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看到胡澈回来,同时停下手上的事情。
“大先生,我和二先生把小故事整理出了两册。”
林淡打这个主意已经很久了。说起来书院建立的初衷就是为了有人能够抄书,虽然到了现在方向已经完全偏离了轨道,但是林淡出书之心不死,还是抽空把收录起来的小故事分门别类地进行了规整。
“《劝学二十五篇》、《行善二十五篇》。”林淡把校对好的书稿塞给胡澈,自己披衣穿鞋,又去给大头穿衣服,“走,我们去看师公。”
胡澈就看着一大一小正眼都没有给他一个,就这么哒哒哒走了,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书稿,翻了翻……真的要出这些?他都是随便胡扯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胡扯(⊙v⊙):元旦了。
蛋蛋O__O"…:嗯,你看我看干嘛?
胡扯o(╯□╰)o:圆~蛋~了!
蛋蛋O__O"…:所以你看我干嘛?
胡扯╮(╯▽╰)╭:看你怎么一点都不圆。
第181章 我们分院有钱
胡澈的书最终还是被出了出来。作为书院内第一批被抄录并且贩售的书册,胡澈如今的脸皮也有些发烫。
白正清难得看到胡澈这样,有些好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以小见大,故事简洁明了,哪怕只是当成个故事听听也是不错的。”
胡澈虽然胡扯瞎掰的时候极多,但多半是对着自家蛋蛋。林淡自然不会把这些拿去给外人看,所有的小故事都是精挑细选过的,最后白正清还校对了一遍。
就这样,胡状元的第一本书,就这么推广了出去。
换了正正经经的学问,胡澈要是出书,那肯定要被人喷死。这年头的读书人,一本书写上一辈子那是十分正常的,甚至很多一辈子都写不完,还是后来人慢慢补全的。
可是胡澈这书又不是什么正经学问,不过是几则小故事罢了,也没有专门的雕版印刷,所有人都说不出什么不对来。
白正清却持不同意见:“谁说不是正经学问了?”
先生们办公的小楼内,白山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用来隔断的屏风被折叠起来靠在墙边。午后的阳光正好,开着窗户也觉得暖烘烘的。
除了在课室授课的先生们,其余人全都人手一个手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闲磕牙。一群中老年伙食以及各方面都被照顾得太好,一个个都红光满面,一张张菊花老脸都熨平了不少。
前任礼部的一个小官,眯着眼睛呷了一口茶:“我一直觉着用来启蒙的书太过深奥,小孩子们学起来比较困难。不如这些一个个小故事,简单易懂。哪怕不是用来给孩子们启蒙,劝人向善也是不错的。”
“是这个道理。”另一位先生附和道。他手上捧着的是一杯药茶。白河书院如今虽然没有自己独立的医学院,但是却把医学院归类在工学院里面,用来教授的大夫一个不少。学医这种事情,实践非常重要。如今全体师生加上一些负责后勤杂事的人员,满打满算也就百多人,每隔几天就要被几个学医的师生联合着望闻问切一番,有病的自然得治病,体虚的也要调理,没病的还得保健。
全院上下被这么骚扰着,却没有一个不耐烦。换了别的地方,请平安脉那是什么人才能享受的待遇啊?再说煎药什么的完全不用自己动手,他们只要喝就行了,甚至不用自己记,自然有学医的学生们前来提醒。
“这个算得上是咱们书院的第一笔进项,书局给的分润是一本一两银子,这笔钱……山长打算投在什么地方?”开口的是商学院的院长。
其实书院成立至今,由于食堂和澡堂的存在,其实收支勉强是平衡的。尤其是食堂,许多学生访友归家都会打包上许多,更别提这些大部分在十几岁年纪的学生们个个都是饭桶,吃得多饿得快,宿舍里多半会备上一些点心。就算食堂卖得便宜,赚到的钱也着实不少。
白正清在庶务上完全不擅长,不过好在这个问题林淡早就跟他支过招。他想都不想就回答道:“拨给农学院买种粮。明年开春在即,咱们争取明年秋收的时候看到成果。”
林和诚原本缩在角落里面看书,完全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情,木愣愣地抬头,慢了好几拍才顿了一下脑袋,跟没睡醒似的:“买种粮的钱……我有啊。”
白正清愣了愣:“我知道你有钱,可是书院的事情不用你自己贴钱。”
“不是,是书院的钱。”林和诚放下书本,从身边一叠书册里翻翻找找,抽出一本账本,“书院成立的时候不是给了每个分院一百两银子么?咱们农学院也没几本书好买的。这方面市面上有的没的书我都有,直接拿来让学生们抄录了就行。成本还不到十两。剩下的钱雇了附近几个村民盖了几间暖房,第一批的蔬菜已经卖出去了,你们没发现食堂里最近新鲜蔬菜多了么?”
暖房种植并不是新鲜事。自古就有类似的技术。不过掌握了这项技术的人,基本上都不会拿出来。但是白正清在北地的时候,就看到林淡折腾过。北凉的冬天那是几乎连一根草都不长的。河州这边的冬天要好得多,但是冬天就是冬天,能够留在地里面吃新鲜的蔬菜就有数的两三样。
用林和诚私底下挑剔的嘴巴来说,那根本就是连烫个锅子都嫌乏味。
现在暖房里有了出产,不仅书院的师生能够吃上两口菜汤,也能拿出去卖上一点小钱。不过现在时间还短了一些,还有好多蔬菜没能成熟。
先生们听林和诚说,面露沉思:他们只顾着好吃,还真没注意这些天有些新鲜蔬菜是吃不到的。
林和诚把账册继续往后面翻:“我没有在河州置过产,就是问了一些学生。三天前已经开始购入了一些种粮,商量好了租借田地和人力。河州这边水田较多,农学院明年会将主要精力放在水田上面。旱地耕作我在北地的时候有一些经验,这段时间我会慢慢整理出来。另外,这段时间应该会有牲口下崽……”
众多先生听着林和诚一样样说着农学院的计划,全都跟听天书似的。明明农学院应该冬天最没事情干不是?怎么弄得他们好像一个个都跟吃白饭的一样?
林和诚一直说了小半个时辰,才把账册翻到底,最后的总结他还没做,想想有些不应该,看看长辈们都没什么意见,把刚才看的书放到一边,研了墨开始工作。
其他先生们似乎这才反应过来。
白正清直接说道:“抄书所得的钱,用于自己分院。”他怎么就忘记了,书院成立最初的时候,是说着要自食其力的。
虽然因为资源充足,除了如今书院建设用掉的部分,以及书院后续建设所需要留出的款项之外,他手头还有整整一万两银子,可以用于书院各个项目的研究花费,但是没必要每一样都还是书院拨款,各个分院也能有赚钱的门路。
说白了,这些学生将来去当官,当地的老百姓都是指望官员给他们带来财富,而不是指望着给官员赠送财富的。
工学院的院长摸了摸胡须,露出一个藏在胡子里的笑脸。多亏他也早有准备,如今他们分院的医馆虽然还没有造起来,但是如今学生少,他们完全可以把课室的一部分挪来暂时作为医馆之用。真正的医馆等到明年春耕之后,人力充足之时再开始建造也不迟。也不用另外觅地方,就在书院的南面即可。
书院在南面的村子里,买下了一些土地,盖了一个个精致的小院,专门给上了年纪的先生们居住。书院山南的小山居虽然不错,但是大部分先生都有了些年纪,不说自己,家眷也有腿脚不便的,住在平地上到底好一些。
限于人力和工期,如今盖好的院子都已经注满了。但是属于书院的空地还有一些,明年显然会盖更多的院子,到时候他直接要一间,想来不是问题。
而且他已经着手让学生们研究如何缩短工期,以及建材方面的问题,一个冬天……一个冬天好像很难拿出什么成果来。
他看了看奋笔疾书的林和诚,计上心来:“林七啊?”
林和诚抬头:“啊?”
“农学院这不是要搞养殖么?要不要我这边派几个学医的学生过去?牲口生病了也不得了,接生也得人看着。”
林和诚不疑有他:“行啊。大部分牲口的病我都知道,冬天不是高发期,不过正好可以带学生们了解一下。”他养鸡养狗养兔子。作为一个真正的地主,他对耕牛、驴子和骡子也有过了解。要不是大牲口数量实在有限,他早就把赚钱的主意打上去了。而作为一个纨绔,他对马匹的了解也绝对不少。甚至在北地的时候条件得天独厚,虽然限于身份没能亲自操刀,却也特别深入了解过战马。
用他老丈人的话来说,他要是把这份心用在读书上,别说是童生,就是举人也该考出来了。当然,林和诚知道自己在读书方面……那是十分的不行。他缺的不是用心,根本就是缺了读书那根筋!
在这方面,除了林淡之外,哪怕白正清也不太清楚林和诚的水平,听到他这么云淡风轻的一说,全都觉得这小子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可是当初他们知道林和诚要当农学院院长的时候,曾经被白正清当面怼过。
农学院嘛,首要就是种地。
农学院的院长嘛,种地得种到最好。
大商给官员的薪俸还算不错,书院内有一小半都曾经是京官。在坐的所有人,不是在京畿地区自己就有田地,就是有认识的人有田地。
去年的亩产量一个个列出来一比,林和诚甩开第二名一条街。这还是单纯的亩产量,如果算上田庄的总出产,他还能再甩开八条街。当然,这一点谦虚的他藏着没说。
闲磕牙完毕,不会赚钱·白山长看着手下一群先生们冥思苦想,略觉心虚,看了一眼重新拿起书本的林和诚:“林七啊,过来。”先生不会教你赚钱,但是先生会教你读书。
作者有话要说: 林小爹教子
林小爹:狗崽子们,上!
林小爹:小七小八,上!
林小爹:暖手捂小棉袄,上!
林·蛋蛋·蛋皮.JPG
第182章 补偿
书院的自食其力被农学院开了一个好头。
接下来冬去春来,书院虽然在建设上又投入了一大笔钱,但是其它方面的花费却并不如白正清预想的那么多。
各个分院都陆陆续续开始有一些进项,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不仅足够书院的日常运作,还能够拿出一笔钱来进行奖励优秀学生。
这天天光正好,胡澈和王知府被仆从带过来的时候,白正清正舒舒服服地坐在山顶的小亭子里。
如今的几个小山坡可不是像冬天看着那么光秃秃的了。长满了绿叶的桃树错落有致,掩映着底下平缓的山径,间或可以看到几个学子或者师生正或坐或站地讨论着什么。
双方见过礼之后,王知府突然叹了一口气:“这一年来,我到书院的次数也不算少了。”每个月至少一次总是有的,“可是每一次来,书院就能变一个样子。”
白正清这一年来精神愈发好了,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几岁的样子,闻言笑眯眯道:“还是王大人提携。”
自家先生在,胡澈作为晚辈不便说话,干脆笑容温和地给两位斟茶,顺手从食盒里拿出了林淡亲手做的糕点摆了两盘。
王知府摆摆手:“白先生说这个话就没意思了。”今天休沐,他穿的便服。看看较一年前明显显得年轻的白正清,私下觉得自己其实也年轻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书院的关系,这一年虽然大商其它地方难免有些灾祸,他们河州却是风调雨顺,做事还十分顺畅。
他看了看一边的书院,这一年来又造起了好几幢房子,开春的时候移栽了不少苗木。
书院对面已经形成了一个不小的街市。纵横交错的路面又平整又坚固,可容两辆马车交错。收费便宜的医馆和药堂,有书院经营的糕点铺子,这三样已经在府城里都有了点名气。周围还分布着售卖农学院产出的菜市,同样也有其它几个学院经营的相应店铺;还有客栈、酒楼、茶肆、书铺、布庄等等。
每个月缴纳的税收,已经颇为可观。
从山顶往另一边看去,几个巴掌大的小山谷里面,要不就是郁郁葱葱的田地,要不就是膘肥体壮的牲口。那些田地里种植的未必都是粮食,还有一些草药之类。
王知府看得眼热,瞬间忘记了来意,转而又提道:“农学院的学子们这一年来所学良多。不过还是得学以致用,来年不妨到州府里来帮把手,也好在州内推广一下增产增收的方法,造福百姓。”
在山顶上看不到的地方,他知道农学院还从附近的村子里租了一些田地。其实试验的田地和牲口中,也不是每一样都能让人如意的。但是就目前来看,确实得到了一些能够提高产量的行之有效的办法。秋收还没有开始,亩产量还没法统计出来,不知道确切究竟增长了多少。但是只要眼睛不瞎,谁都看得出来农学院的几块试验田长得格外得好。
农为国之本。河州又是鱼米之乡。
在河州种田绝对不是像在北凉那样,亩产过了七十斤就能够张灯结彩,高喊着丰收的。甚至北凉种地的收成,根本就是为了能够让朝廷给北凉少贴补一点,那点产出连自家吃的都不够。
河州不一样。河州是大商的粮仓之一。朝廷粮仓内的粮食,少说也有四分之一,甚至在某些特殊的年份达到三分之一左右的粮食,都产自河州。
河州每年的粮食产量,直接关系着大商第二年的各种安排。
王知府说到这点,白正清也不由得点头:“王大人说的是。不过王大人在河州的任期马上就要到了吧?别处的水土和河州可不一样,咱们农学院好像还没研究到别的州,学子们年纪轻经验不足,恐怕是帮不上忙了。”
王知府咬牙,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僵硬:“劳烦白先生记挂。秋收过后就要返京了。”接着他是留在京城里当个京官,还是继续到别的州当个知府,还得看情况。
因为书院的兴建,他的政绩若是运作一番,并不难让他更进一步。但是看着如今河州眼看着就要一片大好的情势,他又有些舍不得走;又觉得在地方上能够兴学兴农,也是能够让人一展长才的事情。
河州势力盘根错节,但是难得的在书院一事上面都持同样支持的态度。甚至他了解到今年书院准备招收的第二批学子中,会有几个名门望族嫡支的子弟入学,到时候……好吧,有着书院这些先生们和山长在,书院是不愁生源的。
而且白河书院的师生们对书院都是交口称赞,除了农学院的学子家长们抱怨孩子们黑了之外,其余就没有一点不满意的了。
学子们不至于亲自动手耕田施肥养鸡养鸭,但是各方面蹲地头的记录和指导绝对不会少。
如今的这些学子们,让他们大略地指点一下河州地区的种植方法,问题不大。但是让他们去别的地方要去把这边的方法生搬硬套,那恐怕结果不会乐观到哪里去。
王知府转念一想,学子们不行,不是还有先生么?不过农学院的院长是林和诚,林老头还是很难搞的。
王知府长长叹了一口气,干脆把这些事情给放下了,转而和白正清请教起学问上面的事情。虽说他现在官已经做到这个地步,早就已经无需科考,但是白正清不仅学问上非常厉害,他几十年走南闯北,见识广博见解不凡。要不是碍着一点点脸面,他都有心叫白正清一声先生,当然以白正清的眼光,恐怕是不会认他这么一个学生的。
白正清到时无所谓。王知府出身官宦,当官的时间长,见识多,他也不是一无所获。再加上他的学生胡澈也在当官,他这个做先生的,在仕途方面能够给予学生的帮助有限,倒还不如这个王知府。
王知府走的时候,白正清送了一包胎菊茶。不值钱,不过是农学院里随手栽种的,如今这个时令喝着刚好。
他们教书匠嘛,都穷。
胡澈没跟王知府一块儿走,又跟着白正清在书院里面转了两圈。
“王知府走了,你该升任河州知府了吧?”
胡澈微微皱了皱眉:“还不好说。论资历,我可差得远了。本来我就升得快,若是马上就升知府,还是在河州这地方,恐怕很多人都会跳出来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