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工手里那点资金也就勉强够半船油钱,听着李盛东这么说嘴里都有点发苦,这事要成了他是能赚着钱没错,但也等于给李盛东当了雇员了,左右寻思一下,还是咬牙答应了,“成,那就弄油品!”
王工把全部身家都压在李盛东身上,对他说起话来也格外上心,李盛东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往外冒的,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头一瓶红酒早就喝出来了,这会功夫第二瓶也下去大半,正掺着别的洋酒一块喝。给他倒酒的人怕他醉了又给端了一杯冰水过来,李盛东拿着玻璃杯晃了两下,里头的冰块发出碰撞的喀拉声,透过杯子去看,桌上那瓶红酒的颜色更是透着血色的发黑。
李盛东眯着眼睛看了一会,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有点上扬,“操,老子当初要知道有今天,就不把丁浩也扔水里去了……”
耳边喧哗的人群声有些模糊,搅成一团似的塞进耳朵里来,连对面几个人的笑声都听不真切,李盛东觉得自己这是快醉了,可是偏偏又很清醒,都能想起很久之前的事儿。
他还记得丁浩小时候最爱跟他屁股后边玩,给打哭了也不跑一直跟着,他心软了,刚想回头摸摸他的脑袋给他擦眼泪儿,这兔崽子立刻瞅准了机会冷不丁的就下嘴咬,那一嘴可够狠的,他大拇指现在还有一个疤哪……再后来,白斌就来了,丁浩没再跟在他屁股后边哭着闹着要跟着过,这家伙变了很多,要不是那改不掉的狗脾气,他几乎要认不出来了,居然也人模人样的成了个精英人士,还他妈一本正经的上起了大学,呵。
他以为丁浩要跟他混很多年,很多年啊。
居然,就跟白斌那畜生走了……
李盛东摸了下右手的大拇指,关节那里微微凹进去一小块,像是个牙印,他摸着那里忽然又想笑,大概真是喝多了,洋酒上头,他竟然连这种陈谷子烂芝麻的事都能想起来。
李盛东回过神来,瞧着旁边的人一直端着杯子等着,也大方的跟他碰了一下,不过祝酒词有点不伦不类,“干!”李盛东喝干了一杯酒,眼神都变暗了,他用一句心里话结束了这场酒局,“操,我就知道姓白的从小就不是好东西!”
陪他喝的也高了,这时候也分不清李盛东说的什么话,呵呵笑着又去跟别人碰杯,继续喝下一轮去了。
李盛东歪在沙发上,看着自己身边群魔共舞的,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右手的拇指动了两下,抓紧,又松开了。
白露上大学那会儿,丁远边去看了丁浩一次,这破孩子经历了上次在李盛东家的事儿之后吓的一直就没敢回家,丁远边左等右等,也不见丁浩回来要学费生活费什么的,他这嘴上不说,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他也知道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丁浩这能闯祸是一回事,但是从不做没意义的试探,说他有主见那到也不至于,这孩子就是懒,压根就懒得去做自己没兴趣的事。
丁浩这一直没回家也不打电话回来的,态度摆明了就是默认,丁远边也从刚开始的生气缓过劲来了,寻思了半天,他觉得丁浩这会不会是身体上的疾病?
刚上幼儿园的时候还见他掀女孩的裙子,拍人家屁股的,这喜欢男人的病应该不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吧?丁远边厚着张老脸跑去市图书馆吭哧吭哧的查了半天,还真找到几本是讲这个的。
其中一本说了,这是生物遗传问题,染色体XY的讲了一堆,丁远边觉得这是胡扯,他都不是同性恋怎么就能生出个同性恋来?又换了一本,这本讲的比较靠谱,幼年孤独心理畸形、被家人伤害、被异性朋友伤害、自己认为受到伤害……丁远边嘴角抽了抽,他觉得丁浩跟这都沾不上边,这兔崽子不去伤害别人就不错了!
最后一条引起了丁远边的注意:受到同性的骚扰。丁远边猛地就想起李盛东来了,他那天进去之前,可不是听见丁浩在抵死反抗吗?对,一定是李盛东骚扰了他儿子,然后丁浩就同性恋了!
丁远边觉得上次卡李盛东车队都卡轻了,应该进出双向收费这才对,一车一趟四百,路过别的市区地界另算……这、这也不足以平他心头之恨啊!丁远边在图书馆攥着书咬牙切齿了半天,最后又去了医院,他想把丁浩这毛病治过来。
没敢去当地的医院,特意在去A市的路上找的大医院,蒙着脸问完了医生,人家指了指对面,“这不是身体上的毛病,您不该来泌尿科,您该去心理科瞧瞧,这不归我们管!”
丁远边一张老脸通红,“可是,这翘起来的事儿不都归你们管吗?”
作者有话要说:
在泌尿科看病篇:
蒙头的丁老爹:咳,这个,其实我不是来给自己问的……是我一个朋友吧,他这个……
医生:我懂,我懂,来咱们这儿的都不说是给自己看病的!
蒙头的丁老爹:那啥,真的不是我!是我……我一个朋友……
医生:您放心啊,咱们医院有规定,绝对给您保密!
蒙头的丁老爹:……TvT
第119章 父子谈心
那医生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正常情况下是这样没错,但是问题是您不太正常……不,我的意思是,咳,您这是心理上的不能认同女人,跟身体没什么关系。”
丁远边听明白了,又转战心理科,这边很清闲,没等排号就轮到他了,单独进了一个小屋跟人医生交流了下。给他看的是个老头,带着副老花镜远看过去跟睡着了一样,说话也有点慢,“哦,你是说性取向的问题?”
丁远边有点拘谨,听见问就点了点头。
医生有点不满,“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才发现啊?之前有过什么问题吗?青春期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自己哪里跟别人不一样?观察过同性的下体吗?”
丁远边一张老脸实在绷不住了,“医生,不是我,是我儿子……他好像喜欢上男人了!我想开点药回去给他治疗下,您看,这会不会是什么神经上的毛病?”
医生摇了摇头,听着他说一点不见惊讶的,“这得先问清楚,药可不能乱吃。”
丁远边觉得这医生真负责,坐在那让他咨询,末了儿还发了一张题给他做,跟考试似的,还有规定时间,丁远边黑着脸把那份选择题都做完了,刚交过去,这老头又拿出一张白纸递给他,“来,在这边画棵树。”
丁远边有点崩溃,他对这种看病的方法实在没体验过,犹犹豫豫的又问了,“医生,您这让我又写又画的……我儿子就不喜欢男人了?”
老头乐了,“急什么,我这不找病根呢嘛!”
丁远边低头画完了树,这才琢磨出那医生刚才的意思,合着他就是丁浩同性恋的病根儿呢啊?
医生拿着丁远边的画看了半天,对他这简笔的苹果树很无奈,“你一直都这么画树?”
丁远边对这简笔画还是比较有自信的,当年还是他手把手的教给丁浩骗着他喊了几个‘好爸爸’,“是啊,我画的不规范?”
医生叹了口气,“不是,你画的这个太规范了,这跟从打印机里印的似的,我都看不出你内心的想法。”
从丁远边这画树上找突破口是没什么指望了,又拿起丁远边做的那份试题看了看,“小时候孩子不在身边?”
丁远边想了想,“不也算,就是打小儿住校,这都怪我们工作忙,也没空管他。”
医生又问了,“你看着他从小一起玩的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吗?很亲近的同性或者异性有吗?”
丁远边满脑子是李盛东扒丁浩衣服的画面,那火气蹭蹭的就上来了,“有一个!是打小一块长大的,那孩子本身就是同性恋,就是他把我儿子勾着学坏了的!”
医生把丁远边提供的信息记录下来,又问了几个小问题,丁远边一一答了,医生认真琢磨了半天,“唔,按你说的啊,这可能是从小在长辈那里长大,周围又都是女性,难免的宠爱过度……”
丁远边补充了一句,“我不宠他,我每回见了他都收拾他!”
医生瞧了他一眼,又把后半句念完,“与父亲接触不多,每次接触没有安全感,缺乏父爱……”
丁远边闭上了嘴巴。
听着医生说了一堆要注意家庭温暖啊,家庭成员互动要增加啊,多让孩子跟异性接触的话,丁远边点头答应下来,“那还要不要带他也来这里,治疗这个、这个心理疾病?”
医生摇了摇头,“这千万不能急,你回去好言好语的跟他说话,记住,一定不能提‘同性恋’这三个字儿,他们这个年纪正是敏感的时候,而且这性取向不正常的人吧……”
丁远边再次打断他,“我儿子也不一定就是同性恋……”
医生瞪他一眼,“你看看,你这种强势的态度,你让孩子怎么跟你交流?”
丁远边嘴巴张了张,还是闭上了。
这回没拿药,丁远边心里不踏实,磨磨蹭蹭的不肯走,他觉得很有可能是丁浩这脑袋里搭错了筋儿,神经出了问题,“医生,您看,这真的不会是神经上的毛病?要不您给我开点药带着吧,啊?”
那医生觉得丁远边这才是神经紧张,被他缠着不开药不肯走的,最后也只好给开了点舒缓神经,保证睡眠质量的中成药给他。
丁远边拿着那药这才踏实了,出了医院就去A市找丁浩。丁浩这会儿正在实验室帮着弄器材,手机响了两边才听见,瞧着来电显示是丁远边,接起来的时候声音有点发颤,“喂,爸?”
丁远边在那边也咳了下,清了清嗓子才开口,“啊,我这回出差,正好路过Z大,那什么你有空就出来下。”
丁浩一叠声的答应下来,“有空有空!您在哪儿呢?我这就过去。”
丁远边说了一个地址,是学校附近的一个小茶馆,丁浩跟老师请了假就往那边跑,进去一眼就瞧见坐在窗边的丁远边。丁浩瞧着他爸那多了好些的白头发,一下就觉得他人都老了。
他坐到丁远边对面,先倒了一杯新的热茶放在丁远边手底下,“爸,我……”
丁远边摆摆手不让他说下去,“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过的好不好,还有,你学费我给你打在卡上了,生活费够不够?我这边带了现金,等会留给你。”
丁浩坐在那,听着丁远边絮絮叨叨的念了半天,一点也不觉得烦,最后还咧嘴笑了。
丁远边敲了敲桌子,丁浩不但不收敛,还越笑越开心,最后敲了丁浩脑门一下,丁远边也给他气笑了,“小兔崽子!”
丁浩自己揉了揉脑门,笑容不减,“爸,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吧?我跟我妈打电话的时候也没听说你最近要来这出差,嘿嘿。”
丁远边有点吃味了,他这半年白担心了,好嘛,一家人里外合起来都瞒着他,“你跟你妈倒是常联系啊?”
丁浩立刻摇头了,“没,就那天打了一次电话。”
丁远边又跟丁浩闲聊了几句,重点多关心了一下他的学业跟交友,听着丁浩提了几次白斌,也没多想,丁远边觉得丁浩跟李盛东那事还没扯清楚,估计不会跟白斌再有什么纠葛,况且白家那教育的多先进啊,哪能由着这样胡来呢。
谈了半天,临走给丁浩留了点钱,也把刚开出来的那兜药给丁浩留下了,言语含糊的让丁浩记得按说明吃,千万别忘了。
那袋子药包装的十分结实,远看跟个包裹似的,丁浩都没瞧出装的是什么来,丁远边这边态度一和缓,让他吃什么都成啊,接着那小包满口答应下来。
丁远边瞧着丁浩这半年在外边都没见瘦一星半点的,也就放了心,略微停留了下就回家去了。
丁浩这边还挺高兴,他发现丁远边很敏感的躲开他跟李盛东的事不提,这是不是也是一种程度上的默认?丁浩乐观的认为再给丁远边一些时间他爸就能接受了他这取向问题,到时候跟白斌一起的事也就好开口了。
丁远边回去的路上也很乐观,他觉得没准丁浩吃完那兜子药就好了呢?
第120章 丁奶奶的祝福
在丁远边这种默许态度下,丁浩的小日子过得很舒心。
丁浩那边有徐老先生罩着,念书也顺心了许多,大二公共课少了,空闲也多起来。白斌倒是更忙碌了,这个时候他在学生会的工作已经差不多交接出去了,白斌主要忙的就是为以后的仕途打下基础,站稳脚步。
白老爷子的意思是先在办公厅做起,跟着长辈多学习两年。白斌选了A市留下,白老爷子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下,“是不是因为丁浩要在那边上学,你才这么选的啊?S市有什么不好?进军部办公厅也是可以的嘛!”
白斌笑了,“爷爷,您想什么呢,您是从A市出来的,我又在这上了几年学,环境都熟悉了,您之前安排的不也是让我直接留下来的吗?”
白老爷子哼了一声,“真不是为了丁浩?”
白斌想了想,“那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我留下来也有自己的打算。”
白老爷子叹了口气,“白斌啊,你这……就认准他一个了?”听着白斌在那边半天之后才答了一个是,白老爷子的心情更复杂了,“丁浩就那么好?”
白斌又笑了,“他可能闯祸了,要是没我在旁边看着,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白老爷子也听明白了,白斌这是铁了心要跟丁浩在一块,白斌这秉性他也清楚,没把握的事从不说出口,白斌敢跟他摊牌,这肯定已经做了万不得已的打算。白老爷子不忍心把苦心栽培了这么多年的好苗子折在成树前,他这大半年也差不多想通了,白斌难得有个喜欢的,就随他去了。无非是有没有孩子的事,家里好歹还有个白杰跟丽萨,实在不成等以后白杰那边成家了,过继个孩子给他们也可以,不过这都得多少年之后要想的了。
白老爷子这边勉强的应允了,“白斌哪,以后让浩浩也喊爷爷吧……”
白斌在那边小心的问了,“爷爷,您的意思是?”
白老爷子咳了一下,硬着语气说白了些,“他这叫了十几二十年了,以后也都喊着吧。”老人好面子,也不等白斌说话就给挂了。挂断了电话白老爷子又开始惆怅,他这边还有两个孙子,丁浩家那只有丁浩一个孩子吧?这给人老丁家断了根……人家能愿意?
白老爷子考虑的很周到,他觉得有必要提前跟丁家打个招呼,也不着急,看看再说吧。
丁远边不知道白老爷子把注意打在他家儿子身上,他压根就没敢往白斌身上想过,就算偶尔想起来,也只是担心丁浩这‘同性恋’的病给传染到白斌身上,万一给人白斌带坏了,他这罪过可就大了。
两边家人各有各的打算,白斌跟丁浩也差不多有了自己的想法。白斌走的是在职读研的路子,两边都不耽误,丁浩实在受不了英语的迫害,读研的想法打从一知道考研英语水准大于六级小于等于八级就给放弃了。
他想着先把大学念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丁远边有次打电话跟他提过毕业后回家安排工作,丁浩没答应,言语里透露的意思是他想自己单干,做点生意什么的,父子俩谈了半天,不欢而散。
白斌倒是挺支持丁浩的想法,他觉得做点自己喜欢的事还是比较能带动积极性的。
像是丁浩不喜欢背后位,他琢磨了很久才体会出来,面对面的时候丁浩很快就会有感觉,但是从背后压住他做的时候,往往要安抚很久。所以他现在一般都从正面做,这样丁浩就很喜欢,丁浩这主观积极性带动起来了,他也能跟着享受福利不是?上次的口活儿做的就很不错……
白斌面无表情的盯着书,半天也没翻页。要是丁浩不是因为太累了在旁边呼呼大睡,抬头一眼就能看出来,白斌这家伙肯定没想好事!
丁浩复读了一年,比白露、张蒙、丁泓他们高一届。白露读的是军校,出来一趟不容易,不过从小姑娘邮寄来的相片能看出来,她很适应军校的生活,一身笔挺的军装前一张还是板正的敬礼,后一张就变成了做鬼脸的动作,从这还能看出来是当年那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A市大学多,丁泓跟张蒙也来了这边念书,丁泓考的不错,也是A市有点名气的大学,张蒙高中估计挺能玩的,只混了个高职,挂在那边读书。
这学校一多就喜欢抱团扎堆的挨在一起,跟商量好了似的盖了个大学城。Z大的新校区建好了,挪了几个院系过去在那边增添人气,丁浩跟白斌的院部没挪,倒是丁泓他们学校的院系大部分都迁过去了,丁泓也去了新校区,张蒙那学校直接就把全校都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