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期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急忙拿起手中的画像递到殷无涯面前,“大师兄,给你的!”
殷无涯接过展开,只见上面画著自己站在庭院深处的梅树旁边,手拿擎天神剑,身上宽袍长衫被风吹动,飘逸身姿绘得入木三分,即使是殷无涯这种对绘画一窍不通的人也知道这画确实是上品,拧了拧眉看著林子期,“你画的?”
林子期急忙点头然後一双星目亮晶晶地看著殷无涯,那等待被夸奖的小眼神看得殷无涯不自在地咳了两声,低头又看了看画像小声地说了句:“画的不错。”
林子期瞬间笑容满面,“谢谢师兄夸奖。是皇帝哥哥给的墨好。”
祝昊天在旁边揉了揉林子期的小脑袋,“算你还记得皇帝哥哥的好,那怎麽就不给皇帝哥哥也画上一张?”说著责怪的话手却拉著林子期往御书房走,“快进屋,呆久了小心著凉。
情到深处无怨尤 9
林子期握紧皇帝的手假装凝眉思考了一下,“那我今天回去就给皇帝哥哥画一张吧。”
皇帝笑:“这麽勉强啊。”
林子期掐皇帝掌心,“哪有勉强?”
皇帝固定林子期的手不让他掐到自己然後爽朗笑出声,“那就谢谢宝宝了。”
林子期仰仰脖子,“不用客气。”
殷无涯走在後面看著前面两人的互动,心里琢磨:“这林子期果然是被宠得无法无天了,皇帝面前尚且如此,何况别人,哎……”心里叹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跟著进了御书房。
屋内烧了地龙相当暖和,皇帝一进去竟然主动给林子期脱狐裘披风,林子期也没半点惶恐的意思随祝昊天动作,披风脱下来了看皇帝去挂披风才说了句:“啊!该叫小安进来伺候呀。”
殷无涯一听这话又不自觉地皱眉,心里语:“伺候!伺候!你没手没脚啊!”
祝昊天摆摆手,“我又不是没伺候过你。”
林子期看看敞开的一扇雕窗外,空中又开始飞雪於是又说:“小安伺候惯了嘛,叫他进来,外面……挺冷的……”
後面那话说得小声,皇帝大笑,“你不想林安挨冻,你就明说嘛,皇帝哥哥是这麽不近人情的人吗?”
殷无涯听到这里诧异地看了林子期两眼复又垂下头一声不吭随皇帝和林子期拉家常。
林子期咂嘴巴:“这是御书房嘛。”
皇帝看书房也没外人说话也就很随意:“好啦好啦,姑父是不是又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在宫里胡闹来著?”
林子期委屈地看著祝昊天:“我从来就没胡闹啊。”
祝昊天又是一阵大笑,“是是是,你没胡闹过,好了,大冬天你难得来朕吩咐御膳房做你爱吃的,然後在御花园怡心亭升上火炉,搭上布毡挡风,边看雪景边吃饭好不好?”
林子期一听双眼放光,扑过去抱著祝昊天,“好啊!皇帝哥哥你太好啦,皇帝哥哥万岁万岁万万岁!哈哈哈……”然後转头看著殷无涯,“大师兄也要一起吃哦!”
皇帝拍拍他手背,“大师兄当然要一起啊,今儿个咱师兄弟三人好好聚聚。”
这话说完,林子期咬了咬唇,皱了皱眉头。
皇帝看他那摸样摸摸他额头,“宝宝怎麽了?”
林子期道:“那小安也是啊,不能师兄弟四人吗?”
皇帝这才反应过来林安是林震霆一手教的武功,虽然名义上是林子期的小厮,可是林震霆和林子期都是把这人当亲人来著,於是马上就回答:“哎呀,皇帝哥哥遗漏了,是师兄弟四人!四人!”
林子期这才喜笑颜开,“谢谢皇帝哥哥!”
殷无涯头脑都被弄糊涂了,自己第一次见面明明看到林子期踢打林安,今儿个也是短短一段路程都是林安背著林子期过来,可是现在林子期这表现……殷无涯是真糊涂了,不知道这少年到底是什麽性格,什麽修养,什麽品行。
林安得到皇帝的恩准可以和皇帝同桌进食,说不激动是假的,那拿筷子的手几乎是动都不敢动,林子期看他那样就往他碗里夹菜,“小安,这个好吃。”
“小安,这个也好吃!”
“小安,这个可好吃了!”
祝昊天在旁边看得直摇头,笑著说:“宝宝,小安的口味不一定和你一样,你喜欢吃的他不一定喜欢,你别这样往他碗里堆东西。”末了又转头对林安说:“小安不用这样拘束,今儿个是咱师兄弟四人吃饭,不是皇帝和臣民吃饭。”
林安听皇帝这样对他说话急忙站了起来,“林安不敢当,不敢当。”
祝昊天摆摆手,“坐下吧,快吃。”
殷无涯看著坐在自己对面的林子期他感觉自己越发地看不懂他,林子期抬起头笑盈盈地看著殷无涯:“大师兄有什麽事吗?”
殷无涯无语地摇摇头拿起酒杯啜了一口。
情到深处无怨尤 10
林子期看著殷无涯喝酒,眼神是各种的羡慕,嘴里馋虫又开始往外冒,抱起自己面前的珐琅彩描金花纹瓷碗狠狠喝了口甲鱼汤然後咂舌,“不好喝!”
皇帝一听眉头一皱,“谁做的?”
旁边伺候的太监总管凌公公心里一个打突,“张老头你惨了!”然後颤巍巍地禀告:“回皇上,今天午膳是张德发负责的。”
皇上纳闷张德发不是最知道林子期口味的吗,怎麽会做的不好吃?於是亲自拿起勺子舀了一碗尝味,“宝宝,这汤口味不是你最喜欢的吗?”
林子期那个“不好喝”本来也只是说出自己不能喝酒的怨念,并不是代表这汤不好喝,说完之後看皇帝脸色一沈,他本来就有点後悔了,再一听是他最喜欢的张老头负责的午膳,那心里就更是後悔。
幸好皇帝并没有马上降罪於张德发,於是林子期也就顺著这个台阶:“嗯,是喜欢的,但是吃的东西翻来覆去老几样,我都吃厌了,哥哥你别怪张老头,不是他的原因。”
祝昊天听林子期这麽一说,心里心疼得紧,林子期身子的原因,吃东西必须禁嘴,很多美食不能享受。
皇帝想了想转头对凌俞山说:“你去给御膳房说,让他们给睿郡王研制一些新菜式。”
凌俞山领命下去了,站在後面的宫女上前伺候四人用膳。
林子期从小被宠到大,这种专门为他研制新菜式的事情对於他来说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林安也是见惯不怪。
但是其中有一个人可就不这麽想了,殷无涯出身江湖,一身豪气,观林子期种种本来心里对他就极为不满,但是刚刚他的赠画让殷无涯知道这个男孩并不是一无是处,甚至在某些方面可以说是才华横溢,再加上他对林安态度的“改变”,殷无涯本来还以为自己过於武断,也许林子期不是那麽品行不高的人。
可是他刚刚在责备自己随意臆测林子期的时候,林子期马上又来了这麽一出,殷无涯心里讪笑,“无药可救的大少爷,纨!子弟不知人间疾苦的无用之才。亏我还以为自己把你想错了!”然後沈默吃饭喝酒连看都不愿再看林子期一眼。
林子期看大师兄脸色阴沈可怖,心里颤了两下,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自己总是不自觉地去观察殷无涯,而且一看殷无涯“不高兴”的神色,他就觉得肯定是自己做了什麽说了什麽所引起的。
桌上吃饭的四人,殷无涯沈默寡言,林安坐立难安,林子期心里猜想殷无涯的想法吃得心不在焉,就只余下祝昊天一人吃得还算正常,他看桌上氛围诡异,於是拿起杯子举起朗声说:“来来来,大家一起喝一杯,祝咱们蜀山派繁荣昌盛。”
在他的朗朗语音中,三人才回过神来,林子期取笑他,“皇帝哥哥,你这样好像江湖草莽,哈哈……”
皇帝仗著没有那些老不化的大臣在场,伸手一挽袖子,“哥哥就想当草莽,子期跟著哥哥混江湖好不好?”
那模样逗得林子期咯咯直笑,拍手说道:“好好好,我跟著哥哥混江湖,可是只怕哥哥你的武功连你自己都保护不好呢,那子期的安全怎麽办啊?”
祝昊天一指殷无涯,“咱把大师兄拉上呗!”
林子期也转头笑盈盈地看著殷无涯,殷无涯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双目严肃地看著林子期,“只想著要别人保护的人……”说到这里猛然发觉说下去会把皇帝也说进去,於是马上住了口拿起杯子不自然地喝酒。
可是林子期看他看自己的眼神,再加上这话的上半句已经明白他的意思,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没了。
祝昊天有点不明白了,心里琢磨:“大师兄为何老看子期不顺眼的感觉啊,起先在御书房前庭也是。”心里叹口气不想让林子期脸上露出郁闷的表情,於是转移了话题和林子期闲话家常,偶尔和殷无涯说上几下蜀山的事情,林安却是边吃著饭边伺候著林子期用膳。
殷无涯自幼拜在蜀山掌门张山海门下,三岁开始吃饭洗漱几乎都是自己动手。看著面前这个十六岁少年吃饭还要人伺候的样子,心里更是不屑加厌恶,只把眼睛转开眼不见为净。
但是他心里却没有想过为什麽皇帝吃饭也是被人小心翼翼地伺候著他却不反感,就是独独对林子期差别对待。
情到深处无怨尤 11
几人在御花园用膳,这怡心亭本来就离怡妃所住的华清宫不远,怡妃午膳过後抱著她的宠物小白狗来御花园散步路过怡心亭,见了皇帝自然是要过来行礼的。
怡妃抱著小白刚准备行礼,林子期就站了起来奔走两步站在怡妃旁边看著小白流口水,怡妃知道睿郡王对自己的爱宠十分喜爱,但是这条小狗跟著自己翻山越岭远嫁到大旻来,就算心里知道睿郡王在大旻有著怎样的地位,但她还是舍不得将小白送人。於是只当没看见林子期热切的眼神,抱著小白对林子期微微福了福身,照常理来说他作为皇帝的嫔妃是没必要对林子期行礼的,但是林子期从小开始在皇宫一走,除了皇帝以外就没有不行礼的人。
林子期润润唇,“嫂嫂,我,我可以抱抱小白吗?”
怡妃心里琢磨:“小白递到了林子期手中我还要的回来吗?”但是当著皇帝的面她也只能僵笑著一张脸把小白狗递到林子期怀中。林子期抱著手中的小白,嘴角弯起一个大大的幅度,垂眸看著怀中可爱的小狗,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一双眼睛光彩夺目,殷无涯坐在位子上往上看去林子期此刻玉一般漂亮的容颜进入双眼,殷无涯心跳漏了一个节拍,咳了一声镇定下来。
这咳声惊动了陶醉的林子期,也惊动了忐忑的怡妃,怡妃反应过来急忙对皇帝行礼,皇帝让怡妃坐在自己身边,怡妃看当场如此多的男人,自然是不太敢动作,皇帝说:“爱妃不用拘束,今天算是朕和师兄弟一起喝酒,咱们就讲个江湖豪气,你是朕的娘子,不用回避。”怡妃这才坐了下来,对在场众人笑了一笑。
林子期抱著小白坐回椅子上,把小白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两只手抓住小白的两只前腿让小白站起来,林子期做著鬼脸逗弄著腿上的小白狗,“小白,小白,你怎麽这麽可爱,哈哈……我好喜欢你啊,小白,mua!”
怡妃坐在皇帝旁边脸色有点难看,因为她知道林子期越喜欢那小狗,那小狗被送出去的几率就越大。
林子期抱著小白就不想撒手,润了润唇艰涩缓慢地说:“嫂嫂……我,我好喜欢小白,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养一阵子啊?”说完这话双眼祈求地看著怡妃。
怡妃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这也不能怪怡妃娇弱不坚强,她毕竟也只有十六岁,小小年纪被父王送到大旻来伺候大旻的皇帝,在自己王国的时候做著公主受万千宠爱,到了大旻看这个脸色看那个脸色,到今天自己最喜欢的宠物都保不住,这怡妃娘娘一瞬间悲从中来,眼泪哗就下来了,然後急忙抹了眼泪,笑著说:“郡王喜欢就拿去吧。”然後站起身给皇帝行了一个礼,“陛下,臣妾身子不适,想是外面风大,请允许臣妾回宫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