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琏看了一眼面前熬煮的糯白的小米粥,她因为担心贺常棣,这几日食欲都很差,只吃了几口。
楚琏挥挥手,“拿下去,给那些守营帐的女兵们分了吧。”
如今整个女兵兵营里最抢手的活儿就是给楚琏守营帐了,因为她们每日总是能得到乡君的一些赏赐,不是一碗热腾腾的白粥,就是几块好吃的点心,亦或是几片儿肉干。
楚琏已经搬出了司马卉的营帐,她如今一个人住在对面一处营帐里,与司马卉的营帐是对门。
听郭校尉说这是贺常棣特意安排的……
楚琏带来的粮食也有限,不可能拿出来捐给边军,再说,她那些粮食真拿出来还不够边军塞牙缝儿的,偶尔救济一两个女兵倒是还可以。
楚琏现在在女兵营的人缘儿特别好,身份已经仅次于司马卉了。
今日,她带着问青问蓝刚吃过饭,正无聊的拿了一本话本躺在床榻上翻看。
外头女兵就通报说是自家将军来了。
女兵话音一落,就见到毡帘被掀开,司马卉一身铠甲就快步走了进来。
一瞧见司马卉严肃的脸色,楚琏就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卉姐姐这是要做什么去?”
司马卉一身出战的装扮,头上甚至戴上了银色的头盔,身后背着她那把红缨枪,腰间还挂着佩剑,司马卉走到楚琏身边,凝视着她,语气凝重道:“图浑兵突然集结人马大举进攻前线,琏儿,我奉命要立即带着军队赶往前线支援。”
楚琏一时也懵了,她不明白怎么图浑兵会这个时候攻击,这个时候风雪最大,正是凉州最冷的时候,时机不是还远远没到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怔然过后楚琏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卉姐姐,前线要紧,你赶紧去吧!”
司马卉捏了捏手中的佩剑,重重点头,“琏儿,我会留下一队人马保护你,你在军中保重!”
☆、第一百八十三章:掳走
第一百八十三章: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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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琏连忙答应下来,让司马卉赶紧去前线,不要在她这里耽搁了。
一时间,沉寂的大营变得忙乱不堪,号角一声声响起,所有人都进入了备战状态,马蹄声、士兵的号子声响成一片。
即使楚琏待在营帐中,也能感受到外面气氛的紧张。
问青问蓝也同样满脸焦急。
“三奶奶,我们怎么办?”问蓝蹙眉急问。
楚琏杏眸盯着微微飘动的帐帘,“我们待在大营里,前线还在奋战,整个凉州城没有比后方大营更安全的地方了,况且还有司马将军留下的人马。”
问青听了也点点头,两人只好先按捺下来,但为了以防万一,问青还是出去叫来了李星李月兄妹,几人商量着守着楚琏的营帐。
楚琏现在哪里还有看话本的心思,明明之前图浑人都采取拖的战略了,估莫着至少是要与北境边军耗上一个月的,他们隐藏在雪山当中,又有足够的粮食,而且图浑人体质特殊,比大武朝人耐寒许多。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集结人马进攻?
楚琏一双杏眸微微眯了起来,她想到边军如今的处境,那么造成这种状况的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有人告密!
陆舟的事情军中知道的人都是钱大将军的亲信,贺常棣被派出去做的事就连司马卉都不知道。
只可能是钱大将军最信任的几个手下……
想到这里,楚琏浑身就是一阵阴寒,边军本来处境就艰难,此时还出了内鬼,一旦钱大将军处理不好,那整个边军恐怕等不来贺常棣的物资,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问青瞧楚琏瞬间脸色就变得惨白,骇了一跳,“三奶奶,你这是怎么了!”
楚琏摇摇手,“没事,我歇一歇就好了。”
想了想,又觉得只是这样不行,让问青取了笔墨来,她要写信。
一刻钟后,信就已经写好,楚琏找了信封匆忙封上,换来外面守营帐的李星,让他乘坐陆舟,立即将这封信送往宿城的方向给贺常棣,务必要快。
李星虽然不知道这封信代表什么,但是却一刻也不敢耽搁,他的任务就是听楚琏调遣,所以不管做什么他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整个边军大营到了傍晚兵士已经少了一大半,冷风吹着插在营地上的将旗,呼呼作响。
就连司马卉的女兵营也只留下了一队人马照看着。
最后一缕微暗的天光也消失在地平线上,小雪又飘了起来,落满了帐顶。
楚琏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是怎么了,心情就是莫须有的忐忑不安,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是她一点睡意也没有,不但如此,她还在命令问青问蓝收拾东西,好像这样她就能放心一些一样。
问青问蓝知道自家主子不安,也不说什么,就任由着她折腾。
她们早做好了准备,万一要是边军败北,她们拼命也要带着三奶奶逃走,到时候路上需要的东西不能少,所以她们这样收拾也是在做万全的准备。
突然营帐外一声响动,楚琏问青问蓝都高高竖起了耳朵,随后就听到一个女声:“乡君,属下有事禀告。”
楚琏长长松了口气,原来是经常来给她守帐篷的一个女兵的声音。
“进来。”
帐帘一动,那女兵就进了来,账内灯光昏暗,女兵微微低着头,整张脸掩藏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她的五官。
她声音里带着焦急,喘息着道:“乡君,方才属下收到消息,说是秦管事所在的营帐遇袭了!”
楚琏脸色一变,秦管事遇袭!
那边的营帐可是装着他们的物资。
一时间,她担忧之下也没有多想,吩咐道:“问青,你和李月带人立即过去看看。”
问青应了一声,取了武器裹了披风就立即随着那女兵一同出去了。
楚琏有些失神的看着被掀开后因为惯性微动的帐帘,刹那间,浑身猛然一僵。
她脑中回放着刚刚那女兵转身离开营帐的一幕。
怪不得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鞋子!
刚刚进来的女兵穿的是软底的皮靴!
北境因为寒冷,她们要跟在司马卉身后上战场,就算是女兵,靴子也磨损的厉害,所以不管是钱大将军旗下的士兵还是司马卉带的女兵,穿的都是厚底的保暖靴子,靴子前面还特意镶嵌了铁片,就是为了对敌中能对敌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这种厚靴虽然耐磨,也很实用,但是比一般的靴子要重的多,加上上面镶嵌铁片,走起路来会有轻微的“咣咣”声。
而刚刚进来的女兵,脚落在地上根本没有声音,脚上的靴子也是易于跋涉的轻靴。
楚琏一把抓住问蓝的手,脸色凝重,“问蓝,我们上当了!快,收拾东西,我们现在逃开!”
问蓝难掩惊愕,但是她本能就开始服从三奶奶的话,幸好刚刚本来就在收拾东西,她把紧急需要用的东西塞进楚琏怀里,让她收好,而后又用皮裘将她裹上,递了一把小匕首给她。
问蓝自己则背起包裹拿了剑就拉着楚琏往营帐外跑。
可是不等两人出营帐,营帐已经被人从外面一把掀开,进来了三人。
来人穿了一身边军士兵的盔甲,高高的领子遮住了一半面容,只听到微哑的声音道:“乡君,跟我们走一遭吧!”
问青和李月带着十几名护卫迅速来到了秦管事的营帐前,只见秦管事的营帐外篝火还亮着,外面站着两名守营的士兵,虽然身体疲惫,但是他们仍然站的很直。
问青和李月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心里咯噔一下。
李月一双长眉紧紧蹙紧,“问青姑娘你带两人留在这里看看秦管事,我带人回去!我们恐怕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李月握剑飞速离开,问青转身寻找带他们来的那个女兵,那个女兵却早已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懊恼的用力跺了跺脚,快步走到营帐前。
这时,秦管事好似也听到外面动静,披着衣裳掀开了帐帘,瞧问青满脸懊悔怒意的站在他营帐前,奇怪道:“这么晚了不守着三奶奶,到我这里来做甚!”
问青将前因后果快速的说与他听,秦管事脸色越来越黑,也顾不得自己衣裳没穿好,就跟着问青回了楚琏的营帐。
等他们到时,只看到黑暗中的营帐和倒在旁边的三四个女兵……
李月后悔的死死咬着唇,“乡君被掳走了……”
问蓝昏迷的躺在营帐里,手中虽然还死死捏着剑,但是营帐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就算是小几上那盘楚琏没吃完的点心都好好的放着。
李月用冷水敷在问蓝脸上把她弄醒。
问蓝一醒来看到营帐中的这些人,愣了一瞬,立即激动喊叫,“快,快去追三奶奶,她被人带走了……快去!”
问青将问蓝揽在怀里,好一会儿才把问蓝安抚下来。
“问蓝,冷静点,你好好回想一下,当时是什么情况,是谁把三奶奶掳走了?”
问蓝总算是冷静下来,她泪眼朦胧道:“那些人遮着脸,我分不出来他们是谁。”说着,她擦了一把自己的泪水,“他们说让三奶奶跟着他们走,有一个人抽出剑要对我动手,那剑上还有血迹,三奶奶说让他们放了我,她就跟着他们走,我怎么能让那些人把三奶奶掳走,拔了剑要上去拖住他们,刚上前一步,后脑勺一痛,就晕了过去。”
问青李月秦管事几人听了都明白是楚琏故意将问蓝打晕的,那些人的目标是三奶奶,但是他们却不想留其他的活口,问蓝一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们三人的对手,楚琏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问蓝一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李月问道。
秦管事想了想,“你们几人先去带人在大营中找找,他们不可能无声无息离开,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说不定他们现在还藏在大营里。我去寻唐大人,希望他能帮上忙。”
如今大半边军都已经赶去前线,就连钱大将军和郭校尉也不在大营中,能求的人也只有唐言了。
楚琏被颠的浑身难受,终于痛苦的“嘤咛”了一声,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就是不断往后退的马蹄印,她动了动身子,立时被人用力困住,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马背上……
直接被人像是麻袋一样横放在马背上,楚琏被颠的差点吐了出来。
似乎骑马的人也知道她醒了过来,只听到那人冷声道:“乡君若是不想受苦,还是配合些的好。”
楚琏皱眉,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就是之前将问青和李月调走的那个女人的声音。
当时在营帐中的时候,这些人就叫她“乡君”,显然,他们都是知道她身份的。
可这一路上,他们除了将她打晕外,并没有做任何对她不利的事情,她感受了下,她现在身上甚至是披了一件暖和的皮裘。
这群人的目的并不是杀了她。
得出这个结论,楚琏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的思路也越发的清晰。
她咳嗽了一声,引起马背上女人的注意,而后道:“你能不能让我坐直,我现在这样很难受。”
☆、第一百八十四章:急智(1)
第一百八十四章:急智(1)
那女人顿了顿,好像是在考虑楚琏的提议有没有陷阱。
楚琏娇蛮道:“我不会工夫,你们有四个人,我还被你困在马上,哪里能逃跑。”
女人似乎是觉得楚琏说的有道理,低声道:“你扶好我。”
她右手一用力,楚琏整个人就被抬了起来,坐在了马背上。
她被困在这个女人身前,楚琏虽然不自在,但是比先前横躺在马背上要舒服多了。
他们一行连楚琏才五人,骑马奔走约莫一个半时辰,这期间,无论楚琏问他们什么,都没有人再回答她。
到最后,楚琏也只能放弃,很明显,这群人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说不定就是什么势力培训出来的死士。
天色黝黑,风雪呼号,他们几乎要被埋进无边的风雪里,放眼望去,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他们身周灯笼里微弱的火光。
楚琏不明白这几人是靠什么在这样风雪交加的黑夜里分辨方向的。
当楚琏整张脸都要被冻的麻木时,这行人终于停了下来。
楚琏哆哆嗦嗦地揉搓着自己的双手,想要让它们尽快恢复热度。
与她同骑的女人将她从马匹上搀扶下来,扶着她朝着一处山坡走去,四匹马被其中一个男人一齐牵着。
楚琏紧了紧自己身上的狐裘披风,深一脚浅一脚踏在及膝的雪地里。
直到慢慢走近,楚琏才发现原来山坡凹陷处有人。
由于被厚雪覆盖,此时又是半夜,能见度低,从下往下看根本就不容易发现山坡半腰的凹陷,直到走进了才会发现。
这处山坡在中断的时候天然的凹进去往里延伸一个弧度,坡顶犹如一个天然的棚顶,又背着风,在这样寒冷的冬季,极其适合做一个小型的营地。
到了山坡中断,楚琏就看到了依着地形建的两顶帐篷,帐篷外面的积雪被清理干净了,就算是这么晚,却还有一个扎着长辫子的女性蛮人在营帐外忙碌,她靠着帐篷外面的一豆灯光,似乎是在升火烧着什么。
听到楚琏这边几人的声音,那女蛮人转头过来看了他们一眼,楚琏趁着这个时候看清楚了,这是一个脸上布满皱纹的蛮人妇女,她神色淡漠,只是事不关己地瞥了一眼,下一秒就移开目光专心盯着火上烧着的一个瓦罐。
带着楚琏来的四人中个头最高的男人率先走了出来,他朝着帐篷走去,男人在帐外喊了两声,随后又说了几句话,楚琏听不懂他说了什么,因为男人说的是蛮语。
不一会儿,那座帐篷的帐帘就被人从里面掀开了,探出一个头来,里面的人对着男人伸出手,男人将手上拎着的包袱交给他。
帐帘被放下,里面的人似乎是对给的东西满意,掀开帐帘亲自迎了出来,请他们几人进去。
楚琏被女人搀着走去帐篷,路过那名蛮人妇女身边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她朝着火上的瓦罐瞥了一眼,猜测这个蛮人妇女是在煎药,果然在进帐篷前,她听到了旁边营帐里有咳嗽声。
楚琏进的这座营帐比旁边的那座要大一些,里面靠着帐篷边缘放着几块毛皮褥子,应该是睡觉的地方。
帐篷中央放着一个火盆,是取暖用的。
在北境这样严寒的天气下,帐篷里如果不烧火盆根本就不能睡人。
帐篷里有一股难闻的味道,许是长时间不通风导致的。
那个领他们进来的蛮人男子对着领头的人讨好的说了两句话,就退了出去,显然是去旁边的营帐睡了。
楚琏还能听到那蛮人男子离开营帐后在外面骂人的声音,估莫着是在骂外面煎药的蛮人妇女。
可惜楚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等将他掳来的四人脱下外面罩着的披风,楚琏借着帐篷里的火光,这才真正看清几人。
一女三男,其中那个高个子的男人留了两撇胡须,看着像是这四人中年龄最大的,其余两个男子都是偏瘦,容貌没什么特点,剩下的女人个子较高,嘴唇微厚。
总之,这四人容貌普通,是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
这样长相的人最是适合进行隐秘的工作。
四个人解下披风后,每人都找了一个位置坐下,闭目开始休息。
那女人就在楚琏身边,她弯腰将旁边的毛皮褥子抖了抖,重新铺好,转身声音平平的对着楚琏道:“很晚了,乡君休息吧。”
楚琏并没有拒绝,她迅速地缩到褥子上,又用自己的狐裘披风盖在身上,趁着女人和她说话的空档,她抓紧机会寻问,“是谁派你们来掳我的?”
女人看了她一眼,眼神如一潭死水,根本就没有丝毫波动,她抿着厚厚的嘴唇,分明是打算不吐一个字。
楚琏不死心,她紧紧盯着女人追问,“是晋王?韦家的人?难道是萧博简!”
尽管楚琏一个个试探,可是那个女人一点破绽也没有露出来,最后她根本就不再理楚琏,躺在她旁边,翻身背对着她闭上了眼睛。
楚琏盖着狐裘就躺在这个女人的身边,她睁着眼盯着杂乱的帐顶,帐篷里很安静,就连隔壁帐篷断续的咳嗽声她都能听见,她想要逃走,虽然这几个人并未苛待她,但是掳走她的人绝对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