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月脂被下人们制住,华月胭才解脱出来,大骂:“华蓥,你个贱人!不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万影澈冷哼:“哼,五妹这话就不对了,你这一身伤,我可是半点没有碰到过!你这副德行,还有谁会看上你?!”
☆、明王爷
“你这个贱人!明王爷是我的!”华月胭骂着万影澈,作势去打他。
万影澈添油加醋:“明王爷是你的?!你以为最听不得这话的是谁?!”
华月胭:“除了你还能有谁!”
万影澈似笑非笑:“我回来就是为了让父亲推掉我与明王爷的婚约,可这也轮不到你,别忘了你的头上还有个四姐!”
战火被拉到华菱头上,原本听说华蓥和明王爷退婚,华菱不住冽骂:“你是个什么东西!华蓥!这些事岂是你这贱人能说的!”
华月胭却听进去了:“华菱!”想起白日恶言相向和额头上的伤,嗔怒,“华菱,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妒忌!你还敢伤我!还敢骂我!我掐死你!!”
华菱往后躲,却被抓开了手腕上的伤,又是血流如注,“啊啊啊!爹!娘!她也疯了!”
几个女儿张口闭口粗俗,哪里还有平日的模样,华父痛斥:“都给我住口!!”
因为万影澈的几句话,几个女儿被玩得团团转,华父对上万影澈的目光,皆属不适。
四娘安静地渡步到华父身旁,安抚:“老爷,都是女儿们的恩怨,别气坏了身子。再说,以前几个妹妹们不也和华蓥发生过这样的事。”声音极低,却恰如其分地听进所有人的耳中。
四娘没有争宠的习性,华蓥生前没被她的几个孩子欺负,但也未出手救过华蓥,如今华蓥翻身,就来先行立足立场。
万影澈嗤笑。
华月脂被毁容,还疯了,三娘心如刀割,恨不能杀了华蓥,被四娘形容成女儿们的玩闹,华父也有表示,她哪里能不气!三娘拍案:“陈娘(对四娘的称呼),不是你的女儿被毁容,你这是什么意思!”
二娘转着心思倒戈:“紫娘(对三娘的称呼),女儿们已经如此,给你台阶不下,你让老爷的颜面哪里搁?!适可而止!”
三娘气急:“适可而止?!华蓥她娘的死就跟你没关系?!你如今当上了华府主母,就来对我们指手画脚!我女儿她疯了!一定让你女儿也不好过!”
听到三娘的第二句话,二娘直接不能忍:“你这个贱人!还不是从戏楼里出来的!生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娘说自己疯了,华月脂反而静静地抓着三娘的衣服,说:“娘,我没疯!女儿没疯!女儿没疯啊!”
三娘被二娘一通骂,哪里顾得上华月脂在一旁说话,手一甩,推开华月脂,走近二娘,“我从戏楼出来,也比你偷鸡摸狗的强!你个不要脸的!”
“啊啊啊——!!”华月脂捂着流血的脸,坐在地上哭。
“都住手!主母不像主母,小姐不像小姐!爹爹还在这儿,成何体统!是想让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们华府的丑闻吗?!”万影澈说这一番话,站在华父身侧,即是给足了华父该有的行使权。
华月脂脸毁了,还得了失心疯,这事儿,不需二日,就能传得满城风雨,是谁毁的?能说谁?华老爷子的妻妾都骂了起来,华月胭就是些小伤,除了被华月脂打得惨烈,华菱不过手伤加重,再加之,华蓥这傻子不傻,还扬言要退了明王爷的婚约,不是明摆着和皇家对着干?!
万影澈酝着邪笑,说:“爹爹,这事利弊如何,您也清楚。六妹这般,还是让她去庵内静养吧,也是为了她好,您说是吧,三娘?”一双精光的眼瞳,刺得三娘不敢开口!
万影澈的强势再是令华父不爽,口里的话却十分受用,不给众人异议的机会,警言:“都听到了吧!谁要是敢将家里的事传出去!”
万影澈被三娘仇视着,他轻蔑地别开眼,不予理会。恨有什么用,再恨也对付不了如今的华蓥。自作孽,不可活。
华父甩袖,跟着四娘离开,留下一句:“华蓥,你过来!”
万影澈恭送:“是,爹爹。”
正堂,至始至终,除了四娘的孩子,毫无动静的就是华蓥的便宜哥哥和华菱的哥哥,没有帮着二娘和华菱不说,三人目光交接,二哥还友好地问候着万影澈:“三妹,请。”
每回欺负华蓥,唯独华蓥的亲哥哥和这个二哥跟着,但都不曾出手过,冷淡地看着闹剧,万影澈纳闷,到底,要不要帮着华蓥报复回来?
万影澈不说话,径直朝华父的书房跟去。
四娘被华父留在书房旁听,万影澈不卑不亢地行了颔首礼,“爹,四娘。”
华父没见着华蓥的奶娘,随口提了一句。
万影澈对着半空唤了声“青黎”,“奶娘老了,也该享福了,孩儿将她留在了恩人家。恩人把上回那位公子的妹妹许在了我身边,说是在华府有个照应。”
万影澈的话温温顺顺,实则入耳似刺,奶娘照顾了华蓥十二年,在华府遭受奚落、欺凌,华父可是熟视无睹,恩人没得知什么身份,还给华蓥派了个护卫,华府岂不是被当成了凶险之地,华蓥呆在自己家中,还处处提防?!华老爷子探究在青黎和万影澈之间,短短的一个时辰被后者触了几番底线!
华蓥突然恢复,家里的几个女儿又出了事,万影澈明白华老爷子审问何,有青黎在,事情解决起来实在简单,想到莫辰楠的身份,万影澈思索着等过阵子,还有更大的惊吓送给华府!~
万影澈:“爹,孩儿确实是不日前1 才恢复,还得多亏恩人……生死人,肉白骨……”拖了长长的尾音,打算提华蓥死前的事。
华父眉头倒八,制止,自己女儿的事,他是再清楚不过,当日华菱几人哭诉着,明王爷也替华菱说了好话,原想着或许华蓥死后,顺理成章地完结华菱与明王爷的婚事,华蓥偏又回来了。
四娘接话,做足了深明大义:“你爹爹不管这次的事,你也莫再引那日话头。恩人救了你,我们未能登门道谢,便是我们华府的不是,倒还得劳烦青黎姑娘带话。”
急什么,反正总能见面,到时候看你们还怎么话痨。万影澈抿着唇,心思度量。“无碍,四娘,孩儿还需麻烦爹爹一事——华府的风头过大不好,虽说四妹得心明王爷,而我亦有意退婚明王爷,要是让人落口实,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
所以华府三小姐该傻还是要傻。
万影澈撇清和明王爷干系一举实在不妥,如此匆忙,华父心中已起疑虑,他不能要一个无法掌控的女儿,华府归于太子,与明王爷同盟,后者欲架空华府的势力,前者企打入明王爷的范围,这就联系到是娶一个傻子还是正常人。但华父不能确信,是否华蓥为己所用。
答案显而易见。
华蓥娘亲死后,华老爷子对华蓥没有半分关怀,这事换作他,都不能原谅。
万影澈收拾完华府的烂摊子,退了明王爷的婚约,查清楚当年的真相,就能完完全全活成一个万影澈,不带华蓥的遗憾。他想皇叔了。
华府不过京城一世家,会与皇宫牵扯关系,还是靠华老爷子的姐姐死前所诞下的女儿华衣善,寄养在华父的名下,入宫为“华美人”,皈依的正是明王爷和六皇子的母妃手下。
如此亲家一结,两生欢喜。
华蓥痴傻后,明王爷不妥脱联姻,母妃无奈,而华菱任华父的教养下,深得母妃意,自然也没阻止明王爷继续和华府来往。
华父毕竟是老姜,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为人慈父、师表的姿态,将万影澈叫到笔砚前,“琐事都不要理,你终究是华府的三小姐,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奶娘不在了,到时让四娘替你物几个丫鬟到院子,日后,你就搬到六妹处居住。”
做了这么大的让步,万影澈顺着台阶下,“谢爹爹,谢四娘。”
华父:“你再过两载及笄?”一边在纸上写下“薇亦”二字——华蓥亲娘的字。
打感情牌或许对华蓥有用,万影澈不吃这套,“是的。”
华父:“还记得你娘给你立的字?”把笔递给万影澈。
万影澈犹豫不决,发丝在头顶晃了晃,咬着嘴轻叹:“孩儿……不曾习过。”
华蓥是个傻子,还是闺中女子,奶娘也不识字,谁愿意教?
华父出口的话,愣是让四娘也错愕了,“以后,你就来我书房,跟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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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月脂疯了,不仅毁了自己的脸,还伤了几个姐姐,悲痛的三娘,将华月脂送到了庵内养病。
而至于华蓥恢复神智的消息,被华父生生压了下去。
你说华月脂为什么会疯?
京城内,这样鲜少发生的家丑,已经将事实传得面目全非,什么样的都有。
这几日,华菱几人没来闹腾,万影澈盯着微阴的天空,万里云层,闲来无事,数着灰鹰不在自己身边的时日,发现搁置房梁上的香囊被人取走,吩咐了青黎几句,绕开府上众人,换上蓝衫轻功走人。
青乌在前方带路:“我家主子未能前来,在缅升楼内耽搁了。”
“嗯。”万影澈不是不能理解,而是原本约定好了去梅桡宫看望奶娘,此时被莫辰楠改了地点,轻声应答,他决定亲自去问莫辰楠的好。
缅升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多聚集王亲贵族和高官林隐,也是梅桡宫子弟的据点之一,万影澈随青乌进了一间二层楼阁的屋,便听见莫辰楠打趣自己。
莫辰楠:“华蓥此身蓝衫穿得愈发熟稔了!~”儒眉秀眼,莘莘气派,藏青衣袍,抬手竹扇依旧合着,起身迎万影澈。
万影澈瞪了一眼,接过莫辰楠斟好的茶。
华蓥即便成了万影澈,他还是得穿属于华府三小姐的罗裙,自打和莫辰楠接触,出门都有对方亲自配置给自己的蓝衫,不如阴隽,仍留俊美,发髻是青黎绾的最简单的拢发结,用毫不起眼的发带。穿了十七年杏色的宫袍,万影澈内心还是排斥的,碍于莫辰楠的好意,不好推脱。
彼此明白心思,不等万影澈开口,莫辰楠先行做了解答:“今日事出有因,恰好赶上一出好戏,下次再带你去买梅桡宫。华蓥还怕奶娘在梅桡宫吃苦不成?”
莫辰楠在奶娘身上是什么打算,万影澈一开始就没把握,眼下再怎么猜,也不可能清了,万影澈摇头,直入主题:“什么好戏?”
莫辰楠屏退青乌,看了看窗外的天,说:“今日无阳亦也无竿,兴许还未到时辰。不如先来些吃食。”将事先备好的食膳端给万影澈。
万影澈欣然举筷,一边闲谈:“我的香囊可是缝好了?”
万影澈当时为了取一物击打道士,也是那时,破开香囊,用药材做了暗器。
莫辰楠拿出袖子里的香囊,可惜到:“短短十日,就用了两次,不是被你染了血,就是开膛破肚……哎。”
万影澈受不了他酸溜溜的劲儿,夺过香囊:“我都不觉得可惜,你可惜什么。还不是我送给你的!”
莫辰楠僵硬着收回手,很快又展笑:“华蓥好伶俐的嘴~!”
☆、青黎
万影澈把香囊重新挂回脖子上,塞进衣襟遮掩,忽视莫辰楠那刻的不适,继续吃起来。他不是华蓥,也不会对莫辰楠有感情,这样的人,爱不得,时时刻刻都在算计,万影澈吃过莫辰楠的亏。莫辰楠对华蓥是真心,万影澈一句话道出来,直接糟蹋了莫辰楠的心。
莫辰楠启题:“京城,华府传遍了你六妹的事儿。”收到万影澈抬头的视线,说:“青黎没有通报,我也没有再留人于你身边,这事儿,是明王爷得了风声。你做的虽不过火,但结果牵连大。”
莫非华府不仅仅是华菱和明王爷的纠缠,还有谁和宫中来往密切?会不会是华蓥的便宜哥哥?还是二哥?万影澈夹菜的速度减缓,眼中润气缭绕,满是猜忌。
莫辰楠心颤,尽快出声打消华蓥此时的表情——怎么总是做出这些令人匪夷难耐的模样!幸好只有我在!“或许你有答案,别说出来的好。”
不为隔墙有耳,而是,一旦认定一个答案,很难再发散去推敲,莫辰楠在教华蓥体会。
“嗯。”万影澈说:“华老爷子进宫,便是为了明王爷吧。”
莫辰楠对万影澈对其爹爹的称呼一丝莞尔,当即也明白华蓥的做法,在外,认识华蓥的人少之又少,尽量避免真实身份的流泄。
万影澈言简意赅地形容了当日书房内的事宜,说:“华老爷子很好奇你的存在。”
莫辰楠:“不需我说,你心中已有计划了?”
万影澈一脸“朽木可雕也”的感慨,回应:“嗯。”
莫辰楠那哭笑不得,揉了揉万影澈顺溜溜的发丝,“你不识字?”
一个是“青黎上报了消息”,一个是“如何规避自己不是华蓥的麻烦”,两个想法齐齐堆叠万影澈的脑子里,他择优避之:“不会的迟早都会,不急于眼前。”
简言之,他现在不想学。因为,有很多事情,万影澈不能做,他还是独烈国的十三皇子,只要做了,便会留下被人趁危的踪迹。
莫辰楠无奈:“该拿你如何是好。”
万影澈:“你能不能拿得动我,还是个疑虑。”
莫辰楠忍不住笑出,邪魅不已:“哈哈哈哈哈~华蓥,你我不早就试过?!~”靠近万影澈,在他腰身狠狠摸了一把。
“你作甚?!”万影澈跳脚,企图避而远之,莫辰楠的力气不比他弱,没能成功脱离他色兮兮的爪子,万影澈气得耳脖子根通通红了!
嘴唇上还有亮亮的油渍,被万影澈的贝齿咬住一半,不艳却扬,眼尾微抬,嗔视而去,撷留半分委屈半分羞惑,均藏在眼睑的阴影下,欲盖弥彰,诱浪的滋味儿更是撩人,再是联想到华蓥痴傻时的纯良,莫辰楠愈发燥热起来!
莫辰楠连忙松开万影澈,竹扇一拍掌心,流苏线绳纷乱,兀自镇定,他说:“不逗你了。华蓥是否饱食?差不多青乌那边儿也按部就班。”
不似独烈国中的生活,在华府,万影澈不会堂而皇之地习武,也就减少了活动量,吃得更少。点头,与莫辰楠去往三楼。
莫辰楠食指居于双唇,示意噤声。
缅升楼共四层,鲜少开放顶楼阁楼,随楼层降低而华贵次之,来这里的人便位高权重。
三层实际为巨大的开敞空间,每个房屋以三层屏风隔开,夹着无数熏香坛,醒神清性,和万影澈脖子上的香囊味道无二。
万影澈来不及思迅此点,莫辰楠已将万影澈按在铺满地毯的阁中,席地而坐,为万影澈斟上热茶,动作一气呵成,似是习惯自然,没有任何多余的杂声。万影澈点头致谢,也提气丹田,削弱自己的气息。
气氛寂静,耳鼓皆是自己的心跳声,直到隔壁传来喑闷的声音。
“这位可是点仲?”少年的声音诧异,浅笑而过,音色干净沐朗,“石兄将你带过来,我,还是第一次见。”
稀疏的杂声过了一阵,另一个少年的声音,裹挟着慵懒,“月公子有礼了。”
月公子继言:“听闻点仲家中生事,可还安好?”
点仲答:“有劳月公子挂心。”
月公子:“嗯。”
“这一趟,从独烈国来的消息收获颇丰。”第三个声音,是毫无波澜冷语相向的少年声。“独烈国的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偏偏赶上统敛王的行事。”
接着水声细潺,屏风之隔,另一股淡薄的异香袭人。
月公子:“事先得了消息,石兄说的是十三皇子暴毙?”
石兄语气微沉:“独烈国若是内乱,统敛王便是最有可能夺得皇位的人选,但此人极其爱护庶皇十三子,十三皇子被·毒·死在宫中,统敛王的手段实在令人琢磨不透。”
三人沉默,又是一会儿停顿,月公子开口:“不仅没有封锁消息,还借此关押了许多朝中大臣,杀鸡儆猴。”
石兄:“十三皇子一死,触到了统敛王的逆鳞,独烈国时局即便不稳,两国也难攻上。梓殷与独烈,隔了一条渭河。”
渡河不难,无法掌控的事却难。
点仲:“事无巨细,倒还得宫闱一遭。”
月公子:“确实如此。”
门隔推滑,又是步伐一阵、闻讯一阵,上下梯阶,缅升楼内的伙计,陆陆续续为三人上了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