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没有作声,转而望向她肩头闭着眼睛的唐逸清,木灵萝一见,抬手轻抚上唐逸清的脸庞,轻声道:“逸清,你吃了我的药,好些了吗?我是灵萝啊!”
唐逸清慢慢睁开眸子,对上木灵萝的眼睛,依旧淡然一笑道:“灵…萝!”
似乎看到唐逸清醒了,木灵萝极为高兴,她笑着说:“逸清,我们这就回去。”
唐逸清一字一字重复道:“回…去!”
木灵萝连忙转头对楚玉说:“玉儿妹妹,我们暂时就住在山下的镇子上,客栈的名字好像叫忘忧,你若是得了空闲,就来看我们吧,短期内我们是不会离开的。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逸清身体不适,我还是带着他回去休息吧。”说完,她冲着院子里立着的各人,都送去了一抹歉意的眼神,然后,再次搀扶起唐逸清,走向院门。
楚玉没有说话,她的脑海中,一直交叠着出现,唐逸清淡然而温柔的眸光,那是对着那叫木灵萝的女子所展现出来的,那种眼神,真挚,而且发自内心,还有,那名柔媚的女子,她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灿烂得楚玉恨不得撕碎它,只因,那看起来像极了胜利者得意的目光!
似乎,那女子,在以胜利者的姿态,向她楚玉炫耀!
炫耀什么?炫耀她木灵萝得到了唐逸清?
不好!唐逸清有危险!
楚玉的心瞬间高高悬起,她连忙转头对薛泽昊快速地说:“薛…昊…嗯,夫君,我要去找他!”
慌乱之下,楚玉有些口不择言,称呼换了一个又一个,最后,在触及薛泽昊身上的新郎服,才再次唤起了夫君。
薛泽昊的心绪,也在这一个个称呼中跌宕起伏。
他想说,你不能去,我们还没拜完堂,你怎么能丢下我,去追其他的男人?
可是,就在刚才,他已经亲口说过了,无论楚玉做什么,他都相信她,且会无条件地支持她,而她,不过说她要去找那个男人,又没说,她不回来!
只是,让他说出同意两个字,他,做不到!
此刻,该是她与他共入洞房的时刻,她却说,她要去找别的男人!任谁听了,都会难过,都会愤怒,都会拒绝吧!
他不会对她发怒,他连高声责备她都做不到,如何舍得迁怒于她?
拒绝她?他亦做不到啊!他怎么舍得,看到那张小脸上浮现出担忧难过的神色啊!
她担忧,她难过,他,都会心痛的呀!
薛泽昊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没有说出任何话语,楚玉急了,她知道自己在成亲礼上抛下新郎的做法,很残忍,可是,她真的是很担心唐逸清的安危。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奇怪了,仅仅凭着那女子的一个随意的笑容,就断定唐逸清有危险,这说出来,谁会相信啊?
再说了,当时,唐逸清的反应也显示,他是认识那名女子的,虽不能断定他与那女子的关系,至少能证明,他们之间很熟悉,这样,她再来说,那女子对唐逸清不安好心,莫说薛泽昊不相信,就是她自己,也找不到相信的理由啊。
可是,时间很紧急了,那名女子已经带着唐逸清离开了有一会儿了,若是她真的对唐逸清心怀不轨之心,唐逸清真要出了事,她这一辈子恐怕都无法安心的呀!
楚玉还没说话,凌云却十分愤怒地走了过来,对着楚玉不虞地大吼道:“你这个女人,有良心吗?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跟薛薛拜堂成亲了啊?现在,你是他的妻子,你不跟他相守在一起,却说你要去追什么男人?”
“凌云!不许你这么跟玉儿说话!”薛泽昊一听,立时大声制止着。
凌云突然冲着薛泽昊愤怒地嘶吼道:“不,我偏要说!薛薛,你让我说,你要是再点我的穴道,我就跟你绝交!”
见薛泽昊被他满脸的恨色,给惊住了,凌云转身对着楚玉继续道:“那个男人是你的相好吗?就算是,那也已经是过去式了!你不要忘了,你是薛薛的妻子,你怎么不想想他的感受,他的成亲礼被人破坏不说,人家破坏完了拍拍屁股走了,你还要上赶着去追?你把自己当什么,你又把薛薛置于何地?”
“凌云,不许再说了!”薛泽昊气恼地冲着凌云厉声喊道,话音落,右手轻抬,那边继续张嘴的凌云,已然发不出声音来了。
凌云的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他像是受伤的野兽一般,两手张开,冲着薛泽昊无声嘶吼着,而薛泽昊亦是受伤加痛苦的眼神,他不敢看凌云的表情,勉强扯了扯嘴角,压抑着专线,尽量温和地对楚玉说:“玉儿,你去吧!”
凌云一听,恨恨地瞪了薛泽昊一眼,愤怒的眸光直射向楚玉,见楚玉果然抬起脚步向往走,他当先跑到了楚玉身前,赤红着眼睛,怒视着她,见薛泽昊过来欲拉开他,凌云终是转身飞出,愤然而去。
☆、第166章 水火相融
“凌大哥!”沉香从这一系列的变故中醒来,眼见着凌云受伤地跑走,她有些担心地看了看薛泽昊,轻轻道:“薛大哥,凌大哥刚才受伤了,好像伤得还不轻,要不,我去看看他。”
薛泽昊勉强笑了笑,真挚地道:“谢谢你,沉香姑娘,有劳了!”
沉香微微点头,转身看向蒋大夫,见他点头示意后,沉香转身向着院门外走,及至走到楚玉身边时,她微微叹息一声,脚步顿了一下,什么也没说,绕过楚玉走了出去。
楚玉垂着眼睑立在那里,刚才发生的这一切,她不是没有感觉的,只是,此刻她真的很担心唐逸清。
他痛苦而绝然的眸光和淡然微笑的脸,在她眼前一再浮现,这两种极端的情绪,前后相差的时间只在他吃了那粒药丸之后,这么说来,那女子给他吃下的药丸明显有问题,唐逸清此刻不定已然身处险境了,时间很紧急,她真的不能再拖了。
可凌云的话,虽然有些过了,也不是没道理的,她不能不顾及薛泽昊的感受啊,毕竟,今天是她与他的成亲礼,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莫过于此了。
想了想,楚玉转身回头走到薛泽昊身前,抓住他的一只手,紧握在手中,仰视着他,认真地说:“昊,我既嫁给了你,便是你今生的妻,无论何时,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唐逸清他可能真的有危险,我不能置之不理。”
薛泽昊低头看向紧紧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一大一小,一麦色一白皙,手腕之上同样是大红的喜服,她说的对,他们现在是夫妻了,他有什么理由不信任她呢?
男子抬头,终是绽放出如从前一般自信而柔和的笑颜,沉声道:“玉儿,你去吧!我,信你!”
楚玉的心莫名的一紧,一种全新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她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终是抿唇道:“等我!”说完,转身离去。
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一大一小,一麦色一白皙,由紧握到分开,只用了不到一瞬的时间。
此刻本应被送入洞房的两个人,身着大红嫁衣的新娘,不是含羞带怯地坐在新房中等待着新郎,却是背对着新郎辞别而去!
成亲,应是结合吧,怎到了他这里,就变成了分离?
薛泽昊愣愣地站着,痴痴地看着,他的妻,那么柔美娇小的身形,走出了院子,飞身而起,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那只小手柔嫩的触感,还在指尖,湿暖的温度,还在掌心,她的人,却已无踪了。
薛泽昊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好像凌云说过,他今天除了当好新郎官儿,什么都不用管,凡事都有他凌云,可现在,新娘子走了,他要怎么当好新郎官儿?
对了,玉儿说过,让他等她,那他,便等吧。
蒋大夫四下看了看,这精心布置的喜堂,再看向院子里傻呆呆立着的薛泽昊,终是无奈地叹息一声,向他走了过去。
蒋大夫想要安慰一下薛泽昊,可是,他又不知道要怎么启齿,他于薛泽昊不过是稍稍熟悉一些的陌生人,谈不上多深的交情,亦是非亲非故的,今日本该欢天喜地的大喜事,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于薛泽昊来说,说不上耻辱却是极不光彩了。
蒋大夫终是什么也没说,轻轻拍了拍薛泽昊的胳膊,让他不要担心,便提出了告辞。薛泽昊向他深深鞠躬以示对蒋大夫替他主婚的谢意,言辞恳切地要送蒋大夫下山,蒋大夫连忙拒绝了,言说新娘子一会儿回来了,没见到新郎会担心的。
思及楚玉忧心的画面,薛泽昊迟疑了一下,蒋大夫笑笑挥手,独自下山回去了。
原本喜气的院落,亦是他在此住了那么久以来最热闹的一天,此时此地,依然,只他一人,形单影只。
楚玉给了他快乐,给了他幸福的感觉,刚才又给了他希望,他应该相信她。
即使心中忐忑,薛泽昊依然希冀着楚玉的归来。
此时的楚玉呢,正心急灵焚地在林间飞跃着,她默念忘尘心法,毫无保留地使出全部内力,运起绝妙的轻功,身形疾驰而过,似飘过的一缕红风,眨眼间便消失在十丈开外。
如此迅疾的速度,不到片刻,楚玉便到达了山下的小镇,直奔忘忧客栈而去,一问之下,才知道木灵萝根本没有带着唐逸清回来,她顿时心中一沉,眼里涌现出一抹极深的恨意,咬牙切齿地念着:“木灵萝,你骗我!若是,唐逸清出了事,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楚玉瞬间转身,飞身而出,火红的嫁衣,在空中划出异常优美的剪影,瞬间不见了人影。
小二瞪着大眼,张着大嘴,震惊地看着大门的方向,嘴里直喃着:“天,大白天的撞鬼了!还是个红衣女鬼!”
楚玉出了小镇,飞速赶回观鄅顶,她记得薛泽昊曾说过,那里有一捷径通向武林盟,木灵萝说她来自木族,木族在西南方向,木灵萝要回去的话,肯定要经过武林盟,楚玉必须尽快赶去武林盟所在的阳潼山,或许在那里,能追上木灵萝他们。
唐逸清,你一定要坚持住,等我,我这就来救你了!楚玉在心底低低地念着,身形更快了几分,踩着树梢,一路疾驰着。
经过一片树林时,远远能看到薛泽昊居住的院子,楚玉快速掠了一眼,没有停顿,疾驰而过。
就在楚玉再飞出没多远,忽然听到树林里有轻微的响声,像是布帛撕裂的声音,此时的她心挂唐逸清的安危,本不欲细究,可是,在听到一声极具压抑之色的低沉男声时,她立刻就止了步子,满眼震惊地盯着一个方向。
似乎,刚才,她听到了唐逸清痛苦而压抑的呻吟,那声呻吟饱满的情欲味道是那么明显!
怎么可能,唐逸清会用如此销魂的声音,呻吟着?
可是,那独特的声线,在她见过的男子中,只有他一人,难道,树林的人,会是唐逸清?
楚玉不及多想,身形已然冲着那个方向飞去。
远远地便能看到,一个纤细妖娆的女子背影立在那里,此时,她的脚边堆积着一堆零落的衣裳,而她上身仅着一件贴身的大红肚兜,下身也只有一件白色的中裤。
女子背对着楚玉,她的脚边是一双黑色的靴子,能看到与靴子相连的是白色的袍服,楚玉一眼便认出了那女子是木灵萝,那么,木灵萝身前躺在地上的白衣男子,便是唐逸清了!
唐逸清躺在地上,而木灵萝主动脱了自己的衣裳,再加上刚才那一声压抑的呻吟,此情此景,楚玉怎会猜不出来,木灵萝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女人,竟然如此不知廉耻,暗算唐逸清不说,青天白日,竟敢在野外上演强霸美男的戏码!
楚玉一下子怒了!
就在木灵萝慢慢弯下腰身,两手伸向地上的唐逸清时,楚玉凝起全部的内力,右掌上扬,磅礴的杀气,以极迅猛地态势冲向林灵萝,木灵萝的身体一下子被击飞出去,落于几丈开外的地上,口吐鲜血,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楚玉正欲赶过去杀了木灵萝,不料再次听到唐逸清低沉的呻吟,她连忙跑到他身边蹲下,一把搂起他,急切地唤道:“逸清,你怎么了?”
此时的唐逸清,上身的衣裳已然被扯开了,露出大片光洁的胸膛,他的眼睛微眯着,俊逸的脸庞,红的似要滴出血来,额头的青筋直突,脖颈处亦是如此,脖颈以下,甚至胸前的皮肤,也是呈现出不健康的血红色来,尤其,他此刻一手捂着胸口的部位,急剧地喘息着,身上大汗淋漓,似乎痛苦极了。
这种状态,像极了传说中中了媚毒的模样,她那时中了慕容皑的媚药,也是觉得身体火热,神智不清的,她虽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可是,媚毒有多可怕,她却是亲身领教过了。
难道,唐逸清这是中了木灵萝的媚毒?可是,为何他手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的模样呢?
楚玉不由伸手握上唐逸清捂在胸口的大手上,她本是打算替他检视一下他是否受了内伤,不料,这时横生突变,唐逸清猛地睁开眼来,大喝一声:“妖女,我杀了你!”
随着话音落,他的右手猛地掐在楚玉的脖子上,那么大的力气,存的可是必杀之心哪!
“呃,逸…清,是…我…玉…玉…。”楚玉只觉得脖颈处的骨头要断了,她本可以运功弹开唐逸清,可是触及唐逸清额角的青筋,还有那赤红眸子中的愤怒绝望时,她忽然就卸了所有的内力,就那么征征地看着他,看着那个她来到这个异世睁开眼睛时所看到的第一个男子。
那深邃的眼眸中,再次浮现出小小的她,等待了那么久,她终是再次等到了这一刻。
“逸…清!”楚玉不由伸手抚上了那血红的面容,红唇轻启,放在心底以为不会思念的名字,喃喃而出。
即使是神智被那蛊毒折磨得快要消失了,在听到梦中出现了千百遍的熟悉召唤,唐逸清的眼睛立时便清明了许多,视线中发现自己心爱的女子,正被他扼住了脖颈,憋得满脸通红无法呼吸,不由大惊失色,瞬间收回了大手,急切道:“玉儿!玉儿!”
得了自由的楚玉,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此时的她,胸口处骚动得异常厉害,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冲出她的身体,往外爬。
她想伸手抚上胸口,不料手一动,才发现自己紧紧握着唐逸清的手,此时,她的胸口,那东西骚动得更厉害了,“呃”,楚玉痛苦地低头,额头瞬时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玉儿?真的,是你吗?”颤抖的男声,带着深深的不可置信,相连的手,即使哆嗦着,依然没有放开,心中的欲念,在见到心上人的那一刻,如燎原之火,已然烧遍了他的四肢。
楚玉慢慢地抬头,视线中,男子眼角有晶莹的泪光闪过,不及让她看清,她便被大力拥进一个火热的怀抱里,两臂间的距离越缩越近,她被人越勒越紧。
楚玉轻轻地蹭了蹭,光洁的肌肤,滚烫滚烫的,就像熔岩炙烤过一般,相贴在一起的两颗心,跳动着相同的频率,同样剧烈,同样激昂,骚动的两颗心,同样喜悦,同样渴望!
“是我,逸清!是我!”
盼望了那么久,终是重逢了,盼望了那么久,终是相拥了!
此后,再不分离!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亦不知是谁主动的,两张红唇,粘连到了一起,吻,带着渴望,带着伤痛,带着撕心裂肺,带着叹息,带着满足,深深的沉醉,沉醉,不知身在何处!
手无法代替嘴的功能,却与嘴有着同样的频率,忙碌着,撩拨着,仿佛最急躁的小精灵,在彼此身上跳着世上最美的舞蹈,令人目眩神迷,直坠入无边的渴望,急切地纠缠,纠缠,共同探索着灵魂最深处的想望!
本就天生一对的情蛊,被同一个人的鲜血饲养,即使种在了不同人的身上,注定,它们会一起生、一起死!
本来不该相遇的两个人,却因某种机缘,横跨了时空,相逢了,相爱了,即使被冲散了,相隔了再远的距离,注定,他们会再次重逢、会最终相守!
谁也无法克制身体中的骚动,谁也无法抑制早已泛滥的情潮,两颗心,深埋在心底的情,碰撞了,暴发出的热情,是他们想象不到的,是他们控制不了的。
偏偏,越是火热的时刻,彼此却更加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此刻在做些什么,又在渴望些什么,真是神奇!
两颗心,相贴,四只眼,相对,情深几许,一目了然!
玉儿,我从不知,原来,爱到深处,竟是如此心痛!
你的一颦一笑,就是我的天堂,你的冷言冷语,便是我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