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听着这一声,殷宁松了口气。老爷子果然只会一个“嗯”!
然而他很快又不淡定了。因为父亲居然说话了!
“提亲。”
“……”殷宁无奈的别过脸。老爷子在说什么疯话!提哪门子亲啊!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可老爷子一直盯着他,盯得他无处可逃,只得点头:“好。”殷宁心里郁闷坏了,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老爷子看着他变换不定的脸,立刻板起脸,抄起5 手边的尺子就抽向殷宁的胳膊。
殷宁很久没挨打了。小的时候他答不上父亲的提问,偷懒玩耍的时候才会被打,他长大以后他乖多了,至少在老爷子面前乖的很,所以他就没有挨过打了。
他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他蹭得蹦起来,反抗道:“父亲!”
“还没成亲,就行周公之礼,打得就是你这个登徒子!”
殷宁哭笑不得。只得重新乖乖的跪坐在父亲身边,挨打。
“行了周公之礼,却不想承担责任,该打!”说着又是一尺,抽的殷宁生疼。
“我没有。”
“没有?奈何回的不情不愿?”父亲说着又是一尺。殷宁看着自己的红胳膊,说不出话来。说什么,难道要说,他迟疑是因为他以为老爷子要逼他娶媳妇?!
“哪家的女子?”
这问题,让殷宁抬起头,看自家父亲。他再一次说不出口,也因此又被抽了一尺。
什么除夕!殷宁愤懑不已,每年除夕,都过得乱七八糟生无可恋!如果可以,他是一点儿都不想面对这个父亲。
“荒淫无度!”又是一罪!
殷宁已经受不了了,他自己换了条胳膊挨打,小声争辩了一下:“没有!”
父亲叹一息,道:“男子……”
“要有担当。”殷宁回。
“大丈夫……”
“要有责任。”
“生而为人……”
“非牲畜,则应遵纪守礼依法端庄履行人之义务。”
“你呀!”父亲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殷宁的额头:“朽木!”
“父亲,大过年的,非得这么着吗?”殷宁抱怨了一句。
“那是因为你不跟我说实话!”父亲抬高了声音表示不满。
殷宁知道,瞒不过老爷子。他退后了一点距离,给父亲斟酒,双手递过去:“父亲,我是想结婚,也搬出去了,也同居了,我真心的。”
父亲端着酒杯,不说话,也不喝酒。
这是还没有汇报完的意思。殷宁认命的又往后躲了一点:“是个大三的学生,过了年就二十二了……”
他还没说完,就被那被酒泼了一脸。殷宁蹭的从榻上跳起来,转身就跑。
“跑,打断你的腿!”父亲暴喝一声。
殷宁跑的更快,他家这个老爷子,说打断腿就是真的打断腿,那可不是吓唬人的话!
“砰”的一声关门声,他背后传来一句:“冥顽不灵,纨绔不化!”他讪讪的揉着脸,完了,又升级了。他原来以为,朽木就已经够打击他了,现在居然纨绔不化了!
除夕夜,殷宁一个人,在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校园晃荡。
老爷子要是知道那不仅是不到法定婚龄的学生,而且不是女子,不是姑娘,还不得拿刀往他心窝子上捅!
☆、下(2)
大年初一,骆骁忙着应酬家里的访客,定下了拜访事宜。
殷宁一个人在家敲了一整天的字。
大年初二的凌晨,骆骁才晕乎乎的躺在自己的床上,他真的是累坏了。
殷宁干什么呢?
想起殷宁,他笑了,殷宁给他房子钥匙,他是高兴的。可那房子,他是真的看不上。他要给殷宁买大房子,更大的房子。不能比自己家里这个差的大房子。他要赚钱养家,让殷宁过更好的日子。
拿出手机,他这才发现有很多短消息。
他打开殷宁发的消息,看着“新年快乐”四个字,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突然就放松了。他手心里握着手机,怀里抱着枕头睡着了。
这个时候殷宁还在敲字。
骆家三口在陈家主宅寒暄的时候,殷宁依旧在敲字。
骆骁对中年妇女没有什么好的印象,看到陈皓清的母亲时他被吓了一跳,险些失礼。被骆黎暗地狠狠掐了一把才稍显正常了。
两个家主交流,两个女人说话,剩下的就是陈皓清招待骆骁了。他有点儿想哭,他很后悔来这一趟了。他完全不知道要跟这个什么都知道的人说什么!要是殷宁在就好了,还能上课!
很快他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不知道殷宁在干什么,好几天没见了!
陈皓清原本跟他说着话,突然就看这人自己笑起来,还红了脸,当下住口,不再说话。
当骆骁发现自己走神的时候,非常抱歉的看向身边的人。他猛然发现,刚刚侃侃而谈的人,也在走神……
看来,这样的应酬,两个人都不想继续,一时间气氛就尴尬了。
陈皓清回神,一笑道:“你是X大的?”
骆骁赶紧回:“大三了。”
陈皓清点头,说:“殷佬还好吗?”
骆骁转着眼珠子,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陈皓清笑着摇头:“还得多用心啊!”
骆骁挠着头,在心底猛鄙视自己,这都说到自己的学校了,怎么也还是答不上来!这样子他还怎么巴结这个人!他晕晕乎乎的跟着对方转悠,天南海北的各种懵。等懵到家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骆黎,你有什么收获?”他问姐姐。
骆黎也一脸懵:“什么收获?我和伯母聊奢侈品,你期待什么收获?爸,你呢?”
骆家老爷子也一脸懵:“陈德正说,他不管事儿,儿子做主。”
于是两双眼睛回到骆骁脸上:“……”
骆骁无奈:“你们在指望我能从那个传说中的陈皓清嘴里得到什么消息?”
骆黎一脸就知道的模样,道:“不可能,陈总并没有接手家族产业。”
“那也还是可以做主的!”骆骁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拿着车钥匙出门:“有事电话。”
“大过年的,你去哪儿?”骆家老爷子心情很不好,吼了一句。
“念书!陈皓清在跟我说什么我都不知道,不念书哪儿行。没事儿别打扰我!”骆骁脸不红气不喘的直接出门。
聊奢侈品,也即是说,陈家那位夫人并不过问儿子的婚事了。看样子骆黎更没戏了。难怪她现在连旖旎心思都不起了,只说公司的事。
别说他现在从陈皓清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再过十年他也未必能看出什么来!想到这里,骆骁懊恼的拍了一下方向盘。
陈皓清这个人,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这个人出神的时候会想什么呢?总不能真的无懈可击,又不是机器人。
转眼到了熟悉的小区,骆骁把车停好,丢开脑子里想不明白的陈皓清,专心致志的爬七楼。
回头得想个办法,弄清楚殷宁这房子是租的还是贷款了,他还没毕业,课时费又没多少,他哪儿来的钱买房子?想到这儿,骆骁又觉得有点儿开心,他的高岭之花好乖!想到这里,他更加坚定了一定要笼络好陈皓清的想法。这几年的形式不太好,他们家这样的公司,倒闭的很多,没有项目就没有办法生存。不能生存就更别提发展了。赚钱养家,不是说的那么容易。
尤其是今天和陈皓清聊过之后,他越发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少,以前浪费了太多时间。
可是不看宁贝勒的书,也太可惜了!骆骁一叹,突然想起自从出国考察以后,他就没有看更新了。这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以前一天不看更新就觉得少了些什么,现在却完全忘记这件事了。
不过,宁贝勒怎么会比后院那个活生生的殷宁有吸引力?骆骁拿出钥匙,打开房门。
客厅里没有他要找的人。一眼望到头的厨房里没有,卧室里也没有。骆骁有些急了,这人上哪儿去了!
一套两室的房子,这人还能去哪里?平常两人都在卧室里,在床上,他不在,他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骆骁又找了一遍,连卧室的床底下都找了,也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人。厨房卫生间阳台也都没有!
他将目光盯向那个从来没有开过门的次卧,总不能因为他不在,殷宁就一个人睡次卧吧?如果是租的房子,这里应该是房东的杂物室吧!这个想法让骆骁摇头,再仔细观察的时候,他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新的,租的东西怎么会新?租的房子怎么会全部换新?
殷宁这是,把房子买下来了呢!
这个傻瓜!那点儿课时费够干什么!骆骁暗骂着却笑的开心。
他推开次卧的门,很简单的像是办公室一样的地方。一眼望得到头的地方,书架占了一面墙。是他喜欢的氛围,也是他喜欢的。
可是在这个一眼看得到头的地方,他也没有看到正在找的人。笔记本还打开着,人应该没有走远。
骆骁这么想着,靠近那张大书桌。
走了两步,他就不淡定了。
因为殷宁爬在书桌上,完全被笔记本挡住了!
这人干什么,居然就这样趴着了!
骆骁跑过去,先试探了一下鼻息,活的。又推了一下人,没晕,只是睡着了,他这才放下心。
然后他更生气了,戳着殷宁的头小声斥道:“睡睡睡,要在床上睡觉!”
睡着的人毫无反应,虽然没有打呼,却睡的恬静。
家里暖气足,睡着的人穿的单薄,醒着的人心猿意马。他从背后环住熟睡的人,吻上光洁的后颈,慢慢解开他白衬衣的扣子,摸上让他思念的肌肤。
单纯的亲吻和抚摸很快就变的狎昵,睡着的人无知无觉,醒着的人却带上了一身火,贪恋的怎么都不够的抚摸着他怀里的身体。
不过他没能如愿以偿的随心所欲,很快他就被扣住了手腕,一个转身醒着的人被拉近原本睡着的人的怀里,从拥抱变成被拥抱,不过是一转眼的事情。
“你回来了?”
“你醒了?”
两人一起说出话,又一起笑了。
扎扎实实的把人抱在怀里,清清楚楚的看着想念的人,那些不安就自动都不见了,殷宁抱紧怀里的人,他一刻都不想再等了,才几天不见,他就已经想他想的发疯了。
他咬上一直思念的人,不分脸肉的啃咬亲吻,感受到殷宁的急切和思念,骆骁敞开了怀抱,小小的次卧里室温随着心跳越升越高,两个人的心跳随着体温越跳越快。
小别重逢的温存,激烈过后更多的是思念。
骆骁看着殷宁手臂上的伤痕,有些心疼:“你干什么去了?”
殷宁这才注意到那几尺子的痕迹还在,解释道:“家法。”
“你干了什么会被打?”
“我跟我父亲说,我和一个不到二十二岁的学生谈恋爱,他打的。”
☆、下(3)
骆骁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是因为不到二十二,还是因为是学生,又或者,其实因为是男生。
“我还没来得及说你是男孩子,就已经被打跑了……”
“殷宁……”骆骁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心疼的喊了一声,被呼唤的人把他抱的更紧了。
“他打我是因为他觉得我不配为人师表……”殷宁不准怀里的人胡思乱想,继续道:“正好,我也觉得课时费太低,养不活咱俩,我以后不代课就行了。”
“我养你不就行了!你不代课太浪费了!”骆骁心里有些难过,想着这个书生以后不教书了,岂不是看不到他在讲台上站在,在黑板上板书的粉笔字了。
“我本来就不喜欢教书,这一学期的课也是不得已。”殷宁说着看了骆骁一眼,见他还是遗憾,殷宁笑了:“你就不怕我勾引学生们?”
“你敢!”骆骁一使劲,立刻软了腰。
使坏的人笑了:“不敢,不勾引,所以干脆不给他们看到我的机会。骆骁,我好想你。”
被呼唤的人被岔开了思绪。
才几天不见,居然这么想念。
骆骁觉得自己这么恍惚,全是因为这个叫做殷宁的人。可偏偏又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这一场从次卧战到主卧,从天黑到天又亮,骆骁睡的昏沉,殷宁终于养精蓄锐。
“我就是爱音乐,别叫我停下来……”
这音乐一响,骆骁顿时一个激灵,从床上蹦了起来,殷宁不在身边。
“我就是爱唱歌,呼吸打着节拍…”
他恍惚的拿起手机,接听:“……”
“你在哪儿念书?”
“学校啊。”
“我也在学校。”
“……”骆骁一噎:“怎么了?”
“我跟陈总来拜访一位老先生,你一起吧。”
“我……我才睡醒……”
“没事儿,陈总说等你,殷佬的儿子也得晚点儿,我们正好先陪殷佬说说话。”说着骆黎压低了声音:“你也别太慢,!”
“好好!”
说着他挂了电话,蹭蹭的爬起来。正好看到客厅里准备出门的殷宁。
“殷宁……”
“我父亲说有客人,让我回去一趟,我以为你还要睡会儿。”
“我姐让我去学校……”
“快去收拾。我给你准备点儿吃的。”
“你不着急了?”
“一起,我也回学校。”
听到这话,骆骁笑了,赶紧跑去收拾。他自己迟到事小,耽误了殷宁的事儿就麻烦了!他那个家法听着就可怕!
两人停在骆骁的车前时,殷宁有些意外,骆骁不仅穿正装,还开车。
他知道骆骁不是穷学生,可也没想到会这么夸张。
骆骁把人推上车,发动车子,解释道:“我平常不开车,那天过来,太着急了。”
殷宁不说话。
骆骁弄不清楚他的意思了,继续道:“我说我养你嘛!”
“我没想过你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也不是有钱人……”骆骁争辩了一下,他根本不能跟陈皓清比,他们家也不能跟陈皓清比。他又说:“这车是我考上大学我爸给我买的……”
听出骆骁话语里的不安,殷宁又说:“我只是在想,有钱人家的孩子,跟我住小房子,会不会觉得委屈。”
骆骁笑了:“不委屈。等我以后赚钱了,给你买个大房子!”
“没办法,我的钱只够买那么一套小房子!”
“你贪污了?”
“什么!”殷宁瞪着骆骁,这算什么话?
“不然怎么会有钱买房子?上课钱少。”
这话让殷宁笑出声,他根本没用工资。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车已经进了学校,两人都不再多说。
骆骁赶到指定的酒店包厢时,陈皓清正在伺候一个老人脱外套。这让他一惊!
能被陈皓清伺候的人,难道就是一再被提起的殷佬?他看向自己的姐姐。
骆黎打了个颜色,骆骁赶紧跑过去打招呼,想给陈皓清帮忙,却被对方抬手止住了。
他只能讪讪的站在一边。
他搞不清楚了,陈皓清对他自己老爹都没有这么恭敬,难道这个才是陈皓清的亲爹?不能这么狗血吧!
骆骁还在胡思乱想,被骆黎踢了一脚。
“不要乱想了!”
“我……”
“多看,多学!”
骆骁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
陈皓清将殷佬的衣服整理妥帖,挂起来,才去掉自己的外套,他今天在简单的白衬衣外,套了件烟灰的外衫,这让他整个人显得文气起来。他特意冲洗沏一壶茶,送到殷佬手边。
殷佬没有说话,却看得出来,他对眼前的人很满意。
这让骆骁整个人震惊的说不出话。陈皓清这是做足了准备来的啊!连服装都考虑到了!
眼看着就要进入正题,准备说话了。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骆骁有些恼怒打扰他学习的人,看相门口时带着不善。
陈皓清也看向门口。
殷佬却端着茶先品了茶香,然后才送到嘴边。
门口的人走进来,径直走向殷佬,躬身一礼,道:“父亲。”
骆骁看着那熟悉的人,熟悉的声音,却怎么也无法和殷宁联系到一起。可他就是殷宁,半个小时以前给他端牛奶,煎鸡蛋的殷宁!
殷佬居然是殷宁的父亲!
父亲没有只是,殷宁一直顺着眉,维持着躬身的姿势。
“陈皓清。”
殷宁转身对陈皓清道谢:“有劳款待家父。”
陈皓清一低头,说:“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