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风流,“……”
霁茶见他不说话,也没有拒绝,便倒了杯水喂他喝下。一境不是说过,要他好好照顾这个人吗?本该请他来看一看此人的,既然他不来,那么后果便由他自己负责罢。霁茶瞧着许风流这样子,定是身体有异样,但见一境迟迟不来,他便也由着许风流。反正许风流不是他什么人,他也讨厌一境的很。
结果等到晚上了,霁茶才瞧见一境神清气爽地迈步而来。
霁茶瞧了瞧依然昏睡着的许风流,向着一境道“公子醒来一次,想要见您,但您未来,他便又睡过去了。”
“嗯。”一境显然心情大好,竟放了霁茶。一境道“你先下去罢。”
“是,小的告退!”霁茶微扬着嘴角,一境,你先前不来,现在方来,这样的后果也是你自讨苦吃。活该!
一境轻声慢步走到床边,伸手抚上许风流的脸。烫人的温度,教他蹭地缩回了手。
“风流!风流,你醒醒……”一境抱起被锁住四肢的许风流,怒吼道“霁茶,你是怎么照顾人的?”
可是霁茶听不见,方才一境叫他离开,他便真的走了。
门外当职的人听见一境的怒吼,进屋回话道“堡主,霁茶已经走了,您有什么吩咐?”
“赶紧去把九派主彦斯叫来,再派人去把霁茶给我抓回来。”
“是,属下这就去办。”
一境拿额头抵着许风流的额头,悲声道“风流,是我疏忽了。你醒醒,风流,风流……”
许风流烧的厉害,他听得见一境的声音,却睁不开双眼,也挣脱不了一境的怀抱,许风流微弱地出声,“放开我!”
“什么?”一境侧耳倾听,这才听见许风流的说的话,他说‘放开他!’
“风流,怪我。我知道你在气我,等你好了,我们再谈好吗?现在,你不要睡觉,看看我好吗?”
霁茶入屋便瞧见一境一副伤心自责,又十分害怕的模样,心里十分痛快。他抽了抽嘴角,装可怜样地站在一旁。
一境瞧见他那副样子,简直恨不得一掌拍死他,如果他不是霁晔的弟弟的话。
一境极速来到霁茶眼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把霁茶打的吐了血。一境第二巴掌要落不落之际,被闻讯赶来的彦斯拦下了。
☆、被困长月(二)
霁茶入屋便瞧见一境一副伤心自责,又十分害怕的模样,心里十分痛快。他抽了抽嘴角,装可怜样地站在一旁。
一境瞧见他那副样子,简直恨不得一掌拍死他,如果他不是霁晔的弟弟的话。
一境极速来到霁茶眼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把霁茶打的吐了血。一境第二巴掌要落不落之际,被闻讯赶来的彦斯拦下了。
“还请堡主息怒,现在不宜杀伤。”
“你就是给我这么照顾人的?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定饶不了你!”一境收起手,又重新回到床边抱起许风流。
彦斯跟上前去,为许风流把脉。
一境道“怎么回事?”
彦斯敛眉道“中毒加高烧。”
一境惊讶道,“怎会中毒?”
彦斯嗅了嗅屋里的气味,道“应该是幽兰摄与檀香混用,产生了副作用。”
“什么?”一境道,表情却有点怪异。一境心慌地看向怀中的许风流,难道风流这样,是自己害的?可如果不是怕他不从自己,他又怎会那样做呢。
“堡主闻不出来,这屋内被人点了幽兰摄与檀香吗?”彦斯有点惊讶,堡主功夫如此了得,难道这点诡异的香味闻不出来吗?
一境尴尬地咳了一声,道“需要注意什么?”
彦斯觉着一向条条清晰的堡主,今儿个十分反常。当下要紧的不应该是医治伤者吗?
彦斯道,“堡主知道公子为何发烧吗?”
一境怔了怔,道“为何?”
彦斯转过身向着站在屋里的人,威严道“你们都下去罢!”
“是!”
彦斯看着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的霁茶道,“你也先回避一下罢。”
霁茶低着头,闷不着声地走了出去,顺带关了门。
“公子身上并无其他伤痕,唯手腕脚踝处有淤痕,这些并不能导致他发高烧。堡主可懂我的意思?”
一境被下属这么含蓄地说教,顿时恍悟。难道是自己昨晚弄伤他了?
彦斯道“伤口不处理好,不但会发高烧,严重的话,还会赔上性命的。”彦斯从药箱拿出两个瓶子递给一境道“堡主的人自由堡主负责,属下虽身为医者,但还是不敢代替堡主的职责。清理伤口后,将要内用。我会留在这里,等到公子退烧,再回去的。”
一境收起药瓶,道“那高烧如何退?”
“属下现在去为公子熬药,堡主可取出我药箱里的外伤药水,替公子消消手腕脚踝处的淤伤。”彦斯道“堡主何时也这么糊涂了,既封了他的内力,还怕他跑了不成。这样对他,于伤口无益。属下先出去了。”
彦斯推门而出,叫上站在门口的霁茶,一同去了后苑。
一境取出了彦斯药箱里的药水,解开许风流四肢处的锁链,为他的伤口处涂上药水。
破皮的地方沾上药水,许风流便会抽搐着动一下,一境见了,便抬起他的双脚,轻轻地吹着伤口。
许风流当然是拒绝的,只是他的力气赶不上一境的,何况他现在既无内力,也无体力。
处理完伤口,一境便拿起锁链,欲将它们扔出去。许风流见了,却是认命地闭上双眼,直到一境将锁链从窗外扔出去,他方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一境见他神色有所缓和,便凑近了亲了亲他的双唇。
许风流躲不开,只能接受,但双眼的神色却是暗了下去。
一境视若无睹地握着他的手,道“风流,这次的事怪我。你别生气好吗?我也只是不想你离开,你总是拿着无所谓的态度对我,我自是受不了。你不喜欢我,不会懂我的恐惧与执着。我不想你离开,或许就像你一直拼命地寻找梦幻樱一样。”
一境起身,拿起屋角的香炉从后窗户扔到了后面。窗后连着的是一间别苑,一般都是用来让贴身侍卫住的。一境忘了,今晚彦斯要住的地方便是这里。
彦斯带着霁茶离开,便叫他先到后苑去收拾一下住处,自己则匆忙去熬药了。彦斯把熬好的药送到许风流处时,一境正坐在桌子边看书,许风流则缩着身子背着他。
彦斯道“堡主,药好了,你要公子喝下罢,便可休息了。”
一境放下书,道“放下罢。”
彦斯放下药碗,道“堡主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属下便先去配药了。”
“嗯,你去罢。”一境回答的有点心不在焉。
这个时候,堡主都能心不在焉的,难道是战事有变吗?
彦斯心里想着这些,脚步倒是未做停留,绕过许风流的住处,便回到了后苑。
一境抛开方才看到的内容,起身端着药碗,冲着门外当职的人道“你去叫人弄份粥来。”
一境端起药,坐到床边,看着许风流的背影道“既然没睡,便起来把药喝了再睡罢。”
许风流烧的糊涂,未起身,却是把手伸了出去。
一境见他烧的糊涂的样子,盯着他红润的双颊发起了呆。这个样子,与芒峰在他身下的模样,倒是像的很。
许风流手伸出许久,却没有感觉到碗落在手里,他睁开双眼,便见一境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许风流晃了晃手臂,道“药呢?”
一境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脸,道“我喂你。”
许风流皱着眉头,还没明白过来。一境便喝了一口药,吻住了他的双唇。出其不意,许风流自然是没有想到,也无准备,药没有喝下,倒是把他呛着了。
一境适得其反,抬袖擦了擦许风流的嘴角,将他抱在怀中,重新将药一口一口地渡到他嘴里。渡完最后一口药,一境并没有像先前一样退出自己的舌头,而是攫住许风流的舌头,玩\弄起来。
许风流推搡着一境的胸膛,一境又深吻了一番,才放开他。
一境道“作为灵樱的身份,你也不愿意接受我吗?”
许风流喘着气道“你,你已经不是他了。做惯了一境堡主,你一境无法再做灵樱了。你不能一边做着一境堡主,一边还要偷偷地同我说,你是灵樱。”
一境沈思着点点头,抱起许风流道“先喝点粥罢,喝完粥,我带你去个地方。”
许风流道“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一境开门,接过当职人手中的粥,放到许风流嘴边,“快些吃,吃完便告诉你。”
许风流点点头,喝了几口粥,便吃不下了。一境将粥碗凌空用内力放到桌上,看向许风流道“到了,你就知道了。”一境抱着许风流施展轻功,向着竹林而去。
两人落定,一境放下许风流,道“你去过堡内的修炼场,但却不知从竹林去修炼场是怎样的情景。”
修炼场?许风流听到这三个字,不自觉地颤了颤身子,那个地方……许风流的胃中的食物一阵翻滚……许风流拿手捂着嘴巴……脑中浮现的是自己那次重返修炼场的情景。
堆叠在一起的杂乱无章的尸体,随处可见的白色的蛆虫和一些黑色的虫子……腥臭腐烂的味道……
“呕!”许风流干呕了一声,看向一境道“我想回去了……”
一境笑笑,“我们去的并不是修炼场,你若害怕,觉得恶心,便把眼睛闭上。”
许风流摇摇头,恳求道“我求你,我不想去,我想回去休息了……我,我很累……”
一境已经打开了通往月下竹林的暗门,此时却听到许风流如此恳求的声音。他有点失望地看着许风流,轻声问道“真的不去?”
“嗯。”许风流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一境关上了前往月下竹林的密门,收敛起失望的神色,追上许风流,道“你不是很想看天境堡的月下竹林吗?本想给你一个惊喜……”
许风流没有想到,他带自己来这个地方,是为了去月下竹林。略感遗憾之余,又不免自嘲起来。现在的他以什么身份陪他去看月下竹林呢?
许风流带着歉意的语气道,“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的确很是失望。”一境道,抬头看了看竹林间的月亮,道“风流,你就像这天上的月亮,阴晴圆缺,我无法预料。纵然看得见,摸不着,但摸着的,也是那映在水中的倒影。”
许风流不知一境此言何意,亦不知他为何突发此言,他看了看天空的月亮,只觉得这月亮没有幽兰之地的好看。
幻樱,你现在可好?
一境最是见不得许风流沉默的样子,此时见他又是只顾着走路,心里便不痛快起来。
“我送你回去。”一境道。许风流未反应过来,一境便抱起他,再次施展轻功,回到长月苑。
许风流躺倒床上,一境为他掖了掖被角。
许风流道“劳烦堡主照顾我了,夜已深,堡主也回去早些休息罢。”
一境沈默地看着许风流,突然趴倒在他身上,许风流吓的赶紧拍床而起,一境却是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许风流紧张道,“堡主可有事情与许某说?”
一境见他的模样,似是被昨晚的事吓着了,本想劝慰他几句,但一想到许风流的性子,便放弃了这个想法,正经道“的确有事。”
一境说了‘的确有事’但又迟迟不说是何事。许风流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他有要说事情的征兆,便开口道“堡主若是想不起来,明日再来说与我知晓,也是一样的。”
一境为难道“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不知你可愿意?”
许风流道,“什么事?”
一境迟迟道“我属下皆知你是我的人了,你又生着病,我若是离开的话,会叫他们笑话你的。”
许风流听出了一境的画外音。一境是想留在这里。这哪里行呢。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哪里知道一境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如果一境的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他绝对无力反抗。
许风流按捺着自己的性子,道“许某被人笑话惯了,再多一次,也无所谓。”
一境道“既是无所谓,那我便也不管他人的闲言碎语了。今晚我就要同你住在这房间里。何况,我也想知道,刺杀风流的人,会不会看在我的面子上,今晚就不来了。”
“难道今晚又有人要来杀我?”许风流苦笑道“我当天境堡里安全的很,没想到一境堡主也同我一样,要夜夜提防。”
一境从许风流身上直起身子,慢条斯理地脱着外衣,一边脱一边观察许风流的神色,见许风流咬着嘴唇,面带忧色,他扬了扬嘴角,将衣服放到一边,伸手去掀许风流的被子。
许风流双手紧攥着被子,骨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着白色。一境催动内力,大力掀开了被子,钻了进去。
许风流害怕地往里挪了挪,又挪了挪。
一境看向他,调笑道“再挪人就要贴到墙上去了,这么冷的天,你是不怕冷,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扛得住?”
许风流闻言,岿然不动。他双手依然紧紧攥着被子,泛白的骨节因为害怕而微颤着。
一境看他的样子,也不忍再作弄。一境朝他伸出手,大力地将他拽到怀里,温柔道“身子那么冷,还躲什么躲。你当我是什么人,随时随地都能发\情吗?还是你认为自己很有魅力,生病的时候,都能引起我的性\趣。嗯?”
许风流沈默地将头转向墙面,没有理会一境,但一境的话,却教他的心安定了许多。
☆、被困长月(三)
岁月长流,转眼小寒已至,冬雪亦是下的漫无边际。
许风流高烧已退,身体也愈发健朗,但内力却一直被一境封着,也无法练功。
霁茶围着火炉,嚼着彦斯送来的牛肉干,看着屋外的漫天飞雪。这样的天气,堡主竟然要出去?霁茶一边嚼着牛肉干,一边思忖着,一境堡主能为了什么事,在这样的大雪天出去。
许风流前些日子,从堡里的藏书阁又拿了些关于幻术的书回来。现在这下雪的天气,他走不了,也无人谈天说地的给他听,便摸起了书来看。
因为想要了解灵语花教,想要了解梦幻樱,他方对这些幻术类的书格外感兴趣。
霁茶估摸着,这许风流看书也快看了四个半时辰了,却不见一点疲乏之色,心下好奇,便不由自主地凑近身去瞧上一瞧。
“你若想看,这里倒还有几本。”许风流道,顺手拿起身旁的一本书递给霁茶。
霁茶摆摆手,带劲地咬了一口手上的牛肉干,摇头道“我没兴趣。只瞧你都快看了五个时辰了,也不见一点疲乏之色,十分好奇。看的久了,眼睛不会疼吗?”
许风流听他这么一说,还真觉得眼睛有点发酸,他放下书,省了省xing双眼,看向屋外的一片风雪,淡淡道“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往往皆不觉疲惫,倒是做些不喜欢的事情,就像懒驴一样,多走一步,都觉得是在与生命做斗争。”
霁茶点点头,道“懒驴上磨屎尿多。是这个意思罢?”
许风流轻笑,道“你说的也不错。只是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不想着多学点东西?有些现在看起来没有用的东西,指不定将来哪一天就能拉你一把。”
“你这是防患于未然。这是书呆子们喜欢做的事,我不是。我只喜欢端茶倒水,听人家瞎侃,从中得点乐趣。”
“端茶倒水也自有端茶倒水的学问,关键是你要喜欢,而不是厌恶。我听说,你是因为泡的一手好茶,才让堡主提上来的?”
霁茶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许风流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啜一口,道“你泡的茶的确很不同,纵观你这些日子给我泡的茶便可看出,你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
霁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扬起脖子,一口饮尽。霁茶道“我就泡了几壶茶,你便能看出我的人性?”
许风流道“不是人性,是你的特点,也是优点。这些日子,我心情不好时,你便会端来一些清甘润肺的茶来;我心性平静之时,你便会端来一些苦涩清火气的茶……若不是你观察我,怎会知道什么样的茶合乎我的心意呢。”
霁茶端茶倒水那么多年,还真是没有被人如此夸过。就连看着他长大的哥哥,也不曾在茶水之事上夸过他,此刻听了许风流的话,心间顿生一股热潮,一股酥软舒适的感觉传遍全身,仿佛自己泡了一次完美的药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