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胡思乱想中,夏忘川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房间门静悄悄地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邱继炎左右看了看,走廊里一片寂静。他闪身进了房间,回手反锁了房门。
在邱素云的房间里躺了半天的他,足足做了一个晚上的心理斗争。
他承认自己对夏忘川实在是生不起太大的气。
那个温和又倔强的男人,虽然有一个自己厌恶的父亲,可是就像小时候的他一样,努力用他的真心和呵护,让自己慢慢忘却父辈在他们间划下的那道鸿沟。
在十六年的重逢后,邱继炎知道,其实那个男人已经让自己不折不扣地喜欢上了他。
那让自己目不转睛的迷人外表,纤细有力仿佛能触及自己灵魂的十根手指,还有那温柔含蓄下的坚守,以及对弱小孩子的无私关爱,这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牢牢地吸引了自己的眼睛,也抓住了自己的心。
尤其是在听到穆临嘴里说的那几句话后,邱继炎觉得在那一刻,自己真的有一种受宠若惊又无比幸福的感觉。
原来,这个比自己大两岁的男人,童年时一个被窝的小哥哥,真的从那个时候开始,便喜欢上了脾气倔强、性格冷僻的自己。
并且,一爱就是长情的十六年。
从少年时摘下冻梨而冻伤的手,到如今为了自己尽兴而天天被折磨得腰酸背疼,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抱怨过一句,他给自己的,总是比自己给他的,要多的多。
那么自己,还别扭什么,还装什么啊?
他猛地站起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半梦半醒中,夏忘川感觉好像有一个人爬上了床。
虽然在有些迷蒙的睡眼和黑暗中,他觉得那个正在往下脱背心短裤的男人除了邱继炎,没有别的可能,便是他还是下意识地轻声问了句,“谁?”
男人“哼”了一声,把手里的内裤顺手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平躺下来。
是他!
虽然只是从鼻子里发出的一个音节,夏忘川也知道,这个半夜去而复返的男人,是自己的男人。
“过来。”
邱继炎的声音很低,可是却带着一股强大的磁场。
夏忘川听话地爬到了他身边。
“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穆临:地震台吗?我感觉隔壁好像发生地震了。。。。
第72章
“上来。”
邱继炎低沉的声音里有一种隐隐的克制, 不过那克制在这无边的夜色中,反倒像是一剂将夏忘川迅速催眠的良药。
他像是一个提线的木偶,心甘情愿地完全听命于主人手中的拉线。
因为你手里的线, 连接着我的身体,也连接着你的心。
。。。。。。。。。。。。。。。。。。。。。。。。。
“为什么不叫?我要听!”
邱继炎霸道地将中指伸进夏忘川的嘴角, 在慢慢搅动中下达着霸道的指令。
“不行, 穆临在那边, 那道门不隔音……”
邱继炎的双眸里骤然间闪过两道幽幽的光。
夏忘川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深深地知道了自己这句话带来的严重后果。
在午夜忽然被隔壁奇怪声音惊醒的穆临, 痛苦地瞪着天花板,一直到天亮。
那隐隐能够听清的、带有哥哥近于哭泣又像是喜悦的声音,让他有一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煎熬。
有好几次, 他都想从阳台上冲到隔壁房间去,将那个欺负自己哥哥的小崽子掀翻在地, 痛揍一顿。
可是身为一个昔日的情场老手,他又学深知哥哥此时不知道有多享受于这种欺负之中。
操!
邱继炎, 想不到我穆家的男人一天天在你们邱家受这样的折磨。
你等着, 这个仇我一定要在你们邱家男人的身上报回来。
他的眼前出现了邱岳白那张迷人的笑脸和诱人的身影。
嘿嘿, 现在你让小爷半夜捂耳朵睡不着觉,早晚我要让你整个邱家一夜捂着耳朵都睡不着觉!
立下了雄心壮志的穆小临真的琢磨起邱家让他感兴趣的男人邱岳白来。
说实话,这跟赌气没什么大关系。
对邱岳白的好感, 是从在机场见到对方第一眼的时候, 就已经在穆临的心里生成了。
刚刚发现自己人生又多了一条岔路的穆小临,此时此刻,正处于对怎样征服男人有些发懵犯愁的阶段。
由于天生的一副好皮囊, 为人又仗义多金,再加上荷尔蒙爆棚的痞子味,穆小临从小到大,女人缘都出奇地好。
从青春期开始,便有各种各样的大美妞前仆后继地拜倒在他的牛仔裤下。
经过多年的摸爬滚打后,对于怎么接近女人、讨好并征服女人,穆小临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参加CCTV的百家讲坛,大言不惭地做一个专题演讲。
但是在女人这方面有多强劲,就让他觉得在自己男人这方面有多差劲儿。
因为对于他来说,男人和女人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在一条直线上的生物。
女人的娇媚绵软,和男人的洒脱阳刚,在穆临看来,实在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用在女人身上的那些手段,如果用在男人的身上,能好使吗?
穆临的心里有些不解的疑惑。
尤其是看邱继炎对自己哥哥的态度,脸黑嘴冷架子大,哪有一丝半点男人对女人又哄又宠的感觉。
可是自己那个骨子里性格倔强从不受人冷语的哥哥,偏偏好像又很吃他的这一套。
不说别的,就昨晚上那整整持续了半夜的叫声,完全就是一副情到深处爱到极致的表现。
是不是男人和男人之间,大概都是这样的套路。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学学邱继炎,给他那个小叔叔摆一摆臭脸,来一个以退为进呢?
穆临隐入了很严肃的沉思之中。
他哪里知道,他只看到了某人一副狂霸之气的表面,却看不到人家在背后憨萌的时候,是有多招人疼。
奋斗了半夜的邱三郎没有一点困顿,依然精神抖擞地早早上班了。
很少晚起的夏忘川却难得的睡了一个懒觉。
大半夜无休止的被人欺负是一方面,而两个人终于用身体做媒介,化解了心里面那道障碍才更让他觉得轻松之极。
在这样的状态下,他只知道邱继炎在起床时轻轻吻了吻自己的双唇,待那人离开后,便进入了这几天少见的沉睡之中。
他睡得太沉,以至于都忘了隔壁的穆临。
可是邱家有人没忘,那就是忽然发现了好模特而动了画画念头的邱岳白。
邱岳白上次动画笔还是给夏忘川画人体写真的时候,之后遇到何奇,又摊上家里这样一大堆的事儿,早就停了笔。
而现在,邱岳凡一家已经搬出了邱家大宅,住进了自己的小公馆。何奇在邱家寻不到好处,也跟着溜之大吉。
虽然老太太在医院里还需要每天去探视,但是整体看病情比较稳定,再住上一段日子应该就可以回家休养复健了。
这样的状态下,邱岳白的心情明显大好,整个人又变得开朗活跃起来。
人都说饱暖思淫*欲,他却是个心情一好就想要画画的人。
尤其是从见到穆临那一刻起,想为他画一幅《西北汉子》的念头就一直在邱岳白的脑海里萦绕。
讲真,邱岳白这人虽然风流却并不下流。
对他来说,爱情虽然从来都像是一场又一场的龙卷风,总是在不经意间便呼啸而来。
但是他还是有自己的分寸。
年纪太小的、属于窝边草的、尤其是型号不匹配的,从来都不是他会撩拔的对象。
在情场打滚了这么多年,他做的都是TOP,是实实在在出力又出汗的小攻1号,在他脑子里,也压根儿就没有过想躺在下面的念头。
所以,以邱岳白的原则,像穆临这样才二十岁的小屁孩,又算得上半个亲戚,再加上一身比自己还要强大得多的攻气,别说自己不知道他是不是弯的,就算是,他也完全不想招惹。
在他心中,这个痞痞的大小伙子完全就是个跟自己差一辈儿的亲戚,还有,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体模特。
于是,心里痒痒地想要动手画画的邱岳白,难得一大早就敲开了穆临的房门。
好不容易在隔壁房间叫声停止后睡着的穆小临,在刚刚进入梦乡没有多久便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了。
穆临从小到大就有着很大的起床气,在他没睡好的时候,如果有人打扰到了他的睡眠,就是亲爹亲哥他也要发一顿脾气。
门外的人似乎很有耐心,还在“呯呯呯”不轻不重地敲着。
操,一大早上的,叫魂啊!
邱岳白还在耐心地敲着,冷不防,门被人在里面猛地拉开了。
“小穆,早啊!”
门外是背心短裤一身清爽打扮的邱岳白。
“你干嘛?”
穆临只穿着内裤的身体在晨光中像是一尊散发着雄性味道的雕塑,让门口的邱岳白忍不住上下多看了几眼。
只不过,这小子怎么对自己这样一副凶狠的口气,脸上也是一副自己欠了他五百万的阴沉表情,两只细长的眼睛眯得只剩下一条线。
“看你在干什么,要是没事儿的话,叔叔给你画画啊?“
邱岳白越看面前这副爷们儿的长相和身体越是感兴趣,仿佛已经看到他在自己画笔下渐渐被临摹出的漂亮线条。
“这大早上的,就想画我的屁股?”
穆临满脑袋瓜子都被那股起床气塞满了,像是一个充满了烦燥的大气球。
这个时候,不管别人说什么,在他的耳朵里听起来都充满了反感。谁碰他,都要被他弹上一下。
邱岳白愣了愣,这小子,吃了枪药咋地?
没等他反应过来该怎么向这个浑小子解释,自己现在只是想画他的脸,穆临已经黑着脸转过身,“进来,把门锁上。”
邱岳白心里清楚这句话像是有点不太对劲儿,可是身体却不知道怎么了,就像中了邪一般乖乖地跟进了房间,并反手锁上了房门。
大概……是这个年纪不大的西北大汉那一身满满的匪气把他彻底弄懵了。
“小穆,你听我说,肖像画其实不是……”
邱岳白想给穆临再做一次肖像画的科谱,免得这小子张嘴闭嘴就是自己要画他的光屁股。
可是面前西北汉子的表现让他忽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剩一张嘴半张着,两只漂亮的桃花眼也瞪得溜圆。
走进房间的穆临走到床边的时候,顺手就脱下了身上的内裤,往床边一扔,整个人扑到了床上,头埋在枕头里,留下一个完整的、健美结实到不像话的后半身给邱岳白。
一个声音从枕头中嗡声嗡气地传了出来。
“老子要睡觉,你爱画就画吧,别烦我就行,画完了给我锁好门。”
邱岳白:“…………”
等邱岳白听到穆临低沉均匀的鼾声从枕头里传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
他是彻头彻尾被床上这个痞小子震到了。
在邱岳白从前三十年的人生里,他生活的空间里,接触的人群中,就没有一个和眼前这个西北汉子相似的人。
大概是家境优越,又是家族老幺的原因,邱岳白的人生,真可以用顺风顺水,高端奢华来形容。
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并适应了接触有风度、有气质或者至少也是装着有风度有气质的人。
再加上他从知道自己性向的那天起,便当仁不让地将自己设定为绝对的攻方,多年来追求相处的都是秀美气质型的零号。
这种类型的男人很容易激起他的保护欲和征服欲,让他感受到做为一个男人的气度。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感情只要稍稍相处久一点,就会让他和对方都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他总会觉得那些清秀的小0身上,似乎少了一些自己朦胧中寻求的一种东西,但是那东西到底是什么,邱岳白自己也说不清楚。
而眼下,这个丝毫不讲究什么礼仪,光着身子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男人,实在是超出了邱岳白从前对男人的想像空间。
从风度和精致度来说,穆临大概和从前自己喜欢或者仰慕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一样,包括他的哥哥夏忘川,都和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共同之处。
他整个人看起来很糙。
虽说都市里的很多男人每天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也锻练出了一身的肌肉。
可是他们的肌肉和穆临身上的比起来,就会明显有一种人工遇到天然的感觉。
穆临的身体是那种从小打野架、钻矿井拼出来的粗豪的健壮,每一根骨骼每一块肌肉仿佛都装满了实打实的力气。
他的皮肤也很粗,完全不像他哥哥那样光洁如玉。
如果非要拿两兄弟做个比较,夏忘川像是一块被打磨过的和田玉,湿润中透着坚韧。
而穆临,则像是打磨前的玉石原石,满溢着天然的肌理和风吹日晒的天然印迹。
尤其是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疤,有的是打架挂的彩,有的是在矿里受的伤。在麦色的肌肤上或轻或重,倒像是天然的刺青一样。
从一个画家的专业角度来说,面对这样一个既青春又沧桑的男人身体,邱岳白感觉到了强烈的创作冲动。
从一个喜欢男人的同志来说,这样一个在从前没有接触过的男人胴体,让邱岳白破天荒地涌上了前三十年都不曾有过的巨大生理冲动。
这冲动让他有点困惑,也有点紧张。
他有点担心自己会打破从前在感情方面的一个原则,那就是从来不想做一只吃窝边草的免子。
而且……这只肌肉爆棚痞气十足的小野狼到底是不是弯的呢?
一番天人交战后,在两种强烈不同性质的冲动支配下,邱岳白终于决定不能辜负了穆临豪迈大气的邀请。
既然这小子已经认定了自己要给他画的就是他的那两瓣屁股,自己还解释个什么劲儿?画!
邱岳白小心翼翼地带上房门,快步跑回自己房间去取绘画的工具。
夏忘川这一觉睡得很香。
因为昨天晚上邱继炎半夜从姑姑房里返回,又爬到大床上的时候,停留在他心里面那层误会和怒气,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而没有误会和隔阂的两个人,在身体上,也恢复到了之前他们最好的状态。
所以这一觉,既是养身觉,也是宽心觉。
当然,夏忘川并没有盲目乐观。
邱继炎确实是爱自己疼自己的,生再大的气,有他自己的心,还有自己的爱,最终都能像冬天的暴雪,来得再大再猛,也会有消融的那天。
可是邱家的其他人呢?抛开自己是穆文轩的儿子不提,光一个老儿子大孙子全部卷入男男恋这件事,就已经够丁老夫人受的了。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是身在病中,真不知道等她回到邱宅的时候,这出难演的大戏该如何收场。
不过好在邱继炎终于算是原谅了自己。
虽然这男人嘴里并不说,可是夏忘川知道,他至少还不是那种人,要了自己的身体,还不肯定原谅自己的心。
他的纠结和他的心病,主要还是在自己的父亲穆文轩,和他的生母何湘宁身上。
至于自己,应该是属于被株连的对象。
可是那郁结在他心里的病,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彻底解开呢。
夏忘川想到了何湘宁临终前留给邱继炎的大笔金钱。可是,邱继炎又怎么会是因为金钱就能接受母亲背叛的人呢。
一念及此,夏忘川忽然又想到了那天晚上邱家大战时发生的一件事。
在邱岳凡揪出自己的身份,让邱继炎瞬间原地爆炸的当口,当他愤怒地指责当年母亲抛夫弃子的时候,夏忘川印象深刻地记得邱岳铭说的一句话。
“炎炎,你冷静点儿,你妈她不是那种人!”
对于一个被妻子出轨戴了绿帽子的男人,能够在当年为妻子力争一大笔的财产不说,还能在前妻去世多年后,不仅不给她身上泼脏水,而是极力维护她,实属罕见。
这种男人固然罕见,而在罕见的行为背后,是不是也有着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东西呢?
毕竟,他说出的,是对一个人品质的评价,而那个人,早已经是千夫所指,一如今时今日的马姓女子。
如果何湘宁真的是那样一个人,邱岳铭还要替她洗白的话,或者他有病,或者他有大病。
只不过,这些细细想来很值得细细思考的问题,在邱继炎的心里,可能却做不到像自己这样清醒和客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