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时候天色便已经擦黑,如今她又收拾了一番,等闲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夜色阑珊。
只有自己的时候,岳西基本是没有胃口的。
这个时候赢素都不见回来,估计今天便不会回来,岳西只煮了碗白粥将自己打发了,便洗漱了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岳西起来收拾利索了便去了附近的菜市,挑着鲜灵的蔬菜鱼虾不要钱似的采买一番,两只手都提不动了才回了家。
早饭和午饭还是一个人,她吃的简单,才过晌午岳西就一头扎进厨房,拿出看家的本事来,又是腌肉又是炖汤,依照火候快慢,煎炒烹炸瓷瓷实实的忙活了一番,天黑的时候,一桌子精致的菜肴全部上了桌,岳西围着满满腾腾的桌子转了一圈之后满意的点了头:“谦虚地说,简直完美!”
方才忙活的时候她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唯恐赢素回来的时候她的饭菜还没有做好让每次都好似饿着肚子的他吃不上。
现在饭菜一股脑的上了桌,她又觉得每一刻都过得如此缓慢!
时间如同凝注了似的,安静的厨房里,还是岳西一个人在无所事事的忙碌着。
她把饭桌上所有盘子碗又重新摆了一次,连盘子上的花纹都摆着了一个方向,又把两双筷子摆的头尾相齐,最后她起了身,将面对面摆着的两把椅子对在一条直线上……
实在无事可做的岳西从饭桌前移到了厨房的门口,仰着脑袋往高处看了半天,猜想着赢素会从哪个方向‘飘’进来。
为了隐蔽行踪,赢素和赢绯每次到楚家的时候都会翻墙越脊地进来,岳西都不记得他们有几次从大门出入过。
月逢十五,一轮圆月清冷地挂在深蓝色的夜空里,那月光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有那么片刻,岳西是望着月亮失神了,街上值更的梆子声传来,她哆嗦了一下,似乎是灵魂回到了躯体中。
侧耳一听,竟然到了亥时正。
岳西不等了。
开门出了院子,她飞也似地朝着赢素的别院狂奔而去!
她想见他,想他的带着甜香的以及*的吻,想触摸他白皙嫩滑的肌肤,想听他口中霸道的情话,想告诉他,她背后的一切故事……
然后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结果。
不等了!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为了今天她等了够久了,在这样一个人在等下去,她已经觉得那是一种煎熬。
不住脚地一直跑了那几棵梅树下,岳西双手按在膝盖上喘得厉害。
片刻之后,岳西抬了头,一双眼睛盯着那堵高高的院墙有了微微的迟疑:到底要不要进去呢?
她有预感,赢素一定在。
而这时候他还没有回到楚宅去,也许是真有事情被缠住了。
岳西冷静的梳理了一下思路,她确定赢绯是肯定会将自己回来的消息带给媳妇的,那么……
她抬手把袍子的下摆,快步朝着院墙跑了过去!
岳西不是古人,她没有学过那种传说中轻功,因此她爬墙的方式还是需要助跑的。
单手扶着墙头,飞身纵上,岳西不做半点迟疑的跳进了院子。
落地的一瞬间,她已经发现了屋顶上伏着的影卫,而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
双方只对视了一眼,那影卫在发现进了院子的人是她之后,又悄没生息的隐到了暗影里。
岳西笑了!
能让守着这所庭院的影卫对自己的到来视而不见,只能有一个人做的到,那就是赢素。
一定是他早就吩咐了自己的随身侍卫们不许对自己进行拦截的。
岳西对着屋顶上的黑影吐了吐舌头,随即起身对着周遭拱了拱手。
若她的直觉没有出错,这树上,屋顶上,甚至墙边的阴影里都潜伏着影卫,这这一波人的首领正是屋顶上的那个!
这不是岳西第一次进到这所院子里。所以尽管这院子里的房屋不止一处,她还是轻手轻脚地朝着赢素住着的那所房间移了过去。
出人意料的,那所四面都蒙得严实的屋子里竟开启了一扇窗!
明亮的灯光从开启的不大的窗扇的缝隙里洒落下来,让岳西的脚步顿了下。
一个人的生活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如果能把他固有的生活模式打乱,那只能说明了他要么是遭了什么让他受刺激的变故,要么,屋里来了另外一个人!
岳西的身子才贴到那扇窗户下面,并紧缩了眉头。
她马上就猜到了窗户不是别人开的,而是赢素自己。
她只是往窗下一站,便已经被里面飘出的刺鼻的香味熏得想打喷嚏了,难怪那么怕冷的他会反常的在这个季节开了窗。
屋里有女人,岳西想到了赢素的母亲。
因为窗子飘出的味道就是那股子所谓的‘兰香’!
一想到一墙之隔的屋里还坐着那个权势似乎还要凌驾在皇帝头上的太后娘娘,岳西浑身的细胞都警觉起来。
她更加放缓了自己的呼吸的频率,尽量减少动作,以免发出细碎的声音惊扰了屋里的人。
她想见赢素不假,可这个时候她可不想见到赢素他老娘!
眼珠子转了转了,岳西决定撤退。
不等她提步,窗里飘出的女子的声音立时让岳西定住了:“素,再用些,这可是我在厨房了熬了一天的补汤呢……”
那是韩二的小姐的声音,温柔得矫情,岳西是决不会听岔了的。
机械的转了身子,她踮起足尖,并未费多少力气便看到了屋里的情形:奢华的铺着金锦的桌子上摆着几样盛器精巧的菜肴,一袭白衣的赢素与同样一袭白衣妆容俏丽的韩二小姐坐在桌子的一边,岳西只盯着赢素的脸看,她好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从她死过一次之后,尤其是在知道送她上路的那个人是东哥之后,岳西便过的有些随意。
她觉得自己已经看穿了生死,所以变得无所谓顾忌。
可这一刻,她分明听到了自己才粘起的心又裂开了一条让她疼得想抽搐的细缝!
很小很小的一道伤口,它裂在心头便分外的疼!
岳西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唇瓣,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韩花朝的浅笑落在她的眼中如同是在嘲弄自己一般,让她有一种无地自容的错觉!
尽管她知道屋里的两个人并不知道窗外站着的是自己,可岳西就是有种被剥光了再被抛弃的悲哀,那一刻,她的自尊被他伤的体无完肤……
如何出的院子,又是如何回的家,她都没有多少印象。
此时,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快点离开这里!离他们越远越好!
……
当赢素心急如焚地从别院赶到楚宅的时候,他才进了院子,就看见岳西一个人坐在厨房的桌子前守着满桌子的菜,而她则用筷子挑着一根面条似乎是要送进口中的。
一路从别院跑到这里,他并未坐马车。
稍稍调整了一下内息,他带着笑意走近她,却发现饭桌上居然还点着一支小小的红蜡烛!
赢素秀气的眉不自觉的挑起,立在门口他轻声唤道:“岳西,我回来了。”
岳西抬了头,却不看他,似乎是在听着外面的动静。
“什么时辰了……”她声音小得让人听不清。
赢素的心揪了一下,他看到她挑着面条的手分明是在颤抖着。
“我来的时后鼓楼来响过,现在是子时刚过。”他进了厨房,这才看清满桌子的菜竟没有一个是他见过的。
所有的菜肴都做的不多,但刀工细腻,选料考究,尤其是那些菜式更是连他这个大昭的皇帝都未曾见过!
“子时过了啊……”她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是终于不再纠结般的把筷子架在了碗上:“过了子时就不是十五了,那这寿面吃不吃的也不打紧。”
寿面?
赢素的视线再次看向饭桌,这才发现通常他坐的那个位子上也摆着一碗面条。只是那面大概是出锅太久了,一看就是冷的,面上放着一枚小小的鹌鹑蛋,露出在汤汁的外面,看着有些发干……
那是一碗早就出锅了长寿面。
十月十五,不是他的生日,而她又早就托赢绯带了消息给自己:“十五,一定要回来吃饭……”
原来,今儿是她的生辰!
“我……我没想到会是你的生辰……”赢素只觉得无比懊恼,若早知道今天是她这么重要的日子,无论如何他也会早出来些的,哪怕是赶在子时前,陪她吃一口寿面也好。
“韩花朝的生辰是什么日子。”岳西幽魂一样的,说话的声音很小还有些哑。
“九月初四,才过了的。”赢素随口答道,话一出口,他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呵呵!”岳西轻笑一声,右手颤抖的端起了那小碗寿面直接扣在了还在跳跃燃烧的红烛上。
她身子亦跟着摇晃了一下,随即岳西起了身,离开了椅子。
“岳西……”赢素迎着她走了过来,可除了能叫她的名字,一时他竟不能找到任何话去安慰她。
她的面无表情的悲伤,她的苍白的倔强都让他觉得难受极了!
此时此刻,一切的动作与话语都显得如此无力……
岳西的身子往左边走去,错开了赢素对他伸出的手。
她挺胸抬头地走到了门口,却又走了回来。
赢素心里一阵狂喜:“岳西……我……”
“这顿饭我想了好久,想要如何装盘……做什么口味……今天我做了好久……”
“每棵菜都是我摘的,每一刀都是我切的,我用了那么多心血呢……”
“真不值……”
岳西伸了手,猛的把饭桌掀倒!
‘哗啦’一声巨响之后,是满地的狼藉!
赢素眼看着那一桌冰冷的美味在自己的脚前摔了个粉碎……
面对这样的岳西,他不敢说话。因为无论说什么都是错。
他只好用祈求的眼神望着她,却张不开嘴去安慰她。
岳西根本不看他,而是僵直的转了身子朝着门外走去。
“陛下请回吧。”
不高的门槛绊得她纤瘦的身子晃悠了一下,赢素慢走到她身边伸手扶住了她,然而他的手很快就被岳西甩开了:“不要碰我……你身上狐狸精的味道让我恶心!”
说完她竟真的捂着嘴快步走到墙边蹲在地上呕吐起来。
------题外话------
北北作死啦!
俺却不想救他……
岳西不同于古代的女子,她从来都是有独立的灵魂的~
下班回来再修改~
这一章俺写的很累……
☆、第四十五章 决绝了断
韩月夕……月……夕……
记忆中,娘亲说她生在初冬月圆的晚上。
岳西特意问了云画和霞染才知道这一世自己的生辰是十月十五。
在知道这个日子的时候她欣喜万分的,没人能理解她的心情。
上一世的她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亦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从她懂事开始便偷偷地羡慕着孤儿院里同样是孤儿的那些孩子。
因为他们大多都知道自己的生日,那个唯一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日子!
岳西小心地,满怀期盼地静待着生辰的这一天,她只请了赢素。
在她认为最重要的日子里,她的第一个生辰,她只想与他分享自己的喜悦。
可她等了一个晚上,眼看时间一刻一刻的流走,眼看着他与别的女人一起用膳……头一次,岳西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傻透了!
蹲在墙边吐得五脏六腑都吊了起来,好像她再不闭嘴就会把心肝脾肺肾都吐出来一样,岳西眼前一阵发黑。
她有些疲倦了。
发自心底的疲倦。
甚至她开始思索一个问题: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是这个问题在这个时候思索显然只会给自己带来消极的答案,岳西抬手在额头上拍了拍,就此止住自己无休止地胡思乱想下去。
对她来说,活着并不是为了自己。
还有行宫的那些人。
还有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对韩月夕的承诺:咱们一起好好活着!
她还有了个那个机灵的儿子,喜来每次见到她时的毫不掩饰的喜悦与她离开行宫时的依依不舍都让她觉得温暖……
是啊,她还有他们。
岳西抬了头,扶着墙壁慢慢地站了起来,一回头就看见赢素手里拿着一只茶杯满眼愧疚的望着她。
“陛下。”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开了口,声音越发的嘶哑,如久病未愈。
赢素的心一沉,顿时慌乱起来。
他摇着头走到她身前双手举着那杯热水往她唇边送去:“岳西,你喝,我才煮的,我只会烧火,不会煮寿面,我烧水给你喝……你喝多少我烧多少……”
“呵呵!”岳西仰头一笑,顿时觉得头晕目眩,她往边上走了两步,靠在了厨房的墙上。
“岳西,我扶你进屋坐坐吧……”赢素端着水追到她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岳西摇了摇头,眼神落在他如玉的手掌上沾染的一块灶灰,想都没想的便握住了他的手用自己的衣袖将那块黑擦掉:“这多好看!”
然后她盯着他完美的毫无瑕疵的一双素手满意的点点头:“你生的哪里都漂亮!”
赢素的眼睛一亮,他靠近她,举了杯子送到了她的唇边,他很清楚的看见那没有血色的唇瓣上留着几个清晰的齿印,每个上面都渗着血渍。
那是她自己咬的,我又让她难过了……赢素的泪水扑簌簌的落了下来,他想抱着她,他也想被她抱着……
“岳西,我错啦……”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他是对着岳西说的,并发自真心的毫不迟疑地说了出来。
岳西摇了头。
上次,他冤枉自己自己的时候,她曾经那么渴望听他说出道歉的话来。他没有说,她还是原谅了他。
这次,他终于说出了这三个字,她却已经不再期待。
“陛下。”她轻轻地开了口:“我不需要你对我说这些。”
“你别叫我陛下!”无助的慌乱从心底漫了上来,赢素挤在岳西的身前泪眼朦胧,他举着茶杯再次送到她的唇边:“岳西,你喝一口,我给你赔罪……别叫我陛下……你从来不叫我陛下的……”
身边所有的人,包括韩花朝,在人前都会跪着叫他一声‘陛下’,唯独岳西不会。
她开心的时候会叫他‘媳妇儿’,生气的时候会大声地喊他的名字‘赢素’,却从未像现在这样正儿八经的叫了他‘陛下’!
如此生分的称呼让他的心疼的要裂开。
“我不需要你赔罪。”岳西的唇往边上躲了躲,赢素端着茶杯堵在她嘴边让她张嘴都有些困难:“单从你喜欢韩花朝这件事上,是我最在意的,可你并没有错。”
不管心里多么痛苦,岳西的理智始终尚存,所以她也就越发的痛苦。
喜欢一个人,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她稀里糊涂的便喜欢上了赢素,从心里认为他就是她的北北。
可不管自己多么的不舍,赢素喜欢韩花朝并没有错。
他是古代的帝王,从小看到的便是宫里的各种女人,耳濡目染的早就认定了他可以有很多的女人……
是我要求的太多了……岳西无奈的苦笑了下。
“我不喜欢她……岳西,你不要这么说……”她说的话让赢素更加的心慌意乱。
这个女子能在这样的情形下依旧与他心平气和的说话,这样的话每一句都让他不寒而栗,因为,那也意味着她并不那么在乎自己了!
“我不喜欢她……我喜欢你……你喝水……”那是他亲手烧火煮了的,他欠她一碗寿面,一句祝福,一份坦诚,一个名分……
他越想心情越糟糕,从未仔细想过自己已经欠了她这么多!
而最让赢素害怕的是,岳西似乎已经不想对自己讨回这些了……
赢素不敢想也不能想自己没了她以后会怎么活着。
那一定是了无生趣的。
“嗯?”岳西糊涂了。
他说他不喜欢韩花朝?可她明明就感觉到他对韩二小姐是呵护备至的。
“你不喜欢她?”岳西想抬手推开他一些。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她以后要刻意的避免这种与他息息相关的紧密联系了。
她不能改变他固有的东西,也不能改变他们生存的环境,那就改变自己吧、
那就先从,离他远一些开始……
赢素两只手举着茶杯,整个身子?9 牢魉浪赖目吭谇缴希源斯讨吹厝昧礁鋈思负醭闪艘桓鋈恕?br /> “不喜欢。”他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