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一愣,连忙纵身追随了上去,和他一起的,还有另外两道身影。
☆、第114章 8.22|
燕文灏抱着慕子凌来到山上的时候,恰好是日出之时,东方欲晓,曙光渐现,天边渐渐泛起了一片白蒙蒙的鱼肚色。
稍适时,一抹霞光穿透云层,照在了对面的山峰之上,点亮了一峰的翠绿,然后又有一道霞光自云层而过,不一会,厚厚的云层便被一道道霞光逐渐破开了,一时之间,万道金光倾泻而下,驱散了这满山的云雾,天色瞬间亮了起来,连带着这山上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也都明亮非常。
抬头望去,只见一轮旭日已然高挂于天际,火红的颜色,照耀了整片天空,实在耀眼无比。
找了块巨石坐下,燕文灏抓着慕子凌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着,又转头对他微微一笑。
慕子凌也回了他一抹笑容。
随后,他们又默契自然地转回头看向远方,肩并着肩,一齐注视着眼前这奇丽壮美的日出之色。
心满意足地看着太阳升起,高挂于天际之后,慕子凌便觉得浓浓的困意袭来,有些昏昏欲睡了。
毕竟是彻夜未眠,他身体的底子也不好,到底还是累了。
注意到慕子凌的困乏的模样,燕文灏便伸手把他揽进自己怀里,又对他小声说道:“谦和若是累了,便靠着我睡吧。”
慕子凌抬眸看了看他,瞧见他眼底的温柔,也不再客气,他是真的快要睁不开眼了,索性就着燕文灏揽着他的姿势,在燕文灏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脑袋又在上头蹭了蹭,像猫一样窝在燕文灏的怀里,很快便睡着了。
而入眠之后,慕子凌的嘴角还是上扬着的,就像是做了什么好梦一样。
低下头,燕文灏静静地看了许久此时窝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的青年,忍不住微微笑了笑,又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只手来,戳了戳怀里青年微鼓起来的脸颊,停了一会,又抚了抚他的眉眼和唇瓣,眼神温柔地快要溺出水来了。
躲在角落的位置,多元看着这一幕,一脸喜悦的笑容,不过他乐了一会,到底还是想起了正事,便一个纵身,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燕文灏的身后,轻声提醒道:“殿下,如今已是卯时过半了,再过半个时辰城门便要开了,那时若是使用轻功,恐怕会被人发现。”
“嗯,我知道了。”将慕子凌打横抱起,燕文灏转过身,淡声道:“回府吧。”
“是。”多元恭敬地应了一声,之后便又隐去了身形。
使着轻功,燕文灏抱着慕子凌回到了府邸,也没有在府里多停留,他吩咐了福全去备好马车,待马车准备好后,便又抱着还在睡梦之中的慕子凌直接回了宫。
他还要去御书房见一趟父皇,告诉他关于石少陵来之事,同时也要把昨夜慕子凌想的那个计策,说给他听,让他给予自己配合。
马车一路平稳地驶回了皇宫。
回到了凌霄阁后,燕文灏把慕子凌抱回了正殿内,小心翼翼把他放在床铺之上,又替他捻好被角,让他好好休息。随后他又吩咐多元在外头照顾着,不要让其他内侍和宫婢去打扰到慕子凌。
细细地叮嘱完了多元之后,燕文灏便转身出了屏风,他叫来内侍备好衣物,就径直去浴房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约莫是辰时三刻左右,燕文灏便领着一名内侍,朝着御书房走去。
这会儿,朝会该已经开完了。
******
慕子凌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午时了,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还有些迷迷瞪瞪的,没有完全清醒。
抬起一只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干涩的眼睛,又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这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在看清屋内的摆设之后,他便知道,这是回到凌霄阁了。
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慕子凌便掀开被面,起身下了床,他缓步绕过屏风走出殿外,四处寻了一下燕文灏,却始终不见他的人影,在看见侯在外头的多元时,便出声问道:“殿下呢?”
多元闻声,立即笑眯眯回道:“殿下先前去了御书房,想来这会儿,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顿了顿,他又问道:“可否能吩咐宫婢将洗漱用具拿进来了?”
微微颔首,慕子凌点头道:“嗯,让她们进来吧。”
洁面漱口,穿衣束发,待慕子凌做完这些后,燕文灏也恰好迈入了殿门,笑着走了进来。
看到慕子凌已经醒来,燕文灏不禁快步走到他身边,柔声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对他笑了笑,慕子凌道:“睡够了,而且现在已经快要午时,也该起了。”
摆手挥退了其他宫侍,只留下多元一人伺候,燕文灏牵起慕子凌的手,一起来到了软塌上坐下,温柔问道:“谦和可会饿了?午膳还未备好,先吃一些糕点垫垫肚子吧。”说着,他就拿了一块红豆糕,送到了慕子凌的嘴边。
“谢谢。”
没有拒绝这份好意,慕子凌接过了糕点,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吃完后,慕子凌饮了茶水,沉默了一会后问道:“你今日去找陛下,可是和他商量任谁‘代天出巡’,出使江南?”
把玩着他的手指,燕文灏闻言,娓娓回道:“我先和父皇说了石少陵和匈奴武士之事,顺便也同他提起了这件事,父皇听完,当即便同意了。”
勾着唇笑了笑,燕文灏眼中的笑意染上了眉梢,他含笑继续道:“后来父皇问我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我就和父皇说了是你提起的,父皇当即便赞扬了你,又赏了你几件珍玩,让我给你带回来,我想你是极爱绘画和书法的,便又找父皇要了几块上好的松花砚,你该会喜欢的。”
慕子凌看着他,点了一下头,笑着说道:“谢谢,我是喜欢的。”
安静了一会,慕子凌忍不住问道:“陛下可提了,要派何人出使江南?”
燕文灏告诉他:“我向父皇推荐了姜溪。”
“姜溪?”慕子凌不由拧了拧眉。
自从先前那次之后,慕子凌便对姜溪总是怀有一种怜惜之情,大抵是可怜他二十年来的求而不得,又白白作了他人的棋子,尽心尽力,倒头来却是一番心意被人踩在脚下践踏,枉费了付出的一颗真心……
不过可怜归可怜,这会儿,慕子凌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能明白,燕文灏会这么做,自是有自己的一番用意,他不需去无端揣测。
一眼便看出了慕子凌的心中所想,燕文灏朝慕子凌扬了扬唇角,温和地笑了一下,片刻后,他敛下笑意,缓声分析道:“姜溪乃是刑部尚书,朝中一品官员,又本就是管辖刑法之事,由他‘代天出巡’,是最正当不过的。”
“何况,他原来本是五皇弟阵营的人,如今五皇弟和良妃都已经死了,曾经支持他们的官员也走的走散的散,各自去了其他皇子的门下,唯有他一人,至今不曾再入任何阵营,而是同慕大人和外公他们一样,成了中间党派,从这一点来说,也恰好十分合适。”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抓着慕子凌的手亲了亲,才又笑着,继续说道:“石步原一向高调,他是德贵妃舅舅之事早已是众人皆知,倘若是指派一名三皇弟阵营的大臣出巡,反倒是会弄巧成拙,让石步原猜到真正要出巡之人,是微服私访的我们,从而越发警惕起来。”
沉吟了片刻,他又温声说道:“谦和你且放心,我会让暗一前去保护他的。”
慕子凌本是还有忧虑和想不通的地方,如今听了燕文灏的一席话,立即便理完全明白了,他扭头看着燕文灏,眉眼弯弯,笑盈盈的,稍时,他才移开视线,又转开了话题,与燕文灏说起了一些闲暇的话语。
一时之间,他们二人的气氛非常的好。
多元站在外头,瞧着他们的模样,都不忍心打搅了这氛围,但御前总管福喜亲自过来了,此时就侯在外头,想来是陛下有口谕传来,他到底不敢继续观望耽误了陛下口谕,只得轻手轻脚地入了殿,又小声道:“殿下,皇妃,福喜公公来了,可要传他入殿?”
燕文灏闻言,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他微微颔首道:“让他进来吧。”
“是。”
多元领命下去,不一会儿,福喜就走了殿内,他毕恭毕敬地向燕文灏和慕子凌都行了礼,随后才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了燕文灏,“殿下,这是陛下给您的亲笔书信,同时,陛下也让老奴告诉您,这次出巡江南,皇妃也要一路同行,勿要留在京里。”
燕文灏闻言,皱着眉问道:“父皇这是何意?”此行凶险万分,若是同行,他担心慕子凌会出了事。
福喜道:“陛下说,为了掩人耳目,过几日他便会借口安排殿下您和皇妃一起去护国寺为皇后娘娘诵经祈福两个月,这两个月内不会有任何人前去打搅,您们可以借此机会去往江南,不会被任何人知晓。
“之所以要让皇妃跟着您,是因为唯有皇妃陪在殿下您身边,与您一同前往护国寺祈福,才不至于会让人起了疑心,最后陛下还说,皇妃一向聪慧机智,才学过人,跟您一起去往江南,也能为殿下您出谋划策,尽快收集完证据回京。”
紧了紧握着慕子凌的手,燕文灏面无表情沉声问道:“但是何人来保护谦和的安全?”
福喜道:“陛下会命人暗中保护您和皇妃的。”
燕文灏还想再说什么,但是一旁的慕子凌却拉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后面要说出口的话语。
愉悦地弯着眉眼,慕子凌眼里尽是笑意,他说道:“殿下,能同你一起前去江南,我也高兴。”他本就不愿呆在京内被动地等待消息,如今能一起前往江南,他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扭过头看向慕子凌,燕文灏眼中尽是担忧,他不禁出言道:“谦和,此行凶险无比,你何苦……”
“殿下。”
打断了燕文灏后面的话,慕子凌严肃着脸,认真说道:“我昨日便说了,我不是女子,无需永远被你保护着,我也想助你一臂之力,帮助你一次的。”
“谦和……”
对上慕子凌那双倔强无比的眼眸,燕文灏终是浅浅地叹了一声,他知道自己无论再多说什么,都无法让慕子凌改变主意,于是便只好妥协了。
抬起手来,用指尖轻点了一下慕子凌的鼻尖,燕文灏无奈而宠溺地说道:“也罢,我总是说不过你,但你切记,要紧紧跟在我和谢将军的身边。”
慕子凌认真点着头,含笑道:“我会记得的。”
见状,福喜松了一口气,心头的大石放了下来,总算是完成了任务,他又站了一会,便恭敬地向他们行了礼,然后道:“如此,老奴还需回去复命,便先告退了。”
看了他一眼,燕文灏淡淡地“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_(:з」∠)_一不小心,恩爱秀的太多了QAQ
我要反省!!剧情走起!
☆、第115章 8.23|
日子一晃过的极快,转眼之间已是三日之后。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燕文灏便是准备在今日迁到宫外府邸。
先前,燕文灏就已经吩咐了福全先将大件之物全部搬到了宫外,因此,这会儿宫里只剩下一些轻微细软,收拾起来很快,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全部收拾妥当了。
走到殿外,慕子凌想了想又停下了脚步,转回身望着这处他居住了大半年的地方看了看,神色有些复杂,亦有感慨。
毫无疑问,能够离开这如同囚笼似的皇宫,他是欣喜的,但是,他知道自己却也会偶尔想起这处地方,在这里,他体会到了许多不同的情感,或许此生都不会忘记。
在一旁站着看了一会儿,燕文灏便走上前了一步,他牵起了慕子凌的手,又捏了捏他的手心,笑了笑,温声道:“走吧,谦和。”
收回视线,慕子凌点了点头,就跟着燕文灏的步伐,朝着不远处的马车走了过去。
“子凌哥哥。”
这时,忽然一道软软脆生生的声音传了过来,慕子凌闻声转过身,便看见一抹淡黄色的身影直直朝他飞扑了过来,一下撞进了他的怀里,手揽在他的腰间,脑袋还蹭了蹭。
低下头,在看清撞进自己怀中的小孩是谁之后,慕子凌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立即微笑道:“九殿下?”
来人正是九皇子,燕文肆。
把小孩从自己的怀中挖出来,慕子凌将他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接着又着重检查了一番他身上被衣衫遮盖住的地方,看看会不会有新的伤痕,不过这回,却是没有发现了,而且连过去的那些日积月累留下来的伤疤,颜色都淡了不少,看起来是被精心养护了。
仰起脑袋,燕文肆朝着慕子凌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了缺了一颗门牙的牙齿,片刻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大眼睛转悠悠的,又鼓了鼓腮帮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慕子凌摸了摸他的头,又弯下腰来,跟他的视线齐平,柔声问道:“九殿下近来可好?”
燕文肆捂住了嘴,点了一下脑袋,想了想又小声地回了一句,咬字有些模糊,但他似乎没有发现,还是十分开心,一双眼睛笑的弯弯的,非常可爱,整个人也都活泼了不少。
注意到了燕文肆的这个变化,慕子凌心里闪过了一丝疑惑,他又细细地看了一会燕文肆,发现如今的燕文肆不仅仅是性子活泼了不少,而且气色红润,整个人都丰盈了起来,不再是那么瘦巴巴的,像个小猴子一样,还有了蓬勃的朝气,不再像之前那般,对任何人都抱着极其严重的警惕心。
心思一动,想到是哪种可能,慕子凌不禁转过头,看向了燕文灏,眼里有询问之色。
一眼便猜到了他心中的疑虑,燕文灏对他笑了笑,又示意多元带着燕文肆去不远的凉亭玩一玩,支开了他们之后,他便轻声对慕子凌说道:“谦和无需再担心了,九皇弟如今已经是由母妃抚养了,母妃待人一向极好,她不会亏待了九皇弟的。”
“贤妃娘娘?怎么会突然……?”慕子凌有些诧异。
微微笑了笑,燕文灏摸了摸他的脸颊,语调温柔地跟他解释道:“陈昭仪的父亲在任宁城知府期间,不仅贪污受贿,草菅人命,还与淮王有所勾结,暗中向他提供马匹和粮草,如今已经和薛逸等人一同被问斩了,那陈昭仪亦受了牵连,被父皇降为昭容,还禁足了一年。”
说着,燕文灏停了下来,勾唇嘲讽一笑,摇了摇头,又接着说道:“所谓雪中送炭难,落井下石容易,这句话倒是真在陈昭仪的身上真真切切体现了一把。”
“她本就是惹人厌恶的,又总喜欢欺负比她品阶低的妃子发-泄不满,之前大家多少碍于品级,不敢正面对上她,但这回不同了,她的家族受了牵连,虽然不至于诛九族,但牵连之人甚广,她自己也受了连累,降了品级,于是便有人偷偷将她的罪状罗列出来,呈给了德贵妃,其中更牵出她曾经下毒害死良妃腹中胎儿又嫁祸于一名才人之事,父皇看了后震怒不已,已于半月之前赐了她三尺白绫,让她自行了断了。”
闻言,慕子凌不禁怔了怔,随后惊讶道:“九皇子的母妃,原是被她所害的吗?”
燕文灏点头,道:“是她。”
偏过头,慕子凌看了看此时趴在凉亭上,正一脸好奇地盯着荷花塘里鲤鱼的燕文肆,眼中不禁染上了些许疼惜,他缓声问道:“陛下已经知晓了自己过去错怪九殿下的母亲,害她最后惨死在冷宫里,如今对九殿下,却还是不闻不问的,只把他交给贤妃娘娘,当真是没有半分父子情谊在吗?”
燕文灏静静地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才慢慢道:“天家无情,由始至终,父皇最在乎的都只是权势和皇位,到底是不像平常人家的。”嗤笑了一声,他又补充道:“何况父皇连自己心爱之人都能忍心舍弃,又怎会去在意一个不受喜爱的才人之子?哪怕是他的孩子,也是亦然。”
说话时,他的语气里有三分感慨七分自嘲,面上,也露着一抹讽刺的笑意。
听出了燕文灏话里藏着的自嘲和感慨,慕子凌偏头看了着他,眼里闪过一抹心疼,然后,他又主动牵起了燕文灏的手,柔声说道:“文灏,我会陪在你身边……”
闻言,燕文灏笑了起来,他也转过头,看向慕子凌,又握紧了慕子凌的手,眼底尽是满满的温柔和深深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