的自然人,又怎么能跟那些经过严格基因控制才出生,还有大把大把钱整容、保养的室培人相比呢? 就像真正的金币和金币巧克力,就算有着相同的勾人外表,可谁会摆着金币不要而要巧克力呢? 再说了,室培人和自然人之间的差距,应该是用“金币”和“金币屎”来类比才对。 只要身为“自然人”这个事实不变,那方森即使再好看,也只是一块“金币屎”。 为免那两个服务生生疑,也为免再听梅宁那毫不知婉转为何物的批评,方森没再和她多谈,便先提前离开了保健室,回到了房间里。 “哪天要是你改变主意了,就来68层212号房找我,我应该还会在这里呆一段时间的。” 即使是回到了房间以后,坐在落地玻璃窗旁看着外头世界的方森,还在不断地想着梅宁的那些话。 算了……不想了,就当是给自己多留条后路吧。 “ID身份确认成功,主人,欢迎回来。” 一听到自动门响起这句话,方森立即就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整个人都变得警惕了。要是方森像其他动物那样浑身是毛,恐怕现在已经连毛都要竖起来了。 也瑞回来了。 只是这么一件小事——他却会惊得连坐着都不敢。 而也瑞进门所做的第一件事——必定是将房间扫视一周,寻找方森的所在地。 “你又坐在窗边了啊?就不怕掉下去吗?”他一进屋来就说了个无聊的笑话。 “有玻璃挡着啊。” 听到方森理所当然的回答——也瑞笑了笑。 然后走到自动门的旁边,在一堆按钮里面,选中了一个,按了下去——“呜——” 方森刚才还靠着的那块玻璃,竟然在下降! 吓得他连忙跳开了几步——“啊。” 然后撞到了也瑞的身上。 或者说,是也瑞特意走过去让他撞上的。 虽然刚刚才说过什么“要让也瑞爱上我”之类的壮语,可在触碰到也瑞身体的那一瞬间,他还是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可却被也瑞伸出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了。 “今天做了最后一个疗程了吧?” “……是。” “那么,是不是应该让我这个出钱的,检查检查效果如何呢?” 每每听到也瑞这种极具暗示性的戏谑之言…… 方森就抑制不住颤抖。 可是渐渐的……这种颤抖的来源,开始变得模糊了…… 是恐惧? 抑或根本就是…… 兴奋? 方森直到现在才发现,无论单独的时候有着怎样的锐气,可在见到也瑞之后,他整个人就会疲软下来。 如果把他比喻成男性的某个部位的话……那就是……无法“勃起”。 不过,在被也瑞紧紧地拥抱在怀里时,“要让他爱上我。” 这个念头又开始慢慢地,从方森的脚底,沿着背脊骨,爬上了他的脑袋里。 然而可惜的是,方森尽管对于怎样让别人爱“上”自己很在行,可对于怎样让别人“爱”上自己却是一窍不通。 因为,他根本就没接触过“爱”这种东西。 在黑街里,谈“爱”,是一件引人捧腹的事情。 而方森,更是从未想过要爱上个什么人,或是让什么人爱上自己。 就连最基础的“喜欢”这种简单的感觉,他都未曾有过。 因为他的骨子里,全是冷漠。 曾经想要当JOKER的人,心里怎么还会存着温暖的“爱”呢? 方森对于“爱”的所有认知,全是来源于地下录影馆的影片。在黑街那些必须在暗地里营业的录像馆里,可以看到很多战争之前的影片,了解古时候人类的生活…… 不过地下录影馆的最重要功能,还是让黑街里的小孩精通某种“人事”。 所以,方森只曾在自己十分年幼的时候跑过进去看黄色影片,后来长大了,那些排着队的床伴他都应付不过来,更别说往录像馆里跑了。 那么…… “爱”是怎样的? 他知道“爱”要怎样“做”,却不懂得“爱”要怎样“来”。 在这方面,方森毫无心机。而他的对手,却是也瑞那种情场老手…… 所以他只能尽自己所能的——服从;骚气;欲求不满。 他用尽了一切的手段,仅仅是为了给也瑞传达这么一个信息——我需要你。 一直都挺着傲骨的方森,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可以忘却那份不应被自然人所拥有的“骄傲”。 因为在他的价值观里,勾引,就从来不是罪。 “喜欢用生殖器来思考问题”的自然人,所能想到的“手段”,就只有“色情”与“银秽”这类肮脏、廉价的东西。 用最原始的资本去吸引人。 于是乎,方森最近在床上的表现,不仅“乖巧”,甚至是“主动”。 “这家伙,究竟是在玩些什么把戏呢?” 虽然明知道自己的玩物最近表现得颇不正常,但是看到他这副很努力在酝酿着什么阴谋可却又因什么都不会而表现笨拙的模样,也瑞就无法忍住想笑的冲动。 比如说接吻。 自从方森变得主动以来,有时候他会趁也瑞还在处理文件的时候,就自己爬到也瑞的大腿上坐着,然后开始吻他。 不过——当也瑞第一次将舌头伸进他嘴里的时候,方森竟然被吓得不知所措地咬了他一下。 “他还以为我又是为了羞辱他才把舌头伸进去的呢。” 一想到这里,也瑞就会笑了又笑。 不过自然人的学习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强。 方森很快就投降,沉醉在也瑞的吻里了。 虽然心里还误会着那是一种羞辱,可生理上却已无法拒绝地堕落了。 其实不仅仅是吻——也瑞还能很明显地感受到,方森的身体,其实敏感得像个处子。 完全就像是个未被开发的宝矿。 虽然他确实曾跟不少男人发生过肉体关系,但却并非如也瑞所想的那般,对“性爱”,真的那么熟悉…… 之所以会发现这个秘密,全是因为方森近来的“乖”,使得也瑞心情大好,于是便会在真正做之前,耐心地为他松弛——正是这种前戏十足的性爱,使得也瑞发现了方森的真实面目。 “恐怕以前在黑街里,没哪个男人会好好待他,所以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真实的快感吧。” 确实——方森从前所得到的满足,更大一部分是来自于心理的,而非生理。 只因为看到了强势的男人被自己所吸引而迷失,他就会兴奋不已。其实从粗鲁、没有半点情调的自然人身上,他并没有得到过很多的生理刺激。 而且,会跑到自由大道去“猎食”的人,大多还是为了解决原始的反应——“饿”了,或者纯粹只是为了彰显他们的男人味。 只求发泄,只求释放。 会将性爱当成寻乐手段的,大概也只有有钱得发闲的人。 比如说也瑞。 发掘方森的敏感带,已经成为了他目前最大的乐趣。 他无法忘记方森在床上所表现出来的一丝一点。 想要抑住呻吟而轻轻咬住的嘴唇…… 因为激动而抓住床单的双手…… 淋漓满头的汗水…… 不断想将快要迷失的自己拉回,但却又无法抵挡住诱惑,一次又一次地开口向也瑞索求更多的激情、更多的高朝…… 这些旖旎的景象,总是时不时就涌上也瑞的脑海。 “没有什么,比自己亲手TJ出一个银荡的人来更有成就感了。” 方森,就像是一只从小吃素长大的狼——可是自从被也瑞喂了一片肉以后,他就恢复了狼性,而且变得比其它正常成长的狼都要饥渴急躁、欲求不满。 大概“R-3”也要为方森的变化负点责任——好像是因为身体的发育受到了非自然因素的限制,多余的精力就要从别处得到宣泄——会使得人的性需求更加旺盛。 “最近,真的是变得非常非常的乖呢。” 不过又不是“顺从”那么简单。 不像是以前那种因为恐惧而无法拒绝的绝对服从——现在倒更像是,对待恋人时的撒娇。 “恋人吗?” 也瑞低头笑了一下。 “究竟在谋划些什么奇奇怪怪的呢?” 不过,也瑞既无兴趣拆穿他,也没有心思去细想方森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他很清楚,方森跟自己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无论方森即将要做些什么,在他看来,都不过是小孩子无谓的挣扎罢了。 最近就连在办公的时候,也瑞的脑子里都会突然就冒出来方森躺在床上时的样子。 而对于他这种“不认真”的态度,最不满的,自然是满恩了。 “他终究只不过是一个自然人,你冒险把他带出黑街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养着就算了,没必要晚晚都那么激烈吧?” 跟几位经理的会议结束以后,满恩开始在会议室中数落起也瑞来。 因为当他看到也瑞的嘴角上落下了因为和方森的“初吻”而受的伤时,他已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更别说当他们俩去水疗脱下衣服后,满恩看到也瑞背上的指甲抓痕时所瞬间爆发出来的长篇大论。 “本来我以为你只是想随便找个自然人来玩玩取乐就算了,真没想到你还会亲自去抱,还‘越战越勇’啊。” 坐在桑拿室内,满恩又开始了他的“长期性”指责。 但对于这些,也瑞都是笑而不应。 他并不想让满恩插手管得太多,不然就会没完没了,像后代权那件事一样。 所以满恩对方森一事的棱角,已被也瑞的冷淡回应给磨平了——现在的他,就算看到也瑞身上明目张胆的吻痕,也不会再多说些什么。 只是——也瑞对方森,好像有些特别。是不是……太“纵容”了? 满恩最近常常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也瑞明明是不太愿意让别人在自己的脖子等会暴露出来的部位留下印记的——可却唯独放纵方森。 难道是因为方森难得主动,所以他就忍了? 满恩完全无法想象,这两个人的日常,都是怎样相处的。 他也完全无法想象,也瑞怎么可能会对一个人抱有浓烈的兴趣长达半年之久,并跟他同室共住了这么长的时间。 “也瑞,你这些天来,究竟有没有抱过方森以外的人?” 满恩终于忍不住问了这个埋在心里已久的问题。 “你不是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的行程吗?我都上过谁,你应该要比我记得还清才是啊。” 也瑞的私生活,确实从未隐瞒过满恩。 这次,只是满恩自己的侥幸心理在作祟,所以才“不肯相信”。 “呵,那小子每晚都把我榨得干干的,我要是还有多余的体力去碰别人,倒不如早点回去满足他算了。” 一声自嘲式的轻笑,竟然从也瑞的喉咙里发了出来。 这,该怎么说呢——“溺爱”? 这是满恩脑子里首先蹦上来的词。 这可不好了…… 他不想也瑞在这场本应早就结束的游戏中陷入太深。 尽管他一直都希望也瑞做人能够不要那么冷淡、无情…… 但这种改变,不应该在一个自然人男性的身上实现。 现在,满恩是一肚子的后悔。 如果当初没把方森这样的“半JOKER”也捉回去就好了,他们之间就不会产生瓜葛。 难怪方森会怨我。 因为我也怨我自己。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也瑞的思想,是不受任何人所控的。 相反是方森…… 仿佛在这种日复一日讨好他人的生活里,发生了点滴变化。 就好像——“取悦也瑞”这件事,变得自然起来了呢。 那可能是因为——在他心里的那个擂台上,“贪婪”选手,成功将“恐惧”选手KO掉了。 对“性”的贪婪,以及对“权”的贪婪。 方森发现,自从那日与梅宁见面并立下了誓言以后,他对也瑞所拥有的那一切的渴望,就日益膨胀起来。 明明就是以前想也没想过的事。 可能是因为,这段日子以来方森的生活实在是发生了过大的扭曲,新生活和旧生活之间的泾渭就像是黑白对色一般分明,所以——人难免的,就会想多。 以前只能睡在“丧尸沙发”上;现在每日都是高床暖枕…… 以前只能饱一天饿一天;现在每日都能够自己点好吃昂贵的食物…… 以前只能在连自然人都唾弃的“死街”中残存;现在每日都住在城市里的超高级酒店…… 因为不想再回到旧生活去,所以拼命地,也想要捉住新生活的衣尾。 “温饱思银欲”,好像当真是如此的。 当初在Ball Money,方森就被强迫激发出来的赌性而蒙蔽了双眼。 而现在在城市里,会不会又再次被那种强制激发出来的“贪婪”而昏了头脑呢? 毕竟入夜后的城市——是那般流光溢彩的绚丽,炫目的灯光似是珠宝匣子中流泻出来的金光…… 真是美好。 漆黑的夜空,虽无繁星的点缀,可只要肯稍稍地低下头…… 就是万家灯火扑面而来。 完完全全的玻璃飘台——无论是“地板”,抑或“护栏”,都是彻底的透明。 这是天空酒店唯一的玻璃飘台,就在310层的套房里。这房间本是留给酒店持有人木汉明的私人套间,可却破例地在勒拿帝公司“进军”黑街的这段期间,让给了也瑞。 一张简单的沙发,一张摆放着红酒与酒杯的小圆桌,构成了也瑞今晚的“惬意”之地。 而被迫坐在他脚边的方森——却是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如果不是因为不想被看扁——他其实甚至想要紧紧地抱住也瑞的小腿的。 在黑街里,连超过十层的建筑都甚是少见,别说三百层了。方森虽并没有畏高症,可被人放到了三百多层高的高空中,踩着透明的玻璃地板,随便一睁眼就看到了被踩在脚下的城市的全景——大概只有也瑞这样的人才不会觉得脚软。 “你很害怕吗?” 也瑞打趣式地问道,然后把手放到方森的下巴处,硬是抬起了他的头,逼他看着自己,然后灌他喝了一口红酒。 “咳、咳……” 被强行喂喝,方森不可避免地噎着了。 “喝点酒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吧?” 看到方森因噎而咳嗽,也瑞眯了眯眼睛,然后弯下腰,伸出舌头——舔住了那些从方森嘴角里流出来的酒。 而方森,一被也瑞的舌尖触碰到就——立即整个人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呆在也瑞身边那么长时间了,方森的身体,已经完全记住了也瑞。甚至连也瑞在床上对付他的招数,都已经玩得无法再更新了。 不过——对于也瑞这种时不时就会上演的,饱含些色情意味的温情攻势,方森不仅始终无法习惯,甚至是无法接受。 出身黑街的他,习惯了“直接”。 有什么不爽的,就直接开打,无需勾心斗角。 有什么想爽的,就直接邀请,无需多作勾搭。 所以,他的心里,实在是很难接受也瑞那套用来跟女人调情的东西。 可是——身体接不接受,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事实上,刚才也瑞舔他的时候,他身上就有某个地方紧了一紧。 自从被也瑞禁锢在身边,已经多久了? 方森并没有特别地去留意过。 以前在黑街里混的时候,每日不是在性爱、流血、酒精中度过,就是浑浑噩噩地一整日无所事事,全然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 但现在,他的生活作息,都像是有了个模板:每日,大概到了中午时分,他才会睡醒。 然后吃个午饭。 下午,他被迫亲自洗完了也瑞的内裤后,就会自己呆坐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发呆。 然后,就是也瑞回来了。 接下来的一整晚,都得陪着也瑞。也瑞叫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 周而复始的性奴生活。 虽然曾经立下过“要让也瑞爱上我”这样的壮志,可方森亦不觉得,也瑞对自己有过多少改变。 不过自己再怎么卖弄风骚…… 也瑞看起来,仍是那副不痛不痒的该死模样。 真是壮志未酬啊。 在方森的想象中,如果真心爱一个人的话,是绝对舍不得如此粗暴地将他幽禁,而后绑在身边的。 “唉……” 不自觉地,他叹气出声,连自己也未曾察觉。 “你叹气什么啊?” “没……什么。” 也瑞笑了笑,“你是不是在叹气,为什么我今晚还不碰你啊?” 说着,他将地上的方森拉了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而另外一只手,则不安分地从领口处,滑入到方森的衣衫内。 方森抿了抿嘴,将手搭在了也瑞的脖子上。 这么长的日子了——就算心理还在不断地反抗着也瑞,可身体早就已经有了自觉。 接受也瑞的爱抚,回应也瑞的感觉。 这些,都已成为了方森身体里的自然信号,难以再作出更改。 而且,“我要让他爱上我,一定要。” 只有这样才可以带着“成功”获得自由,而不是只能一昧地躲藏。 这个想法,还是一直盘旋在方森的脑中,所以——驱使着他主动吻上也瑞的唇。 “唔……” 燥热,使方森也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 “这么渴啊?” 也瑞贴在方森的耳畔,用极具诱惑力的声线悄声低语,瞬间就击溃了方森。 然而答案,是根本就不需要等待方森作出回答,也瑞就能得知的——他将方森抱到了地上,让他跪趴在玻璃地板上。 “不、不要……” 可是方森赶紧闭起眼睛,转过身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不得不说——看着因受怕了而主动抱住自己的方森,也瑞觉得格外的高兴。 “你不是很喜欢我从后面进的吗?”他一脸坏笑,“不用怕啊,不会掉下去的。” 再说了,就算掉下去——我也会接住你的。 因为没有我的批准,你怎么能死呢。 方森,从来就没有拒绝也瑞的权利。 被迫看着玻璃地板下的城市世界——他只觉得,心脏现在是实实在在地被悬挂在了高空中,随时都会失重往下做自由落体运动的。 可是,“啊……!” 强硬的进入。 后面的也瑞,明显是要占据他的那颗在微风中颤颤发抖的小心脏般——疯狂地刺入。 身处高空时那种仿佛有根羽毛在搔痒着你的心脏的那种畏惧感、因高高在上俯瞰着美丽发达的城市而来激动感、被也瑞进入而无法自抑的亢奋感…… 一并地,侵蚀着方森。 这才是真正的,想要从此沉沦的堕落感。 将尊贵的城市真真切切地踩在脚底下的快感,混夹着也瑞所带来的性快感——这就是真正的,让方森无法自拔的感觉。 因此,今晚的他,连呻吟声中都添了几分骚气。 不是为了取悦也瑞,不是为了释放自己,仅仅是为了——给这些在幻想中,将属于自己的一切喝彩。 “哔——满恩申请通话。” 规规矩矩的电子设备播音女声,打断了也瑞和方森之间的好事。小圆桌上摆放着的一台通话设备,划破了夜色中的安宁。而随着也瑞动作的停止,方森的思绪,才终于艰难地从刚才那些美丽的臆想中抽离了出来。 也瑞,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可就在他伸手想要按下通话按钮的时候——方森转过了头,望着他的那双眸子里,仿佛打转著名为“欲望”的水。 虽然没有说话,可也瑞却仿佛听到了:“不要停。” 这三个要命的字。 结果,也瑞真的如他所愿地,没有理睬到满恩的通话请求。 看到也瑞这种“听话”的行为——方森的心头上,突然又升起了另外一种,完全不同于性高朝所带来的“快感”——他按我说的做了啊。 “你要相信,只要你能迷住他,他就什么都肯为你做的!” 梅宁曾经说过的“真理”,不知为何竟在此时响了起来。 这是第一次,也瑞为了方森的一句话,放下了明知可能很紧要的公事。 正是这“一小步的胜利”,让方森兴奋不已。 太好了…… 又是那种,“让强势的男人给自己下跪”的想法,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 方森,一个从来都被限制在黑街里的自然人,看着城市发达的一切,受着繁荣颓靡的耳濡目染…… 彻底被一只名为“贪婪”的野兽所支配。 那头恶心的野兽,就连伸出舌头来舔嘴的时候…… 都会滴下不少贪婪的口水。 “哔——满恩申请通话。” 不过满恩,明显有着“锲而不舍”的精神。 即使被也瑞按下了“拒绝通话”键以后,也仍是坚持打入——也瑞明白,满恩是个懂事的秘书,若是在三更半夜不断要求通话的话,那肯定是出了些什么事——“不是说过晚上没事别随便找我吗?” 但他还是无法抑制住被迫退出方森身体的愤怒,按下了通话按钮后,立即如此责备满恩道。 “也瑞,我告诉你,出大事了。” 听罢,也瑞转头看了方森一眼:“你先回到房间里。” 方森自然不会多问什么,虽然那个点火的人不仅不先把自己身体里燃着的火扑灭就让他离开,可在听到了满恩严肃的语气以后,本来就不喜欢撒娇的方森,自然不会多说一句。 “不懂事的人是会讨男人厌的。” 这样的事情,梅宁也曾教过他。 所以,他还是乖乖地回到了房间中等待。 “你说吧。”也瑞示意道。“最好真是有什么大事,不然明天见面我就没那么好脾气了。” “你放心吧,我敢肯定,你听了以后肯定硬不起来。”通讯设备传来了满恩的声音,“你妈跟你三弟,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文敦,而且现在已经在天空酒店的前台做登记了!” 15.室培家庭 也瑞的……妈和……三弟? 这些关键词,就像突然从天上掉落下来的陨石,狠狠地砸中了方森,让他彻底从刚才那场被情欲与贪婪所包围着的美梦中惊醒了过来。 “刚刚……我究竟在做什么?” 竟然——向也瑞露出了那样的眼神…… 方森猛力地摇甩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竟然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行为——就好像,有一只躲在暗黑中的鬼,往方森的身上绑上了线,逼着他成为了一只扯线娃娃,任由摆布…… 虽然他确实是想让也瑞爱上自己…… 可现在! “明明就是我的思想被控制了!” 被强势袭来的物欲与性欲所掌持着。 而其实这两种东西,从方森被带到文敦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开始侵蚀着他的心志了。 这些,他从未得到过的一切——瞬间就将他紧紧包裹住。 裹得他,窒息缺氧、不受控制。 那些一直处在垃圾堆底层的可怜虫——就是这么的,想要伸手触及那片纯净美丽的天空,让阳光,通过皮肉、血液,穿越手掌…… 红彤彤的…… 证明自己,也是人类啊。 也能有自己的追求啊。 别再想了…… 方森捏了捏自己的脸。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在边走远的同时,却也还边竖起了耳朵,侧耳听着也瑞和满恩的对话。 毕竟…… 也瑞,对自己知根知底;但自己,对他却毫不了解。 除了知道他很有权势、很变态以外——就连他姓什么,几岁了,是哪个城市的人,都全然不知。 怕被也瑞责罚的方森,虽然还是乖乖地爬上了床将自己裹在被窝中,可却又控制不住在想象…… 像他那样霸道的男人,不知道在家人面前是什么样子的?也像是对待QUEEN一般温柔吗? 他应该会是个很严厉的哥哥吧? 可是他那么变态…… 会不会连自己的弟弟都不放过? 但是很快,他的想象就被打断,被子被掀开了。 “起来,穿衣服。” 在方森乱想的这当间,也瑞已经穿上了一件深蓝色的纯棉睡袍。可能因为见的仅仅是家人,所以不需要太刻意吧。 而刚刚那股情欲的气息,已经全然从也瑞的身上退却了。 这个人,还真是“绝情”得可以啊。 接过了也瑞扔过来的白色衣裤,当方森正想往自己身上套之际——“咻——已通过资料库个人信息确认。明子正在申请进入。” 听到了自动门通报的声音,也瑞的眉头,明显地皱了一下。 这还是方森第一次看到也瑞露出这种厌恶中又带着点无奈的表情。 难道……他并不想见到自己的家人? 事实上,方森并不明白,室培社会的“家庭”究竟是怎样一个概念。没有十月怀胎,母子之间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 想不明白。 而手持衣裤,还全裸着的方森,只看到了也瑞投递过来的一个眼神——就自觉地走到了厕间,将自己关了起来。 现在的方森,已经被“训练”得,能从也瑞不同的眼神、语气中,猜到他的意思,摸到他的底线了;知道必要的时候得往哪里跑,知道事情做到什么份上才不会招来也瑞的惩罚。 “也瑞的东西”——这个烙印,其实早已在他的心脏上开始发热了。 但是人类的好奇心,就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当听到有陌生的脚步声传来时,他还是忍不住,转了个身,把脑袋往门边上靠,让目光透过厕门上的装饰玻璃投射出去——一个穿着高贵优雅的贵妇,走了进来。 好美! 厕间里的方森简直就要看呆了。 高高盘起的发髻、典雅精致的妆容、凹凸有致的身材…… 这位身穿着香槟色鱼尾长裙的女人,无论是相貌抑或身材都更偏向于北洋人一点,面容与姿态都显得十分雍容华贵,风韵十足,看起来约摸只有三十岁上下。 不过……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也瑞的母亲呢? 难道她也吃了R-3? 无论是年龄还是相貌,都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他们之间是母子的关系。 但是,她看也瑞时的眼神,又是那么的深情…… 那种充满了爱意的柔和、期待目光,作为一个女人,是绝对不会轻易地就投放在一个人身上的——什……什么…… 方森的眼睛,突然间被吓得睁得老大——那女人竟然,扑进了也瑞的怀里! 怎……怎么可能…… 不是母亲见到儿子时激动的拥抱,她那样冲过去紧搂住也瑞腰际的抱法——完全就像久别重逢的情人。 情人…… 可是满恩不是说,这是也瑞的“妈”吗? 一想到这里——方森却暗自捏紧了拳头,往旁边的墙上捶打了好几下。 就像当初知道Moon和也瑞有私情时的反应,现在的他,也突然变成了一个自己给自己放气的气球。 方森,你这些天究竟都在开什么……玩笑…… 竟然……竟然一直、一直地在勾引他…… 明明……明明围在他身边的,全部都是高贵、美丽的室培女性啊! 一想到可能在也瑞的眼里,自己的发情不过就只是像在玩性游戏的孩童一样——他就忿恨得咬紧了嘴唇。 是……是自己又不自量力了么?! “你有哪一点,是比得上那些美丽高贵的室培女人的?也瑞会爱上你?爱你屁眼够紧吗?” 梅宁当初早已接好的那盆冷水,现在方森亲自举了起来,往自己的头上狠狠地淋下。 本来还有些信心,也瑞说不定真的会有一天迷恋上自己…… 可现在,方森的心里,只有“羞耻”这回事。 “太不自量力了。” 现在回想起来,才发觉到原来也瑞每次的笑容中,都包含着这种意思。 他抿了抿嘴,重新抬起头来观察着外面那两个人——只见也瑞轻轻地抓住了那女人的双臂,将她的手移离了自己的腰间…… “别这样。” 说话时的语气也颇为冷淡。 但那女人,明显没有要放开也瑞的念头。 还是死死地,抱住了他,将头亲昵地伏在了他的胸膛上。 “也瑞,你自己说!你为什么不肯来看我!” 娇嗔,不断从那个贵妇的嘴里冒出。 而也瑞,则明显是一脸想要快些将她打发走的表情。 原来他也有这么窘的时候。 “巡沐呢?” “你别转移话题!” 这回倒有些“妈”的模样了。 “我说,巡沐呢?” 可是也瑞,还是我行我素地只顾发问。 见对方这般的无情,贵妇嘴里不知道咕哝了些什么,然后才冷淡道:“已经按你安排的做了……我让他到咖啡厅里去等满恩。” “你这次又害了你儿子些什么?” “我……我就是约了隆平中将的女人回家,然后迷魂了巡沐和她……让他俩躺一张床上……。” 听罢,也瑞再一次皱起了眉头。 “以后别再干这种事了。” “如果你肯主动来看我,那我就不干。” “明子,别任性!你跟父亲住在一起,就算见到我又能怎样?” 方森,好像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出了些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这个女人,跟也瑞的父亲住在一起…… 是也瑞的“妈”…… 果然! “也瑞,七年了……明明现在你在公司的势力比你父亲的还要大,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把我接过来?而且你跟佟樱也早就分手了!我说过了……即使要策划一场我的意外死亡,然后要我藏在沙莲后地,永世不出来,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那巡沐呢?你连你儿子都不要了?” “我……” 那贵妇一时语塞,然后却又,语出惊人:“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才不在乎他。” 明子,勒拿帝家第四继承人,三子巡沐·勒拿帝的生母。 不错,确实是巡沐的正牌母亲。 不过,作为室培人,用“生母”这个词是不太尊敬的,只能称之为“血缘系母亲”,简称“缘母”。 这个女人,是也瑞父亲的第三个“台面女友”。实话实说,这个明子的相貌并非一等一的出众,方森之所以会觉得“美”,也只不过是因为从未见过如此打扮的贵妇罢了。 “根本不知道她是凭什么,竟然可以获得勒拿帝总裁的后代权。” 在“圈子”中,常有些类似的妒忌之声暗传。 因为除了相貌之外,明子在室培社会中也是属于贫贱的存在——她的父亲,只不过是资源部中一个小小的杂工。 而相比之下,也瑞的母亲,则也姓“勒拿帝”,光从姓氏中就可推知,也瑞之所以会被摆在第一继承人的位置,可不仅仅是因为身为长子那么简单。 难怪这么多人对明子不服。 当然,这也跟她那个飞扬跋扈、热衷于玩弄女性的讨人厌儿子巡沐有关。 巡沐的恶劣,在“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 花花公子、叛逆成性、品德低下…… 这就是飞窜在“圈子”中的评价。 不过实情是,有很多所谓的“坏事”,都是明子一手策划,耍小手段暗中套在自己儿子头上的——就为了见到也瑞。 因为每次只要巡沐犯错,明子就能大条道理地对老总裁说:“这孩子又不乖了!总是这样,将来长大了可怎么行!我看呀,该多让他跟着哥哥学习学习,我就带他到也瑞身边去待一段时间,如何?” 通常,老总裁都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反对。 于是,明子的目的,就达成了。 所以说,她是一个“疯狂”的女人。 为了见到自己的心上人,不惜设计陷害自己的儿子——反正这个儿子只跟她当年那颗卵子有关系。 确定要培育他的时候,明子就只是签了一个字;在婴儿正常哺乳期的时候,明子就只是把他扔给家里的看护工;在他叛逆期的时候,明子就只是一心想着如何利用他来达到自己与也瑞见面的目的。 这就是——方森所不懂的,室培“家庭”。 没有刻骨铭心的爱情铺垫,没有激情澎湃的性爱碰撞,没有十月怀胎的辛酸幸福…… 室培人的降生,其实就是这么回事——有需要了,就把你从轮回台那边召唤回来。 没有感情,没有惊喜,就连所谓的“血浓于水”,也成了笑谈。 亲人之间,真的只单纯地剩下“血缘”,能够成为相互联系的纽带。 所以,也别指望也瑞能对自己的父亲持有多少感情——他从小,就没跟自己的父亲呆过多少时间。 于是,十八岁那年,他惹上了一个麻烦的女人,烦他到现在。每次明子又耍计谋来见也瑞后,满恩都会如此挖苦道:“所以说,你再如何滥交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得看对象啊。他是你爸的女人,你又甩不掉她。” 真是别提多烦了。 可以直白地说句——当年,在她的主动引诱下,也瑞完全又是出于“无聊”,才会顺着她的意思跟着走的。 但明子,却傻傻地以为,也瑞对自己是有真心的——“看他身边的女人,有哪个是长久的?就连佟樱,也不过是貌合神离了两年罢了……可他对我,却是整整七年都没有离弃呢……” 明子的自信,就来源于此。 不过同时,这也是她的可怜之处,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其实不是这个男人不想离弃你,只是他踢不开你而已。 见也瑞久久不说话,明子擅自地将双手挂搭在他的脖子上,将他的头慢慢地压低、压低……直到双唇快要触碰…… “你要干什么。” 不是问句。 也瑞将她的手拉了下来,轻轻地将她推开了些。 而听到也瑞的明知故问,明子立即摆出了一张臭脸——“你这么冷淡干嘛!” 但不管自己再怎么气急败坏,对方却只是轻轻地扬起了嘴角——“明子,我知道父亲可能老了满足不了你,但你根本就不用执着于我啊。你身为女性,总该有权利自己出去找点乐子。只要你想要,不管是钓‘圈子’里的上流人士,还是雇个帅气的家仆,那都是很简单的事,不一定要我才可以啊。” 看着脸带笑容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的也瑞…… 明子的脸上,换上了一副失望、不敢相信的表情。 “也瑞……你在说什么啊……我……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都只是为了你……为了你一个人而已!” 不过这句话,躲在厕间里的方森,并没有偷听入耳,因为他——在听到也瑞那番“感言”以后,简直觉得自己要憋得胃出血了。 “那你也不一定要我才可以啊!” “只要你想要,不管是包养室培社会的美丽男性,还是买个黑街里的帅气自然人,那都是很简单的事啊!” 在那边独自地纠结着,最后蹲在了地上,然而一个不小心,撑住地面的拖鞋却往前一倾——“嘭” 方森整个脑袋,都撞到了厕门上。 “谁?!” 明子立即将注意力转移到厕间这边,也不管也瑞同意没有,就擅自走了过去,然后,推开了厕格的门。 只见一个衣衫不整的男生,整个人跌倒了在地上。 “他是谁?”明子转过身,指着方森的脑袋质问也瑞道,“你在这里养了个小男生?” “这是我的自由吧?” 不知道是不是特意为了向明子表达自己的不满,也瑞走到了方森跟前——弯下腰,轻轻地捉住他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 “真是的,怎么老这样呢?呆呆的,连站着都能跌倒。” “你先出去,到二百层的咖啡厅里找满恩。”他拍了拍方森的肩膀。 而被迫着接受也瑞这虚假的温柔对待——方森却怎么也无法“入戏”,只打了个冷颤,觉得有股冰寒的恐怖之气沿着他的骨骼将全身上下攀爬了一遍,身体不可自制地缩了一缩。 而他之所以会从心底里繁衍出这种不淡定,并非因为得知了也瑞和他“后母”有奸情这回事——而是明子本身的疯狂。 为了见到自己的心上人,竟然设计陷害自己的儿子。 应该说,这样丧失母性的自私女人,比也瑞还要变态——不,室培女性,何来的“母性”呢? 她们充其量,只能叫做“卵子提供者”。 难怪她会为了也瑞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毕竟对她来说,“儿子”,只是同住一屋檐下的“陌生人”,怎能跟自己深爱着的男人相提并论。 不让男女自然地通过性爱繁殖下一代,抑制了男性那股天生的侵入本性;抹灭了女性那股天生的慈怀母性…… 似乎室培人和自然人的区别,不仅仅只是社会观念上的分级,而是从人类“本质”这个层面就已开始出现分化了。 16.兄弟 Taste Sky咖啡厅,坐落于天空酒店的第二百层。 此时客人甚少。 正是三更半夜,虽然这里不会打烊,但现在还来喝咖啡的客人,也着实奇怪。 在这个被咖啡香味和乳酪蛋糕甜味充满了的地方,却有一处窗边的二人桌,散发出了格格不入的气息——单方面的火药味,和另一方面的冰块味。 “我知道三少爷喜欢喝酒,不过以你的年纪,恐怕不能在这里点酒。要我帮忙点一杯吗?” 满恩恭敬的话语里面却——透露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冷嘲。 而在对面坐着的那个少年眼中,仿佛就连满恩的镜片中都塞满了“烦人”两个字。 在咖啡厅里点酒?开你妈的玩笑! “别以为你也能管我。” 丝毫不顾礼貌,少年嚣张地将脚放到了小圆桌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说话时头都是微昂的,只用眼角余光扫看满恩。而恭敬地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的那位男仆,一身武士装打扮,腰间佩刀,倒是给巡沐涨了几分气焰。 这个飞扬跋扈的人——就是巡沐,那个被自己母亲利用却蒙在鼓里不知情的可怜东西。 看他那张仍略带稚气的脸,该是与方森年纪相仿,都是十六七岁左右。只不过那一脸轻佻的嚣张,一看就知道没有好好跟也瑞学习过,简直就只是一副暴发户的恶心模样。 就连他那银色的小西装外套,也显得那么的“神气”。 不过,这真的是也瑞的弟弟吗? 长得,根本就没有相似之处。 巡沐的眼睛十分细长,鼻子虽高耸笔直却显得单薄。可能勉强也能称得上好看,却只能停留在“普通人”的地步,跟也瑞那种迫人的美貌实在是无法产生出任何联系。 因为,他并非特别投资的室培人,自然无法跟造价高达几十个亿的兄长相比较。 那种差距,恐怕就如草履虫和人类一般。 “我并没有要管你的打算。事实上,如果不是念在这是你母亲的请求的话,也瑞恐怕也没有时间接见你。” “哼。”从巡沐的喉咙间,吐出了轻蔑的哼声。“对啊,第一继承人是很了不起,我可不敢高攀你主子。” 说罢,巡沐收回了自己摆在桌上的脚,站了起来。一直沉默地站在他身后的武士,立即向他微微弯腰鞠躬。 “你去哪里?” 虽然如此发问——但满恩却是没有一点关心的意思,边问还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反正你们每个人都嫌我碍眼,那我何必还要做你们眼里的沙子呢?与其最后被你们给揉出来,我倒不如自己识趣地离开罢了。” 巡沐,是勒拿帝家族里,最受排挤的人。 因为缘母出身卑微的关系,他从小不仅不受重视,甚至受到了不少冷眼。 所以——长大后的他,变得性格暴烈,愤世嫉俗。只有那种没资格进“圈子”但又称得上是新贵的纨绔子弟为了沾勒拿帝的光,才会来拍他的马屁,总是想些下流的法子来哄他高兴。 结果,近墨者黑的他,渐渐踏入了歧途。 而且,因为明子从小的冷淡,他对自己的母亲产生了强烈的反感,这使得他对身边所有的女性都表现出无情的残酷…… 肆意玩弄女性,然后又不负责任地抛弃。 巡沐在“圈子”中的名声早已跌到了低谷。可越是多人讨厌他,他就越不爽越叛逆,走进了一个死循环。 他憎恨着自己所有的兄弟姐妹,所有的亲人,所有的人。 因为所有的人,所有的亲人,所有的兄弟姐妹,都不喜欢他。 看他带着自己的仆人离开,满恩甚至都没有一声阻劝,仍是在优雅地品尝着杯中的贵价咖啡。 “少爷,您不等夫人了吗?” 那位武士跟在他背后悄声地提醒。 “等什么,我才不要见到也瑞那家伙。呆在文敦这种离黑街这么近的地方,我简直觉得呼吸都脏了我的肺。” “那少爷是要回家吗?” “才不要,你给我叫上几个女明星,我要——啊!” 方才一直在转头跟武士说话的巡沐——在拐弯时,因为完全没有看路,而跟一个人撞在了一起。 “我操!谁走路不长眼的!” 幸好那武士在背后及时抱住,巡沐并未跌倒。倒是那个被他撞的人,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了。 不过人家才没像他那样大呼小叫。 “你他妈知不知道我是谁啊?敢撞我?!”巡沐指着地上那个穿着简单的男子大骂还觉得不够,走上前了一步,抬起脚来,想要往他身上踹——不过,动作却停在了半空中。 “自然人?” 看到了男子左手大拇指上的空白后,巡沐的脸色顿时就纠结得很难看。 能够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城市里的自然人,目前就只有——方森一人。 “操。” 巡沐将腿收了回去。却并非有意要放方森一马,只是因为——自然人,在他眼里,简直比屎还要肮脏。 没有人会愿意踩屎。 巡沐从自己胸前的西装口袋中抽出一方白色的手帕,出尽猛力将刚刚有和方森触碰到的地方狠狠地擦拭了一遍之后,只用食指和拇指,夹住手帕的一角,将它扔给了身后的武士接住,然后——转过身去,将武士腰间的佩刀拔出——“哧!”大刀一挥。 “唔!”武士闷哼了一声。 “咚。”有什么掉在了地上。 突然就有些鲜红温热的液体,溅到了方森的脸上…… 是……是血! 巡……巡沐……砍下了那武士的双手! “谁让你这么自然反应地接住我扔开的东西呢?你活该哦。只砍你一双手是因为我看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没有功也有劳,不然,碰过了跟自然人产生联系的东西,我该立即把你处理掉才是。” “是……谢谢少爷不杀之恩。” “回去我就让科研院那群怪物给你安上假手掌。你看我对你多好,你可得对我忠心不二,我让你去杀谁就杀谁。” “是……” 武士的双手,仍在不断地滴血,染红了整块地板。而他的脸色,更是越发地苍白,头上不断冒着冷汗。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的话,恐怕早已虚脱了。 但他的主子——巡沐,却一脸的得意,仿佛是心中的郁结得到了解开的那种舒畅。 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生死痛苦。 而仍跌坐在地上的方森,看着地上那两只还不断流着热血的手掌——吓呆了。 不是被那种血腥的场面所吓到,毕竟黑街出身的他,就是目睹着杀戮长大的。他的意外,完全来自于——巡沐做出如此举动的动机。 他知道室培人和自然人之间有森严的等级;他知道室培人很看不起自然人…… 但,“在自由大道里寻乐的室培人,不是同样有可能跟自然人发生关系吗?” “也瑞,不是几乎每晚都要进入我的身体吗?” 为什么…… 眼前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室培人少年,会仅仅因为那个武士接住了“擦过自然人脏气”的手帕,而被砍下双手?! 究竟…… 是不是自然人一直以来,都太天真了呢? 自然人的活动范围被限制了在黑街里,平常所接触到的室培人,均是自愿且主动来“旅游”的,这种室培人本身或许就未对自然人抱有过分强烈的反感…… 所以说,黑街里的自然人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 社会对自然人的唾弃,根本就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是不是其实大多数室培人,都是像这个少年一样的? 直到此时此刻,方森才算见识了,室培人对自然人的真正心态。 真的,将他们当成了苍蝇、老鼠,恨不得核污染都把他们清除干净。 最好把没有玻璃膜保护着的黑街,搬到北极点去。 “那么现在,就该轮到你这个杂种了。” 巡沐稍微挥了挥那把刀,将它上面的血迹挥洒在地上,脸上露出了极其奸诈的笑容——“像自然人这种肮脏的东西,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政府终究还是仁慈过头了啊。” 他往自己左手大拇指上的ID片上,用力地来回搓了三下…… “杀你,我都嫌脏了自己啊。” 巡沐一脸鄙夷地看着方森。 而“用力在ID片上搓三下”,是呼唤BW前来的动作——只要每年向政府提交两百万索,就能够行使这项功能,每当遇到了危险时,只要搓搓ID片——BW,就会前来营救。 巡沐呼唤BW,就是为了借这高等智能机器人的手,来处理掉方森。 “少爷……这自然人既然能够出现在天空酒店里,恐怕是有人刻意带来的,是不是应该……” “你给我住嘴!”巡沐恶狠狠地盯住身后的武士,“我只不过是在帮文敦政府清理门户罢了,有错吗?我管他是谁带来的呢,我就不信还有别人敢跟勒拿帝家作对。” 都……都在说什么啊? 方森并不知道巡沐方才的行为是在召唤BW,自然无法得知自己死到临头了。 而巡沐,看着方森那一脸迷惑与慌张——那个恶劣的笑容,更上一层楼。 “穷鬼,真可怜呢,连自己快要被BW处理掉都不知道,哈哈!” 肆无忌惮的笑,却被他身后突然响起的一把男声所打断:“恐怕等下该被处理掉的人,是你。” 一把熟悉的声音…… 方森将头侧了侧,去看少年身后的人——在厚厚的镜片背后,藏着一双冷静睿智的眼睛。 满恩。 听到了咖啡厅外面的动静,满恩及时赶了出来,毕竟他也早猜到了,既然明子已到来,那也瑞必然会没有选择余地地将方森赶出来让他看着。 而他,也深知,巡沐是“对自然人深恶痛绝者”中的一员。 “要是让方森跟他撞上了,那可就不好办了。” 方才喝咖啡时还这么想着,没想到悲剧果然发生了。 不……应该说是恐怖剧才对…… 看着依然跌坐在地上的方森和地上带血的手掌、手帕,满恩已基本能够在脑内补画出方才所发生的事情。 “你来干什么,我教训个自然人还关你事了?”巡沐冷冰冰地回看满恩。 “是不关我事,我只是来好心提个醒罢了。”满恩并未为巡沐的态度所气,推了推眼镜,仍是一脸的笑容。“天空酒店的持有人是也瑞的好友,这事恐怕你还不知道吧?你弄得这里一摊血就算了,要是还把BW引进来,影响酒店的声誉……我不知道也瑞会生气到什么程度哦。” 看来…… 这个张狂的少年,就是也瑞的三弟了。 直到现在,方森才明白。 不过一点都不像呢。 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 要说刚刚还在害怕着,那么在见到满恩的那一瞬间,方森就已经完全站在“看戏者”的角度了。 因为他知道,满恩不会让也瑞失望,而也瑞不会这么轻易就对自己放手。 现在的方森,只有对这个自己很抗拒的事实还存有信心。 “呵,现在我连也瑞的人际关系都要顾及了?”巡沐朝着满恩大喊,“他自己的事情,请问关我什么事?你们在私底下把我身边那些朋友搞到破产,这又算什么?!” “你们……就是要让我孤零零一个,什么朋友都没有!” “咣当” 巡沐一怒之下,把佩刀扔在了一边。要不是长期呆在黑街的方森反应力够快,迅速闪到一边,恐怕那刀就得砸到他了。 “我今个儿就是要在这里教训他!怎么了!” 说罢,巡沐往前走了几步,拿起了摆放在走廊里装饰用的花瓶,高高举起——冷不防地,就往方森的头上砸过去。 “嘭!” 一声瓷器碎裂的巨响——“啊!” 虽然捂住了头部,可是方森的脚上,还是被那些尖利的碎片刺到。 不过…… 头却……没事。 方森试探地松开了死死抱住头部的手,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是满恩,用自己的手臂,挡住了花瓶。 惊呆了的,不仅仅是方森。 应该来说,巡沐和那名武士的惊讶程度,更要远远地驰骋在方森的前方。 是啊……无论换成是谁,都肯定会被这个场景吓得说不出话来的——哪有室培人,会为了个自然人而甘愿受伤啊?! 疯了吗? “我说过了巡沐,我是在为你好。” 不顾自己臂上所裂开的口子,满恩一脸镇定,用另外一只尚未受伤的手托了托眼镜。 “为我好?” 巡沐眯起了眼来打量满恩,而后又低头看看惊魂未定的方森——开玩笑。 巡沐不是傻子。 满恩从出生以来,思想里一直就只被一个信条占据——“为也瑞好。” 巡沐不会低智商地认为,这个自然人对满恩来说很重要,所以满恩要出手相救——因为家族里任何一个人都知道,满恩本身,只有一个欲求。 如果他有哪天做了件莫名其妙的事,那肯定是为了也瑞而做的。 为什么满恩这么紧张地要保护这个自然人? 答案,在巡沐的心里,几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这家伙,肯定就是也瑞带进来的! 难道……也瑞他在文敦的酒店里,养了一个自然人? 只要一想到这点,巡沐就因恶心感涌遍了全身而紧皱起眉头。 “这倒确实挺像是那个变态会做的事情啊。” 而且他最近确实是在把触手伸到黑街去啊…… 这算不算是……掌握了也瑞一个把柄呢? 想到这里,他又会心一笑。 把BW叫来?不…… 好戏,还长着呢。 比起“清理自然人”,果然还是“反击也瑞”来得让他激情澎湃。 看到咖啡厅内的员工因为听到了巨响开始陆陆续续地走出,巡沐决定还是先逃离“案发现场”——自然不是怕被追诉。 他只是怕,要是最后碰到了也瑞,事情可就不在自己的掌握范围内了。 也瑞养了个自然人…… 这可是会在“圈子”里掀起轩然大波的特大丑闻呢。 说不定…… 连他第一继承人的位置都会动摇呢…… 呵呵。 回去以后……可得查清楚了,也瑞在黑街,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17.飞船派对(上) 迷人扑鼻的香水味,混杂着贵价香槟的醉人酒气…… 蓝星飞船I9系列,飞蓝航天公司的最新高端产品——目前全球仅仅生产了五架。 其中就有两架,是属于也瑞的。 而今天在飞船上所举行的派对——并非那种一般的,已让“圈子人”厌烦了的酒会。 “呵呵……” 女士们闲谈时轻柔的笑声,从被手指微捂住的朱唇中滴滴泄漏了出来。 而男士们,则个个在高谈论阔。财富、政治、军事……仿佛他们都无一不精。 在YFRS-1号飞船里,室培人的高档派对,正如也瑞所想的那般顺利进行着。 受邀而来的宾客,个个均属“圈子”。 就像那边那个站在自助餐桌旁喝着酒的军装男人,就是圈子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联合军的大将,将来元帅一职的热门人选——誊龙原。 而另外那边正在大吃着甜点的可爱少女,则是资源部部长的女儿绿儿——资源部,政府机构中权力最大的部门。 因为它不仅掌握着药物市场的秩序,还掌握着多种深海、外太空资源的管理权。根本就是新世纪里最吃香的部门。 而如今坐在也瑞面前的,是一个戴着纯白面具,穿着暴露的女人——他那个造价世界第一的妹妹,祖伊。 “真亏你想得出来啊。” 祖伊翘着二郎腿,深深陷坐在沙发里,手里似乎握着一条绳子,而绳子的那头——是一个项圈,套住了一个青年男人的脖子。 “过奖了,要论想象力,大概还是你的比较丰富。” 同样坐在沙发上的也瑞,又露出了那种温柔的笑容。只见他倾了倾身,用手上的银勺,往桌面上摆放着的蛋糕轻轻切下了一角——送到了靠着自己的小腿,坐在地板上的方森的嘴边。 那是同样被套着项圈,戴着手铐和脚铐的方森。 但是,这个被束缚着的人,并未张嘴。 而是,抬头怒视着也瑞。 就像开始时,也瑞刚把他买回来的时候…… 一模一样的眼神…… 不知是有多久,也瑞没从方森的脸上看到这种想要杀人的表情了。 自然人就是自然人,果然本性这种东西,就是该死的忘不掉呢。 幽禁在天空酒店里的生活,磨平了方森的棱角。 可是,仅仅是一套束缚的工具,就再次把他的角给弄尖了而且好像还更锋利了呢。 之前方森所表现出来的那些“乖巧”,已经被他自己狠狠地抛掉了。 现在他有的只是——愤怒,与憎恨。 恨不得变成一只狮子,扑到也瑞的身上去撕咬他。 凌厉的眼神、紧咬的牙齿…… 又回到了当初那个野性难驯的状态。 要说方森的态度为何突然扭变,全拜那砍人手掌的巡沐所赐。 也瑞圈养方森一事,自从被巡沐发现了以后,那小子就在圈子里大肆宣扬。而且因为满恩受伤,也瑞又已鲜少出席派对,导致了流言不断迅速扩散,他们却没能及时采取应对的措施。 “那小子,不愧是有勒拿帝血统的,还蠢不完全嘛。” 这件事,对也瑞的影响,实是巨大。满恩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上演了。 “现在圈子里的人,个个都在背后议论。你的名声真是快要保不住了。” “若是你再不快点想个办法来抑制流言,最后传到了你父亲的耳中的话,恐怕事情就不是你可以控制的了……” 通话设备那头,传来了满恩急躁的声音。 “那你说,我该要怎么做啊?” 也瑞虽如此问道,可却一点都不着急,还十分淡定在品着方才没喝完的红酒。 “立即将方森扔回到黑街里!然后再找一个像佟樱那样的固定情人,多多出席圈子里的派对……” “满恩啊。”也瑞却打断了他,“这是不可能的,你别痴心妄想了。” 也瑞,是不会对方森放手的。 无论是谁,无论什么事,都不可能改变他这个想法。 不过,他也不想活在满恩每日烦人的唠叨轰炸中,所以才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既然人人都认为他豢养自然人是不对的…… 那为什么不亲自改变潮流呢? 只要让圈子中的人都觉得,不养自然人就是代表着落后、土气…… 那么,方森的存在,就变得名正言顺了。 毕竟也瑞,从来都不是个会妥协的人。 事实上,他也达成了,改变潮流这个艰难的任务。圈子里越是尊贵的人,就越期待这个派对。 “每位出席的贵宾,都必须带着一只肮脏的宠物。” 向宾客发出邀请时,也瑞的使者如此说道。 “身份自然是越低贱越好,另外还必须得相貌堂堂。” 这么猎奇的条件——却引起了不少人浓厚的兴趣。 正如有不少闲着没事做的室培人会特意跑到黑街去旅游一样——养尊处优的“圈子人”们,同样也会有这种追求刺激的欲望。 而且越是尊贵,就越会如此。 为什么? 因为他们在平日里,已经受够尊敬的了,自然会想要去追逐一些“不敬”之事。 只有巡沐那种常被人看不起的人,才会将底层人士当作发泄的对象。 对于这帮“贵族”而言——“好兴奋啊!” 在亲自挑选那些肮脏、低贱的人类的同时——也是一个抬高自我的过程。 “你看他,多么的劣质啊。” 仿佛在卑劣的东西面前,就能彰显自我的高贵。 而且,他们也乐于,在派对里,比对看谁的奴隶更下流、更低贱——“我这个是也瑞特意送来的,他在黑街长大,当过什么‘JOKER’,杀过十多个人呢!” “我这个虽然不是黑街出身的自然人,可是她跟一个自然人野合,生过孩子呢!” “怎么你们都找到这么肮脏的宠物啊?唉,我算是比较逊的,我这个只是犯了QJ罪的室培人。” “哈哈……” “哈哈……” …… 在飞船里,处处都充斥着,这样“攀比”的声音。 可恶! 方森都快要把牙关咬出声了。 这群混蛋家伙!究竟把人当什么了! 被手铐铐牢了的双手,却握紧了拳头,连青筋都要暴起了。 “你的男宠貌似情绪不太稳定哦。”祖伊开玩笑似的提醒道。 “你能指望一个自然人有多冷静呢?” 方森怒视着也瑞的眼神,纹丝未变。 这里所有的“主人”——都是变态的! 他恨得咬牙切齿。 之前实在是天真过头了——竟然认为也瑞,能够被自己“改变”。 其实…… 根本就不可能! 因为就连最根本的“生活模式”这种东西…… 他都有着异于常人的口味! “哥,不如你就把黑街交给我玩吧。我看你去了那么久,好像真是找到不少乐子啊。” “你当黑街是什么地方啊?” “肮脏的地方呗。” 祖伊伸了个懒腰,她那把懒洋洋的声音,简直就像是猫在打哈欠一样,真是让人听着都想昏睡。 “比起黑街,我对你为什么又带着副面具倒反而比较感兴趣。” “别提了。” 祖伊·勒拿帝,她和也瑞,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身为勒拿帝家族的独女,她从小,就具有“目中无人”的品格。 她,就是那个造价排行世界第一,达到了六十亿的室培人,同时也被誉为是这个星球上最美丽的女人。 不过,现在她的面容,已经糟糕到了不得不带着面具出行的地步了。 比蜂窝都要恶心。 虽然头上顶着“最美”的帽子——可她却依然热衷于整容。 无数次、无数次地整…… 又滥用药物、毒品…… 祖伊整张脸,都已经变得脆弱不堪了。 “又失败了吧?” 祖伊漠视也瑞的问话,却放下了手中的绳子,转而倾过身去,将方森拉近了自己这边,然后——用自己高跟鞋的鞋跟去戳方森的脸。 如果说她哥哥是喜欢创造苦境包围住他人,然后看着他挣扎——那祖伊就是,喜欢直接摧残别人的身体。 她在家里,建了一个地下密室,放了无数的铁笼——关着无数个奴隶。 “你捉回来的这只自然人,长得不错,皮肤还白白的,让我好想戳爆他的脸啊。” 若说出此话的人是也瑞——那方森必然会以恶狠狠的眼神回击。 可是,当侮辱自己的人是位尊贵的室培女性时,方森却心甘情愿地忍气吞声——毕竟在大多数男性的思维里,连生室培女性的气都是罪啊。 而看着被祖伊玩弄却泄不出半点怒气的方森,也瑞,心情大好。 因为他连方森的“愤怒”,都想独霸。 “回头我就转一百万给你。到外面整整吧,我知道你很抗拒家里的治疗所。” “一百万那么多?谢谢啦。” “不用谢,不是全部都是给你拿去整的。”也瑞向前倾了一下腰,拿起桌上的酒杯。“有五十万特意给你,是想让你停止继续用高跟鞋去踩我宠物的脸。” “啧。”祖伊扫兴地将方森踢到一边。“你意思是说,这种恶心的自然人的脸,跟我的脸是一个价的?!” “我没有那个意思。”也瑞低头一笑,但接下来的解释却是——“只要你是我的妹妹这个事实不变,那就意味着你的脸、你的身体,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的价值。他比你……可值钱多了。” 然后,也瑞就笑得意味深长地看着方森。 “是啊,五百万索嘛。”被白面具掩藏着神色的祖伊,在暗地里白了自己的哥哥一眼。不过毕竟有钱收,她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倒是飞船的入口处——传来了不小的骚动。 “巡沐公子、巡沐公子……你没有获得邀请,是不能入内的……欸!” 只见入口那边,传来了美女服务生尖厉的叫喊。 是他……巡沐。 依旧是那张嚣张的脸,搂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而且,身后还跟着两个——B……BW? “真是好久不见啊……大哥。” 伴随着巡沐的出现…… 飞船内的宾客,个个都议论纷纷。 “他明知道这场派对的性质,还带着BW来?” “他就是来踢场子的吧!” “呸,那个巡沐还真讨人厌。” 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嫌弃之声,巡沐不可能听不见。 但是他习惯了。 带着BW来扫场的他,不仅不再觉得抬不起头来,反而觉得——胜券在握。 “我刚刚通过私人飞机跟飞船接驳的时候啊,就已经闻到了阵阵自然人的臭味了,唔!”说罢,巡沐夸张地用手捏住自己的鼻子,另一只手则在鼻前不断地挥动。 他用看老鼠般的鄙视眼神打量着飞船内所有的自然人…… 可飞船内的所有宾客也同样地用看老鼠般的鄙视眼神打量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你省省吧巡沐,这里是私人场所,你不请自来,擅闯飞船,BW就算要杀也是先杀你吧!” 不亏是资源部的人——绿儿光是嘴皮上骂巡沐还不过瘾,甚至将手上拿着的半件蛋糕扔向了其中一个BW,方森的双目,顿时就瞪了一瞪。 竟然敢……袭击BW?! 明明对一切进攻性动作都十分敏感的BW,这次被人扔了蛋糕,却没有半点的反应,仍是如骷髅架子一般静静地站立着。 这飞船上的人……究竟都是什么来历?!竟然连BW的程序中……都设定为“不能攻击”? 而自己,却是BW可以随意射杀的对象…… 看来,真是被也瑞拉进了一个完全颠覆他世界观的“新世界”里。 “呵,BW是不会攻击你,可并不代表着就得看你们的面子,而不去射杀在场的自然人啊。” “我今天就是来血洗这蓝星飞船的,怎样?” 巡沐那挑衅的话语,燃着嚣张的火焰,喷向了在场的每位来宾。 个个都皱眉愤怒地着看这个犯众憎,可除了尚且年幼的绿儿,却没有人敢站出来指责一句——毕竟,也瑞和祖伊都在呢。 若是兄姐都不开口教训的话,旁人也不好意思冒犯。 但是那两个人,却仍是悠闲地坐着,甚至没转过头来看巡沐一眼。 这可,惹恼了巡沐。 可恶! 就连“厌恶”,也吝于给予。 巡沐推开了怀里的那个女孩,气势汹汹地转过身去对那两个BW发号施令——“你们给我上!杀光这里的自然人!” 但是,BW们的眼睛,却在瞬间,射出了绿光,僵硬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放在了“心脏”那个位置上。 “参见誊大将。” 可是下一秒,那两个BW的眼中,却瞬间失去了光芒,就连手,也自然地垂下了。 “程序关闭。” 巡沐,惊得张开了嘴。 “是——是谁!” 他转过身,气急败坏地搜视着飞船之内——不难发现,一个穿军装的男人。 誊龙原,联合军大将。 “真是抱歉啊,三少爷。”龙原露出了狡诈的笑容,“你有钱,确实能够获得BW的使用权。但可惜啊,我有的,是军权。你觉得,在BW的程序里,是你的命令优先呢,还是我的呢?” “哈哈……” “不自量力的小鬼。” 龙原话音刚落,嘲笑声,就四处而起。 巡沐捏紧了拳头,脖子上的青筋,都快因为愤怒而爆出了。 “三……三少爷……”他带来的那个女孩看不得巡沐遭人嘲笑,立即走到他的身边拍扶他的肩。“我们……我们还是走吧……你……斗不过他们的——啊!” 巡沐,一脚踢开了那个女孩。 “妈的,都是你这个晦气货!” 然后还要蹲下身去,不断地掌掴她。 周围的人,全都看呆了。 “竟然这样对待一位女性!” “他还有人性吗?!” 有些应邀而来的女宾客,更是无法接受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虽然巡沐不尊重女性这个事实,在圈子中已不是什么秘密——但,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动手打女人! “不可饶恕!” “喂,龙原,你快重启那两个BW,让他们把巡沐给捉起来!” 不过,尽管在场的每个人都义愤填膺——却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呢。 这不是很奇怪吗? 方森看着这样的场面,却想起了黑街。 如果是在黑街,那小子恐怕早就被人扒皮了。 “闹够了。” 掌掴……停止了。 因为巡沐的手,被人紧紧地捉住了。 不用想,也知道那个人是谁——“也瑞,算你狠!” 巡沐重重地甩开了也瑞的手,然后将方才“行凶”的那双手,插进裤袋中,狠狠地盯了自己的兄长一眼后,才满脸不忿地离开。而那个被他扇得花容失色的女孩,也立即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随他而离。 “呸呸,真扫兴。” “就是啊,居然让那个小鬼来捣乱了。” 众议声,仍是不绝于耳。 被巡沐那小子来踢一踢场,宾客的兴致,明显冰降了许多——真伤脑筋啊。 若是这场派对不能成功到最后的话——“你要改变潮流的目的,看来要泡汤咯。” 待也瑞重新坐回到原位以后,祖伊立即开口冷嘲道。 “是吗?” “你刚才——为什么要救他?” 也瑞,救了巡沐。 就在刚才有人提议要龙原重启BW捉走巡沐的时候,龙原明显是想采取行动的。 而看到了这些的也瑞,出面阻止了巡沐继续施暴。 相当于是从BW的手下救了他。 “我只是不想给那个女人创造机会来烦我罢了。” “这样子啊。可是现在,你说该怎么办啊?” “没怎么办。” 虽然如此说着——可也瑞却招来一个光头的胖子。这个胖子,虽然穿着打扮古怪得很,不过却是知名度最高的名嘴呢。 只见也瑞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那胖子就一直唯唯诺诺地应着。 听完了也瑞的指示以后——胖子急急忙忙地跑开,登上了临时搭建的舞台上——“女士们先生们!” 被麦克风扩大了的音量,通过音响设备,传入了每位客人的耳中,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舞台那边——“接下来是我们的一个神秘环节,请各位主人将自己从世界各地挖来的‘宠物’牵引到舞台上来。” “我们——” “要以宠物的低贱和肮脏度来评选出最佳的主人!” 18.飞船派对(下) 乌灯黑火。 此时在YFRS-1号里,只亮着三盏聚光灯,齐齐射向了舞台的中央——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少年,整个身体都被铁链紧紧地绑着。只见他眼睛瞪得圆圆,满脸的惊惶,嘴上因被塞了布条而只能发出“呜呜”的哭声。 “语莱家二公子的宠物,年方十五,出身于黑街西区,自然人,曾在男色馆里当过男妓。” 听着那个胖子的介绍,又端详了下台上少年的长相与身体,台下坐着的那些宾客,个个都低下头去在电子版上摁下自己给出的分数。 “虽然长得不错,但感觉还是太嫩了点呢。” “是啊,而且身体上的伤口也为免太多了些。” 他们,竟然都在认真细致地作出点评。 与方才轻松愉悦的气氛不同,现在的飞船内倒是换上了一张“紧张”和“认真”的面纱。 “不愧是未来的接班人啊,你可真聪明,想到了这样的法子来调动气氛。”祖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而也瑞,并未答话。 只是静静地坐着,等待着方森的上场。 他这回又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 想到这里,他莫名地低头一笑——完全就是一副正在意银的模样。 “资源部部长之女——绿儿小姐的宠物,年方二十,出身于黑街南区,自然人,曾任‘JOKER’,杀过八个人,其中包括五名女性。” 刚才那名少年早已被工作人员带下,如今舞台上坐着的人,换成了一个四肢粗犷的壮汉。结实的肌肉被一层黝黑的皮肤包裹着,长相虽称不上帅却颇具男人味,可是——却双目无神。 不仅仅是无神那么简单,那种状态简直就是被人夺走了一切的色彩,只剩黑白。 只怕当惯了JOKER的他,不愿乖乖受人如此摆布玩弄,所以绿儿只能用药。 被药物彻底“清洗”过一遍的人类,只是一具听话的躯壳而已。 至于灵魂,则已被刷走得一干二净。 “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不过杀过人,光凭这一点就可以加分!” “就是啊,还杀过女人。太肮脏了,绝对要给高分啊。” 台上的这个人,方森认得。 因为他,曾经被这个人暴打过一顿。 没想到——当时恶意满满、气势汹汹,能把方森打个半死的JOKER…… 如今,竟然被改造成了这副模样。 被迫站在舞台下黑暗处,等待着“上场”的方森,却一直在咬牙切齿——室培人…… 都是这般恶趣味! 可为什么…… 他们还要说自然人是肮脏的! 如果说,以前他只是被一个变态囚禁,那现在,他就是看到了一堆变态,在办集会! 不敢相信。 标榜着“高尚”、“高等”的室培人…… 却沉迷于这种……连自然人都觉得龌龊和不可理喻的事情来! 明明在黑街里——有血、有死尸、有抢器官…… 可是,大家都仅仅是为了生存而已啊! 而室培人…… 为了无聊的“享乐”,就到处去捉像方森这样的“低贱之人”,用狗圈将他们禁锢;用铁链将他们捆绑…… 要是依然不肯听话,就连通了电的鞭子,都会用上! 将人打得血淋淋的,要是再不就范,就用药物,给他们洗脑,把他们变成服从的玩偶…… 将同为人类的他们……当作是马戏团里的动物…… 而这帮室培人,就是所谓“驯人师”! 他们还以此为傲! 方森第一次亲眼见识了,室培社会的丑恶。 而那些被限制在黑街里的自然人,不受教育、没有章规,大多只懂酗酒、交配…… 是永远不会萌生出像方森现在这样的——强烈的反抗感! 因为那些自甘堕落的自然人——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到你了,上去。”背后的工作人员,将方森推上了舞台,而后更拉着那条连着他项圈的绳子,把他领到了舞台的中央。 真像是只狗啊。 “唔——这个长得可真好看!” “对啊,而且你看他的身体,白白的,没有任何的伤疤或淤青呢。” 又是……被台下的看客评头论足的声音。 相似的场面,让方森不禁想起了当初在黑街的那场拍卖会——那个噩梦真正开始的地方! 被迫坐在舞台上的方森,他的眼里——不是惊惶,更不是失色,是“狠”。 如一头饿狼,正恶狠狠地死死盯住也瑞。 也瑞、也瑞、也瑞……还是也瑞! 什么都是因为他!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话……自己根本就不会落得如斯田地! 成为被众人观赏打分的“宠物”,这种事情,叫方森如何忍受! 他真的很想挣脱掉这一身的锁链,然后冲下台去,给也瑞那张可恶的笑脸一拳。 竟然还曾天真地妄想要改变他! 这根本就是,概率为零的事情。 也瑞,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永远,只有他,为了自己的恶趣味而去改变他人原本平静的生活! “接下来这最后一个,是勒拿帝家第一继承人也瑞先生的宠物。” 勒……勒拿帝…… “年方十七,出身于黑街的死街,完全健康不带病。” 第一继承人…… “而且已经经过血统鉴定,可是目前所发现到的,世界上唯一幸存着的纯血东洋种!” 也瑞…… 底下那些吵吵嚷嚷的议论声,方森一句也听不入耳——“哎呀!竟然是纯血的!我就说嘛,他的外貌这么奇特,原来是纯种东洋人!” “纯血……好、好恶心啊……可是……又好想碰碰呢。” “就是啊就是啊,这可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纯血人!不是被画在生物书上的,而是活生生的纯血人!” “而且他还出身‘死街’呢!那个连自然人都会唾弃的地方!” 听不入耳。 方森只是依旧地,看着也瑞。 不过,眼神变了。 不再是那种僵硬的狠盯,而完全是——无法相信的眼神。 “他竟然是……勒拿帝公司的……” 比起仇恨,这个惊天的消息,反而更冲占了方森的大脑。 从前,他就曾推测过,也瑞与那间研药公司的关系。 然而,就是从未想过,也瑞可不仅仅只是个“高层”那么简单——根本就是未来的老板。 虽然也瑞从未想过要刻意对方森隐瞒,但也没兴趣故意去提起。他在黑街里的一切活动,全都是隐去了“勒拿帝”的名头的,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除了满恩和笠凡,再无他人。 而方森,更不会不知死活地,特意想要去调查也瑞的事。 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原来这一年来,每晚睡在自己隔壁的那个男人——就是首富家族的继承者。 这……这叫…… 怎么一回事…… 出身死街的纯血自然人,竟然跟全球最顶级势力的代表…… 扯上了关系。 而且,是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了这些以后的方森…… 竟然,再也提不起来恨意。 完全是惊讶,取缔了其他一切的情绪,比药物都来得管用。 毕竟,这两个人所处的位置,比北极点到南极点的距离都要远;比黑和白的区分都要分明。 若是有一天,北极点和南极点重合,或是世界黑白混为一色的话…… 那么,就该迎来末日了。 现在,方森就是看到了末日。 因为,他已经不能更明确了——也瑞,不可能会爱上我。 心灰意冷。 难道……真的只能一辈子被套在他脚边吗? 更何况…… “R-3”,每晚仍会被强行灌入到方森的嘴里。 他连“年老色衰”这种正常的人类演变,都无法做到。 “这就是你花了五百万买回来的自然人啊。” 龙原,走到了也瑞的旁边坐下。 “很不错,对吧?”也瑞说出此话时,目光却仍是落在了方森的身上。 不过龙原并未立即搭话,只是点燃了一根烟,抽了起来,而后才慢慢道:“纯血是吧……真是百密一疏。若是传到了中央政府那里,恐怕会引起不小的动静吧。” 但也瑞只是低头一笑——“只不过是一个低贱的自然人罢了,能对社会造成什么威胁呢。” 龙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开个价吧。”他吹出一口烟,“我想要他。” “要他?”也瑞并未即时拒绝,反而露出了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我倒是想听听,你把他要了回去以后,想对他做什么。” “把他弄死,然后泡在药水里面,永远地保存起来,放进我的私人收藏库里。” 纯血——对于这群混血人来说,简直就是异物。 “你呢?听说自你买他以来,已经将近一年了。你又对他做了些什么?” 这回,也瑞甚至笑出了声。 然后转过头去,对龙原做口型道:“操。” 只一个字,而且无声,可却让龙原皱起了眉头,不再说话。 世界上总有一些变态,能够屹立于一堆变态之上。 “我已经将他私有化了。” 话音刚落,就见方森被人牵了回来。龙原看了他一眼,然后摇摇头,站起来从也瑞的身边离开了。 而方森——虽然重新坐回到也瑞的脚边,可却连稍稍触到一下也瑞的裤脚,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不是恐惧,他只是纯粹的觉得,也瑞跟自己,仿佛就连构造身体的物质,都是不同的。 不是自卑。 这是一种,在自然人脑子中根深蒂固的思维定势。 只不过,一直生活在黑街,与室培人之间总是隔着一条河,所以大部分自然人,都没有办法发现这种一直浸泡在脑浆中的东西。 而方森不同。 他经历了很多,普通自然人根本连想象都无法想象到的事情。 在明白清楚、强烈震撼的对比面前——这种思维,被无限地激化了出来。 城市与黑街;室培人与自然人;疾病与健康;混血与纯血…… 即使用“觉醒”一词来形容现在的方森,也毫不过分。 第一个觉醒的自然人。 可是因为这一年来,也瑞不停地往他身体里灌输“恐惧”——方森无法将这种被激化出来的东西,延伸为“反抗”。 所以,他只能不断地在也瑞脚边缩了又缩…… 用自己瘦弱的双臂将身体紧紧地抱住,不想被任何人侵害。 “啊——” 一声不知高了多少个八度的尖锐女叫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你这条疯狗!” 只见绿儿不断地在用力挥动着手,甚至跳上了椅子上——她的那只宠物,那个JOKER…… 死死地咬住了她的手。 而且眼里,充满恨意。 不再是刚才那种黯淡无光……他现在的发狂就像是…… 临死前回光返照的那一刻,奋尽了全力,去报复。 将所有的憎恨发泄出来。 那是……“绝望”的另一种表现。 虽然在一旁守卫的两名保镖立即围过去将那个JOKER与绿儿分开,可绿儿的手,还是被咬得见血了。 “啊!” 见到了血,绿儿的尖叫声,甚至能刮碎玻璃。 “脏死了脏死了!” 看到这种荒唐的场面,方森皱起眉来轻轻地摇了下头——却被也瑞看到了。 “摇什么头?” “没……什么。” 也瑞眯了眯眼——“你认识他,对吧?” 从方森身上每一个细节变化所传递出来的信息,也瑞都能敏感地捕捉住。 完全被看穿的方森,泄气地低下了头——“他以前打过我一顿,所以就认得。” 他不敢不回答也瑞的问话,也不敢有所欺骗。 而听罢,也瑞重新将目光投放在那个JOKER身上——这回是,冷冽的目光。 这个人…… 竟然打过我的东西呢。 “也瑞!” 绿儿一脸盛怒地走到了也瑞的旁边,将那只受伤的手放在他面前摇来摇去。 “那是你给我的JOKER!这是你的场子!你说该怎么办!” 怎么办才好呢…… 这个绿儿,虽然年幼,可她父亲却是不能交恶的人物呢。 也瑞皱起眉头来假装痛苦地思考。 “我安排我们公司最顶级的医学家给你治疗吧。” “那你要怎么惩罚他!”绿儿气冲冲地指着被保镖紧紧按在地上的JOKER,也瑞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看。 是啊……要怎么惩罚他才好呢…… 竟然敢动我的东西…… 也瑞低下头,玩弄了一下手上的手套,然后脸上——挂上了阴笑。 倒是有个办法,既能狠狠地教训他,又能让大家都兴奋起来呢…… “你们两个,把他扔到舞台上去。” 指挥完那两个保镖以后,他即挥挥手,招来了一直站于他身后待命的负责人。 “去把合成兽放出来。” 也瑞刚才说的每一个字,方森都认识。 可是,却听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合……合成兽? 方森听不懂。可坐在对面的祖伊,却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看来有好戏看了啊。” 方森,完全不懂。 怎么…… 大家一听到“合成兽”这三个字,就变得像打了亢奋剂一样? 接下来——方森就看到了他这辈子,最无法忘却的场面。 雪白如北极熊的毛皮…… 混搭着狮子的鬃毛…… 还长着一张——人类的脸…… 扭曲的脸。 胃部,仿佛在身体里打了一个筋斗,然后,如毛巾般被紧紧榨拧——胃液,一点一滴地被挤出、挤出…… 想要冲破重围,经过方森的嘴逃窜到外面的世界——呕吐。 只见那只合成兽,用它那张“人脸”,做出了最匪夷所思的动作——血口大张,简直都快要咧到耳后根了,然后,震天彻地地咆哮了一声。 就仿佛,连飞船的船体,都要被它震烂。 看着合成兽那扭曲的面容,方森的承受能力,已几乎飙顶。 而且随时都要爆表的可能。 这种将人类和动物糅合在一起的“高科技”…… 根本就不在方森的想象力直径内。 他捂住自己的嘴,想要抑制住那强烈的干呕感,并且低下头,不让自己的眼睛看到那恶心的场面——可是,也瑞却将手插入到他的发间。 “唔!” 一个用力,扯住他的头发,逼着他抬起了头。 “我在帮你教训那个曾经欺负过你的人呢。你给我看清楚了。” “谁敢碰我的东西……我就把他扔给合成兽当食粮。” “还有,方森。我不管你脑子里有什么想要反抗我的念头,你都最好赶快打消掉。” “你要是还不肯承认自己是我的私有物这个事实,我就把你塞到合成兽的肠胃里去。” 也瑞那特意压低了声音的威胁,和舞台上恐怖的画面…… 双重的刺激——简直就像是两台激光机,在方森的大脑上乱射。 为了取乐,将完全不同的物种,糅合成一个恐怖的存在…… 为了取乐,将同为人类的自然人,扔给了合成兽…… 而这样的室培人,竟然说自然人是——“恶心的存在”。 血液的飞溅,那个JOKER,已被合成兽咬得奄奄一息…… 但最要命的——就是怎么也死不去! 还得承受着痛,与辱。 他那条快要断掉的手臂,尚有些连着身体,却在不断地想要脱离…… 他那沾满了血迹的下体,因被合成兽强硬地侵入而几乎要被撕成两半…… 在场的所有“宠物”…… 个个都呕吐了起来。 “妈的!弄脏了我的鞋子!” “喂也瑞,要不把这个没用的垃圾也扔给合成兽吧!” “好啊!也扔我的!” “这下好戏可长啦!” 呕吐的人,包括方森。 在看到了如此恐怖的场面后,他更是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就连呕吐也找不“准”地方,悉数吐在了也瑞的裤子上。 而且——紧紧地抱住了也瑞的小腿。 不顾裤子上所沾的呕吐物粘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不断地往后缩、往后缩…… 害怕,已经让他顾不得其他了。 他只是纯粹地想要找个依靠物抱住——好害怕、好害怕! 满脸惊惶。 脸色,完全被吓得苍白没有半点血气……而嘴唇,更是在直打哆嗦。 那是一种,完全不同于从也瑞身上所得到的“恐惧”的,直接的冲击,从原欲中被抽离出来并放大的畏惧。 而感受到方森不断地想要往自己这边退缩的也瑞——低下了头,定定地看着这样的方森。 从未见过。 冷漠的他、挣扎的他、主动的他…… 通通不是。 现在的方森,就真的只是那个,普通的十七岁少年。 会因为害怕,而呕吐;会因为害怕,而抱住别人。 当初,即使是被也瑞逼着坐在玻璃飘台的地板上,他都忍住了没有去找个依靠…… 可是现在,尽管“恨意”已经全部回来了,可他却选择了,紧紧地抱住憎恨之人的腿。 也瑞不曾料想到,原来自然人——竟是这么脆弱的。 看到这样子可怜的方森,也瑞的心头,莫名地闪过了一些尖利的东西——好像往心脏上刺了一下…… 那是一种,不见血的痛。 意识到自己被一些奇怪的东西刺激了一下,也瑞的手,竟然没经过大脑的考虑、控制就——伸出了。 覆盖在方森的眼睛上。 “要真是那么害怕,就别看了。” 他贴在方森耳边的悄声细语——竟莫名地,在这种情况下,给了方森…… 安定的感觉。 那颗刚才一直被千刀万剐的心脏,似乎…… 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把合成兽和那条尸体给我拉下去。” 然后,突然高声地发出了如此号令。 “欸?” “为什么啊?” “正精彩呢!” 不理睬宾客的质疑,也瑞只是自顾自地——直接用自己的衣袖,给方森擦嘴。 “我带你走。” 19.被玩坏了 “不……不要过来……” 蹲在墙角的方森,死死地用手抱住了自己的身体,不断地摇头,不断地想要往里缩。 “不要过来……” 嘴里一直念叨的,都只是这句话。 从飞船上回到了酒店,他的状况,却不见好转。 完全就是,“被吓傻了”的样子。 合成兽边啃咬人类,边与之交配的那个场面…… 印在了方森的脑子里,怎么也驱散不掉。 除了血、肉、毛这些东西以外…… 方森现在,已看不清其他。 就连自己已经回到了酒店,他也根本不知道。 也瑞轻皱着眉看他——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人类的“恐惧”到达了极限时的模样。 完全失去了意识,将自己封闭在那个恐怖的场面,走不出来…… 原来,出身黑街的自然人,其实是这般的脆弱。 他伸过手去,想要将方森拉起来,可就在触碰的那一霎——方森,惊叫了一声。 “不要过来……” 草木皆兵。 恐怕在方森现在的意识中,所有的人、事、物,都包含着合成兽的影子。 叹了口气,也瑞不顾方森内心的抗拒,强行将他抱到了床上,帮他盖上了被子。 可他,仍是蜷着、缩着。 透过被子的抖动,更是能够清楚地看得出来,他的颤抖究竟是有多厉害。 看着方森缩在被窝中不断打哆嗦,神志不清——也瑞,闪过了一丝揪心的感觉。 这么瘦小的身体,不仅没有地位,更连养活自己的钱都没有。 “如果不是被我囚禁住的话……” 恐怕即使意外死掉了,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察觉。 这样一条卑贱的生命…… 就算在这个世界走过一遭,也不会有谁会留意、记住。 不过,这就对了。 方森,不需要被任何人记住。 他的世界——“只有我就够了。” 也瑞坐在床边,将手覆盖在方森的手上,想让他多少安定些——可却发现,他那双手,冰冷得异常。 也瑞又皱了皱眉。 然后,脱掉了鞋子与上衣,也钻进了被窝中——强硬地逼着方森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然后将那具瘦小的身体紧紧地抱住。 虽然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方森明显地想要反抗。 但是,在被抱住了一会儿,感觉到那股人体的温暖时…… 他,终于停止了颤抖。 然后,尽管目光依然呆滞,他却主动地——抱紧了也瑞,不断地往他的怀里缩。 想要更多、更多的温暖……那种可以令人安心的温暖…… 低头看着那个将自己的怀抱当成避风港的方森,这么的脆弱…… 就连一只小小的合成兽,都能将他吓得不似人形…… 也瑞,突然想起了,当初刚把他买回来时,他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这个年仅十七岁的自然人,用冷漠,将自己的全身上下都武装了一番。 但其实,却是比室培女性更易碎的存在。 也瑞,摸了摸方森的脸颊。 可是方森,毫无反应。双目,仍然被恐惧所占。 但,就是他这副可怜的样子…… 却激起了也瑞心里面,那份从未有过的保护欲。 也瑞,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欲望,想要去保护一个人。 不管是自己的弟妹,还是曾经的情人——都没有。 那种想要将方森紧紧地抱在怀里,不让他逃走,不让他被其他人触碰的心情——在不断地膨胀、膨胀。 “真想买个箱子,要是我不在的时候,就将他迷魂了然后锁起来,只有我在身边的时候,他才能够清醒着。” 让方森的生活——“全部都被我占据。” 这是第一次,这两个人,相拥了如此之久。 这也是第一次,一向只会向方森“索取”的也瑞,当了“给予”的一方——给他温暖,与安定。 毫无反抗地,方森就在这份温暖的包围下,渐渐从那份过于震撼的恐惧中抽身,而因为刚才长久的畏惧发抖,他的心只一放松,就觉劳累无比…… 就如此,在也瑞的怀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然而,因为每晚被噩梦惊醒的时候,他都会猛力地推开自己身边的一切,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究竟是谁,在这些夜里,给了他温暖、安了他的心。 但虽然稍得镇静,不过在接下来的一周里——方森都还是处于常常呕吐的状态。 就连见到白色的大毛巾,他都会因联想到合成兽的毛皮而不得不跑到厕所里去干呕。 “我看书,貌似古时候女性若是怀孕了,也是常常这样干呕的。你该不会是拿他去改造,给他移植了个子宫吧?” 拿“药”来的满恩,看到了方森这样的窘态,忍不住调侃。 “别傻了,我可是有按时接受止育注射的。” “那你也可以找黑街里那些自然人男性帮忙啊。” “你觉得我会让别的男人碰他吗?” 满恩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明明当初还是你自己说要把他卖到男色馆去的。” 不过,还是正事重要。 “这就是你要的药。”满恩将手上拿着的那个箱子,放到了茶几上。 S-Calm.3,专门用于平复受了过度惊吓的病人的心情,以及几瓶营养素。 “吱呀——” 厕所的门被推开了。 只见方森仍是用手背捂住自己的嘴,虚弱地倚靠在门框上。 他……瘦了许多,脸色苍白,脸颊处更是已微凹,整个人就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吃不下东西,还不断地呕吐…… 本来就已经很缺乏的营养,现在更是流失得差不多了。 现在的他,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纸片人”。 因为见到满恩和也瑞在谈话,所以方森只是呆呆地站着而不敢走近。 倒是满恩,自己站了起来。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待满恩出门后,也瑞就招方森过来,打开了箱子。 “这些……是……” “让你不会再那么难受的药。” 箱子内的格式明显是定制的,整齐地摆列着一排装满了淡蓝透明液体的长条玻璃容器,而右上方则是几小瓶无色透明的液体…… 至于那本来也一并配备了的注射器,已经被也瑞拿在手里了。他从箱子中抽出一支玻璃管,拧开了开口,然后将里面淡蓝的液体转倒入针筒中。 “把手伸过来。” 这是要……打针吗…… 方森的内心在呐喊着:“不要、不要。” 可是手,还是抢在思维之前,乖乖地伸了过去。明明一直都很反感药物的他,连也瑞要给自己注射的是些什么都不知道。 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当面反抗也瑞的能力。对于他的命令,方森甚至不敢表现出半点迟疑。 特别是在——看到了那个JOKER的惨状之后。 一想到合成兽的事,方森就又忍不住想要干呕,不过胃里早已没有任何东西了,他也只能是捂着嘴象征性地做出了几下呕吐的动作,什么也吐不出来。 也瑞看到他这样的痛苦,立即紧紧地抓过,他那只冰冷的手——白白的皮肤、没有半点多余的脂肪…… 蓝色的血管,看得一清二楚,根本无需费神去寻找。 连血管……都被也瑞握在手里了呢…… 将针头刺入…… 慢慢地推着活塞杆…… 将S-Calm.3,全部注入到方森的体内。 这药,就像它所呈现出来的颜色那样,仿佛能够将淡淡的安慰,传入到人的心脏…… 淡蓝、淡蓝的…… 安静、祥和,让人安心。 “把它喝掉。”也瑞从箱中拿出了一瓶无色透明的药物,递给了方森。 虽然并不知道那是补充营养的药液,但方森还是不敢有丝毫犹豫地接过,仰头喝光。 不知是药物当真那么有效,还是时间更有效,飞船上所发生的事情,对方森的影响,确实在渐渐变小。五天以后,他已能正常地吃饭了。即使再次回忆起合成兽和JOKER的那个场面,他都只会觉得难以下咽,而不会再想呕吐。 不过,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曾经,方森反抗过、畏怕过、主动过…… 但现在,在目睹了那样残忍的事情,在知道了也瑞的真实身份以后…… 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承受这种生活了,无法再继续呆在也瑞身边了。 现在再重想那件事,他才明白,原来有时候…… 想要一个人快点死去,也可以是出于“好意”。 看着台上那JOKER痛苦到连一丝叫喊都无力发出的模样…… 方森只想他…… 赶紧死掉! 死掉了,就能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 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室培社会,比黑街,其实要肮脏上成千上万倍。 看清了世界真相的方森,如今只剩下无力感。 “当初就该听梅宁的话……让她帮自己逃走的……” 坚持留在也瑞身边的这些日子,只是让他明白了,有些差距,不在渺小的人类可以跨越的范畴内。 像自己这种,属于小众的自然人…… 永远都是,“分子”。 被下面的统治着世界的室培人——“分母”,衬托出自己究竟有多么的渺小。 “也瑞会有一天爱上自己”,这根本就是一个伪命题。 不可能的…… 可怜方森直到目睹了那些肮脏的东西以后,才想通了这一点。 以前的自己……实在是太幼稚了。 但现在的他,已被也瑞改造得体无完肤了…… 身体,不肯听从控制地想要迎合他,以获得更多的快感;神经,因长期被他所囚禁,而变得脆弱不堪。 现在,连心也死了。 他不想再反抗,更不想再停留在也瑞的身边,继续过这种荒唐的生活。 要停止这一切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锐气,在那晚,已经被合成兽一并吃掉了。 什么尊严,什么权势…… 他可以通通都扔掉,只要能逃走,只要能够将自己隐藏起来,那么,就算要他回到死街,一辈子将自己关在那个破小的房间里——也总比继续在这个金色的牢笼里,每日提心吊胆地充当也瑞的玩物要好。 因为就算哪天被也瑞厌恶了…… 恐怕不仅是“遣返”这么幸运吧…… 可能会被扔给合成兽,像那个JOKER一样,成为大家取乐的对象。 如果真的沦落到那个地步…… 方森宁愿自杀。不,不仅自杀,还要自焚。 连尸体,都不能落入到也瑞的手里。 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初为了活命,他对也瑞说:“我是!我是男妓!我可以成为你的男妓!你的东西!随便你想怎么玩、怎么糟蹋我都可以!” 如今仍是为了活命,他终于趁也瑞不在的时候,推开了那个不会上锁的门…… 68层212号房。 他对梅宁说:“我……同意做男妓。” 他可以不要尊严、不要性命,什么都不要…… 但是,“我要离开他……” 方森不想自己成为恐怖现场的主角。 不想连“人性”,都被肮脏地亵渎掉。 “方森,你果然……” 为了也瑞,而成为了男妓呢…… 或许,一直在玩弄着方森的,不是也瑞,是“造化”。 造化,玩弄着他们两个人。 ——第一卷·完—— 第二卷 20.精神学说 “别再见了。” 暂停,倒带,播放。 “别再见了。” 暂停,倒带,播放。 …… 同样的事情,自从收到了满恩传送过来的录像后,也瑞已经不知重复做了多少次了。 “他笑了呢……” BW的义眼,有自动录影的功能,将方森逃走时的一切,都记录了下来。 至于与文敦政府那边的交涉,也瑞就全权交给满恩了。 毕竟文敦不过只能算是个小城市,这种级别的政府,还是不难说话的。 “第一次看到他笑呢……” 停格的笑容。 视频,就在方森笑起来的那一个画面,暂停了下来。 自从发生了合成兽那件事以后,也瑞明明已经破天荒地给出温柔——可是方森,“却把它当垃圾一样扔掉了呢……” 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也瑞继续盯着屏幕上方森那个浅浅的笑容,可眉头却微微地皱了起来。 “离开了我,你就真的那么开心吗,方森?” 就算离开我的代价是——要去当低贱的男妓,然后被千人骑、万人银? 一想到方森被别的男人触碰的场景;一想到方森被压在别的男人身下呻吟的样子…… 也瑞,握紧了拳头。 “哔——易末申请通话。” 易末,也瑞家里的仆人总管,一个行事谨小慎微但又得体妥当的男人——这里,已不是文敦的天空酒店了。 沙莲后地,一座位于南回归线附近的人工岛。整个岛屿大致呈半圆状,因当年也瑞的情人佟樱的个人喜好问题,岛屿上很大一部分面积的土地都被种上了灌木,而且修理得体,简直就是个灌木主题公园。到了相应的时节,更是有大片的鲜花绽放,美不胜收。 但若不是也瑞和他那两个弟妹都懒得对已有的东西作出修改,恐怕按照他们的审美口味,这些可爱的植物必定会被全部砍走,最后把沙莲后地直接变成一个荒漠。 是的,也瑞、祖伊,还有同样同父同母,勒拿帝家中那个最小的儿子,伊士多,他们同住在沙莲后地。不过,因为祖伊已成年的缘故,她在岛屿的另外一片空地上建了自己的豪宅,不再与也瑞同住一屋檐下。 其实是不愿意被哥哥身边那个烦人的满恩管着。 一年了。 也瑞在黑街玩了将近一年——可现在,为了方森,他重新回到了这里。 “大少,满恩先生带着您之前特别交代过的那位方森先生,已经安全到达岛屿的停机场了。” “把方森直接带到我房间来。” “不需要先给方森先生沐浴吗?” “不需要。” “好的。” 哔,通话结束。 而停机场那边——满恩和方森,已坐上了前往也瑞宅邸的小车。沙莲后地虽不是什么大岛屿,但是如果单靠步行的话,还是够折磨人的。 “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不作声。 方森,看着窗外,无视了满恩的问话。 还能……有什么感觉。 “感觉”这回事,从他决定了逃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全部死掉了。 不然,他怎么可能,宁愿答应到外地去当男妓,都想要逃离也瑞的掌控呢? 没想到,兜兜转转,他还是被抓回到了也瑞的身边。 实在是不明白——那个男人竟然会为了抓他,连政府的磁浮船都敢迫停,还专门派去了BW…… “难道这辈子都逃不掉了吗……”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窗外飞驰而过的那片片绿叶,都没能让他的情绪好转。 “这个地方,”坐在他旁边的满恩突然开口介绍道,“叫做‘沙莲后地’,是属于勒拿帝家的私人人工岛。这里一共有三个主要的建筑群,分别是也瑞和祖伊的宅邸,还有公司投资的研究院。祖伊那边和研究院是你绝对不能进入的区域,不过——”我想也瑞应该也不会让你有机会离开他的房间一步吧。“ 方森静静地听着,还是默不作声。 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无论是GAMER-S、文敦,还是这个“沙莲后地”,对方森来说,都只不过是被囚禁的房间换了个布景罢了。 而且,沙莲后地虽不像城市那样耸立着黑色的摩天大楼,但四面全被海水所包围,处处都是也瑞的人这两点——就足以让方森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了。 只要踏出房间一步,就会被仆人捉回来;即使成功出逃了,他也根本没有办法离开这个岛屿。 也瑞,真是下了狠心要将他囚禁。 “到了。” 车子渐渐减速,最后停在了一个巨大的复古铁艺门前。 而易末,已经站在门前恭候了。 “满恩先生好。”穿着白色常服的他,恭敬地向先一步下车的满恩鞠了一躬。 而后下车的方森,则抬高了头——看着铁艺门后那栋气派的白色——城堡。 他之前那种一直保持得很好的冷漠,终于被稍稍击破了一点。 这真的是…… 给正常人住的地方吗? 怎么看,都更是古代建筑的保护遗迹。不过,是完全翻新过的“遗迹”。 他又默默地想起了自己在死街的那个窝。 沙莲后地,对他来说,完全又是另外一个新世界。 不同于黑街的堕落,也不同于城市的压抑。可能是因为花花草草奇多的缘故吧,方森只觉得自己走进了那种传说中的“保护区”。 或者事实上应该叫做“囚禁区”比较贴切。 “也瑞有什么特别的指示吗?” “是的,大少说,直接把方森先生带到他的房间去。” 听到这里,方森的心“咯噔”了一下。 心跳,突然加速了起来。 “咚、咚咚……” 越跳越快。 明明刚才他还…… 可以保持冷淡的。 “你就……”满恩刚开口说了两个字,方森就只觉有一股寒意穿心——打了个哆嗦。 因为他知道,等满恩将话说完以后,他就会被带走了。 然而这个哆嗦,硬生生地打断了满恩的话。见到他如此慌张,满恩也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就跟着这个男仆走。” 但话,还是不能不说。 其实有时候,满恩也会对方森,稍微产生出那么一点的同情心。毕竟无论是当初举办拍卖会,还是现在用BW将他抓回,都是他的策划。 但同情过后,也就这样了。 只要也瑞不肯放手,方森就没有退路。 叹了口气,满恩也只能目送方森被人带上也瑞的房间。 这样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可能永远都出不来了。 然而跟随在易末身后的方森,并不知道满恩的这些担心,他只是在努力地想要控制住自己的双眼,不让“好奇”这种东西浮现上来。本想表现得冷酷一些,可他真的无法抵抗,身边一切新事物所带来的新鲜感——从未见过的植物;从未见过的建筑…… 原来方才他所看见的那幢“城堡”,只不过是也瑞用来接见客人的“客厅”而已。绕过了城堡以后,是一个巨型的喷泉公园,而穿越了公园以后,立在“城堡”对面的那座稍矮些,可面积更大的建筑物,才是也瑞的“住所”。 难怪当初满恩介绍的时候,用的是“建筑群”这个词。 恐怕沙莲后地的面积…… 有黑街那么大吧。 那么连在黑街里都混不起色的自己,在也瑞眼里,确实是个可以随意玩弄的东西啊…… 恐怕方森存在的价值,甚至连那些具有观赏性的花花草草都不如。 “方森先生,这里就是了。” 易末对方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刚才一直在想事情的方森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也瑞的房门前。 该来的,还是来了。 眼看着易末按下自动门旁申请进入的按钮时——方森不断地在心里呐喊着:“不要、不要!” 可是唯一一个有可能听到他在呐喊的人,恰好就是那个用尽一切手段都要将他抓起来的人。 “申请通过。” 这四个字,就像是刑具一样,一刀一刀地在削着方森的心脏。 “咻——” 门开了。 易末,再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而且,一直都是脸带微笑的。 或许微笑,是仆人的基本素质,但在现在的方森看来,那纯粹就是一种痛。 因为他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笑容了。 “咔哒”。 待方森走进房内后,门自动就关闭上锁了。而木木地站在门前的方森,则只敢低着头——他不敢,主动去搜索也瑞的位置。 “好久不见了啊,方——森。” 寒气,伴随着也瑞的声音,钻进了方森的耳朵,还要带着长了刺的鞭子,边走边鞭打着他整个思考系统。 特别在听到也瑞故意拉长了来叫唤自己的名字时,方森更是觉得那股寒气,瞬间就涌遍了全身,至于鞭子上的刺,更是深深刺在他的骨头上无法拔出。 尽管听声音判断,他知道也瑞近在咫尺——可仍是不敢抬起头来,看那个男人的脸。 “我猜,就算是我叫你走过来,你应该也是没有勇气迈步的,对吧?” 说罢——方森就感觉到,刚才一直坐着的也瑞,站了起来。 嗒、嗒…… 而且,正在步步逼近。 越来……越近…… 而方森此时的心跳,也随着也瑞的走近,而疯狂地加速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 当也瑞终于停在了自己的面前,当低头的方森甚至能够看到也瑞的鞋尖时——心脏,简直就要炸裂开来了。 也瑞伸过手去,将食指,垫在他的下巴下,然后一个用力——强硬地逼着他,把头抬了起来。 不是憎恨的目光、也不是畏惧眼神,方森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逃避。 将眼珠子,转到了别的地方去,就是不敢与也瑞对视。 半个月没见了——可是,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将对方从自己的脑子里抹走。 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无论是在也瑞抑或方森的脑海中,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停用了R-3半个月,你可真是长大了不少啊,简直就快连我都不认得了。” 疯长的头发,微变的面容,发痛的关节位…… 一旦中途停用了R-3,身体就会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样,疯狂地生长。而像方森这种正处于长身体阶段的少年如果被限制发育了整整一年…… 那么,身体,在没有了限制以后,自然会变得不受控制。 所以,他不断地需要睡眠。无论是在磁浮船上抑或是医院里,方森都能随时陷入沉睡。 但作为研药公司的第一继承人,也瑞,不会不知道,在方森这个年纪,使用R-3,然后又停用,还会产生什么副作用——“啊……!” 也瑞,只是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方森的下体。 可是方森却被刺激到,整个人立即弓起了腰,用双手去捂住了那个敏感的部位,还忍不住呻吟出声。 完全出自于生理的自然反应,根本就顾不得,是在谁面前。 隔了这些天,再次看到这样美好的光景,也瑞勾起了嘴角。 会生长的,又岂止头发。 事实上像方森这种年纪的男生,最会生长的地方,恐怕还是那里。 半个月了…… 其实不止。 自从被合成兽吓着了以后,方森一直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柔韧有余与也瑞做爱,只要一被也瑞压在身下,他就会幻想出合成兽的模样。如今,再加上出逃入院的这半个月…… 一个月的禁欲。 即使是平常状态,方森的身体,也该是很饥渴才对了,更何况如今是在——生殖器拼了命想要生长的情况下呢? “我知道你很辛苦。”也瑞弯了弯腰,贴在方森的耳边低语道,“如果你肯自己脱掉衣服,躺到我的床上去,那我立即就给你解脱。” 可是方森只是不断地喘着气,胸膛明显地起伏着…… 既不说话,也不行动。 走过了一年,他已经失去了,当着也瑞的面说出类似于“我死也不要”这样的话的能力。 但是,他也同样不是性玩偶。 不是受了性的驱使,就会乖乖跪下,伸出舌头来舔主人的玩偶。 他是个人。 一个有着自由思想的人。 可是,在尝到过方森主动的那一面之后,也瑞已不可能再容忍他又回复到之前的那种倔强。 比起“死也不要”,方森这种沉默的反抗,反而更让他动气。 “唔!” 狠狠地抓起了方森的手腕,狠狠地将他甩到床上,也瑞现在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狠狠地蹂躏他。” “放……放开我!” “不要……不要……” 越是听到方森反抗的语句,越是想到他情愿做男妓都要离开自己,那个念头,就越是深印。 扒光他,操哭他,囚禁他。 也瑞的强势与粗暴,简直就让方森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但即便如此,方森的身体,却似中了毒一般地迷恋上了也瑞抚摸自己时的触感。 这个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只需要轻轻抚弄——“唔……啊……啊哈……” 就能让他情迷意乱、神志不清。 现在的他,是真的很饥渴。 因为他已经被养出了一副欲求不满的身体,无论怎么、怎么喂养…… 都不够、不够。 他能够傲气满满地拒绝回应也瑞的话,可那不受控制吐露而出的呻吟,却不断地在回应着也瑞的挑逗。 方森,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只要一呆在也瑞的身边,他就会觉得,身边的氧气含量,根本不足够他呼吸供氧所用,大脑无法思考——所以,就算心里有什么不满,有什么抗拒,可他的身体,却只知道,乖乖地享受,享受那份恐惧与憎恶中所夹杂着的莫大快感。 男性,就是如此的可笑——明明不喜欢,可却还是会受到生殖理念的干扰,而产生不可熄灭的性欲。 特别是方森这种自然人——生物,都存在过度繁殖的倾向…… 而性爱,则是繁殖的天然手段。 如果说以前,方森对“性”的追求,大部分还是来自于那种“让男人给自己下跪”的可笑想法,那么现在——则是出于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高朝快感。 那种被也瑞激发出来的生物本能,那种因断用药物而被激起的欲望需求……甚至能够让他的大脑完全断路,将所有的一切抛于脑后,只求被进入、被填满。 在方森十七岁的这一年,性成熟过程刚完成的时候,遇上了二十五岁,正处于性欲和性能力双高峰的也瑞…… “欲求不满”,来得那么顺理成章。 “唔……” 在方森心里那个放着“快感”和“尊严”的天秤上,也瑞不断地往“快感”那边加码——天秤双臂的高低,已经发生了移位。 之前还不断计策着要如何逃走的他,现在却——自己攀到了也瑞的身上,扭动着屁股去摩擦他的炙热。 完全弃械投降了。 “你的冷漠,果然只是件单薄的衣服呢,一撕就烂了呢。” 而且,被撕烂的衣服底下——是滚烫滚烫的身体。 冰山的里面,藏着的是火山。 “你可还真是个矛盾的人啊,方森……” 感受着也瑞吹在耳边的气息,听着也瑞戏弄的言语,“啊哈……” 方森却不自觉地弓起了腰来,主动迎合也瑞的进入——因为兴奋。 想要更多、更深入的兴奋…… 仿佛静躺在身体深处那盘快要满溢出来的欲望之水,只被也瑞轻碰了一下水面,就立即要流泻出来,将方森的理智完全淹没。 方森称自己这种可耻的状态为:贱。 肮脏的自然人,就是无法抑制住那份与生俱来的——想要被人玩弄身体上下每一寸肌肤;想要被人进入到身体深处,将自己刨根挖底;想要被人塞满,获得灵魂意义上的“完整感”的——饥渴。 自然人自被生下以来,就有这种“想要感觉到被充满”的变态欲求。 处于深度睡眠的婴儿,一旦离开了模仿母亲乳头而造的奶嘴,就会哭闹不休——通过吸吮,来收获原欲的满足;稍微长大,就会在无意中通过控制排泄物的排出与保留——通过自我刺激排泄系统来触碰那暂时未能从生殖器上得到解放的快感。 这一切,就是自然人特有的丑态,对“性”,毫无理由的渴望。 若是按现代新提出的一种哲学理论来解释的话,那就是——“Spirit-Influenced”。 受了“精神”的影响。 万事万物,只要有生命,就会在一生中无数次擦出“精神”,而后又被身边的其他物迸发出来的“精神”所影响,产生“Connection”。 比如说,一片枯黄的树叶,断了叶柄,从树上掉落。其叶柄断掉的过程,就会擦出一种“精神”,而那些容易被这些“精神”所“感染”的人,我们称之为—— 多愁善感的人。 其实就是一群抵御外来“精神”入侵能力低下的群体。 哲学家、科学家们将之总结为:“精神学说”。 而自然人,是通过“性爱”,才会被孕育的。 根据精神学说的理论,在男女性爱过程之间的碰撞,不知会在周围磨生出多少与“性”相关的“精神”——  来影响着下一代。 所以,所有的自然人,一出生,就有着无比敏锐的“性嗅觉”。 即使是婴儿,也在寻求着性刺激;    即使是弱智,也同样会有性需求。 对于那些从胚胎时期就被药水浸泡着的室培人来说,性爱,只是无聊闲时的一种享乐手段。但是对于自然人来说,因为受到当初那股来自父母交欢时所迸激出来的“精神”的影响,“性爱”,简直可以说是他们的食粮。 不过,是人,都会有被榨干的那一刻。 “我……不行了……” 在多次释放以后,“求求你……停下来,停下来……” 作为被进入的一方,方森的身体,已经开始无法承受也瑞那依然疯狂的进攻。 毕竟,肛门,始终不是天生的性器官。 可是也瑞,并未理会方森那可怜兮兮的哀求…… 随之而来的——    是更为狂热的拥抱、推进…… 那种仿佛要被撕裂开两半般的疼痛,逼得方森的眼角,都渗出眼泪来了。 “求求你……” 连夹带着呜咽的哀求,都渐渐变得无力。 最后,在也瑞发了狂般的进攻中,方森,晕了过去。 甚至有那么一瞬——他失去了呼吸。 21.惩罚 在晕厥过去的那段短暂的时间,方森作了一个梦——有关于死亡的梦。 但如果真的能就这么死去的话…… 或许还更好。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也瑞,仍压在自己的身上,抽动。 这是…… 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 自己晕过去时,明明感觉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了……难道,真的就只有“一瞬”吗? 不是。 事实上是,他昏迷了三天。 但,之所以三天都醒不过来,就是因为,也瑞给他用了药——Sleep-SaL,能让人长时间沉睡着,但“still alive”的药。 只有在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时,服用了药物的人,才会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比如说现在的方森,就是因为感觉到下面被异物入侵而激醒的。 不断地抽动。 然后,在终于熬完了这种煎熬人的性爱以后,也瑞就会用一张涂满了Sleep-SaL的手帕,捂住方森的口鼻,让他沉沉地睡去…… 也瑞,是在玩“睡美人”的游戏。 当他有需要了,他就会亲自给方森润滑,然后用自己的那个部位,来“唤醒”沉睡中的方森……而当一场性爱结束以后,方森又会被用药,然后再次陷入睡眠…… 如此重复。 “真想买个箱子,要是我不在的时候,就将他迷魂了然后锁起来,只有我在身边的时候,他才能够清醒着。” Sleep-SaL,就充当了这样一个“箱子”,将方森关闭了起来。除了与也瑞做爱,他再也没有别的“生活”可言。 醒来,是因为要做爱;做完爱,就会睡着。 当他瞄到自己手背上贴着的白色胶布时,才终于明白了自己究竟如何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存活——静脉输液。 睡着了的他,无法自行吃饭,就只能靠这样的方式来获取营养,保证不死。 这就是,也瑞对他擅自逃离的惩罚。 将方森,从别的意义上,变成了一个“性玩偶”。 这样子,纯粹被“性”占据了的生活——方森,根本就无法得知,究竟过了多久。 连自己已经醒过来,又睡回去多少次了,他也无力去数。 他不知道,这个惩罚,究竟会持续多久。 他更不知道,这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一个惩罚,而是也瑞铁了心要他如此一辈子。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想结束。 想结束掉这种除了“性”以外,就毫无意义了的生活。 “我知错了……” “我不会再逃走了……” 在被迫与也瑞做爱的时候,他含着泪,投降了。 因为无论再如何坚强的人,当他连正常人类的生活模式都要被剥夺掉的时候,谁都会崩溃。 奴隶,最起码是清醒着,能够活动的;性玩偶,被洗过脑了,连自己是“人类”这个事实,都不记得了…… 但方森,既没有奴隶的清醒权、活动权,又没有性玩偶的失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 可是,除了下体传来的疼痛以外,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找到一丝一毫的证据,来证明自己是“谁”。 “我真的……” “不会再离开……你了……” “我是……你的……” “永……永远都是……你的……” 看着方森哆嗦着嘴唇,哭着立下了誓言,也瑞的心,紧了一紧。 “我永远都是你的。” 这句话,就算是被强迫的也好,反正总算是,听到方森亲口说出来了。 给他用药的这些日子,也瑞其实也并没有多么的开心。 被迫承受着不可抗拒的性爱,只有满脸痛苦的方森,也瑞,其实不想看到。 这样失去了灵魂的一个人,跟自慰器,有何区别? 他很明确,自己想要的,是方森。 而不仅仅是一个发泄性欲的对象。 “你永远都是我的。” 在方森体内释放前的那一刻,他贴在了方森的耳畔,再次如此宣布道。 “永远。” 这一晚,那条手帕,终于没有被用上了。 不过重新拾回“人类”这个身份,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 “这个惩罚……够狠的。” 躺在床上的方森,正望着自动门旁边一块小屏幕上的日期块发呆。 被也瑞用药,足足用了一个月。 而这一个月,他只有二十四个小时是醒着的。一个月的时间从身边溜走了,可自己却只实际获得了一天。 该说些什么好呢…… 叹了口气。 自从回到了沙莲后地,也瑞就不再亲自回到黑街去了,毕竟黑街那边的业务处理已经开了个头,剩下的事情,交给笠凡去打理就好。比起城市里那些要跟政府打交道的产业,黑街那些,只不过是玩货罢了,只要有钱,就无需多花心思与精力。 不过正因如此,方森被迫与也瑞相处的时间,就更多了。 也瑞如今的办公地点,就在对面的那幢“城堡”中,除非是有些什么特别重要的文件或是访客,不然他甚至可以连房门都不出一步,只要交给满恩去管就好了。如此一来,方森有时候甚至得连续两三天不间断地对着他。 相比之下,之前被关在文敦,只有晚上才会相见,好像还更好。 “喉咙干干的……” 稍微挪了一挪身体,可是一坐起身来,后庭的疼痛,就如闪电一般袭来。 连续一个月,都处于“被QJ”状态的方森,身体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咬咬牙,还是忍得住的。 只是,他完全没办法好好地走路,只能弯着腰,慢慢地挪步,将自己疲乏的身体拖到房内的餐桌旁。 “真的……已经被也瑞玩坏了啊。” 他在心里如此默念,而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仰起头来就将杯中的水喝尽。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将水喝下的这当间,在城堡那边办公室中的也瑞,签署了一份文件,然后递给了满恩。 “你真的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吗?” “我只给一天的时间你去疏散那里的人。” 说罢,也瑞低下了头,继续处理别的文件。 他摆出这副模样,明显就是在告诉满恩:“我已经决定了”。 满恩,不会违抗也瑞所吩咐的任何命令。但这次,他却捏拿住那份文件,静静地立在一边,默不作声,也不曾离开。 也瑞签署的文件,是死街里所有楼房的爆破方案。 他将死街里的一切,用不可思议的高价,从文敦政府那里,买了下来。就连当初负责卖地一事的政府官员,都在背后偷偷议论这勒拿帝家的大公子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也瑞……”满恩,仍是忍不住开口。“死街那边,有很多老人和小孩子的……尽管都是自然人,但那里本来就是政府划给他们的安身之地,也不是室培人能随便管的区域吧。再说了,你和地方政府私下干这样的勾当,可是违法的啊。要是让中央——” “我不在乎。” 一句“不在乎”,打断了满恩的话,也打断了满恩继续劝说的心。 “是……” 他知道,也瑞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可是,他这么斩钉截铁地说出“不在乎”三个字…… 不就是在传递给别人——“我只在乎方森”,这个信息吗? 当初,为了让文敦政府爽快地签约,也瑞开出的价位是——三千万。 三千万买一块地,实在不是什么高价,但如果买的是死街的话…… “果然钱多的人脑子水也多。” 政府里的人都这样议论着。 到目前为止,也瑞已经在方森身上,花了3535万索。按满恩的说法就是,就算再难泡的女人,都该上钩了——这三千万,也是为了方森而用的。 不过,并不是像对待以前的那些情人一样,花千金只博一笑。 买死街,纯粹是为了借此来炸掉方森脑子里,一切关于“逃跑”的想法。 尽管方森已经亲口说出了“我永远是你的”这句话,尽管方森已经被关在沙莲后地里不可能逃走了,可也瑞心里的那条气,一直都还是不顺。 于是,签署完文件后的第二天早晨——“起来,跟我去一个地方。” 方森被也瑞带出了房间,带上了车,带到了停机场。 “要……去哪里啊……” “你以前的‘家’。” 方森听得莫名其妙。 直到在文敦降落,到达黑街以前,他都不知道也瑞说的原来是这里。 熟悉的景象。 可是,竟然又被一层名为“陌生”的东西覆盖着。 只不过是一年没回来——这里的人,就已经没有几个认识方森了。 但是,看到一个自然人竟然坐在名贵的车里,旁边还站着一个外貌完美的室培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那个自然人是谁?” “没见过呢。” 很多在街上游荡的人,都等住了脚步,用猜疑的眼神打量着也瑞和方森,然后转过头去在背后偷偷地议论。 不过,令方森在意的是——真的没有一个人记得呢…… 明明一年前,拍卖会的那件事,办得那么轰轰烈烈…… 现在,竟然没有任何人认得出来方森了。 就好像…… 方森从来就不属于黑街,从来就是也瑞的私有物一般。 还能说些什么呢? 感受着自己被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目光注视,方森竟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觉——格格不入,自己,跟黑街,格格不入。 可明明自己…… 是从小就在这里生活的啊! 握了握拳头。 这……究竟算什么! 因为也瑞的介入,甚至让方森跟自然人的家乡——黑街,都断绝了! 可恶…… 一切,都被也瑞改变了。 “走吧。” 也瑞率先迈开了脚步。 方森没有拒绝的权利,也没有问话的权利,也只得紧随其后,步入了男色馆“B-Sex”中,将一切的疑问,藏在了心里。 “究竟他带我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难道是嫌家里玩厌了……要在这里玩?” 男色馆这种地方,确实容易让人多作他想。 昏暗的室内环境,极具煽情味道的粉红色灯光——旁边站着的一排男妓,个个都在向也瑞投去魅惑的目光,仿佛都在说:“来嘛,来上我嘛。” 但是也瑞,则是看也未看一眼。 他对那种骚气满盈的庸脂俗粉,毫无兴趣。 反而是方森,却忍不住望了又望——自然不是因为被吸引了。 他只是擅自地,将这些男妓,想象成了自己。 如果当天……不是BW来把他抓走的话…… 现在,自己应该已经跟他们一样了吧? 站在处处充盈着色气的男色馆里,等待着前来寻欢作乐的客人点名…… 只是这样稍微想一想,他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实在很难说,在亲眼见识到男妓是怎样一种堕落的工作以后,他是否还能义正言辞地说:“我宁愿做男妓。” 可能待他真正做了这份工以后,他就又得想法设法逃跑了。 B-Sex男色馆,因并非建在自由大道,所以在黑街里只能算是小有名气,而且因男妓数量多,质量也显得有些参差不齐。整座馆共有八层,每层有十个房间,可以同时接待八十个客人。另外,这里也是靠近死街的唯一一座“高层建筑物”。 八层楼。 也瑞一下就登到了最顶层。可怜屁股还隐隐作痛的方森,这一番登楼下来,可真是要了他的命。 808号房,直接就推开了那一栋门。 也瑞,就好像是有备而来的一样…… 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知道自己要开哪一个房门——目的性极强。 幸好还是大白天,男色馆的房间虽然通风不好且昏暗,但还是能够勉强看得清内况。不过除了一张床以外,倒也没别的东西了。 “过来。” 也瑞将方森,拉到了窗边——窗外,正正对着死街那片区域。极好的视野,简直就是一览无遗。 只不过死街可没什么好看的。放眼过去,只不过是一栋栋矮小的危楼紧密地挨在一起。 不过,也瑞只是将手伸出了窗外,做了个手势——“轰——” 震耳欲聋。 下一刻就是,尘土飞扬。 死街里那一栋栋楼…… 就这样…… 塌了个完全。 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被神秘的力量抽出了骨架——整个人,塌了下去,变成一摊血肉模糊的肉泥…… 没了。 真的…… 没了。 除了微张着嘴以外,方森并没有表现得多么的目瞪口呆——因为还来不及反应。 根本连也瑞想做什么都还没猜到,死街就已经坍塌在他的眼皮底下了。 那个,曾经给了他容身之所,让他可以躲避风吹日晒的死街,没了。 只是也瑞的一个手势,就没了。 仿佛方森心中的某些东西,也随着那些楼房的坍塌,而一并被销毁了。 简直就是…… 方森的过去,被也瑞亲手隔断了、撕毁了。 “我希望你能够记住自己的立场,方森。” “你不属于这个黑街,甚至不属于生你的父母——记清楚了,你是属于我的。” “而且我也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是不会对你放手的。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就算你死了,我也会去把你的尸体给扛回来,不管脏成什么样,不管腐烂到什么程度。甚至到了最后,你只剩下一堆骨灰,那也是我的私有物。” 说罢——也瑞将方森一把拉过,粗壮的手臂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嵌入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你没有处置自己的权利,懂吗?” 方森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是失去了理智,相反地,他现在清醒得很——所以他知道:回不去了。 真真正正地…… 回不去了。 连自己一直以来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了…… 他还能去哪里? 自己,已经被人“连根拔起”了。 除了也瑞的身边,他已经没有可以再呆下去的地方了。 任由也瑞把自己抱到床上,任由也瑞脱掉自己的衣服…… “你是只属于我的男妓。” 在听到也瑞在自己耳边低语的时候,他也只是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从死街被毁掉的那一刻起,也瑞,就成了他唯一的世界。 想要活着,就不能逃。 就算死了,也逃不掉…… 一辈子都,逃不掉了。 以前一直在黑街里混日子,方森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可现在,却不得不去想了——一辈子,究竟有多长? 可能就在不远的将来,但即使就在明天,那也是看不到尽头的距离。 22.政府的秘密 中央之城,广平——建立在靠近南极冰地的一独岛上,是名副其实的中央政府机构集聚地。 虽然已经是核污染不可能扩散到的区域了,但包围住整座岛屿的“膜”,却站在了全球排行榜上的最高点——十层。 每穿越一层,都要经过一次防备关卡的检查。 连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不放过。 一旦把你定为了可疑分子——那么这里就是格杀勿论的屠宰场。 也瑞这七天,就是到这里出差来了。 勒拿帝公司的新产品——AkLz,唯一能够对抗目前最恐怖、最强势的新型变种血液病的药物,要开始一审了。 血液酸化,百病之源。 而这种新型的疾病,就是由酸化变种引起的,学名为AoB-up1(Acidification of Blood-up1)。一旦发病,能够在瞬间腐蚀掉全身的器官、皮肤,从内而外…… 将整个人体都侵腐掉。 这就叫真的人间蒸发,比浓硫酸还要管用,被称为“藏在病因里的氟锑酸”。 AoB-up1,两年前开始被发现,迄今为止,已经成为了死亡率最高的疾病。 第一年,死了八万人。 第二年,死了二十万人。 增速,是150%,若按照这个涨势,如果让AoB-up1迈入第四个年头,那么死亡人数就会突破百万大关,成为政府所列的“恐怖病”——一切的带病者,都会被秘密地清除掉。 在政府对外公开的三十个部门之外,其实还有一个,被隐藏了起来的部门——“CLEAN”。 CLEAN的日常工作,主要就是负责“清除”掉那些被中央“遗弃”了的人类……合法地犯着“反人类罪”。 而目前所知的带病者,人数就超过了三百万。 不过,这种毫无人道可言的大屠杀,自从勒拿帝公司正式成立以后,就再没有过了——只要抑制的药物能被研制并量产,会死亡的就只剩下那些买不起药的穷人。 而多死些穷人,让目前这个高福利的社会少些寄生虫——恰恰就是政府那没有摆上台面来的心愿。 所以,勒拿帝公司的辉煌,才会在政府的庇佑下,得以延续。 最极端的“官商勾结”,以人命做交易。 这七天,也瑞就是带着新产品的样品来到政府这边进行初审。只有拿到初审合格证了,才能开展人类活体实验。 “不过是初审而已,有必要让我亲自去吗?”当听到了满恩的安排时,也瑞其实是有一点点不情愿的——因为要离开方森整整一周,而且根本就没有任何程序漏洞能够让他私藏一个自然人并带入中央之城。 “你也不是不知道,政府很重视这次的药物开发,恐怕这次不会轻易就让初审通过。如果失败了,我们需要重整很多东西,成本会越来越高。如果连你这个第一继承人都现身的话,那边应该不会不卖面子吧?” 听着满恩的解释,也瑞只是低头一笑。 “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其实你只不过是想让我去找佟樱谈后代权的事吧?”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在想什么了,那就最好。我也可以省些口水。” 所以,也瑞才会不得不听从满恩的,来到广平。虽然佟樱这个官三代并没有从政,但她作为大英雄的孙女、现司法局局长的女儿,仍会受到中央政府的保护,得住于广平之内。 然而,不过七天,也瑞就已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个令人感觉压抑的地方了。 “你还是老样子,每次都是一脸看到我就想走的样子。” 佟樱对也瑞,毫不忌讳——一边随手在浴袍边打了个结,一边就湿着头发从浴室中出来了。 “别这样说,我对你也并没有很冷淡吧?” 又是那种温柔的笑容,出现在也瑞的脸上。 那是方森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待遇。 “是啊,如果换作别的女人,可能真会被你骗到。可惜我从小就认识你,我知道,你对身边的所有人根本都是心不在焉的。如果当年你多少对我在意一点的话,就不会对我暗地里偷情的事情不闻不问。” “我只是秉持着尊重女性的原则而已。你把话说成这样,我可以理解成是余情未了的抱怨吗?” “不要想太多了。” 佟樱也笑了笑。 “你最好喝个茶就给我走。” “还好你用的不是‘滚’啊。” 她实在是个性感勾魂的气质美人,那头长及腰间的波浪卷发十分迷人,即使刚沐浴完毕素面朝天,也仍难掩她的天生丽质。相比之下,QUEEN那八位女孩,看起来倒只是“邻家女孩”的程度。 难怪能“占有”也瑞两年,这可是连方森都还没能达到的“指标”。 “也瑞,如果只是单纯的朋友叙旧的话,我很欢迎你,就算是想来找我共度春宵,回味下以前的日子,那也没问题。不过如果你来是为了继承人的事,那还是请回吧。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再影响到我和弗明的感情。” 弗明,那个使得佟樱和也瑞连表面的夫唱妇随都无法再伪装下去的男人——本来只不过是在也瑞的庭院里,操纵剪草机器的佣人。 木木讷讷、老实巴交的他,却因为“一往情深”这种可笑的东西,从也瑞手中赢获了佟樱的爱慕。还记得当年佟樱捉着弗明跑到也瑞面前提出分手的时候,弗明甚至无法在自己的雇主面前抬起头。 “我要跟他在一起,我们分手吧。” 最终还是佟樱主动牵着弗明的手,在也瑞面前坦白。 “可以啊。” 没想到走到了最后,佟樱在也瑞那里得到的,也只有这不痛不痒的三个字。就算被戴了“绿帽子”,可也瑞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脸。 或许这才是让佟樱彻底死心的原因吧……没有办法从也瑞的身上找到一丝一点的“爱”。 可弗明满足了她——“我爱他。”当时,佟樱是这么说的。 但也瑞和满恩都一致笑而不语。 “只不过是一个女人特有的,对爱情的憧憬在影响着她的脑子罢了。” “我给不了她那样的东西,可她又渴望想要尝一下那种滋味。” 也瑞这么评价道。 即使到了现在,弗明都更像是佟樱的男宠,而不是恋人。身份、背景都相差得过于悬殊的他们,根本就很难相爱——因为那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只有当两个人处在平等的位置时,才有可能持久。 而弗明,明明只是一个被她关在金色的牢笼中养着的宠物。 这么说来,好像跟方森还能同病相怜呢。 从黑街回来以后,方森,越发地冷淡,不爱说话了…… 也瑞叹了口气。 他想要的,不是一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要人扯一下线才会动一下。 “究竟蓝星飞船上的事,是不是真的做得太过火了呢……” 第一次,也瑞竟然在反思。 为了方森,一向我行我素的他竟然在反思。 所以,为了让方森可以提起精神来——也瑞解除了对他的禁足。 方森,可以在易末的陪同下,在花园里走走。不过自然,活动范围也就那么大,仍是出不了也瑞家的那堵铁艺门。 但这,也已经很好了。 对于方森来说,可以不必时时刻刻都被困在那个令人忧郁的房间中,可以到外面去呼吸不一样的空气,已经是在也瑞的大发慈悲下一件极其幸运的事了。 “你在想什么呀?还真没见过你出神的样子。” “没什么。”也瑞只是淡淡地应了佟樱一句。 “我听说你之前在蓝星飞船上办了个派对,是吧?”佟樱喝了口茶,“还真是恶趣味啊,看来你在黑街确实找到不少乐子。” 也瑞笑了笑。 岂止是“乐子”这么简单。 “其实我真想知道,这个世界上究竟存不存在能够让你觉得失去了以后会‘心痛’的人。” 心痛吗…… “没有。”也瑞回得斩钉截铁。 可是佟樱却露出了一个奸诈的笑容——“我怎么从你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心虚’啊?听龙原说……你对那个买回来的自然人好像有些特别啊?还特意为了捉他,要联合军的大将帮忙调用BW……值得吗?” “就像花掉了的钱要赚回来,走丢了的玩具也要捉回来,就这么简单而已。” “真是这么简单就好。我可不希望自己曾经的男人迷恋上一个自然人啊,多没面子。” 也瑞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喝了口茶。 “我先走了,还要再去一趟研究院。”他站了起来,“孩子你想什么时候要都没问题,只是,拜托你跟满恩说清楚了,别再让他来烦我。” “你抢我台词了吧?” 从佟樱的家出来,也瑞连续坐了两个小时的车才到达中央研究所。 中央研究所位于广平的郊外,虽然有“研究”二字,但实际上却只是一个办公的地方,并不会做实际的研究。真正的研究点,往往具有危险性,万一实验失败了,很可能整座城市就跟着倒霉了,所以是绝不允许建在中央之城内的。 “身份确认中。勒拿帝公司,也瑞·勒拿帝。确认成功。” 勒拿帝公司总部的高层,都有进入中央研究所的权利。 也瑞进门以后立即就前往了二楼的主任室,从接任公司的事务以来,这里就成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 “刚刚才收到你申请进入的通知,没想到立即就来我这儿了。” “不来你肖主任这儿,还能去哪啊?” 也瑞直接在办公桌前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恐怕跟眼前这位正在处理文件的中年男人,他口中的“肖主任”颇为熟络。 “我以为你会先去看看蓝楠的,他可是想你得很,一直没忘呢。” “哪个蓝楠?” 肖主任听罢,抬起头来托了托眼镜,一脸无奈地看着也瑞:“真是贵人多忘事。他之前还是实习生,你一来就看上人家,然后直接就把他领进资料库给上了,还弄脏了我的地方,最后还不是我去收拾的?” “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你还去满恩那告状了。” 肖主任摇了摇头,起身将办公桌上的一沓资料塞回到资料柜中。 “就算你有资本,也别那么花心啦。连你父亲都没有你这么多风流债。” “我很专一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没人发现。” 肖主任转过头来白了他一眼。 “安全部那边的审批应该很快就会下来了。这次连你都亲自出马了,上面应该没有不批的道理。你先说吧,这次想申请多少具人类活体?” “一万。” “这么多?你要修长城还是金字塔啊?” “这次的负责人说了,AkLz里面所含的铅光素跟UH在兼容方面有些技术难点,要进行大量反复的研究和实验。” 画外音就是——会死很多人。 肖主任皱了皱眉。 “行,我到时候批给你吧。” 一万条生命,全拿去做实验——就算实验体大多是死囚、自然人……但同样作为人类,肖主任还是有些不忍的,毕竟科班出身的他,可是亲眼见过不少活人被药物折磨的惨况…… 但是,如果牵扯到“UH”的话,那就不仅仅是“药物研究”这个程度那么简单了——这可是关乎到,“人类的进阶”。 是进阶,而不仅仅是进化。 一次元进阶为二次元,二次元进阶为三次元,三次元进阶为——精神次元。 人类,活在三次元世界的碳硅生命体,之所以一直无法找到外星生命体——那是因为,别人的进阶过程,已经超越人类了。 其实所谓的“精神次元”,也就是“精神能量体”,是近十年来才被科学家从“未知神秘力量”划到“生物”这个范畴内的。若是要说得通俗一点,“鬼”就属于其中一种精神能量体,是人类肉身消亡后,精神腾出而后聚集而成的。 所以,科技越发达——“生物”的范围就越大。十年前,谁会想过,“鬼”也是跟自己一样的“生物”呢? 不过就目前的水平而言,精神能量体,还只是一种很玄乎的科学。毕竟人类可以很轻松地去研究比自己低等的生物,可若要去研究高等的,那方法就只有两种——要么,让人类,变为“精神”…… 比如说杀掉一个人,让他变成鬼。 要么,让“精神”,侵入人类…… 比如说让一个人招引一只鬼上身。 政府所走的,是第一条路。 他们想要将全人类升格,变成“神”——所以,才会特意营造出“病为时尚”这样一种社会状态。 是的,一切都不是自然而然的,根本就是政府在幕后的操控——和勒拿帝公司联手。 在病人们服用的药物里,加入那种可以让他们获得超越“性”高朝的快感的物质——“Upgraded Human”,简称UH,这是一种,能够通过代代的繁殖,不断在子孙体内积累,聚合“精神”,摧毁“碳硅”的药物。说得实在点,就是要在不断地将人类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不管人类的道德境界再怎么高,只要‘人性’不灭,社会就始终不能达到安定的顶点”——这就是新政府的信条。 所以他们,要从“根本”上改造人类。 不老不死,永恒永在,无欲无求——将“人性”,转化为“灵性”,让人类,以“精神体”的姿态存活。再也没有亲情、爱情、友情……人人都最终“神化”…… “这样子才有可能营造出‘大同社会’啊。” 政府官员们,如此深信着。 所以,他们将全人类,都当成了“活体实验品”。 但是目前,UH尚未达到高级开发阶段,所以,政府才不允许自然生育——怕生出了畸形胎,怕被识破了“UH人类改造计划”。 其实现在很多病的变种,尽管政府归结到了“核污染”身上,但根源其实就是——人们所服用的药物中的UH异变。 所以,才要将死亡人数突破千万的“恐怖病”患者,全部清除掉,就是怕UH的异变,到了政府所不能掌控的程度。 在政府雄心勃勃的“UH人类改造计划”面前,一万条卑贱的生命,根本就不屑一提,肖主任自然不敢不批给勒拿帝公司。 “看来这次又得拜托‘CLEAN’去黑街多捉些自然人了啊。” “那群合法犯罪狂吗?”也瑞低头笑了起来,“随便你怎么安排吧。” 反正,方森已经被自己带出黑街了。 话说回来,如果方森不是被也瑞给囚禁起来的话,恐怕像他这样年轻的男性,会被“CLEAN”捉走的几率没有十成也有九成吧? 被人绑起来,然后送到勒拿帝公司。 “无论如何你都还是属于我的。” 想到这里,也瑞又很变态地笑了出来。 “你在笑什么呀?没事就快走,不然等下如果蓝楠进来见到你了,今天肯定又没心思工作了。” “你是今天第二个让我‘快走’的人了。”也瑞摇了摇头,实际上他比谁都更想要离开中央之城,回到沙莲后地去。 不过肖主任的那张嘴,还真是特别灵——出门的时候,刚好就遇到那个蓝楠进门。 “也……也瑞先生?” 也瑞迟疑了一下,低下头,看着那个矮矮的男生。他那张清秀的脸上,露出了喜出望外的表情,不过并不是特别的好看。如果不是方才肖主任提起过的话,也瑞根本就不会认出来这个曾经跟自己有过鱼水之欢的人。 跟方森比起来,真是差了好远…… 完全想不明白,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看上他。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找肖主任。”也瑞敷衍地应道,并未打算理会这个男孩过多。 “啊,是吗……”蓝楠抿了抿嘴,“我现在转正了哦……要不要……带你去我的‘房间’看看?” 故意把“办公室”说成“房间”…… 明目张胆的邀请。 也瑞轻蔑地勾了勾嘴角。 “去你‘房间’,有什么可‘干’的?” “比如说……‘我’啊……” 说罢,蓝楠还特意眨了眨他那双眼,然后又勾住了也瑞的手臂。 但也瑞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有些愣住…… 来广平的这七天,他跟性生活简直就是完全断裂了。现在被这个小子万般勾引,不得不说身为男人的他确实有那么一点心动——只不过,脑子里想的,全是方森躺在他身下时的样子。 想得他心都要痒起来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非方森不可”呢?也瑞在心里自嘲道。 “怎么样?要不要……来嘛……”蓝楠简直就从声音里都要渗出骚气来了。 也瑞再看了他一眼,然后露出了一个浅笑。 “不了,家里有男妓。” 23.家宅不宁(上) 今天也像之前一样,方森在易末的陪同下,在城堡与住宅之间的喷泉公园里闲逛。 不过——最后一天的自由了。 想到这里,方森就不禁叹了口气。 “方森先生看来真是很得大少的喜爱呢,真叫人羡慕。” 易末突如其来的逢迎——让方森不知所措。 其实他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走走,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也瑞的吩咐,易末总是在找话题来跟他聊天。 这其实让他觉得挺烦的。 而且易末说的话…… 又总是那么叫人难回答。 “是……是吗……” 他只好随口一应。 “当然是的。大少可不会随便把人带进沙莲后地来呢。可见大少有多么重视方森先生这位情人了。” 情人…… 方森很想开口辩驳道“我不是”,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也瑞的人。无论自己辩说些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与其花时间和力气去做那种无用功,倒不如争取着多吸几下新鲜空气好了。只怕等也瑞出差回来以后,就又会被重新幽禁在死气沉沉的房间里。 “那是……” 走过喷泉水池的时候,就见到一群与易末同样穿着白色常服的仆人,卷起了裤脚,在池中不知道搜寻着些什么。 而站在水池旁边的,是一个正叉着腰,指挥仆人的小孩。 “快点!你们快点捞!要是捞不回那只戒指的话,哥哥会杀了我的!” 哥哥——能够指挥仆人,又在这里有“哥哥”的…… 这小孩,就是勒拿帝家那个最小的孩子——伊士多吧? 虽然明知同住一屋檐下,但因为房子太大,而方森之前又被限制了不准踏出房门一步,所以他并未见过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少爷”一眼。 不过只看一眼——就觉得“够”了。 就算只是个侧脸,方森也不想再看了。 因为太像……太像他了…… 与巡沐不一样,伊士多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跟也瑞有关系的。虽然这小孩看起来大概只有十一二岁,连脸蛋都还是粉扑扑的,可那五官——反正就是很像也瑞! “小少爷好。” 易末恭恭敬敬地向伊士多鞠了一躬,伊士多听罢,才转过头来,注意到旁边原来有人。 “你是谁啊你?”他冲着方森吼道,连声音都还是尖细尖细的。“见到我都不叫?” 方森皱了皱眉。 他不是介意被人误当成仆人抑或其他,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是。难道也叫他“小少爷”?这也未免太搞笑了。 本来对也瑞就抱有抗拒的他,实在是叫不出口。 不过还好易末足够的老到,在察觉到不对劲以后,他赶紧就上前了一步,替方森打圆场道:“小少爷,这位就是大少带回来的那位自然人。他才刚被特许可以踏出房门,所以对您还不熟悉……” “噢,你就是哥哥买的那个自然人啊。” 这个小鬼…… 倒很清楚嘛。 方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可是伊士多接下来的举动——却吓到了方森。 不同于巡沐对自然人的憎恨,伊士多竟然将自己的鼻子贴近了方森的身体,不断地嗅啊、嗅啊…… 就好像自然人是什么新奇的东西一样。 “纯血、健康、死街、自然人……唔……”伊士多煞有其事地嗅着,“两百万,还是值的。可惜啊。” 两……百万? 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说拍卖会的事情的话,那也该是五百万才对啊…… 不,等等。 当初,不正是有一个人在也瑞第一次举价后叫价两百万的吗? “是你?” “是我。” 仿佛是在对暗号般,伊士多作出了回答。 “那时候嘛,我收到消息说黑街那边要举办一个奇特的拍卖会,可是哥哥不准我进入黑街,所以我就只好派人代我去了。本来觉得纯种人这么特别,还想买下来送给哥哥呢,谁知道原来竞买的对手就是哥哥。唉,零用钱再多都没有用。” 原来…… 当初,不是有人愿意出两百万来救他…… 出两百万的原因,还是为了将他买下来送给也瑞。 也瑞、也瑞、也瑞…… 无论绕多少个圈子,无论逃到哪里,就是逃不出他的手掌。 虽然本来就没有特别去记住两百万那件事,可如今知道了真相以后,方森还是有点心灰意冷的感觉。 就算当初“被救”了,也还是会被送到也瑞身边的。 难道这真的是命运? 就好像…… 当初方森的生父和他的生母做爱,然后他的生母怀孕并决定要生下他,就是为了——等待也瑞来将他回收。 方森独自一人在黑街混了十几年,不知道被多少人打过却总死不掉,也是为了——等待也瑞来将他回收。 一想到这些,方森那颗才稍微被周围的环境捂热了一点的心,就又冷起来了。 他把头侧过一边,本为不看伊士多那张与也瑞如出一辙的脸,却意外地看到草丛里,有些什么小东西,被太阳晒得闪闪发光。 “那是——”他指了指那边,“你要找的东西吧?” 伊士多听罢,皱了皱眉头往草丛那边探望,果然——“喂,你们快上水!帮我去那边看看!” 勒拿帝家的公子,连弯腰捡一捡东西都不肯。 “小少爷,找到了找到了!就是大少的戒指!”首先赶到草丛中的仆人,手里拿着那枚发光的戒指,笑嘻嘻地跑到伊士多面前等着邀功,可却被主子一拳捶在脑袋上。 “笨啊你,连戒指是掉在了草丛里你都看不见!” 明明是自己不小心弄丢了东西,却怪罪仆人——富人的世界,当真是不可理解。 不过伊士多不似巡沐那般残忍,随口骂了一句以后,他就将仆人晾在一边,把戒指拿在手里认真细致地用衣袖擦了又擦。看到他那因失而复得而露出来的天真笑容,方森竟然…… 有点看呆了。 也瑞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跟这个小孩重叠了。 仿佛那个真心的笑…… 出现在了也瑞的脸上。 但很快,他就拍醒了自己——这是不可能的。 也瑞不可能露出那样纯净的、毫无戒心的笑容。他相信,再过几年,等伊士多长大以后,也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笑了。 “啊,真高兴啊,哈哈。”伊士多将戒指反复擦了几遍以后,即将它收入到自己的衣服口袋中。“喂,你眼界不错嘛。虽说你是哥哥买回来的,可是我还挺喜欢你。要不这样,你就别跟哥哥了,跟我混吧,我保证这个家里没人敢欺负你。” “混”? 果然是个连阴毛都还没开始长的小孩…… “你知道你哥哥每天晚上是用什么‘欺负’我的吗?” 可听方森说完这句,一旁的易末却大惊失色了起来,赶紧拉住方森,在他耳边严肃地低语道:“小少爷还小!” “你们在说什么啊?” 伊士多讨厌被人抛在话题之外,恼火了起来。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哥哥很喜欢‘欺负’我,恐怕没那么容易就把我送给你。” “别开玩笑了,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哥哥最宠的就是我了,我想要的东西,他就从来都没有说过不给的。” “哦,那你尽管试试吧。” 要是真成功了,倒是绝好呢。 不得不说,已经被逼上了绝路的方森,竟然真的会在这个小孩身上,寄托过那么一刹那的希望。 不过,他还是有理智的。 在也瑞耍了那么多的手段以后,他已经很明确了,也瑞想要囚禁自己的决心究竟有多大,不过别人随便开口说声“想要”,也瑞就会放手的。 就算拒绝去想,拒绝去承认…… 可方森的心里面其实已经清楚得很了:“自己对也瑞来说是特别的”。 只不过当然,这种“特别”,绝不是自己当初所期待的——“爱”。 无奈地摇了摇头。 “走吧。” 他不想再呆在这里跟一个长得那么像也瑞的小孩纠缠了。 可是,才刚迈开一步,伊士多就又挡在了他的面前。 “不准走,陪我玩!你不陪我玩的话我就让东方原折磨死你!” 烦死了——这两兄弟,不仅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还都特喜欢强迫方森! 火,莫名地大起来。 其实本来,真的没必要跟一个小孩子计较那么多的,可是——偏偏他,又长得那么像也瑞…… “你不让我走,我就告诉你哥哥,你把他的戒指弄丢过的事!”他恶狠狠地威胁道。 不可否认,方森现在之所以会这般窝火,恐怕还因为从伊士多的脸上,看到了也瑞的影子。 而正好——伊士多,只是个不足为害的小屁孩而已。 所以,他大胆了起来,生气了起来。 将这些天来一直积攒着的“愤怒”,一下子就都发泄在了伊士多的身上。 24.家宅不宁(下) 可是他并不知道,伊士多,虽然不像也瑞那样,有着一股迫人的气势与威严,但他在“折磨人”这方面的天赋——甚至可以说,远在也瑞之上。 特别是他现在这个年纪——贪玩,又不懂得适可而止…… 很容易就可以把人给玩死的。 “喂……”伊士多盯着方森,露出了一个小恶魔般的笑容,“你们,帮我把他捉起来!” 才方说罢——仆人们都纷纷扑上了方森的身上,想要将他钳制住。就连总管易末,都被伊士多下令不准上前营救。不过方森在黑街可是打着架长大的,这些只会清洁打扫陪玩的室培仆人,根本就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他害怕的,只有也瑞一人而已,对着其他人那些想要耍弄他的人,他的那些爪牙就全部——露了出来。 又想到了已经不复存在的死街…… 又想到了已经变得陌生的黑街…… 他的记忆,好像在挥拳的那一瞬间,全部都被唤回来了。 “唔!”一个仆人,被方森正正地踢中了肚子,痛苦得叫了出来。 “你们这群窝囊废!”伊士多急得跳了起来,“快点把他捉起来!我要把他送到研究所去找东方原玩!” 研究所——方森的眼睛,亮了一亮。 就是说,可以离开这里? 离开也瑞的这个……家? 在想到了这一点的那个瞬间,方森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好机会!快捉住他!” 才刚听到伊士多的叫喊,方森就觉有两双大手按在了自己的背上,狠狠地将自己——摔在了地上。 “哈哈!” 伊士多那放肆的笑声,仿佛是在嘲笑着方森刚才的愚蠢——自己,在搞什么鬼啊? 原来“离开也瑞”的这个念头,还盘旋在脑内…… 而且,强烈到,足以让方森的脑子陷入短路的状态。 就算离开了这里,去到研究所又如何? 这里,还是也瑞的地方。 可是,现在才懂得后悔,已经是太迟了。 不过,刚才的那一场架,倒是把他的痞子气场,全给燃起来了。不管也瑞所给的恐惧有多么的刻骨铭心——他在黑街里混迹十七年的事实,也不会改变! 他曾经是JOKER! 他曾经发过誓,不会再任人鱼肉! 所以当伊士多像他走近的时候,他一个伸手,捉住了那小孩的脚踝,然后——“嘭!” 猛然一甩手,将伊士多狠狠地绊倒了在地上。 “呜……!” 只见伊士多一屁股跌到了地上,疼得这个小孩嚎啕大哭了起来,不断地挥打着手,踢着脚,在地上发起了脾气。 “小……小少爷!”易末赶紧上前将伊士多扶起来,可是伊士多哪里是那种省油的灯,哭了一下以后发现身边根本就没有可以撒娇的大人,便也立即止住了,重新站起来,一个提脚,就想往方森的脸上踩——“你踩试试看啊!”方森吼了起来,可随即却又很诡异地哼笑了一声,“你最好把我踩毁容了,那你哥哥也肯放我走了!” “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啊!哈,我恰好前不久买了两条鲨鱼,我现在就拿你去当鱼饵!等哥哥回来了以后,压根就不会发现这屋里少了你!” 伊士多气在头上,放出了狠话,可易末却紧紧地拉回了他,似是再也抑不住了,小声道:“小少爷!你这不是叫大少生气嘛!大少最近宠他得很,要是知道你这样对待他,指不定要生气的!” “开玩笑!一个来路不明的臭男人罢了,哥哥宠他干嘛?哥哥最宠的是我!” 听罢,易末露出了一脸尴色,他着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婉转地给这个十一岁的小孩解释“宠”的含义才好。 “你哥哥宠你?呵,他会每晚让你跪在地板上把他小弟弟舔硬了然后插进你屁股里吗?” 方森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的仆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虽说所有人明里暗里都多少知道也瑞和方森的关系,可根本就没有谁能这么直白地把事给挑明吧…… “啊?” 对方森这满嘴粗秽的言语,伊士多自然也显得不知所措。 不过…… 伊士多虽然年纪小,可却并非真什么都不懂。就算尚不清楚“做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一捉到方森话里的某些关键词,他还是能够糊里糊涂地听懂方森究竟想表达些什么的。只见年幼的他脸刷一下就红了,气呼呼的,那红都要烧到耳根去了。 “不准你说哥哥的坏话!”伊士多其实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好,却是真生气了。“你们!快把他抬去研究院!我要替哥哥好好罚他一把!” 直到被绑住了手脚,塞进车里的时候,方森才意识到——“糟糕了。” 自己,已经整整一年没有打过架了。可能是因为深知也瑞不在身边的缘故吧,经过刚刚那一场“血拼”,倒是把他那些曾经丢落过的气场全都给拾回来了,甚至回到了自己十三、十四岁时的那个样子,喜欢爆出些污言秽语来恐吓小孩…… 就算也瑞说他不再属于黑街,可他仍然是黑街出身的人! 就算也瑞把毒素都植入到他的骨髓里了,可他的骨髓,就是“自然人”! 即使被说肮脏也好,粗野也好…… 这就是他的身份,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是也瑞不可能篡改的事实! 研究院就在也瑞宅邸的不远处,车程十分钟不到。与“家”不同,研究院并没有明显的划分区域,没有一个明显的大门。主体只是一栋用深蓝反光玻璃板所搭造的高楼,约有二十层高,而在主体楼的四周,还散落建起了不少小屋子,看那上面挂着的牌子,貌似是不同的部门办公室。 “把他捉下车!” 一个跟车而来的壮汉,随即将方森整个人都扛了起来。 伊士多要“玩”的地方,就在研究院的顶楼。 这里整层楼,就只有一个房间。 不过奇怪的是——它所采用的,不是传统的ID片认证,而是IAS,虹膜认证系统。 在只有室培人的地方,安置虹膜认证系统,只能说是一种“高端”的浪费。 “嘿嘿……” 又是一个坏笑,伊士多睁大了自己的眼,贴近了认证的仪器。 “虹膜认证成功——申请进入者,伊士多·勒拿帝。” 自动门,开了。 可是里面只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方森完全想不明白,研究院能够有什么好玩的?难不成要将他解剖? “解开他身上的绳子,把他扔进去!” 虽然手上和脚上的束缚被解除,可是被壮汉这么用力地一推,“唔!” 方森还是整个人都摔在了地板上。 黑黑的房间——只有远处的一个角落里,散发出点点蓝色的荧光。 无声的环境——只有手打电脑键盘的声音,在不断地划破这份安静。 实验室里,并非没人。 只是那边那个正认真工作的人,根本就没注意到门被打开了,还有一个人被扔了进来——因为那个人,竟在戴着一个类似于头盔的东西。极佳的密封性,使他不可能注意到外面环境的变化。 揉了揉自己的膝盖,方森刚想站起来看看周围的情况——可突然,“好痛……” 一把女声,“痛……” 凄厉,明明在说着话,却又似在尖叫,“救……我……” 飘荡在了方森的耳边。 而这把声音,仿佛是有魔力的…… “痛……” 能够将她所说的内容具现化,植入到人的脑子里。 “唔!” 现在的方森,就痛得,只能使劲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他想尖叫,想把这份疼痛给喊出来…… 可是这才发现——看不到了,说不出口了…… 仿佛视觉与说话的能力,都被那把声音给夺走了。 “痛……” 嗡嗡嗡、痛痛痛。 耳朵旁,充满了那把女声。而且,“痛”这个字,仿佛都在排着队,抢着想要通过方森的耳朵然后直入他的大脑。 “痛……” 没有受到任何的攻击,可方森的思维,全被声音控制了。 他也觉得“痛……” 不行了,脑袋要爆炸了! 他跌跌撞撞地向后退——“砰——” 撞到的是……门? 不…… 那种人类肉体的触感…… 而且那个高度…… 他清楚得很——“也瑞!” 方森在心里,呐喊了出来,然后一个转身——紧紧地抱住了他。 “带我离开这里!带我离开这里!” 心中不断地吼叫,可喉咙就是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不管再怎么憎恨、畏惧着也瑞都好——他也深深地知道,也瑞,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方森不仅仅在“身体”上依赖也瑞,连心理也…… 不想再去想这些了,现在的方森,只想逃离这个地方,只想让也瑞把他带走。 就在他扑向也瑞的下一个瞬间,只觉,有一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然后有一把熟悉声音,盖过了那恐怖的女声,贴在他的右耳耳边,响了起来——“别怕,我在。” 心,安下来了。 25.勒拿帝的秘密 “别怕,我在。” 真的是…… 也瑞的声音。 方森抱得更紧了一些。 他实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自己明明极度地畏惧着他,可在遇到了恐怖的事情以后,竟又如此地想要依赖这个囚禁自己的男人。就像当初合成兽一事,还有现在…… 他方森居然都选择了紧紧地抱着也瑞。 果然…… 方森的世界就只剩下也瑞了吗? 害怕的人,是他;能给自己安心的人,还是他。 什么都是他。 可是看到自己的哥哥竟然真的抱着方森,站在一旁的伊士多气得跺脚。他赶紧走过去,硬是把他那小身体钻入到也瑞和方森之间,活生生地分开这两人,然后自己抢过了也瑞的怀抱。 “哥哥、哥哥!”伊士多抱着也瑞蹭来蹭去的,“我也很害怕!” 可是也瑞只是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意识到自己惹哥哥生气了的伊士多,浑身都打着哆嗦。 “满恩,你先送方森回去,然后把伊士多关在房间里,一个月不准他出门。”也瑞正说着,然后走到自动门旁边,按下了一个红色按钮。 灯,亮了起来。那把声音也顿时消失无踪了。 “唔?” 那个刚才一直在打字的“头盔男”,也顿时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转过头来“看戏”。 “什——什么?!”而听到自己被处罚以后的伊士多,气得直跺脚。“哥哥你竟然为了一个自然人而要惩罚我?!” “不是为了他。”也瑞冷冷地应道,“你把研究院当什么地方了?这里不是你的游乐园!” 伊士多撅起了嘴,一脸的不满,白了方森一眼,“哼”了一声就独自跑开了。倒是那几个跟着他来的仆人,因为害怕也瑞,根本就不敢挪动脚步半分。 不过也瑞也没管他。整个岛屿都是自己的家,伊士多无论跑到哪里去都只不过是在自家花园里悠转罢了。他更担心的,反而是那个站在满恩身边,低着头用手捂住胸口的方森。 研究院的事……竟然被他发现了…… 也瑞皱了皱眉。那些不该听到的东西,还是让方森听到了。 而看到他这纠结表情的满恩,很识趣地拍拍方森的肩膀,将他带走了,同时也遣散了那些仆人。 看到这一幕的头盔男,在研究室里发出了浅浅的笑声。 “很好笑吗?”也瑞走了进去。 “老板,我发现啊,你的那些弟弟,都欠管。” “怎么说?”也瑞拉过了实验桌前的一张椅子,坐在了那个头盔男的旁边。 “你二弟就不说了,整个人都失踪掉;三弟嘛,臭名远扬;小少爷呢,又贪玩不懂事。还有你自己身上的那个弟弟啊,连自然人都喜欢插,你说该不该管?” “你又知道。” “看感应线啊……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觉得很奇怪,你几乎每晚总有那么一段时间的感应线是起伏得特别厉害的……后来我听满恩说了些缘由以后,就猜你那段时间肯定是在操那个自然人了。” 听到“感应线”三字,也瑞只是心不在焉地笑了笑。 敢这样调侃他的,除了满恩,就只有这个天才了——头盔男,就是伊士多刚才一直嚷嚷着的那个“东方原”。 此时的东方原,已经取下了耳朵和嘴巴那个位置的“防护罩”,所以能够听说。坐在自己的“老板”旁边,他倒不像别人那样诚惶诚恐的,反而连说话的时候都不转过头一下,仍在捣弄他实验桌上的那些试管。 说起来当年年仅十六岁的他就因犯了“反人类罪”而成为了通缉犯,被中央政府认定为必须要关起来的恐怖科学家——却被也瑞藏了起来。 而且一藏,就是三年。 不过,天才,总是会有点缺陷。 这个天才生来就有腿疾,终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虽然满恩也曾费了很多心思想要治好他的腿,可是,即使科技已经如此发达,却根本就没有一个医生不摇头的。 连勒拿帝公司都医不好的病人,就只有这么一个——东方原。 “你就不能把头盔摘下来吗?” “不行啊老板,其实我已经好多天没洗澡了,要是摘下来的话,怕会恶心到你。” 头盔下,能够看到是一把黑色的长发。 但也瑞,也只是随口一说,除了方森以外,他倒是真不会在意别人的样子变什么样了。 “随你吧。” 说罢,也瑞站了起来,走到了实验室中所摆放着的一副玻璃棺旁——棺内,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就像她那把金色的波浪卷发一样,虽然纹丝不动,却祥和动人,仿佛连嘴角都是带笑的。 也瑞静静地看着她,而东方原则静静地看着也瑞。 鸦雀无声。 “她最近……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没有进展……有时候我真的不忍心按下那个按钮……” 也瑞的手,在玻璃棺上轻轻地游走——“十五年了。”他突然轻轻地开口了,不过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你都还不知道……自己多了个孩子叫伊士多呢……” 这个在这里躺了十五年的女人,就是也瑞的母亲,真正的缘母。 同时也是刚才那把凄厉叫声的来源。 “这是十五年前就决定了的事了……就算现在有我,能改变的也只有你们这一代,至于夫人……只能作为参考实验体了。”东方原的声音十分平静,“所以老板……这些,都是我们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知道。”也瑞只是淡淡地回道。 他的心,在十岁那一年知道了真相以后,就不会再痛了。 “有时候我会在想……我们走跟政府相反的路,究竟是不是对的。” 关于“人类的进阶”,勒拿帝公司其实一直在暗地里做着跟UH计划背道而驰的实验——路——让“精神”侵入人体。 而那些造价极高的身体,就是将来的“活体实验品”。 造价五十九亿、六十亿……这些数字,只不过是让普通人听着觉得羡慕罢了……在基因筛排技术如此发达的今天,要培育出一个完美的胚胎,根本就不需要达到那个高价。 之所以昂贵,就是因为,不同凡人。 从培育的初始,“实验”,就已经开始了。高价的特造,只是为了让他们的身体,以后能更好地被“精神”入侵。 勒拿帝家,世世代代,都有着这样的实验体。 按理说,这种责任,该不会让自己的后代来承担才是——但,室培家庭,没有感情。 只有血缘的纽带。 这,就符合实验开展的条件了。 没有感情——培育一个孩子,只是签一个字的简单事儿。不必心疼自己的儿女将来被拿去做实验。 有血缘关系——可以更好地遗传上一代那些“被侵入”的特性,造出更好的实验体。 所以,与“命运”无关,也瑞、祖伊、伊士多,不是被“选中”的,而是被他们的父母,带着极强的目的性,在研究院中被特地研育出来的。 冠着“勒拿帝”的姓氏,他们受尽了羡慕。 只是没有人知道,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能预见到结局的他们,其实只是——可怜虫。 不说自然人,就连那些普通的室培人——他们的出生,可能都是带着相爱的父母的期待的,但——也瑞,他并不被“期待”,而是带着“目的”。 所以,从懂事的那一刻起——他就没觉得过,自己是个“人类”。 他生来,就拥有最好的,不用追求;他生来,就能预见到自己将来躺在玻璃棺中的结局了,不用追求…… 所以,他没什么想要的。 他什么都有,而且最终,什么都不需要。 让所有人艳羡的勒拿帝公司第一继承人,其实不过是个预备的活体实验品。 “我也很久没来陪她了呢。”也瑞的眼睛一直没有移离自己的母亲,那张与自己极像的脸,却透露着温和。以往,就算他来了,也不会是在实验“开始”的时候来。其实真的已经很久,也瑞没听到过那把声音了…… “痛……” 那是她母亲,濒死时的声音。 应该说,她濒死了十五年,一直都,死不去。 但也肯定,活不过来了。 “痛”,就是当初她死前的意识残留,作为“精神”的碎片,一直都存在。从某种意义上,这也是科研的一大进步——最起码,这份来自母亲意识里的“痛”,化作为“精神”,被永恒地保留了下来。 一份“不死”的精神。 可是,造价三十亿的身体…… 就换来了一个“痛”字。 看着母亲,那虚伪的安详笑容,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也会落得这幅模样。 躺在玻璃棺里的命运,是逃不掉的,只要勒拿帝家族还抱着那个反政府的愿景不放。 没有人救得了他。 “你在看什么?” 只见东方原的电脑荧幕上,正在播放着一段监控视频。走近一细看,竟然是刚才方森受怕,扑过去抱住自己时的景象。 “这家伙……是纯血吧?感觉奇怪得很,真想解剖他来研究研究……” “哪里奇怪了。” “你不觉得吗?他明明很害怕你,可是在遇到险况的时候,却又第一时间选择了你的庇护……依我看啊,这小子快要被你玩得心理变态了,连自己人格都分裂了。真值得研究。” “不要对他下手。”对着东方原,也瑞的警告话语里,却出奇地没有警告口吻。 而坐在旁边的东方原只是耸耸肩,无所谓道:“你明知道我是个会做很多奇怪事的人,这个我可不能答应你。” 也瑞并没有跟他较真,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说起方森…… 他的心,微微地揪了一下。 不被允许有欲求的他,偏偏却将一个自然人,卷入了自己的生活——方森,一个在堕落的环境中,却还不断地做着绝望的挣扎的自然人。 自从当初在GAMER-S里,他主动开口让也瑞内射的那一个瞬间——也瑞就从这个自然人的身上,找到了身为人类的实在感。 那种实实在在的感觉……二十五年来,第一次涌上了他的心脏。 所以从那一刻开始,他就有了不想失去的东西——方森,那个能够唤醒他心脏的自然人。 至于他对方森的渴望究竟有多么的强烈,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东方原一人知道——因为他能够通过电脑,看到也瑞的“感应线”。 也瑞“精神”的变化,会每时每刻都反应在实验室的电脑里,给研究小组提供数据,并实时地观察着“实验体”的一切情绪波动变化…… “你在操那个自然人的时候,感应线的波动是最强烈的。” 东方原曾经这样给也瑞汇报过,“而且我现在几乎能够通过感应线,掌握到你什么时候开始勃起,又什么时候射经了。” 不过,勒拿帝家族的这些“继承人”们,若是有了不想失去的东西……那对家族长辈们而言,可真不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因为,有了不想失去的东西,就会舍不得“走”。 为了这个实验,勒拿帝家族可谓是倾尽了一切。他们是决不允许有后辈因为一己私欲而影响了研究进度的。 这是一个关乎全人类的进步,关乎家族与政府之间的斗争的研究。 “老板,你是不是有烦心事啊?” 也瑞转过头去看了看东方原那副怪模样一眼——“我们喝一杯吧。” “好啊。不过为什么啊?” “为了——” 我那个注定了的结局。 26.自杀 结果,和东方原喝到了凌晨,一身的酒气。 也瑞,不是一个轻易就会醉的人。 但,酒入愁肠,愁更愁。 走在前往房间的楼梯上,他摸了摸自己的左胸膛——已经能够感受到了,“痛……” 他的身体,对实验室里的那种“精神”,已经作出了反应,被侵入了。 其实那种程度的“精神力”,对他一个成年男性来说,实在是不足挂齿,不会对他带来很大的损伤…… 他的痛,来源于别处。 “ID身份确认成功,主人,欢迎回来。” 走进房间,却听到有水声,“晃当”地响了一下。 方森,在洗澡。 并未经过改造的方森,对那种声音的感觉,已经消散得无法再想起来,当时究竟有多么痛苦了。此时的他,精神不错,只是泡在浴缸里,却因为也瑞的突然回来,而被吓到了——颤抖了一下的身体,害浴缸里的水,都像刚裂开包装纸的果冻那样晃起来了。 明知道今天自己做了错事——他当然不可能不怕。 “你有这么怕我吗?” 可是,看到方森这副惊慌模样的也瑞——却不爽了起来。 手里还拿着酒瓶的也瑞,一看就知道是有些醉了。他走到浴缸旁坐下,伸过手去捏住方森的下巴,将他的头转过——四目对望。 也瑞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无论怎么看方森,都还是会觉得不够。 他那双用来看东西的眼睛、他那个用来嗅东西的鼻子、他那张用来吃东西的嘴巴,虽然明明全都是长在方森自己身上的…… 可是也瑞却很霸道地觉得:那都是属于我的。 方森的眼睛,只能看着我;方森的鼻子,只能嗅着我身上的味道;方森的嘴巴,只能吻我。 不过是偶尔从街上捡回来的一件脏东西,却成了改变也瑞的人。 或许,真的不能小看自然人所特有的“人类性”——未成年的方森,就是能够激荡起深埋在也瑞身体里某个角落的那份,身为人类的感觉,以及身为男人的可怕占有欲。 方森,是将也瑞心底里的占有欲最大化的那个人——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也瑞都认为,方森是他的私有物。 就算只是像现在这样的对望,也瑞都会产生想要好好蹂躏他一番的欲望。 是“自然”,在吸引着他。 像地心引力一样——那是一种纯粹的、无可抗拒的、无法触摸的吸引力。 方森的身上,散发着浓厚的“自然气息”,而那正是也瑞从被创造出以来,一直都缺失的,身为人类的特性。 就像一个丑陋的人,会更为刻意地去追求美貌;就像一个贫穷的人,会更为刻意地去追逐财富…… 身为“活体实验品”的也瑞,也想要触碰那种禁忌的“自然”…… 所以,无论也瑞再怎么从方森身上索取,他都觉得不够。 “你……你喝酒了……”方森的手仍然搭在浴缸的边缘,不敢挪动身体半分,而且仿佛就连说话时的音调,都在颤抖。 现在的方森,是极其的害怕——一个喝醉酒的男人,能够干出怎样恐怖的事,他清楚得很。 “我是问……”也瑞压低了身子,将脸与他贴近,“你很怕我吗?” 但是方森不说话,只是不断地将眼珠子转来转去——也瑞越是这样,他就越怕。 因为他不知道,也瑞这样的状态…… 接下来,自己又会遭到什么样的罪。 “对……对不起……” 不是回答,而是道歉。 就像又回到了以前在GAMER-S的日子……在做错了事以后,方森甚至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护,“道歉”这个念头就先蹦出来了。 可这,却彻彻底底地惹恼了也瑞。 看到方森在面对着自己时畏缩忍让得像只鹌鹑一样,也瑞的火,就是无缘无故地烧了起来——回不到过去了。 这句话,不仅适用于方森。 也瑞,不喜欢方森现在这个样子。 明明以前那些情人,在看到他喝醉了以后,一定会立即扑过来好好照顾他的…… 可是方森,却只是一直害怕得打哆嗦。 现在也瑞想要的,已不再是挣扎的方森,也不再是恐畏的方森……看到方森一直不断地对自己敬而远之——他不爽。 但他要的是什么? 就连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者说,他是很抗拒去直面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不会有结果的。 不管自己有多么的不想失去方森,他都注定了最终会失去一切。 他能做的,只有在自己有限的自由生命里,尽其所能、倾其所有地占据方森。 “给我出来。” 只见也瑞粗暴地将赤裸着身体的方森从浴缸里拽了起来,拖行到床上。 他承认,自己心情之所以这么烦躁,多少还是跟再次听到了母亲凄厉的叫声,预见到自己将来的结局有关。可当看到方森身上那些被别的男人弄出来的瘀伤时,简直就是给他那糟糕的心情火上添油了。 “啊——” “为什么……”也瑞压在了方森的身上,用手紧紧地捏住了他的脸,“为什么怕我。” “唔!放开……放开我!”方森奋了力地捶打,想要将也瑞从自己的身上推开——可那,根本就不可能。 看到方森挣扎着想要脱离自己的样子,也瑞肆虐的心就立即就膨胀了起来。 “嘭——” 玻璃碎裂的声音。 也瑞一挥手,就往床沿处砸了手上的酒瓶,随手把破瓶扔到了床头那边,幸好掉落的碎片并没有扎到方森。 “放开?不,方森,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这个人——越是不肯就范,也瑞就越是想要占有。 “放开我!放开我!” 可是喝醉了的也瑞,哪有可能会听他说的。方森的双手被狠狠地按在了床上连动也动不了,而也瑞则压在他的身上不停地吻住他的脖颈,根本不让方森又丝毫活动的余地。 “为什么……为什么……” 今晚,也瑞在方森耳边喃喃自语的,都只是这三个字——“为什么”。 方森根本就不知道,也瑞是受了些什么刺激,喝了这么多酒,然后又在他的身上撒野——“唔!” 毫无润滑的强势插入,不仅方森痛得眼泪直飙,就连也瑞,也皱起了眉头,一脸不舒服的样子。 这样的性爱,哪里会有快感。 可也瑞就是不肯清醒过来,即使忍着被紧夹的疼痛,也还是不断地在方森的体内抽插,直到——温热的液体,从方森的体内流了出来,沿着大腿,滴落在雪白的床单上,染出了骇人之红。 是血…… 这还是第一次,方森被也瑞做到了出血。 “啊……不要!” 而且,即便如此,也瑞还是肆无忌惮地在他的体内释放了。 可是,当看到那些白色的液体,混杂着血液,从方森的身体内部流了出来的时候——也瑞又莫名地,烦躁了起来。 看到自己的经验不被方森的身体所接纳,渐渐地又全部涌出来——他竟然产生了一种“忍无可忍”的感觉——将方森的腿整个举高了起来,然后,“你……要干……什么……” 不管方森的反抗,他将方森的脚,反绑在了床头。 “也瑞……不要……!” 可不管方森怎么叫喊,也瑞就是不听。 因为整条腿被反绑在床头,臀部被迫竖了起来,方森体内的经验根本就无法流出一滴。 “放我……下来……” 煞白的脸庞、发青的嘴唇、浑身的瘀痕…… 还有,那已经被也瑞折磨得不堪入目的下体…… 方森呆呆地望着躺在自己身边,已经全然醉倒睡了过去的也瑞,可眼底里,根本就没有了神采。 这完全就是一双……死人的眼睛。 连“愤怒”、“幽怨”这些世俗的东西,都不可能再挤得下。 空洞。 其实……他应该早就有这样的自觉的…… 从相遇的那一刻起,他从也瑞手里得到的,仅仅只有悲剧而已。 还说什么男妓…… 明明自己现在,连个人都不是了。 曾经,他以为可以等待也瑞玩厌;曾经,他以为可以报仇;曾经,他以为可以逃走…… 但现在,他知道一切都只是臆想。 从合成兽一事他选择抱着也瑞的腿,从研究院一事他选择扑进也瑞的怀里开始……就注定了,他真的,再也连个人都不是了。也瑞说得不完全,自己并不仅仅没有处置自己的权利…… 是连处置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当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那个不想依靠的“他”时…… 活着,还有意思吗? 即使知道自杀不成会被惩罚得更惨…… 即使知道就算死了,尸体也仍会被亵渎…… 可现在的方森只想,解脱。 从这份令人窒息的囚禁中,解脱出来。 看了看枕边那个剩下半截的酒瓶——他的眼睛,在那个瞬间,闪过了一丝光亮。 曾经,他被十几个人一起暴打过;曾经,他被扔进过死尸河;但他都活下来了。 在黑街生活了十七年,“我要好好活着”,是每一个自然人的信条。 因为信念,所以他们宁愿选择堕落,也不要死亡;因为信念,所以他们不断地想要往上爬,而不愿意成为别人脚下踩着的那颗廉价的头颅。 “我要活着,我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掉。” “无论如何都要活着。” 当初躲在死尸河里的方森,这样告诉着自己。 所以,他活了下来。 可是——现在他已经很清楚了,之前自己一直挣扎求存的意义,竟然就是为了现在被也瑞囚禁、玩弄…… 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当初,因为不想失去“人性”,不想被剥夺掉他身为人类所唯一能够高调拥有的品格,他没能下手杀掉那个女人,抢走她的器官,当JOKER…… 现在——感受着那一直占据着自己身体的,也瑞的经验…… “我还有‘人性’可言吗?”他不禁如此质问自己。 没有。 答案显而易见。 他只是一个没有被洗脑的玩偶,一个有生命的经验容器。当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取悦主人时…… “还要好好活着吗?” 这个世界上,再怎么精密、高科技、高智能的机器,都无法与人类相比……再如何伟大的发明家,却比不过一个能够自然生育的女人;再如何伟大的科学家,他们能够揭开一个个宇宙奥秘,却始终无法完全掌握人体的秘密…… 可是,为什么…… 方森作为人类中的一员,他存在的意义…… 竟然就只有也瑞而已。 一滴泪水,默默地从眼角处流了出来,说不清这是哭泣而来,还是疼痛刺激的…… 反正,当泪水风干了的时候,方森,伸出了手,抓起了那个破酒瓶。 尖利的碎片口,仿佛还闪着光,在向方森招手。 “不要再见了……” 举起了酒瓶,选择了最锋利的那个破裂口——对着自己左手的手腕,横割了过去。 割烂了皮肉,翻涌出血液…… 只是,双眼,却突然被泪水浸漫。 在这可能是生命的最后一个瞬间…… 映入他眼帘的,还是也瑞。 连到了死的那一刻,他的世界里,也只有也瑞。 “不要再见了……” 希望下辈子,睁开眼睛的时候,不会再看见你。 希望下辈子,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能够笑着,看着窗外自由的太阳。 让那些不堪的回忆,都随着血液,从身体里流走吧。 最后听到的,是房间里类似警报的声音,以及——“方森!方……” 也瑞的声音。 不要叫醒我,好吗? 当我睡醒的时候,就可以不用见到你了。 本来就不在一个世界的两个人…… 还是到不同的世界去吧。 27.何弃疗 也瑞,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仍在昏迷中的方森——眉头就没平过。 “情况如何?” 医师一放下了听诊器,他就立即追问。 “唔……他的腿没什么事,不过是麻了罢了。虽然割腕了,不过因为发现得及时,出血量尚不算多,所以于性命无碍。倒是因为他湿着身子不擦净就被大少您……呃,所以……免疫力低了些,受了寒,所以发烧了。没什么大碍的。” 医师说得婉转,但其实实情……只可说,行医多年,可当他看到方森的下体时,还是经不住叹息了一声。 那简直就可以被直称为“凶案现场”。 在“圈子”里,也瑞的风评一直都有“怜香惜玉”四字,可怎么对这个自然人,就那么粗暴呢…… “那为什么他还不醒过来?” “恐怕方森先生之所以会晕厥,其实跟身体状况无关……只是突然转了个地方居住,有些许水土不服,一直积着。另外加上因长期处于惊虑状态,导致心血不足,易心律失常。这个……还得从方森先生的日常着手注意方可啊。” 长期处于惊虑状态…… 也瑞,摸了摸方森额前的头发。 静睡着的他,褪去了一切冷漠的武装…… 就像母亲那样……安静、祥和,让人不忍打扰。 可是一想到这点,也瑞的皱眉,就加重了。 因为母亲,是一个不可能再醒过来的人。 看着方森左腕上的绷带…… 也瑞却觉得,那里面的疤,是割在自己的心脏上的。 如果不是房内安装的血液检测器响起警报…… 方森或许也会像母亲那样……永远都醒不过来吧? 只是这么想了一想,也瑞就觉得,心脏上的那条疤,又被活生生地撕裂开了一般。 那位医师在勒拿帝家中也算是老资历了,目前掌管着沙莲后地研究院里的医疗部。当初也瑞初生时的婴儿检查,就是他给负责的。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第一继承人,露出了这样的表情——记得,连他母亲死的时候,他都是一脸的平静,没有半点感情起伏。 “大少……有句话,下属不知道该不该讲……”他瞅了瞅也瑞的神色,深觉这床上躺着的自然人,恐怕于老板而言十分重要,自然不敢儿戏应付。 “说吧。” “敢问方森先生……可是从小在黑街长大的?” “是……怎么?” 果然。 得到了也瑞肯定的答复以后,老医师皱起了眉头,满脸忧色。 “大少也是知道的……政府常年给黑街配雨,而且雨中添了些消毒的药粉……下属听说黑街的自然人都不喜打伞,也并不顾忌那些雨量……方才我给方森先生诊断的时候,发现他的皮肤惨白,这该是受了药粉损伤所致,而且已经是受损到了十分严重的程度了,皮肉都十分脆弱,所以他左腕上的口子也特别深……” 原来…… 居住在黑街里的自然人之所以会肤色偏白,根本就不是因为缺少阳光的缘故……而是那些有害的含药之雨…… 政府的好戏。 也瑞暗暗握了握拳。 “所以呢?” 不过他笃定老医师所想表达的,恐怕还在话语层面之下。 “所以……其实下属是想说,方森先生虽然是自然人……但其实,没那么经得起折腾的……” 本来,一个室培人,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一个低贱的自然人说话的,不过…… 这位年老的长者,实在是看不过眼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被玩弄得这么惨。虽说他误以为方森身上的伤都是也瑞所致的,可就算撇开伤不讲,方森的那里也实在是太……触目惊心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方森的脆弱…… 没有人会比也瑞更了解。 这,就是自然人。 就算再怎么桀骜不驯、放纵不羁…… 可生来就没有经过药水浸泡的他们,却是喝惯了东江水突然转西江水都会闹肚子,看见合成兽都会被吓个半死的脆弱生物。 不过自杀这回事…… 对也瑞来说,当真是多少有些“始料不及”的。 他还记得很清楚,当初方森为了活命,叫吼着要成为自己的男妓时的那副挣扎着想要活命的表情…… 还有被迫吃下钻石冰淇淋后,将那一百索拍在地板上的傲气…… 以及在蓝星飞船的舞台上,当着这么多达官贵人的面怒视自己的勇气……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被自己弄得…… 选择了自杀。 也瑞皱着眉头,扶了扶额。现在他的心情,实在是有点…… 焦虑。 老医师退出了房间的时候,恰好满恩就进门了。 可是一进来就看到了也瑞一脸内疚的样子…… 满恩的心里实在无法高兴起来,甚至可以说是不大痛快的。虽然他对也瑞从前虐待方森的行为也很看不过眼,虽然他也很想也瑞能够稍微有“人性”一些,但——他宁愿也瑞,还是以前那个也瑞。 正如自己以前所想的,也瑞,不应该由一个自然人来改变。 “也瑞,我就说你迟早得把方森玩死。”满恩在床的另一边站着,托了托眼镜。说不清他这话究竟是怜悯方森的感觉多些,还是根本就是在责备也瑞。 不过反正也瑞,就是默不作声。 “你这回又发什么脾气?唔——你喝酒了?” 那股酒气,直到现在都还散不了,仍然充满着整个房间。 “喝酒了,然后就回来发脾气了。”也瑞答得淡然,只是双目仍不曾离开方森。 满恩摇了摇头:“为什么啊?他已经被你套得牢牢的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也瑞闭了闭眼——还有什么不满意? 应该说,从方森逃走,然后被抓回沙莲后地以来,他都没有满意过。 “我不喜欢他对着我时总是一脸担惊受怕的样子。” “呆在你身边,他能不担惊受怕吗?” 也瑞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睁开眼睛,沉默地看了方森一阵,才慢慢地开口道:“从来,每一个人都是在我喝醉的时候过来好好照顾我的……只有他……” 只有他是害怕得想要躲避的。 但是满恩听后,却笑了出声:“也瑞,别开玩笑了。你希望他表现得像你以前的那些情人一样,难道是因为你的内心在希望他爱上你?” 此话一出——不仅也瑞回过头来望了他一眼,就连满恩自己,也愣了一愣。 说错话了…… 本来只是一句很无所谓的调侃,可偏偏也瑞投过来的那个不明含义的眼神,却让满恩觉得——说错话了。 不过,其实满恩倒不是怕自己真的说“错”,就怕说“对”了…… 也瑞只默默地看了他几眼,而后就又转回头去看着方森。满恩见他如此,也只能暗自叹气,摇了摇头。 除非方森这次割脉直接把自己的脑子给割傻了,不然就算失忆,他也不可能会爱上这个一直虐待自己、囚禁自己的男人吧。 “也瑞……天也快亮了,你今天早上约了资源部的几位主任有个关于AkLz的会议,还是早点去比较好吧?” “不去。” “……” 这次换满恩皱起了眉。 “也瑞,这是你的工作,不是你耍耍性子就能放下的。方森已经没事了,我也会叫易末二十四小时看着。究竟是方森重要还是公司的事务重要?要是AkLz的审核过不了,公司的损失,那可是几百亿的事。” “让祖伊去,她的脸已经好了吧?那群色老头见到祖伊肯定比见到我要高兴很多,也更有利于签约吧。” 满恩说不过他。 虽说祖伊很懒,但她跟自己的财神爷也瑞关系还是很不错的,不会违背自己大哥的命令。只是,就算祖伊肯,满恩也未必就是肯的。见到也瑞为了方森就将整盘生意交给别人…… 真是造孽。 明明只不过是一个自然人而已,在黑街一抓一大把…… 但偏偏一直想要反抗的方森,就是阴错阳差地抓住了也瑞的心。 真有必要叫东方原解剖一下方森,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构造的……还有也瑞的大脑,也得研究研究。 “那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满恩摇摇头,现在他一看到也瑞和方森就觉得烦。 “等等。” 但也瑞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 “去找个懂东洋医术的人来给方森看看,按他开的方子去弄些药材回来煮汤药。不要再给方森吃公司制的药了。” 满恩将疑惑写了满脸。勒拿帝公司的人却不用公司的药?若是传出去了……都不知道会被报道成什么样。 “只有东洋汤药才最适合东洋种吧……” 知道了这么无聊的理由以后,满恩自是越来越不满了。 “你开玩笑的吧?不过是割个脉,身体弱了一些而已,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你知道东洋医术现在根本就已经是被收入文化遗产的东西了,我上哪儿去给你找个在行的人?还有,经过了战争的核爆以后,可以用来制东洋药物的药材大部分都只能在政府特设的保护园里才能找到,全部都已经退出食用行列了,不花钱不卖人情根本就不可能从政府手上取得!” “现在我也瑞是花不起这个钱,还是卖不起这个人情?”也瑞冷冷地看着满恩,“AkLz的事暂时不用你管,你先给我办好这件事。” “你……!” 满恩握紧了拳头。 二十五年来,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争吵——竟然是为了一个自然人。 就算是为了后代权一事,他们都从未吵过,可是今日为了方森…… 其实实在怪不得满恩。 他并不反对也瑞将方森豢养在身边,甚至当初也瑞决定要将方森带出黑街的时候,他也只是唠叨了两句。可是如今,他已经不得不重新考虑方森的事了——因为从小到大,也瑞就只会让满恩去做,自己最上心的事情。 以前小时候,他喜欢骑马,就会让满恩放下学业,带着下人去挑马买马,带回来给自己;之前AkLz因其所含的铅光素和UH难以兼容,成为了勒拿帝公司的难题,他就让满恩全权负责…… 而现在,他竟然要满恩放下AkLz一事,先去处理方森的药物问题,这不是说明了…… 在也瑞的心里,公司还比不上方森吗? 在也瑞的心里,方森已经占据了第一位吗? 掌握着全球室培人性命的公司…… 竟然还比不上自然人的一条贱命。 开什么玩笑…… “也瑞,你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是,而且我不接受治疗。” 也瑞,明白得很。 那种感觉,自方森自杀病倒后,就逐渐在他的心里清晰起来——自己,从来都没试过,这么强烈地想要占有一个人。 而且,必须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活生生的方森。 尸体、性玩偶,他都不想要。 他想要的,就是方森。 就算找个人整容成方森的样子,就算克隆出千千万万个方森,他都不要。 他只要现在这个,躺在自己床上的方森。 承认吧,方森对自己而言…… 早已不仅停留在“特别”这个程度了。 28.冷战 淡蓝色的液体,静静地躺在针筒中。在也瑞的房内,方森仍是昏睡着,都已经两天了。 东方原坐在轮椅上,将S-Calm.3转入到注射器里以后,将其递给了也瑞。 “老板你来。”东方原又将手伸了一伸,“我怕你吃醋。” “吃什么醋?” “我拿着针‘插入’你的方森啊。我可是怕怕哦,你要真因为这个而吃起醋来,那我岂不完蛋?不……很可能蛋都碎了。”东方原虽是调侃,但却装出一脸正色。 “你果然挺了解我的。”也瑞接过了针筒,稍微翻开了被子的一角,将方森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 真是……瘦了很多。那只手腕,都快能跟祖伊的比细了。 “老板啊……”东方原突然开口叫了一声,却又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说。” “那个……你不生气?他自杀喔。” 正对准了血管,想要将针头刺入的时候——也瑞却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生气? 在得知方森寻死的那一刻,这不是首先冒出来的想法。 跟“逃走”不同,他知道,人一旦死了,那是抓不回来的…… 就像母亲一样,她就是被父亲逼死的。 只是没想到,十五年后,自己又做了跟父亲一样的事。 “你觉得我生气了,他就会得到教训?” 不会。 也瑞曾经试过让他带着满身的伤痕去游街,试过每晚挑逗他却又不给他满足,试过将他关在城市里,试过喂他药物,试过炸毁死街…… 可是,方森学乖了吗? 自己砸了三千多万在他身上,却只换来了他一个割脉自杀。 其实方森的傲骨,从来就没有软过下来。明明只需要每晚乖乖地对也瑞张开双腿,就能换来比黑街好上千万倍的荣华生活,可他却不肯。 自由对一个人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曾经,也瑞对此不以为然。 因为他知道自己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一个没有自由的人。注定了的生活轨迹,以及注定了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他的一生。 方森的出现,简直就可以说是他生命里的一个污点。 但就是这样一个,跃然在白纸上的污点……却永远都是最刺眼的…… 因为它有着跟周围所有事物都不一样的色彩。 或许,也是也瑞在自己注定了的生命里,唯一能够找到的,与众不同的东西。 这样的方森——他不可能放手。 他很清楚,如果失去了方森,那么那个“污点”,可不只是“被擦走”这么简单,而是直接被人剪走了一个洞…… 生命,都要变得不完整。 “我也是一个人。” 毫无来由地,他突然对东方原说了这么一句话。可不仅东方原侧着头表示不明,就连也瑞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句话。 有任何意义吗? 没有。 他不是人,他只是一个暂时还能够自由走动的活体实验品。 微微摇了摇头,他又重新对准了方森手背上的血管,正想要给他打针,可方森的眼皮却明显地跳动了一下,眉头轻皱了起来,枕在枕头上的脑袋也轻轻地晃了几下。 “唔……” 一声低吟从方森的喉咙里哼了出来,嘶哑的声音听着就让人觉得难受。意识到他快要醒过来的也瑞,将手中的注射器又塞回给东方原,坐到床头边将方森扶了起来。 “我……” 艰难地想要睁开双眼,可却被周围强光的刺入而导致视线模糊,晃了好一阵子才总算能够分辨清周围。 还是那里…… 方森倒情愿自己睁开双眼的时候,只看到地狱里的漆黑一片。 死不去…… 这真是一件叫人叹息的事。 不过,恐怕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伤感了。 自杀不成……不知道也瑞又会用什么法子来惩罚自己? 逃不掉的……绝对是逃不掉的。当初只不过是逃跑了而已,也瑞就给他用药,让他当了一个月的性奴,又在他面前炸掉了死街……这回,自己寻死,应该也是凶多吉少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浑身都打起了哆嗦。 可是…… “冷?” 感觉到一双大手,正搭在自己的双肩上,或者说……是有人,将自己搂了入怀。 方森有气无力地转过了头…… 果然还是,也瑞那张脸。 自杀前最后见到的,是他;自杀后首先见到的,还是他。 也瑞将被子稍微拉上了一点,好盖住方森的身体。 “易末。” “是,大少。”一直站在旁边待命的易末,此时往前了一步。 “把温度调高些。” “是。” 也瑞,误会了方森的哆嗦。比起温度,恐怕也瑞本人,更让方森觉得“冷”。 心冷。 昏迷前的事,方森还记得一清二楚,也瑞当时怎么对待他,他也不可能忘记。只是现在,比起憎恨,他是畏惧更要多一些。毕竟,在也瑞身边寻死,本来就是一件极需勇气的事。要是真能死成倒还好些,怕就怕是死不成…… 像方森现在这样,因为身体的虚弱,竟还不得不靠在“凶手”的肩上,任由他将自己抱住。 方森,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叫“自杀”。 完全,就是他杀。如果不是也瑞逼他的话…… 他怎么可能会选择死亡。 那个谋杀他的凶手,现在却又救活了他,还将他抱在怀里。想到这一点,方森的嘴角就莫名地微提了起来,冷笑着面对这样的结果。 究竟是哪条命运线搭错了,竟然将他和也瑞搭在一起。 最不应该在一起的两个人,却被捆绑得紧紧的。 但他这个笑容,却被坐在轮椅上的东方原,收在了眼里。 心思缜密如他,只看一个笑容,就能探知方森心里的“绝望”有多少升了。 浑身流动着的血液,都名为“绝望”。 而也瑞每次在他体内释放的那些东西,都是将这种“绝望”放大的膨化剂。 不过方森却不知道东方原正在细细地打量着他。出于对周围环境的抗拒,他只是一直低着头,看着被子上的纹路,自然没有注意到旁边轮椅上,坐着那日那个奇怪的“头盔男”。 今日,东方原仍是没有把头盔摘下来。理由依旧是——“我还是没洗头。” 将方森抱在怀里,也瑞只觉得他又清瘦了许多。 “东方原,把药端过来。” 直到也瑞说出了此话,方森才察觉到那个“头盔男”的存在。只见他从放在自己腿上的一个保温匣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碗东西,那味道,熏得方森想作呕。 “我发现我真是万能的,能搞科研能治病。”东方原将那碗东西递给也瑞的时候如此说道。如今要找懂东洋医术的人实在是难,可没想到年仅十九的东方原,连这个都精通。只是寻找药材,当真是费了满恩不少心血。 也瑞放开了方森,接过东方原递来的碗。方森瞅了瞅,棕黑色的液体躺在碗中,不断冒出的热气却将它那股难闻的味道全部散发了出来,让方森侧头蹙眉。 “喝下它。” 方森看着那碗恶心的东西,黑乎乎的不见底,他又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下肚了,突然就干呕了起来。东方原见此,竟然装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摊手望着也瑞道:“你可没让我准备安胎药啊。” 不过也瑞连看都没看东方原一眼,只是用勺子稍微搅了搅那碗药,然后盛起一勺,送到了方森的嘴边。 不过这倒是让方森…… 有些不知所措。 他曾经想过很多,不知也瑞在他醒来以后会如何施暴,可偏偏就是没想到,也瑞会喂他喝药。 可能真的是……骨子里就有“犯贱”这种东西吧…… 因为是也瑞亲手喂的药,方森竟然乖乖地张开了嘴,将勺中的药全部喝了下去,而且一点都不觉得苦。 残忍的绑匪突如其来的温柔,才是致命的。 比起药味本身的苦涩,该说是一丝惊讶的心情,占据了上风。本来以为会被惩罚得体无完肤的,可当情况完全被逆转的时候——没有人能再矜持住。 只有是尚有一点学习能力的人,都不会想打破现在这个局面,让歹徒生气,转而迁怒于自己。 所以方森选择了乖乖地听话。 但是很快,方森就发现,也瑞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温柔”。 确定了方森没有生命之危以后,在接下来几天的调养里,也瑞虽然再没有对方森施暴,甚至对他看护有加,可是却常常一语不发。虽然方森的左腕上依然缠着绷带,可是谁都没有再提起自杀的那件事。 也瑞的冷暴力,其实很恐怖。 方森更情愿也瑞回到以前那种喋喋不休玩弄自己的状态,最起码那时候,他能够明白也瑞究竟下一步想干什么,可是现在…… 他连“愤怒”,都无法提起,更别说“反抗”这种情绪了。 不理他,却依然要囚禁他的也瑞…… 才是真正会令人发抖的。 不过尽管如此,每天晚上,他依旧要向也瑞张开自己的双腿。 不过,不是为了那档子事,而是上药。 “我……我不行的……” 重新醒过来的那天,待东方原和易末退下了以后,也瑞竟就立即掀开了被子,想要将方森的裤子脱下。 而方森,很自然地就往那个方面想了。 虽然一直躺在床上,可他还是隐隐地感觉到那个地方传过来的疼痛。再说,他清楚得很,自己不是女人,也瑞在床上是绝不可能对他温柔的,所以自然地,他颤颤地开口拒绝。 却又怕会惹怒现在这个冰冷的也瑞。 但也瑞仍然没有多解释些什么,只是拉开了床边一个小柜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药瓶。 “这是……什么?” 经过了R-3和Sleep-SaL的洗礼以后,方森对也瑞手里拿着的任何药物都产生了抵触之心。 “消炎祛瘀的药膏。” 也瑞将药瓶放到了他的手边,然后坐在了床正对着的一张沙发上…… “自己来。” 听到这里,方森一直悬着的心又升高了一点,在不是做爱的情况下对一个男人大张双腿,多少还是让他觉得有点——羞耻。 没有受着情欲的驱使,没有进一步的发展,又不是受到了什么屈辱……这种像是纯粹被也瑞观赏的感觉,真的让方森觉得很尴尬。 看着翘起二郎腿,面无表情地坐着的也瑞…… 让人心生寒意。 但那股寒意,却逼迫着方森,无法自控地拿起了旁边的药瓶——经过了自杀被救一事以后,那种对也瑞的恐惧,甚至已经侵入了他的蛋白结构之中了。 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出任何拒绝的举动。 颤抖着双手,脱下了自己白色的内裤…… 自觉地,在也瑞的面前,自己分开了自己的双腿,像个分娩的女人一般躺在床上,让已是淤青一片的下体,完全暴露在也瑞的双目里…… 然后从药瓶里挖出一些药膏,用自己的手指,在那个紧致的周围,不断地轻揉、打转…… 这完全就是,色情表演。 仿佛当初在GAMER-S里自慰的耻辱,又被也瑞挖了出来一样。只不过是给自己涂药这样一件简单的事,可只要在也瑞面前进行,一切就都变了味…… 而且,因为有时会因触碰到痛处而使得那个紧闭着的小口收缩了一下,可那在方森自己看来,分明就是…… 一种诱惑。 不断地在……用受了伤的身体,去勾引也瑞…… 因为羞耻之心的不断膨胀,方森的整个身体,都热了起来,耳朵更是红得彷如快要滴出血来了。 好热…… 可是那种“热”越是升温,他就越想有个人过来将自己压在身下。 这就是……让他最为羞耻的地方…… 不是“表演”的本身…… 而是自己那可耻的身体。 呆在也瑞身边一年之久,他竟发现,就算伤未痊愈,可他的身体就先一步饥渴起来了。 以前,因为自慰的录像被也瑞看到,他简直就有一头撞死的心,可现在…… 被也瑞现场观赏着自己的这种“半自慰”…… 他的心里……却有一点一滴的快感,在不受自控地涌出来。 想要…… 想要也瑞…… 好想、好想要他抱住自己…… 这样的声音,渐渐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就连那双腿,也忍不住越张越开。 原来最让他羞耻的,根本就不是“羞耻”本身…… 而是在羞耻之下,自己的身体,竟然被养出了“银荡”这种东西。 但是对面坐着的也瑞,面目却依然冰冷。 以前那个只需要方森蹭两蹭就会轻易勃起的他…… 今天却,没有丝毫反应。 不管方森露出如何的媚态,可他的心,就像是被冰封了一样。 只要一想到方森曾经自杀,曾经想要通过了结自己的生命来永远地离开他…… 他就根本没有心情硬起来。 所以,任由方森一人在床上不露声色地发情,他却仍是坐在沙发上,冷眼地看着这具正在“半自慰”的躯体。 一来二去,方森也“冷”了下来。 这完全就是一种变相的折磨——让方森整个上药的过程都被“羞耻”包围着,却又不给方森“满足”。 可是……又不像是当初在GAMER-S那样…… 当时,方森很明确,自己想要的,仅仅是“性”,谁来都解决都可以,即使是Moon,一个女人,他也可以接受。 可现在…… 他想要的,是也瑞。 只有也瑞,清楚他的敏感带、兴奋点…… 只有也瑞,能够让他沉醉在性爱带来的快感中不能自拔。 “不是也瑞就不行”、“不想被也瑞以外的人触碰”——自己的身体,竟然已经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这才是让他觉得难以抬起头来的原因。 所以,本来就冷淡的他,现在更是不想理睬也瑞了,仿佛只要一看着也瑞的眼睛,就会想起自己究竟变得有多么“银荡”…… 然后就觉得……仿佛受了侮辱一般。 于是,谁都不理谁。 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问世事了五天以后,也瑞才终于肯踏出房门一步,回到城堡的办公室里办公。 虽然满恩已经一直在忙了,可积压着等着要他过目的文件,早已堆满了一桌。 “真烦。” “谁让你不分轻重的。” 也瑞刚想打开一份文件来批阅的时候,满恩却突然伸过手来按住了不让他打开。 “干嘛,难道这里面有你的辞职信吗?” “不,是有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先告知你一声。”满恩将手抽回,托了托眼镜。“大约还有半个月,就是你父亲的生日了。” “哦。”也瑞只是随口一应,然后就打开那份文件来看了。“你就随便选份礼物,送过去吧。” “恐怕这次不能这么轻易就蒙混过关了。这次是老先生的五十大寿,他说了,希望你们这些继承人都能在里约城住上一头半个月的。” 可听此,也瑞却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果然人老了,都是希望一享天伦之乐的吗?”说出这般讽刺话语的时候,也瑞的眼睛都甚至没有离开过文件。“无聊。” “是因为二少的失踪,让他多少看重了子女一些吧。”满恩又托了托眼镜,“就算无聊也好,你必须得去。现在大家明里暗里地都知道你掌控了公司大部分的事务,权力在你父亲之上了。你要是不去,或不肯留住在里约,恐怕又会传出些流言。” “知道了,你去安排吧。” 也瑞本已想结束这个话题,可转念想了一想,他却又突然抬起头,神情有些郑重地看着满恩开口道:“把方森也带去。” “你病又犯了吧!”满恩讥讽道,“随你吧,反正你不接受治疗。” 不过他也并没有反对。 一个月,如果真想让也瑞坐定在里约足足一个月的话,方森是不能不随行的。虽然将一个自然人带到中心城市去的做法很冒险,但比起这种小事,满恩更看重的还是也瑞和公司的名声。若是也瑞不留或是提前走的话,类似于父子不和这样的新闻,怕是会抢占所有报刊的头条。 只是,按方森这种招事的体质…… 恐怕寿宴之后,要满恩收拾的烂摊子就多了。 “你……最近没抱过方森?” 也瑞的脖子上,并没有出现新的吻痕。没想到自从方森出现了以后,这倒成了新鲜事。以为方森自杀醒来以后会遭到也瑞狠狠的强暴的满恩,略微有些惊讶。 “不想硬。” 满恩皱了皱眉头。 本来,也瑞说对着方森不想硬,这应该是好消息才对…… 可是,他已经看出来了,也瑞这次是…… 玩真的。 满恩一直都认为,也瑞的冷漠,是从来不会表露出来的。面对着长辈、女性,他可以彬彬有礼,面对着玩物,他可以丧心病狂…… 但方森,却连他心底里的冷漠,都翻出来了…… 能让也瑞冷漠以对的人很多,但能看到也瑞冷漠样子的人,方森,还是第一个。 可能这才是也瑞愤怒到了极点的状态……就连“惩罚”,都宣泄不了他心里面的不悦。 冰山的也瑞…… 方森究竟该如何招架? 满恩摇了摇头。 看来这次老先生的寿宴……恐怕得成为这两个人的战场了。 29.父子 没想到满恩连伪造ID片条形码的激光器都能弄到手。 又是那种酥麻感…… 将大拇指从激光器取出的时候,方森的心情却无法再提起像之前那次一样的“兴奋”。 如果当初没有答应进入GAMER-S工作的话……如果不是执意伪装成室培人的话…… 方森现在,依然还是自由之身。 “记住了,你是以也瑞家仆的身份随行的,闲事少管。” “恩。” “还有,就算我不说你也猜到了,也瑞会将你关在房间里,但这次是必要的。老总裁寿宴的出席者不仅勒拿帝家里的人,还有很多高官富贵。在室培社会里,家仆是不能拒绝上位者提出的性爱的。你要是不想被QJ,那就不要乱走。” “恩。” 满恩看着这样“言听计从”的方森,也只能无奈地摇头。 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些日子以来,无论是方森还是也瑞,基本上除了“恩”、“哦”以外,就很难再吐出别的字来了。 结果受累的,就是夹在中间当传话人的满恩和易末。 如果说自杀前的方森只是“不想说话”,那现在的他就是“不想睬人”。 特别是对也瑞安排的一切,他都表现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不过满恩知道,他不会反抗。 自从身体康复了以后,也瑞虽然表面上仍是冷漠对他,可实际上却看得更紧。以前,他还会允许方森独自一人呆在房里,可现在,只要是他不在的时候,他都会派两名家仆在房里看守着,血液检测器的血量线也越调越低。 而且,方森的作息时间,被迫跟也瑞同时。 虽说从以前就是,也瑞若要睡了,方森必定也得跟着上床谁睡觉,但那时的他有“睡不着”的权利。现在,只要也瑞打算睡了,就会给方森用Sleep-SaL,直到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再用解药将他弄醒。 怕他在夜里又寻死。 沙莲后地里的继承人们,选择了在两天以后动身。除了一些贴身侍奉惯的家仆以外,也瑞他们并未再多带人,毕竟父亲那边的仆人数量可是比沙莲后地的更多。 待方森跟着也瑞登上私人飞机的时候,已经看到伊士多坐在位置里打电动了。而祖伊,却戴着眼罩躺在座椅上睡着了,方森仍然还是看不全她的脸。 不过,越往里走——方森就越觉得……有些难为。 因为机舱上的座位是两两并排的。 如果以前,他可以肯定也瑞一定会让自己坐在他旁边,甚至直接将自己抱在大腿上都有可能,可现在…… 他没有了那种“自信”。 该说是好事吗? 跟在也瑞的身后,他觉得自己的脚仿佛都要开始打颤了。 结果,也瑞在第一排靠右侧的那边座位,坐了下来。 而且,坐的是靠里的座位。 这是……给自己留位吗? 方森其实心里清楚得很,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双腿,就是突然“骄傲”了起来…… 停不下来。 主动坐在了也瑞身边,就像是主动放出了“求饶”的信号一样。 而且,自己自觉地坐过去,不是等同于自己承认自己是也瑞的私有物一般吗? 所以最终,他还是走到了最末排的位置,坐在了易末的旁边。 不过幸好伊士多旁边的仆人提醒了一下以后,他立即就摘掉了耳机,兴奋地跑到了也瑞旁边的位置坐下。尴尬,总算是只停留了一刻。 其实…… 觉得尴尬的,只有自己吧? 可是怎么……好像连自己在也瑞的注视下上药都没有那么尴尬过? 方森低下头看着地面,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道为什么…… 他从来都没试过,这么在意也瑞。 是因为冷淡的也瑞,让自己觉得捉摸不定吗? 从前也瑞只能让方森产生“厌恶”、“憎恨”、“畏惧”这样的情感,可现在,方森竟然会因为他而心不在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只要也瑞变了个态度,自己就变了种心情…… 原来不止身体,连心理都已经被也瑞完完全全牵扯着了吗? 他真没想到,不过是在也瑞身边呆了一年而已…… 可也瑞的一举一动,就已经成为了他心脏的扯线。 也瑞做到了,他真的从实际意义上成为了方森的“唯一”。 方森的世界,再无其他。能够关注的,只有他。 因为眼睛看到的,只有也瑞,所以心里的变化,也全都是与也瑞息息相关。 方森憎恶自己的这种转变。 为什么人类一定要这么犯贱? 心情,总是会很轻易地就被自己厌恨的人左右,继而鼻子也被那个人牵着走。 就像当初在黑街,其实也有不少人对方森不肯当男妓的气节感到佩服,可他对那些声音却不怎么听得入耳……相反,那晚在酒吧里一听到有人嘲笑他连当男妓的胆量都没有时…… 他就怒了。 而且怒得彻底,彻底到自己被也瑞吃干抹净。 有时候想想,一切情绪基本为零的低智慧生物,其实比人类“有智慧”多了。 “嗡嗡嗡……” 飞机尚未起飞,伊士多遥控着他那架玩具飞机在机舱的上空盘旋,发出来的噪音更是吵得方森更加心烦。 突然地,他就好想反抗。 就好像反抗了,就能证明,自己的心理还是能够由自己来控制的。 他的世界,除了也瑞,还有“自我”。 “方……方森先生,你还好吗?”易末谨慎的问话从隔壁传了过来,“是坐不得飞机吗?我去帮你领些药吧。” “不……不用。” 可是易末的表情还是有些担心。 “方森先生,你跟大少……怎么啦?” “没什么。”方森淡淡一笑,“我是‘仆人’,自然要坐在后面了。” 里约城位于亚洲大陆的东岸,在著名的彭裕盆地内。因为四周环山的特殊地形,这里的玻璃膜也是很独特的——不是从地底开始,而是脉顶。当今世界大部分的盆地都被选为了研究院址,能在盆地里建立起来的城市已经不多见了,所以里约城的玻璃膜也成了吸引旅游者的一个亮点。 不过在方森看来,除了黑色中带点绿,上空飞过的私人飞船更多以外,这里跟文敦根本没什么两样。 也瑞父亲的私宅就建在城里著名的摩云岭上,虽不是最高的建筑物,却是海拔最高的住宅。不过老总裁的家倒是跟底下那些黑漆漆的楼房背道而驰,无论是围墙还是围墙内能够用肉眼观望到的几座较高的分院,一律都是白色的。但这种白并不纯粹,布满了各式彷如龙飞凤舞的纹理,表面光洁却有些细闪。虽是单一的白,却让人产生出“斑斓”之感。 方森虽不懂石材,可也看得出来,这建屋的材料必定是极品。按这个首富家族那奢侈的作风…… 会不会,这些石材都是从外星矿中采得而来的? 如果是真的话……那也瑞买下一个人工岛来当家,倒显得挺简朴了。 刚走到私宅的大门前,就见明子已经带着一众仆人在那里等候了。见到继承人们的到来,那些站在门前的仆人“唰”一下地就齐齐鞠躬。除了站在明子身边那位年长的管家,他只是轻轻地向也瑞低了低头,完全没有理会旁边年幼的伊士多。 “祖伊呢?”明子瞅了瞅也瑞身边,除了伊士多一直抱住他的手臂,满恩站在他身后以外,那位大小姐,完全不见了踪影。 “大小姐还在飞机上睡,不肯醒。”站在一旁的易末卑微地回话道。不过见是他回答的,明子却面露不悦。 因为她问的明明是也瑞。 站在最后的方森悄悄地探了探头打量着明子,不知是因为没有留意仆人的长相还是真的忘了,反正明子是没发觉有什么不妥,而且在面对也瑞的时候也是规规矩矩的,旁人不知道实情的,还真以为他们交情浅薄。 反而是站在她身后的那些女性家仆不太淡定…… 虽然低着头,可却又忍不住想要多瞟也瑞几眼,那种小女儿家的羞态,显露无疑。 今日的也瑞确实与平常不大一样,穿着一套白色的西服,内里是一件淡蓝的衬衫,而且重点是——他那件衬衫,没扣上面三个纽扣。 微微敞露出了些胸膛。 比起平日里浑身的霸道,今天的他,多了一点贵公子的气质。 确实是会让人看了以后脸红心跳的,难怪那些小姑娘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不过方森只想笑。 对他来说,也瑞裸体的时候,貌似比穿着衣服的时候要多。 “坐了那么久飞机,都累了吧。赶紧进屋里歇息吧,都已经把你们的房间打扫好了。”明子笑得温柔动人。 “等等。” 可也瑞他们刚想迈步,却被那位老管家出言叫住了。 “干嘛呀!我们是你能喝叫的吗!”伊士多撅起了嘴,不过也瑞倒是没什么反应。这位老管家,说是管家,但其实…… 根本就是满恩这样的角色。 现在不是闹翻的时候。 在正事方面,也瑞是一个冷静的人。 可是当看到那个老管家走到了方森面前的时候…… 也瑞突然就急躁起来了。 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伊士多能够感觉得到,自己哥哥手臂的肌肉,好像紧了一紧。 “这位是……?没见过呢。”老管家记得所有记录在册的仆人的脸。 而且他不会让可疑的人有机会靠近老总裁。 特别是也瑞带来的人…… 这么多年下来,敏感谨慎的他,不会不知道老总裁和大少之间的那些暗斗。 不过方森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方森不想特意去伪装、掩饰些什么,因为他不可能成为也瑞囚禁自己的“帮凶”。 现在的他,就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是沙莲后地里新来的家仆。”易末往前一步解释道。 “怪模怪样的……” “谁怪模怪样的?” 突然一把坚实宏厚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听罢,所有仆人都立即弯下了腰,包括也瑞这边的,就连那个老管家亦是如此——只有方森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反应不过来。 在黑街长大的自然人,不懂得“弯腰”为何物。即使是对着也瑞,他也从不低头。 不过,这是在开玩笑吗? 那些骄傲尊贵的室培人,居然会自觉地向上位者点头哈腰而不觉违和,而出身低贱的自然人,却能够保留风骨,为了别人不屑一顾的“尊严”而挣扎…… 这个世界,自从看到了室培人各种各样的嘴脸以后,方森是越来越不懂了。 没有人性…… 可弃尊严…… 可他们引以为傲。 “哦,新来的?” 方森被易末拉扯了一下衣袖,勉强转过了身。正正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相貌出众的中年男人,沉稳中不失威严。虽然那种成熟感让人能够感觉得到他年纪不轻,可却一点都不显老,看起来不过是刚满四十岁的人。 这应该就是也瑞的父亲了吧。 虽说两父子长得并不是很像,但隐约还是能够看得出来一些相似的影子。 原来也瑞是比较像母亲的。 “回老爷,是的,这是大少新雇的家仆。他还是第一次来里约,所以不懂规矩,望老爷见谅。”易末话越说下去,腰就弯得越低。 “呵,敢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我的年轻人,可不多了啊。”老总裁并未露出怒容,反而似乎对方森颇感兴趣。“样子确实是奇怪。也瑞,该不会是纯血的吧?” 说罢,他侧过头看了自己的长子一眼。 可是这两个人对望的那个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气氛突然就变得不对劲了。 明明两个人的脸上都是带着笑的,可那种眼神,就是诡异得很……但又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妥。 就连第一次见到这对父子同时出现的方森,也察觉到了问题。 “怎么可能会有纯血的人,不过是因为我口味独特,让他去整了一下容罢了。” “哦?”老总裁的笑中,换上了别的意味,然后又低头看着方森那张与众不同的脸。“整得挺有意思的。改天我就让屋里所有的家仆都整成东洋种好了。” 也瑞轻皱了一下眉头,在不会被人发现的程度上。 他太了解父亲看着方森时的那个眼神,究竟蕴含着些什么——他太了解他的父亲了。 因为,自己的性格,简直就像是毫无保留地克隆他的。 太了解了…… 自己的口味,究竟跟父亲有多么相似。 比如说今天的他们——不约而同地都选了白色的西服,衬淡蓝的衬衫。 “家仆是不能拒绝上位者提出的性爱的”…… 这样的事情,也瑞清楚得很。 因为他也没少干。 “方森,” 也瑞突然幽幽地开口。不过虽然是在叫唤方森,可他的眼睛却还是一直盯着自己的父亲。 “今晚来我房。” 今……晚? 不是已经每晚都在你房里了吗? 30.热战 也瑞在摩云岭这边的房间,无论是装修的基调抑或家具布置都跟沙莲后地那边大同小异,实在是很难让方森产生出“我已经从小岛搬到了大陆”这种感觉。 据说还是明子特意负责的,看来她真的很了解也瑞喜欢的风格。 登上摩云岭的时候已是黄昏,此时也瑞正在参加老总裁为他们举办的接风宴所以不在房内。方森自己一个坐在床上,看着易末忙里忙外地将也瑞的行李放好,真觉得有点“目不暇接”。 但他不能帮忙。 要是让也瑞知道的话,恐怕会很生气。 “怎么……只有你一个?” “祖伊小姐醒了,把大少身边的仆人都叫去帮忙了。大少不喜欢让外人碰他的东西,所以就只有我一人了。” 外人…… 这里明明是也瑞成长的地方,好歹也是住过不短时间的,可他却将这里的人看作是“外人”。 而且,貌似就连祖伊也是如此。 不明白。 曾经,方森对“父子”、“母子”的概念全都来自于黑街那些地下录影馆里的电影。他曾经想象过,以为室培社会里的亲缘关系应该也跟战前相差不多才对,可没想到…… 也瑞只是与他父亲对望了一下,就简直要擦出火来了。还有明子……竟然为了见也瑞,就不断地陷害自己的亲儿子…… 想不明白。 “易末,那个……你知道也瑞跟他父亲是怎么一回事吗?” 原本易末正在打开第三个行李箱,可谁知一听方森这话,吓得手一抖,行李箱的盖子砸落下来弄伤了他的手指。 “没事吧?” “没……没事。”易末往自己的手指上揉了几下,继而转过身看着方森,压低了声音颤颤开口道,“方森先生,请不要在大少面前提起老爷,不然要惹大少不高兴的。” 方森摇了摇头,看易末这慌张的神色,还是不要问太多吧,反正他也没有很强烈的愿望想要知道也瑞的私事。 如果也瑞忌讳这个的话,那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一年多了,方森多少培养了些“危机意识”。 不过有一件事,他还是很在意。 “为什么也瑞突然说让我今晚去他房间?” 这句话,方森一直都很在意。 因为很明显,不是说给他听的,而且带着挑衅的语气。 易末见这个是关乎到方森本身的问题,也不好意思不回答……毕竟满恩就曾交代过他,方森是一定要看管好的,不然绝对会生出事端。 所以,尽管不应该开口谈论上位者的事,可易末还是决定…… 提醒。 “方森先生,你记住了吗?我们这些做仆人的,除了平常得听主人差遣以外,还得在必要的时候……献身。” “所以呢?” “所以……其实今日大少就是觉得老爷对方森先生感兴趣,所以特意借此来告诉老爷,您是他的人……” 原来…… 方森该早就猜到的才是。 只是,两个人冷淡相对了这么些日子,倒让方森产生了错觉,觉得自己对也瑞而言并非那么重要,仍然只是个可以随手一扔然后抛于脑后的玩物而已。 所以,他拒绝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扯。 “易末,你好像很多话说啊。” 突然,也瑞的声音,就从门外响了起来。 这不仅惊到了方森,更是将易末吓得双腿颤抖发软,立即跪了在地上。那跪下时的用力之大,甚至都能听出碰撞的那个瞬间发出了“嘭”的一声。 自动门……因为要搬运行李的关系而没有上锁,一直保持着打开的状态…… 结果,所有的话都被也瑞听见了吗? 面无表情的也瑞,绷着一张脸,双目却不断地闪着冷酷的光。 方森自以为很清楚也瑞生气时的样子,但…… 此时此刻他的怒容,却是方森陌生的。 从来没有见过他…… 这般生气。 随着也瑞脚步声的不断逼近,易末颤抖的身体也不断地升级。如果放些冰块在易末的身上,恐怕他不出几秒就能将其全部抖落了。 “我请你回来,是当解说员的吗?” “大……大少……对不起!我知错了!” “你这么能说会道,我可真想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好好研究一番呢。” 也瑞突然冷笑了起来……那种嘴角上扬的弧度,方森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完全就是当初在GAMER-S逼他吃下钻石冰淇淋的那个也瑞! “也……也瑞……是我先问他的……” 方森,从来都不是一个会为了别人而揽祸上身的人。 但是这次,他不能坐视不理。 因为有些事情,记忆犹新。 当方森心情郁闷,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一直笨拙地找着话题来聊天的人是易末;当伊士多要找人捉方森的时候,站出来想要阻止的是易末;当方森在飞机上情绪低落的时候,问他是不是不舒服的还是易末。 尽管方森知道,那都是易末的“职责”,但无论如何,他都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梅宁以外,唯一一个会对自己表现出关怀的人。 相比也瑞的粗暴,方森很自然地就会认为,从易末这里得到的,全是温柔。 整个沙莲后地里,只有易末,会在方森这只小猫被也瑞虐待以后,过来为他顺毛。 所以,他不能看着易末,因为自己而受罪。 就算再怎么害怕也瑞,他也不是缩头乌龟。 可是,当也瑞转过头来,用那种冷酷的目光来打量着他的时候,他又突然——怂了。 “是啊,你好像对着他就特别多话说?要不这样吧,我把他的舌头割下来以后喂你吃,看看你是不是也对我说那么多话?” 吃别人的舌头…… 一想到那个场景,方森就皱起了眉头,胃内又有些想要翻腾的感觉。 “以前教你舌吻的时候就觉得你的舌头特别诱人,不如这样吧,反正你对着我也没有什么话说的,那不如我把你的舌头也割下来,自己吃掉好了。” 说罢,也瑞走到了床边,伸出手用力掐住了方森的下颚,逼着他张开了嘴——“你说,这么可爱的舌头,是煎好呢,还是炸好呢?” 说着,也瑞更是不断地往方森的脸贴近…… “好像生吃比较好啊……” 真想…… 作呕。 对自己冷淡了足足半个月,方森根本就想不明白,不过是跟易末说了几句话罢了,也瑞为何要动这么大的气。 是因为生气他们谈及了他父亲? 但易末当真是没有说什么过分的啊!充其量不过是给方森一个忠告罢了! 也瑞莫名其妙的发火,以及他又重回到以前那种变态的本性…… 这反倒让方森,也莫名地火大起来。 他最讨厌的,就是也瑞的喜怒无常。 他最讨厌的,就是每时每刻都要看着也瑞的喜怒哀乐来变换着担惊受怕的形式! 把人都当什么了! 举起手来握住也瑞的手腕,拼命地想要移开他那只掐住自己的手——“你又生什么气!” “啪!” 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了方森的脸蛋上。大病初愈的他,被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巴掌一扇,整个人直接就瘫倒在床上了。而且嘴角…… 还流出了些许血。 但也瑞,显然没有要心软的意思。他一手就扯住了方森的头发,逼他与自己四目对视。 “你怎么就那么贱。” 就听这么一句话,方森的火,也被彻底地燃开了。 “贱”——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背负上了这个字。 但这,归根到底,全都是也瑞造成的! 如果不是也瑞,他今晚很可能还会坐在酒吧里钓男人。要是遇到不错的,就一起来玩玩,要是不喜欢的,就直接拒绝…… 是也瑞,逼得他养成了现在这副银荡的身体,而且连自己性爱的对象都不能自由选择! 方森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做得不对,惹着也瑞了。 无缘无故地打他…… 无缘无故地骂他…… “我不是你喜欢就可以随便拿来殴打或是QJ的东西!” 就算更偏爱被男性进入…… 可方森毕竟也还是个男人。 而且是一个有着自己的骄傲与尊严,有着梦想的男人! 可这一切,全都被也瑞撕碎了。 这还不够! 那个囚禁自己的男人,还要时不时就往自己的身上撒野! “你是最没资格骂我‘贱’的人!” 方森大吼道。 “你才最贱!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啪!” 第二个巴掌。 嘴角的血量,更多了。 放过…… 原来方森到了今时今日,脑子里还是抓住这两个字不放! 也瑞心头的火,又被添上了油。 不……不是“添”,根本就是“倒”。 已经烧断了所有名为“理智”的神经。 “你不贱?满街地勾引男人,你说你不贱?看来我不把全家的仆人都叫过来排队把你轮了,你是满足不了的啊。” “我什么时候勾引男人了!” 也瑞又哼笑了一声。 “你对着易末的时候,笑得可真开心啊。还一到摩云岭,就勾到了勒拿帝公司的总裁呢,你说你厉不厉害啊?我才半个月没碰你,你的屁股就痒成这样啦?” 笑……? 方森完全不记得了,自己什么时候对易末笑过? 等等! 在飞机上…… 他确实曾对易末露出过淡淡的一个笑容…… 但那是…… 苦笑吧? 不过也瑞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 伊士多的遥控飞机…… 那个小混蛋,在玩具飞机上安装了一个微型摄像头,就是等着逮住方森犯错,好让哥哥能够踢走这个害自己被罚的自然人。 这么说……也瑞生气、打他、骂他…… 就是因为他对易末笑了一下,以及多说了两句? 开什么玩笑…… 也瑞的占有欲,简直就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冷淡了半个月之久的他,竟然就为了方森对别人的一个浅笑,火大得要施暴! 而且那个笑…… 根本就浅到连方森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笑了! 忍无可忍。 他只知道如果一直呆在也瑞身边过这种生活的话,一定会发疯的! 竟然就因为多说了些话,就要割人的舌头;竟然就因为一个浅笑,就要将方森打到吐血…… “你变态,不代表着所有的人都要跟着你一起变态!” 方森挣扎着想要挣脱也瑞,可是却被也瑞狠狠地按在了床上。但尽管如此——“我对天下所有的男人都会笑!我就是不会对你笑!” “你以为你是谁!” “我以前在黑街被多少个男人上过,被多少个男人内射过,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你算什么!你根本就不知道是我的第几个了!” “你以为你真的能独占我吗?!我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被许多不同的男人亲过!你有种就去帮我换皮啊!” “你不是说过你想看我分娩的肮脏场景吗?做梦吧你!如果我是女人,早在你之前,我肯定已经不知被多少个男人搞大过肚子了!轮到你的时候,恐怕我连子宫都被流掉了!” 方森说这些话…… 无异于自杀。 不过,他都已经是自杀过一次的人了,他还怕什么? 感谢也瑞当时把他救了过来。 因为现在,他就可以在死之前——狠狠地往也瑞的独占欲上抽鞭子了。 想要独占我? 那我就让你看清楚,我究竟有多么“肮脏”! 这个世界上,总有你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的!也瑞! 为什么一切兜兜转转…… 仿佛又回到了以前。 还记得,当初在GAMER-S,方森也是在长时间得不到性满足的情况下,被也瑞扇了一个巴掌,然后就自己往枪口上撞——“你来啊,你操我啊!” 今天,在也瑞对他性冷淡了半个月的情况下,被也瑞连扇了两个巴掌以后——他也像那日那样,暴走了。 欲求不满的身体,加上烦躁不安的内心,让整个人都急躁火大起来。 方森又在重滔覆辙。 原来,无论是也瑞还是方森,一直以来,都没有改变过。 星星还是那颗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但真的是…… 什么都没变吗? 其实什么都变了。 也瑞的左胸膛内,摆着的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冷血无情的心脏了…… 现在在他心脏的位置…… 是一个叫做“方森”的人。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方森的自杀,他才会痛得那么厉害。 因为方森的自残,就等于是在也瑞的“心”上割了一刀。 割腕跟割心,哪个更疼? 也瑞,放开了方森,站了起来。 “你第一次对我说了那么多话。” 第一次。 可是也瑞的话语里面,却不是刚才那种变态的口吻…… 很平静。 就仿佛方森,只是跟他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而已。 但随后,他就走到了床头边的小桌前,按下了通讯设备。 “怎么了啊?” 是满恩的声音。 方森定定地看着也瑞,不知道他这突如其来的平静,究竟代表着些什么。 “给我找一堆处男过来,越多越好。” 处……男? 通讯设备的那头,满恩略有些迟疑。 “你要干嘛?” “破处。” 说罢,也瑞也不给满恩回话的空间,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停止通讯按钮,然后转过头,冷冰冰地看着方森——“我告诉你,” “我操过你多少次,我就要在你面前破掉多少个处男。” 31.论占有欲 凌晨三点。 肉体,琳琅满目。 尽管知道用这个词是不恰当的,但方森实在是想不出更形象的形容词了。 “我操过你多少次,我就要在你面前破掉多少个处男。” 虽然也瑞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满恩一时间也不可能找来那么多个处男。 现在房间里,塞了十七具雪白雪白的赤裸躯体。 “与十四周岁以下的室培人发生性行为,不论是自愿抑或强迫,均以QJ罪论处。” 但事实上是,很多男生早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处男了。满恩是个谨慎的人,不会让也瑞做犯法的事,但要找十四岁以上的处男,还真是费了他不少功夫。 十四岁时的方森,早就已经阅人无数了。 眼前这批“处男”,看起来都还很幼嫩,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岁。这个年纪,身体都尚未发育完全,全身所有关节位都处于“蠢蠢欲伸”的状态,完全就是“青涩的果子”。 不过,青涩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就是诱人的口味。 比如说现在。 被那些小处男用手笨拙地套弄着,也瑞的那里早已勃起得老高。而围在他旁边的那些男孩,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成年男性勃起时的状态,个个都颊起绯红,害羞得不敢看也瑞一眼。那种娇态,当真是能激起男人侵犯的欲望的。 不过,他们都知道,自己服侍着的这个人,是谁。 勒拿帝公司的第一继承人…… 难怪他们的父母会兴高采烈地同意满恩无理的要求。 再说,即使撇开身份不谈,就也瑞那张脸,也足以让那些男孩脸红了。 虽然是第一次——可他们却兴奋得,个个都恨不得立即被也瑞抱住,压在身下。不过无奈人实在太多了,有些孩子根本连也瑞都碰不到。 方森被也瑞绑住了手脚,正正地被扔在床前,坐在地板上,被迫看着这银秽的场面。 不过现在的他就是——不爽。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也瑞被那些小男生手银得勃起,他就是不爽。 他的脑子里一直就在想,自己之前那半个月,明明在床上上药的时候就在不断地“勾引”,可也瑞就是没有反应,而现在…… 只是被这群小孩稍微挑逗,他就可以轻易兴奋起来。 有一种“不平衡感”,竟然在方森的心里扩散开来。 或许也瑞说得真的没错,自己就是——“贱”。 竟然会对这样的事情如此在意…… 是变态吧。 原来身为男人的占有欲,不仅也瑞有。 在这一年多的囚禁过程中,方森竟然也…… 对也瑞产生了占有欲。 只不过,这种占有欲,跟也瑞的又有所不同。 在黑街时的方森,是自信,而且骄傲的——每天都会有许多不同的男人来找他…… 只要是他开口邀请的,就不会有男人拒绝…… 曾经,方森对自己的身体,有着极度的自信。 直到遇到也瑞。 当方森刚被他从拍卖会上买回来,躺在地上“求”他侵犯的时候——“很抱歉,我并没有要亲自抱你的打算。” 也瑞这么回应。 而且,在知道了也瑞身边的情人,都是像Moon、明子这样的美人以后——“是我不自量力。” 他第一次产生了“挫败感”。 男人,总喜欢在些莫名的地方逞面子。 特别是跟“性”有关的方面…… 虽然在性爱时,方森基本都是充当被进入的一方,但原来那种身为男性的与生俱来的占有天性,是不会随之而变的。 所以,面对自己的发情毫无反应的也瑞,却被一群不懂人事的小孩子弄硬了,这真叫他——无法忍受。 男性可以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无视视觉带来的性冲击,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抵抗“触觉”上的诱惑。 这一点,方森自然知道得很清楚。他不会因为也瑞在自己面前自慰而产生想要被他上的欲望,可如果也瑞过来抚摸他的身体…… 方森甩了甩自己的头。 他想要驱散这种“不爽”的心情。 他想要对也瑞真正地做到“不闻不问”。 但是,不行。 他真的很想走上前去轰走那帮烦人的小孩。 但赶走以后要干嘛? 自己上床帮也瑞解决? 这样的事情,他又做不出来。 所以,只能自己一个坐在毛毯上生闷气。 “你,过来。” 只见一个长相颇为水灵的男孩,被也瑞拉住了手臂,然后按下了他的身子,让他跪在了地板上。 “含。” 只一个字,可那个孩子听罢,脸上的红晕就立即扩得更开了…… 不,是整个身体,都红热了起来。 不过…… 要一个处男做这种事情,真难为也瑞他开得了口。 方森斜着眼,投过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唔……唔!” 男人的下体,不是平常里他们吃惯了的冰棒,是不会有甜味的。 不管那个男孩有多么倾慕勒拿帝家的大公子,可那样的事——等到真正被迫要做的时候,他还是无法接受。 “唔!” 被塞满了的嘴,发出了让人听了都觉得难受的声音。 站在旁边那一群刚刚还在发情的男孩,在近距离看到了这一幕以后,个个却都开始颤抖得退缩了。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真正的男人的那里,究竟是怎样一副狰狞的模样…… 他们更不知道,做爱,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方森冷笑了一下。 成年人的世界,真的不是小孩子可以随意想象的。 虽然他自己也不过是刚成年而已。 “唔!” 一声类似的难受之声响了起来——却是用也瑞的声音发出来的。 方森转过头去一看,只见也瑞一下子就把那个男孩推倒了在地上。 “对……对不起……也瑞先生,对不起……” 道……歉? 方森看着也瑞眯着眼睛紧皱着眉头,倒是看明白了。 是…… 咬到了吧? 那么痛,就是必然的了。 也瑞有些不悦地看着那帮畏畏缩缩的孩子,这时的他,却想起了方森…… 第一次见到方森的时候,是在酒吧里——“别走。” 那时,是他主动拉住了自己的手。 想到这些,他带着笑意,转过头望着方森——“那位哥哥经验比较丰富,让他过来给你们示范一下吧。” 刚刚还抱着一丝“看好戏”心理的方森,这下子完全懵了。 给也瑞做这种事,他可以说是熟能生巧。 可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除了男妓,谁还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别人做这种“示范”? 方森冷冷地看了也瑞一眼,他脸上的那个笑容…… 他根本就是想借此来羞辱自己! 察知到也瑞的意图以后,方森反而也学他那样,冷哼了一声:“我不吃别人吃过以后吐出来不要的东西。” 此话一出,周围所有站着的男孩都倒吸了一口气——竟然敢这样跟勒拿帝公司将来的主人说话,是不是不要命了? 那群男孩,是越发地害怕了。 因为也瑞,黑了一脸,轻皱眉死盯着方森的脸。 不过方森,倒并未因此而表现出丝毫软弱——直勾勾地,回视他。 其实方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今晚究竟是怎么了——竟然不断地出言惹恼也瑞。 自从被也瑞养在身边以来,他那张恶毒的嘴,就已经很久没有吐出过恶毒的话来了。 今天…… 究竟是怎么了? 他明显地感觉到,现在他的“愤怒”,跟以往的根本就不是同一种。 以前,他怒的是也瑞对自己那种变态的占有。 可是现在,他很明确,自己怒的不是那个。 或者说,不是愤怒。 是“吃醋”。 他竟然,因为也瑞跟这些男孩的亲密接触,而产生了不悦之心。 绝对是变态了…… 不然这怎么可能! 就像一个被绑匪关在屋子里一年多的人质,如果有一天,绑匪突然又捉回来其他人,而且那些“新来者”还对自己厌恶的绑匪百般讨好…… 那原本那个人质,会对“新来者”产生敌意? 还会产生醋意? 开什么玩笑…… 可是好像,又有些道理。 反正不管怎么说,方森现在,就是心乱如麻。 一时间,一种新的情绪涌了上心,他只觉得自己看着也瑞时——那种感觉都变了。 变得奇怪、诡异起来了。 一年多了…… 他从来都没有过“竞争对手”,即使有,不过那也是他看不见的。 可现在,一下子,就多出了那么多可爱的男孩,想要得到也瑞的青睐。 他的心里…… 真的,产生了一丝一点不好受。 变态…… 只有变态……才会连这种变态的“地位”都想争! 以前,方森只知道自己一直想要逃离也瑞,可现在,可此时此刻——他却好想将那群处男从也瑞的身边赶走! 好想! 可他另一方面又很明确——自己,不想让也瑞碰。 好矛盾。 疯了。 在也瑞身边生活了一年多,他真的已经疯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就算看见前一天晚上刚和自己共度过春宵的男人又在酒吧里跟别人调情,他都能够一笑而过,甚至帮忙一把。 可现在……! “你们都给我出去。” 也瑞,突然开口了。 说出了方森想说的话。 他说话时,虽然眼睛还是看着方森,可一听“你们”一词,那些男孩们就都知道,要走的,是谁了。 一下子,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气氛,突然又变了个样。 敏锐如方森,明明刚才还在为自己内心的变化而烦躁,可现在,立即就警惕起来。 也瑞站了起来,方森赶紧地向后缩了一缩。 “你说话,又像以前那样那么毒了嘛。” 也瑞走到了他的面前停住,还故意将自己的某个部位,往方森的脸上凑。方森赶紧把头别过一边,可却被也瑞掐住了下颚,硬是给转了过来,然后——“唔!” 这回,轮到方森受罪了。 “有些东西,不是你说不吃就能不吃的。” 方森瞪大了眼睛,充满恨意地吊着眼看他。 那个眼神简直就像是在说:“我要吃了你。” 不过,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吃”——一个用力,方森,动了动自己的咬合肌…… 害得也瑞的脸上不得不重复了一下刚才的表情,只不过事后并没有粗暴地把他推开,而仅仅是自己拔了出来而已。 但是下一秒,他就立即伸过手,扯住方森的头发了:“你咬得很爽啊。” 可尽管也瑞这么说,方森还是觉得,只咬了一口,还不够泄愤,看了一下旁边木凳的腿,某个念头突然一闪而过——从方森的嘴里,蹦出了三个字:“磨牙棒!” 磨牙棒…… 也瑞的脸上,突然闪过了一霎错愕的表情。 可是随后,却笑了出来。 不是冷笑,那个笑——他是真的…… 高兴了。 这回错愕的人,换成了方森。 他不觉得他刚才讲了个笑话,可也瑞的怒火,就是全消了。 莫名其妙地消了。 高兴什么? 其实也瑞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只是隐约地觉得…… 自从那帮男孩来了以后,方森就……有些不同。 没有一贯的畏惧,也不是发火时的莽撞。 他说出那些话时给也瑞的感觉…… 就像是明子吃醋时说的。 也瑞伸出一条手臂,将坐在地上,仍被绑手绑脚的方森拦腰抱起,整个人扛了起来。 “啊……!你干嘛!” “我看你下面那张嘴比较欠磨。”
推书 20234-09-05 :小记者撞墙记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