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园吓清醒了,问:“这都是什么啊?”
闻杰吃吃笑道:“床上功夫,哈哈哈,就是那个,被子叠豆腐块儿,晚上睡觉前,哈哈哈,生姜热水泡脚,很舒服——”语毕,他自己也笑得昏头昏脑,靠在床头擦眼泪。
向园终于真心觉得好笑了一次,背对闻杰闭眼笑了一番。
“嘿,还发了一个测试,《测测你都有什么奇怪的倾向》,我看看啊。”闻杰说着,拿肘子捣捣向园,“你也看看。”
八个类似测试色盲的图,据介绍,除色盲外,哪一个图看不出里面的数字,就说明有相应的奇怪倾向。
闻杰抠抠嘴皮:“我看不出第五个……你呢?”
向园凑拢端详:“第五个吧,我也看不出来。”
闻杰滑到最下,抱着揭开谜题的悬疑心态:“第五个……我操,同性恋倾向。”
扑哧扑哧笑了几声,他挤挤向园:“哎园儿,你觉得,噗,你有同性恋倾向吗?”
向园顿觉无趣,背对闻杰拉上被子,隔了一会儿,没底气地说:“可能吧。”
向园睡了一会,在感觉到腰上一阵瘙痒时醒转。他挠挠腰际碰到异物时,盖因太过迷糊,也没意识到那是另一只手。
闻杰见他醒来,猛然贴上他的背,一手扳肩,一手揽腰,在他耳际热烘烘地喘着气:“园儿……我知道你也挺喜欢我的,是不是……”
向园陷在又热又壮的一尊肉体怀抱里,误以为是发了久违的同性春梦,直到屁股上被蹭得湿漉漉的,才意识到身处现实。
对闻杰说不上讨厌,也实在觉得他比那几个庸人好些,向园默默叹口气,放任自己在漆黑一片里转头,在闻杰唇上咬了一口。
向园侧躺,蜷着身子喘气,每喘一下,就更蜷一点,上身震颤着直往外冲,下`身却被闻杰钳着,那话儿火热的钉在里头,两人腿互绞着,仿佛都想要用腿根把对方夹死。
闻杰在他耳边说:“很久没弄过了吧。”
向园半死不活地答应:“嗯。”
凌晨四点五十,向园起床,按照昨晚的除衫路线一步步倒退,把衣服穿了回去。
闻杰光膀子靠在床头吸烟,有点显摆他那套不俗筋肉的意思。
白雾里飞出几个烟圈,闻杰问:“有男朋友吗?”
向园正戴手表:“大学有过,分了。”
闻杰在烟灰缸里杵熄烟头:“腻了?”
向园半天没能把金属小棍戳进平时那个眼,烦躁道:“不是,他要结婚。”
闻杰哼笑。
向园想起什么似的,问:“你看过那个段子吗?一个当兵的去嫖妓,完事以后问妓女,你要是不干这行了,做什么呢?妓女说,去找个当兵的嫁了,当兵的大惊失色,问为什么。”
闻杰好奇,直起上身问:“为什么?”
向园把外套甩上肩膀。
“妓女说,因为当兵的都是傻`逼呗。”
向园走出门的时候,后头传来闻杰的狂笑,还带着点颇不要脸的烟草味儿。
第7章 双姝夺命
前一个案子没结果,后一个案子也无甚收获,技术部门在为了他们的结果来回奔波,新大队的同志围坐一堂,他们有点明白了,仅靠人力的瞎忙活确实得不到什么。
市局见状急了,大笔一挥,命令刑侦处各大队随时准备支援新大队,相关各派出所全部派人上街,白天清查人口,晚上开车巡逻,案子再破不了,连各分局都得扯进来。
小姜在嚼油条,大龙蹲在暖气片边发愁,胖子还在翻来覆去看天网监控记录。
向园靠在窗边,想着干脆过段时间找个理由调回宣传处去,他本来就是半推半就接受着三位姐的妇道主义关怀,且身处无波无澜之地,他的能力没处驱使,知识分子的清高也无依无凭,只能迷迷瞪瞪过着无性别的生活;但现在到了新大队,生活除了日渐血腥,多发生了点情色故事以外,并无一点火花可言,所谓爷们儿之间的相处模式也搞得他脚步错乱,这样一来,还不如——
这天天蓝得科幻,对面写字楼玻璃窗映着洁白云流,一群灰鸟撕破云际,滑向天外,向园倚窗抱臂,看着看着,就不怎么想事了。
胖子看得烦躁,呼噜了下头发:“我这眼珠子都快看飙了,痔疮都快坐出来了,你们别闲着呀,老闻呢,怎么老溜班?”
大龙依旧蹲着,两手插在裤兜里取暖:“溜什么班啊,又给队长抓走了,不知道干嘛去。”
闻杰正巧在门外露头:“还能干嘛,挨批呗。”
小姜问:“又是什么由头啊?”
“没什么,就是向园代签的事,大案子破不了,上头也只能抓抓这种屁事了,我他妈就是一避雷针呀,挨劈的货。”闻杰进门,两只指头夹走了小姜一根油条,“大龙别烤啦,那破暖气片还不如放个屁暖,赶紧一块看看监控。”
几人都有些嗨不起来,闻杰捻着油条,一摇三晃走到向园旁边道:“代签的事儿给你兜住了,说是我叫你签的,队长问起来记得统一口径。”
小姜捕捉到此信息,笑道:“什么叫义气,还得看咱闻哥。”
闻杰过去搂了小姜肩膀:“哥们儿嘛!”他回头瞧向园。
向园侧身向窗外,心里暗骂,见过哥们操哥们的吗。
午饭时间,向园收到一条新微信,是刘姐发来的户籍证明。
刘姐说,地址都在上面,女孩真漂亮,可惜人家都结婚了。
向园说,结婚?
刘姐又发来一张电脑屏幕截图,上面显示着,沈国莉,与户主许归宁为夫妻关系。
许归宁就坐在那方一寸照片上,戴副细框眼镜,日本银行职员似的打扮,轻微驼背,笑得不大自然,终年不变的儒弱作风,好在,气质还是一派少年真诚。
向园挤挤一旁的闻杰,低声道:“下午我不在,帮我兜下。”
“得嘞。”闻杰应道,又啃了口肉龙。
向园按门铃时,是入冬以来最暖一天的下午两点,此时阳光大到了几乎令人暴盲的地步,因此许归宁透过袖珍小孔望出去时,透过日光里的片片飞尘,看到了比记忆里的形象更光辉的向园。
向园站在门口,一头黑发葱茏,自然在靠左的地方分开,容貌还是老样子,只是穿了身大人的衣服。不显老是个好事? 得魉纳钏撤缢乘诹成狭舨幌率裁春奂!砉槟眯乜诮籼牛员惆蜒劬Ω玫仨∩厦ㄑ郏南癖皇ё闾呦侣ヌ荩宦废蛳鹿霾凰担级苟褚獾鹄矗欢е骶褪鞘凹裎薰恢奥返乜褡废氯ァ?br /> 许归宁在开门瞬间悔得跺脚,心想应该换身衣服,沈国莉从来没把他当成男人,他就毫无所谓穿着那套条纹睡衣在家里上天下地,但见他的初恋情人,盛装出席还嫌不够。
鉴于衣着上不得台面,许归宁十分没底气,把向园迎进门后,又接连走了好几步同手同脚,最后简直对自己绝望了,眼神闪烁地说:“你坐,坐啊,我去泡个烟,不是,拿根茶。”
向园看着他逃避对视而露出的耳朵,在阳光里几乎成了个透明削薄的小元宝——听说这样的人很没福气。
向园想说不急,不知道怎么,没说出口,大概因为他自己也很急。
两人坐下来后,向园问:“燕子楼之后,你们去哪儿了,现在在干什么呢?”
许归宁一直装作挠鼻子,因为手可以挡住一部分脸,让他能不全暴露。
“我还以为没机会见了呢……听说你也在海门,只是不知道在哪儿,我也不好意思找同学打听……”
发现自己没能解答问题,许归宁追加道:“当时我们俩不是在楼下嘛,沈国莉在上头剪冯明明的头发……后来剪刀被康明拿走了,在冯明明脸上划了几下……”
他一个人说得断断续续,筋头巴脑,抠着这儿摸着那儿,二郎腿换了十几个角度,话题如同布袋和尚的奇妙布袋,先是抖落了零星几个杂物,继而越掉越多,摔落一地,简直无法收拾了。
“进了派出所以后,你是第一个被家里人接走的,交了两千块担保费,后来康明家人拿了份病历来,说他有病,不能关,也给接走了。”
向园奇道:“康明?他那体格,给他穿个环马上就能犁地,能有什么病?”
许归宁展颜:“肯定不是身体上的嘛,听警察说,是染色体异常导致的精神障碍,就说什么染色体多了一条,导致他情绪不稳定,容易激动,有暴力倾向,这种病在国际医疗界都是得到承认的……唉,反正康明他爸说了一通,拿了钱,也赎走了,就剩我、国荃和莉莉,交不起钱也没啥病,就一直关着。他们俩一家人,互相包庇,也不说谁干的,我也不能告密啊,三个人谁也没说。老冯一直闹着要个结果,警察没办法,后来我们三个六月份就转了少管,等出来的时候,你们都考上大学走了,康明也当兵去了。”
“那阵子我特别难受,从少管一出来,虽然还是夏天,但整个城都空了,你走了,康明走了,连游戏机房老板都嫌我们那儿教育成问题,也搬走了,明明他才是最大的教育毒瘤好不好——对了,后来国荃借了点钱,把那几个游戏机盘下来了,就搁他家客厅里,莉莉就跑初中门口拉客,不是那个拉客,别笑……我就给沈国荃管钱,开游戏机房开了没一年吧,赚了不少,我们就到海门来了。然后沈国荃开始开网吧,我还是负责管钱,后来他的店越开越多,餐厅,酒吧,酒店,都开,我们附近那个‘安全地带’酒吧,就是他开的,沈国荃特别会做生意,和当官的关系也经营得好,莉莉拉客也厉害,不是那个拉客,你别笑……国荃觉得对我不住吧,后来供我读了大专,毕业以后继续给他管钱,莉莉还是拉客,你别笑……后来莉莉就嫁给我了,也没办婚礼,搭伙过日子,其实我们不是——你知道的吧。”
向园没接话茬,半晌道:“你认识袁筱菲和孟笛吗?”
许归宁心情一下颓了,但还在顽强地微笑:“知道,莉莉的闺蜜嘛,都在安全地带当服务员,她们三个还商量好要开掏包店……”
向园深怕他又带偏话题,只好直说:“袁筱菲和孟笛分别于11月11日、12日宣告死亡,确认为他杀,”他掏出警官证来,“这个案子是我负责的——我现在真的是警察了。”
许归宁呆坐一阵,才说:“但是我跟她们不熟啊,莉莉这两天也没回家——你坐,你坐,我去洗点水果。”
向园说:“不洗了,不麻烦了吧,沈国莉一般什么时候回家?”
许归宁说:“我也不太清楚,她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家,从来都不跟我说的。她前天,就是12号出的门,说去见孟笛了,我刚好出门上班了,到今天她都没回来。”
这时向园手机响起,他接通,那边是闻杰。
“向园你在哪儿,赶紧回来!”
“队长查人了?我尽快。”
“不是,队长查人我能替你兜啊,刚小姜看监控,查出来一个可疑人员,在袁筱菲死亡时间左右出入过案发地点,那人是安全地带的搬运工,我们现在正准备去安全地带。”
“我就在安全地带附近,马上过去汇合。”
向园挂掉电话,对许归宁说:“案子有进展,先归队了,沈国莉回家了或者是有其他消息,第一个联系我。”
向园起身开门下楼一气呵成,只留给许归宁抱着门框大喊的机会:“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啊!”
第8章 抓捕行动
当夜七点,向园到酒吧后巷时,全队人都守在那里。
向园问:“怎么回事?”
闻杰说:“我们翻了三天的监控,小姜发现一个很可疑的人,在袁筱菲死亡时间前后,偷摸着上楼,屁滚尿流下楼,而且和袁筱菲,”他凑到向园耳边轻声说,“和孟笛,”他又恢复正常距离,“都认识,是安全地带的啤酒搬运工,根据酒吧经理和服务员的口供,这人平时手脚不太干净,以前有过入室盗窃的案底,叫……叫什么玩意儿来着?”
“管他叫什么,”胖子看看表,“现在还没上班,酒吧九点营业,搬运工提前一小时上班,咱们得准备准备了。”
大龙附和:“要是在酒吧抓不着,再追捕就很难说了,万一嫌疑人逃窜出省,基本完蛋。”
闻杰道:“得,那咱们准备准备,还是分组吧。”
于是胖子小姜自告奋勇在酒吧里等候,大龙守在酒吧后厨通往后巷的必经之路。
至于向园,和闻杰分到一组已经成了惯例。
后巷里淅淅沥沥如有暗河,闻杰低头找了一番,发现不过是靠墙一沟细细污水,又有些黑得发亮的多脚虫子在垃圾堆里爬上爬下,大老鼠忽而窜来忽而溜去,这些声音合到一起,显得这后巷里夜机勃勃。
向园站在一洼反射霓虹灯光的污水前,他拿鞋触动水面,水面登时曲折变化,映出的人脸也剧烈抖动,化作一摊碎裂色块。
闻杰点根烟说:“别傻站着,赶紧捡个拿着顺手的东西。”
向园抬头问:“防身吗?”
“防个屁身,揍他丫挺的,”闻杰咬着烟诡笑一下,又叮嘱道,“一会儿你这样,向左前方侧步——”
向园根据指示,向左前方迈了一步。
“然后找准对方肋骨下延处,”闻杰站在向园对面,比着自己的肋骨,“握紧左拳猛挥手,这儿是肝,一下就能让他爬不起来,哎我操你别打我啊!”
向园试探着挥拳,被闻杰捏住拳头,一个侧身拖进怀里。向园弓腰大笑,闻杰在后头钳住他,貌似占了上风,但一连倒吸几口冷气,可见此阴招的确高明。
向园抽离怀抱,转身说:“我去找趁手的东西——”话音未落又暗笑几下,闻杰捂着侧腰作势要打,被向园躲开了。
闻杰靠墙缓着气息,本意是等候向园带点木条回来,然而在他讶异的目光中,向园拖着两根钢管回来了。
向园说:“那边巷子在安招牌,这是装手脚架剩下的。”
闻杰伸出大拇哥。
这时候,巷对面一个黑影逼近,手脚舞动,同时自带音乐:夏天夏天悄悄过去依然怀念你,你一言,你一语都叫我回忆,就在就在秋天的梦里,我又遇见你——
此人扭动肥浪上肢,十分敬业地模仿着宝岛少女的莺声娇啼,每段配乐里的沙锤声都以自己发出的“沙沙沙”代替。闻杰向园心觉好笑,耐心等着那人从暗处走到亮处来。
伴着舞曲,那人每向前三步便向后一步,一曲终了,终于走到有路灯照耀处。
闻杰愣了几秒,继而狂喊一声:“就是他!”
向园反应敏捷,喊道:“警察,别动!”
胖小子身形一震,转身拔足狂奔,因动作太大还朝地上扑了一下,双手一撑,又狼狈地晃了起来,继续向前跑去。
没等胖小子跑出两步,闻杰已追了上去,仅仅是一个手臂的距离,闻杰向侧面墙上一蹬,勾住对方脖子朝地上一滚,来了个结结实实的锁喉。
“向园!”
向园跟了上来,提起钢管猛然挥下——不幸击中了翻滚间的闻杰。
“你他妈看准了打啊!”,
闻杰松开手臂,在地上就势一滚,向园将另一根钢管扔向空中,闻杰跳将起来时正好接住,猛挥几下,第一下击到胖小子左腹,接下来几招专攻小腿,钢管打横挥向对方胫骨,硬碰硬让小腿爆出骨裂声。
闻杰没能继续,因为其余几人闻风而动,陆续从酒吧后厨涌出,在后巷里拥挤奔跑,更有甚者如小姜,则是飞身扑去,把胖小子压了个半死不活,胖子和大龙随之也盖上去,后巷逼仄如肠道,缠作一团的四人则是一坨前进不得的干粪球,在路灯闪烁下,不乏是个妙趣横生的场景。
向园拎着钢管呆立一旁,闻杰倒是知道他不呆,只是为充满冲突的场景所震撼——所谓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但饶是向园读书时见过再多的抓捕案例,也不如亲身尝试这一回。
班师回朝的路上,整队人都喜气洋洋,大家给向园和闻杰安排的下一个任务是去旁边澡堂大洗一顿去去晦气,而审讯工作则由其他三人来做。
向园在更衣室换衣服时,才发现大概因为动作过大,导致西装袖子严重撕裂,闻杰更糟,皮衣背后在地上挫了个稀烂,只好让大龙在旁边地摊上随便买了两件衣服凑数。
向园正把新外套甩上肩膀,闻杰说:“把你那件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