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铺 完结+番外完本[强强甜文]—— by:王老吉

作者:王老吉  录入:05-07

“城南董氏女,年十五岁,许嫁城北王员外之子,未行,公子亡故,守节于贞洁堂一十八载,享寿健年。呵,明明才三十岁就去世,倒有脸说是享寿健年。”胡橙念着墓志铭,语气里带着不平之意说道,那时候凡事都讲究个好听好看,就算是被家人送到这里守一辈子,年纪轻轻就病死了,还要美化说是在身子健壮的年纪去世算是一种福分,至少比老得不能动了卧床不起再死体面一些。
“不会吧,难道说这个男人,就是王公子吗?”王敦打了个寒颤,看了看身后那具还在被身下的白蛆孜孜不倦地运输着的男性尸体,似乎他的目的地就是这个青春丧命的女孩子的孤坟,而那些白蛆就是他们阴婚的大媒了?
“看看他身上。”胡橙伸手拨开了王敦,自己快走了几步回过头去走到男尸的跟前。
“得罪了。”胡橙微微颔首致意,然后蹲下身子伸手在男尸的身上摸索了起来。
“有了。”胡橙摸了一会儿,似乎有了斩获,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回头看向了王敦,手里还托着一枚什么东西,在暗昧的夜光之下闪闪发亮。
第23章 摇钱树
“这是什么?”
王敦借着身后红帐子里面诡异的光芒眯起眼睛细看,发现胡橙手上是一枚闪着金光的小东西,远远的看过去似乎是个小金块儿的模样,胡橙的手指非常修长,托举的姿势俊俏优美,不知道为什么,王敦几乎能感觉得到他指尖儿上面的冰凉,如果是在酷暑难耐的夏夜,被他的指尖划过脸颊的话……
“你在看什么?”胡橙发现王敦的眼神有些迷离,伸手在他眼前一晃,把手心里的东西直接递到了他的眼前。
“没什么!”王敦一心虚就提高了音量。
“这是一枚小金锞子,是状元及第图样的,可能是过年过节家里大人给的吧,你看,背面还刻着一个王字,应该是王家府上去银楼定做的,才会有个姓氏用来区分。”胡橙拉过了王敦的手,把金锞子放在他的手心里,他的指尖果然冰凉,王敦的手被刺激得本能地握了一下,没握住,胡橙已经撤步抽身往后退了一步。
“唔,所以说,这个孀居女孩子们的大姐头,竟然有办法把本来已经跟女孩儿们结婚的男人的尸首弄到自己的红帐子里,然后在分发给自己手下的小妹?”王敦回头看了看红帐子,又往前看了看董家小姐的坟墓,猜测着其中的来龙去脉,利害关系。
“这么说倒是解释得通,可是这女孩子道行能有多高,竟然可以驱使这么多的蛆虫。”
胡橙有点儿不明白,如果是灵气比较高的动物之间还说得通,就好像狐狸和老鼠一样,他身边有小财,各位哥哥兄弟们身边也都有别的听差,都是源于两族之间在上古之战之中排下的隶属关系决定的,世世代代不可更改,可是蛆虫这种东西根本没有灵气,不过是东西腐烂之后变成的,为什么可以被这个女孩子当做搬运兵一样的使唤呢?
“也许已经修炼成了尸魔也说不定,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倒没必要惊动她,只要找到跟穷鬼定下契约的那一家出嫁的少奶奶不就行了吗?”
王敦知道有的坟历经千年,吸收了日精月华之后,里面的东西是相当难缠的,而相对来说那个他在梦境里见到的少奶奶最多不过几百年的道行,在粽子界就是个傻白甜,要解煞应该不难。
“如果她真能袖手旁观倒是不错,可就怕……这女孩子既然能掌握义地这么多人的冥婚,只怕也不一定会看着咱们在她的底盘撒野。”胡橙深吸了一口气,大有虽千万人吾往矣壮士断腕的决绝,大步流星朝着王敦走了过去。
“哎?我……”王敦正要自卫,胡橙早就绕到了他的身后,走到红色的主帐之前去看看正主儿的墓志铭。
这算不算是自我意识过剩啊,王敦心里竟然莫名失落了一下,不知道那些明星都是怎么过的,如果一个天天给你留言撒花跟着你PO出的每一个角落去晒一模一样吃喝玩乐图片的私生粉哪一天忽然取关了,男神女神们也会怅然若失吗?
“真是冤家路窄。”就在王敦脑补娱乐圈文的时候,忽然听见胡橙在前面低咒了一声。
“怎么?”
“就是她,那个少奶奶。”胡橙伸手一指,墓碑上赫然几个大字:菱州贞节夫人陈氏墓,墓碑的背面还写着这女孩子的生平,什么出身诗书旧族,嫁与皇粮催头家中长子,一年丧夫,投缳殉节等语。
“奇怪,她是死在家中之后得到了朝廷的封赏,才葬在贞节堂义地的,照理说应该是个外来户,常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势力驱策这些女孩子们呢?”王敦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墓碑,脑海里莫名其妙浮现出了胡橙投缳时的样子,心里一紧,赶紧摇了摇头。
“现在很难说,不过我觉得肯定跟她帮助其他姐妹结冥婚有关系。”
贞节堂义地里面埋葬的女人最渴望的是什么?也许就是正常的夫妻生活吧,如果是中年以后丧夫的,多半都有子嗣,亲生孩子一般不会忍心把母亲送到这种地方来,再说年老守寡的即使在立法严明的古代社会,门前闲话也不多见,没必要送到这种地方来避避嫌疑,当然也就剩下年轻貌美的女孩儿到这儿来了,他们青春丧偶,一定积攒下了许多怨气,而这位贞节夫人倒是很会体贴姐妹们的苦衷,竟然办起了婚介。
“为什么非要她当婚介啊?”
“她是正式受过封赏的,看来夫家财大气粗,不知道打点了多少门路才讨到了这么一个封号,而且相对于其他老死在这里的节妇们来说,她前头还有一个烈字,是别人没有的。”
烈女,不惜性命维护礼法的女人,真是讽刺啊,王敦心里吐槽,他明明看见是那些坏人害了胡橙,不,是那个少奶奶,可是当时的那种心情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从浴缸里爬出来好几天小心肝儿还在扑簌簌的乱跳。
“进去看看再说。”胡橙摘下纯皮手套,双肩一耸,身上的风衣应声而落,王敦非常有眼力见儿地一个箭步蹿到他的身后给接住了,一面忍不住想要抽自己一个嘴巴,怎么就那么贱呢?你才是大掌柜的,这衣裳架子的差事倒是干得6666。
“多谢。”胡橙回头看着王敦充当了小财的角色,倒是也不敢拿大,和蔼可亲伸手就要脱他的衣裳。
“不不不不不用了,我下斗儿的时候穿大衣裳不碍的、不碍的。”王敦往后缩缩缩缩缩,一面把胡橙十万一件一律十万一件的大衣叠好了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背包里。
“随你。”胡橙一击不中,没有继续扒衣见君,而是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握住了王敦的手,两个人一起走进了红帐之中。
……
“这是……”
王敦没想到,他们迈入红帐之中的那一刻,竟然闯进了一座庭院深深深几许的大宅子里,绕过影壁看见垂花门,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何以这等眼熟?
“怎么了吗?”胡橙发现王敦下意识握紧了他的手,就回头看他。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眼熟?”
“嗯?没有啊……”胡橙四下看看,似乎对这座深宅大院并不熟悉的样子。
“是吗,那可能是我想多了。”王敦也有点儿含糊了,不过他从那个年代一路走过来的,说起来串过的宅门儿也无数,其实建制都差不太多,可能是内存不够记忆重叠了也说不定。
“再往里走走看吧。”胡橙拉着王敦刚要走,忽然又停下了脚步,非常戒备地侧耳倾听着——他们的身后,又非常微弱的呼吸的声音!
“大柜,你先别回头。”胡橙吩咐了一句,猛地回过身来抱住了王敦。
“哎?”王敦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了起来,手足无措地被活活儿吃了豆腐,活像个睡的正香却被主人从笼子里捉出来玩耍的仓鼠,一瞬间就呆逼了。
“嗯,是她?”胡橙的声音充满了疑惑,渐渐地放开了王敦。
“二掌柜的你……”王敦抬眼一看,发现胡橙的眼睛里那种海水江崖一般的水绿色尚未完全退去,修长的手指尖端原本修建的干净平滑的指甲这会儿变得水葱似的尖锐,里面隐隐含着一种暗夜一样的黑,看上去妖娆冷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参加什么音乐节,一股子摇滚范儿。
“别怕,慢慢回头看。”胡橙收起了自己的攻击状态,对王敦点了点头。
“唔。”王敦对于胡橙这种攻心为上钝刀子杀人的保护方式感到苦手,其实他胆子也不小,不然不会接到解煞的生意,就是应激反应大了一点,没事儿嚎叫一下。现在有了胡橙,似乎总是一种老母鸡的既视感护着他,倒让他更加提心吊胆起来,这就跟战场上吃了枪子儿倒是不可怕,最可怕就是告诉你今天之内枪毙,还不给一个准确时间一样,简直活炼人。
王敦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过身去,果然浑身又是一个激灵,因为就在他们身后的影壁背面,活活地钉着一个女人。
第24章 摇钱树
影壁上钉着的女人不知道是死是活,不过从她的身形来判断,至少应该说是昏厥的,因为任何有痛感意识的都不会把自己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垂坠在已经被钉子钉住,伤口撕裂摇摇欲坠的一双手腕上面。
“救……救……”
女人似乎被两个人进来时发出的响动和谈话的声音惊醒了,嘶哑着嗓子只能勉勉强强说出一两个字,似乎是在求救的模样。
“她还活着?”胡橙绕过王敦走上前去,伸手撩起了垂坠在女人脸上的贞子发型,露出里面一张惨白枯瘦病怏怏的脸。
“还真是她?”胡橙这回看得更清楚,似乎是在告诉王敦,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
“谁?啊!”王敦走近一看,忽然认了出来,这女人不就是逼死了少奶奶的那个所谓的太太吗?
“她怎么会在这儿,她也是贞节夫人,跟少奶奶埋在一起?”王敦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这两个冤家埋在一起了,马勺碰锅沿儿还不大白天也要闹鬼吵上天去?
“我也觉得奇怪,咱们再往里走看看。”胡橙艺高人胆大,一旦好奇心被调动了起来,也不害怕,只身就往里闯,王敦也赶紧屁颠儿屁颠儿跟了上去。
“哦,原来是这里。”直到穿过了垂花门进入了第二进院子里,胡橙才算是认得了门路。
“你也认出来了?”
“嗯,刚刚你说这里眼熟,而我却不认得,是因为我们穿越到了不一样的人身上,这家礼教森严,出门的时候我的轿子都要抬到二门上换了丫头婆子继续往里走,对于第一进院子几乎是没有印象的。而你是轿夫之一,对这里应该会有点儿熟悉,这里就是那个皇粮催头的宅院,事死如事生,不会错的。”胡橙记得他刚刚穿过来的时候是在垂花门以里下的轿,怪不得对外面的场景不那么熟悉。
“咱们再往里走走看。”胡橙进了二道院子旁边的一处穿堂,他的记忆力非常好,还记得当年自己似乎就是从这个穿堂里的小书房继续进入后面内宅的,他走路的姿势非常快,王敦跟在后面,虽然也是大长腿,却几乎要跟不上他。
“不对。”胡橙正走得吴带当风,忽然毫无预警地停了下来,王敦没有防备,整个儿人都撞在了他结实的背部。
“对不住。”胡橙转过脸来按住王敦的肩膀帮助他减震,非常自然地伸手揉着他被自己的后脑勺儿撞红了的额头。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王敦几次想抬手,都被胡橙按住了,只好被他又揉又吹的,不过似乎感觉也还不错,他小时候大表哥张涛带着他们一起长大可不是这么温柔,有个头疼脑热感冒发烧的就一脚踹到山里奔跑,跑出汗来捂着被窝歇一晚上也就没事了,说起来他们几个老表竟然能平安活下来也是个奇迹。
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
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惊吓的时候~我才不会害怕
谁不会想要家~可是就有人没有它~脸上流着眼泪~只能自己轻轻擦
我好羡慕他~受伤后可以回家~而我只能孤单的~孤单的寻找我的家
王敦的潜意识在欢唱,眼神儿直勾勾地盯着胡橙那令人心痒难耐的指尖儿。
“你唱的什么?挺好听的。”胡橙紧绷着的脸忽然表情生动了起来,凤眼一弯,嘴角一翘。
“我唱出来了吗?!”王敦的脸紫涨成了一个番茄锅底,都是打光棍儿打得太久了,竟然总是不知不觉自言自语,不行不能告诉胡橙,这可是暴露年龄系列,啊不过胡橙的年龄也不能说是多么青葱,看看他的九尾就知道,至少几百张了吧。
“嗯,你发情了?”胡橙直截了当地说道。
“没有!”王敦心虚地大声否认着,忽然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被撞成脑震荡变成现在这样载歌载舞的。
“对了,你刚才为什么忽然停下来,说什么不对?”王敦强行转移话题。
“哦,你看那书架。”胡橙倒也没再追究,而是指了指穿堂小书房的书案后面,满满一书架上堆满了的线装书。
“哪里不对吗?”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记得这里放的都是论语孟子中庸大学之类的书籍,可是现在。”胡橙转过书案后面,随手抽取一本,在王敦眼前一晃。
“《会真记》?”王敦瞅了瞅,这套书倒是确实不适合摆在外头书房里啊,毕竟是会客的地方,西厢在古代可算是禁书呢,让客人看见了蜜汁尴尬吧。
“只怕还有。”胡橙说着,又伸手翻了翻,果然似乎又有斩获。
“《牡丹亭》?这书房的主人口味变化得还挺快的。”胡橙看看手上的这套戏文,忽然他一个晚生后辈曾经给他讲过一件市井新闻,总有几百年前的光景了。
“当初牡丹亭刚刚上演的时候,也曾出入深宅大院里演出,可是一段时间之后,在好几个州县都禁演了,你知道不知道这事。”
“嗯,知道啊,当年在社会上还是一个挺轰动的热搜。”王敦脱口而出回答道,然后又觉得哪里不对,明明是两个年轻小伙子,简直好像胡同口儿光着膀子看人下棋的老大爷,浊酒一杯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_→。
“我有个提溜孙辈,因为长得好看就去人间做了戏子,这件事情他知道内情,原来是因为牡丹亭在闺阁之中广为流传,有不少多情的小姐们因为仰慕杜丽娘虽死犹生得了自由,竟然纷纷效仿,绝食自尽的,地方上因为此事才禁演。”
提溜孙是多少辈子的孙子,等等,胡橙结婚了?王敦忽然觉得自己幻听,似乎听到了裤衩一声晴天霹雳。
“是我堂族。”胡橙蜜汁一笑,伸手拍了拍王敦的肩膀,把手里的牡丹亭放回了原处。
老子问你了吗?用得着你来安慰吗?话又说回来你那个蜜汁微笑虽然好看为什么我心里非常不爽?!王敦脑内牢骚到了一半儿,连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薄唇,还好,没动,不然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不过这间似乎是外书房,本来就是家里的老爷少爷们会客的地方,如果放一些四书五经子曰诗云什么的倒是还说得过去,可是现在明目张胆的放禁书又是什么鬼?”王敦揉了揉脸,换了一个话题。
“你说的是,一般人家就算要看这些书,也只会放在内书房里,除非……”
“除非?”
“除非这里是按照某个人的喜好重新排列组合的。”胡橙回头眺望了一下他们走进来的第一进院子,似乎还能听见那个被钉在影壁上披头散发的女人哀哀的呼救声,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卷册,似乎明白了什么。
“某个人的喜好?”
“这里并不是只是坟墓那么简单,只怕是那位少奶奶的潜意识空间。”胡橙的眉头紧蹙了起来,真没想到这位生前手无缚鸡之力、无力回天的柔弱女孩子在死后竟然保留了这么强大的精神力量,凭空建模在自己的坟墓之中创造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兔子不吃窝边草。”王敦好像自言自语地说道。
“嗯?”胡橙一挑眉,对他引用的俗语表示质疑。
“啊,我是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王敦刚才一走神儿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赶紧摆手表示说错了重说。
“的确是这样,生前受到的错待冤屈越多,身后的精神力量也会越强大,所谓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相等就是这个道理,只不过这女孩子复制现实世界的能力有些过于强悍了,似乎是还在被什么东西压制着,才会反弹得这么厉害。”胡橙眯起眼睛,仔细察觉了一下四周的气氛,并没有感觉到冲天的怨气,而却有一种引而不发的跃跃欲试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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