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玉阶完本[穿越古耽]—— by:花见美晴

作者:花见美晴  录入:05-23

温酌自然不知这“故友”这等肖想自己。从汝南府回来时天色都暗了,温酌因喝了酒头疼得厉害,他奶娘刘妈妈便煮了酸梅汤给他喝了打了个盹儿。晚饭也不过略用了些粥,温酌因着成日忙于礼部的政务,杨学知交代他的功课已拉下不少,这时便在书房里用功。他院里如今清静地很,除却刘妈妈,另有四个丫鬟各司其职。
时值六月,天气已然热起来,揽云给他开了窗拉了橱纱,便能在屋里隐约闻见院子里栀子花的香气,又点上了安神驱虫的熏香。温酌静静心心练了一回字,看了会书,抬头欣赏窗前树梢上的月色,这会倒是很能体会归有光的“风移影动,姗姗可爱”了。
温酌喝了口茶,面上有些自嘲,如果以前有人对他说有一天自己将会坐在雕梁画栋的屋子里,做个锦衣玉食生活的公子哥的话,他一定会以为是蠢话疯话,而如今呢?
这上京不再是陌生的影像而成了他鲜活的生活,温酌摩挲着手上的笔茧。
昔日同父母哥哥一起住在阴暗的旧院子的时光日渐模糊,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究竟是谁了,是陈锐还是温酌?抑或说陈锐其人不过是温酌晕眩时的梦境?
温酌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反倒是被外头的动静打断了思路。
第29章 第 29 章
时间说不上晚,却也已不算早了。温酌自病好以来甚是喜静,忽然听见外面吵吵嚷嚷不免有些疑惑,便唤了书勤来。
书勤因是世子的书童,如今在府里很有几分体面,又专好打听大小事务以备世子垂询,情报工作很是到位,给温酌省了不少麻烦。
没一会功夫书勤便匆匆忙忙跑进来了。
温酌难得见他如此慌乱的样子,还没问他,就听他低声道:“世子,……林姨娘,…那个,见红了。”
温酌很有些错愕,疑惑着林姨娘是个什么人,心道他爹也没有姓林的小老婆,片刻才想起来书勤说的原来竟是林月娘。
林氏自被带进襄阳侯府一直被关在一个小院里由几个婆子守着。温酌对这女人虽然好奇,但更多的却是防范。正牌的温酌都让她弄死了,这么棘手的女人,陈锐可不是离得远远的么!
林氏的底细,温酌早从陈双那儿问清楚了。只是这女人一直没动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温酌也懒得找她。
谁知今日冷不防林氏那边闹出大动静来,敢情他还是这肚里孩子的爹,难怪下人们要找上他来了。
饶是温酌深觉糟心,好歹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便问书勤道:“什么时候的事?请大夫了吗?”
“听说吃了晚饭,老妈子忙着收拾,一时不查才让林姨娘有机可乘了。不过少爷您别担心,已派人去请大夫了。只是侯爷这会不在家,北苑那边就来禀报世子。您看……”
信息量可够大的。
温酌端坐着好好思忱了一番。看来这林氏是自己闹得流产的,不过也难怪,人都说是被襄阳侯世子玷污了清白才进得门,哪儿还会心甘情愿留在这府里生儿育女的?
温酌想起来就觉得头疼,心说如今只能帮温酌那草包收拾烂摊子了。
第30章 第 30 章
林月娘被安置在北苑,不过一进的小院子,四个粗使婆子看着。这女子年轻时再如何天真烂漫,一旦上了年纪经了事,往往比男子更为凶悍。这也显出温士郁的精明来,普通的小丫鬟哪儿会是林氏的对手,专派了这么几个泼辣奴才来方显手段。
襄阳侯这样的豪门大院,别说是歌妓,便是小门小户的清白闺女都未必能进门做妾的。何况温士郁向来护短,因着温酌遇上她便晦气临头,自然更不会有什么优待。林氏自进了这院子,让这四个婆子看管的,比在掖春楼的日子还要难过。大歆专有一等罪名乃“刁奴欺主”,只是这林氏又不是什么正牌主子又是出身风尘,且累得襄阳侯府上下鸡飞狗跳,这几个婆子虽大字不识,斜眉竖眼碎嘴子刻薄起人来却是一把好手。
不过林氏好歹肚子里还揣了温家的种,吃喝用度却断不会对她有什么苛刻的。
温酌沉着脸踏进院门时,正巧大夫到了,两人一齐进的屋子。
里头吵吵闹闹,地上磕破的碗碟还未完全打扫干净,两个里间伺候的婆子喋喋不休,等温酌露了面仿佛见着了救星,絮絮叨叨地跟他报告这林姨娘是如何如何闹腾的。
未等温酌开口,书勤先叫她们闭了嘴,免得让那大夫瞧了笑话。
林月娘白了一张脸躺在床上,清秀面庞上满是汗水,头发松散又被汗浸湿了黏在颈间,她眼瞧这么些人进屋来,半句话不说,只是紧紧咬着唇。双手捂着肚子仿佛疼得厉害,整个脸都扭曲起来。
那老大夫瞧完她的脸色,简单问了发病时的情形。虽说男女大防,不过温酌没这种忌讳,便让大夫给林氏把脉,那大夫就写了个药方便起身走了,自有人陪着他去抓药。
温酌一言不发坐了会儿,只觉这女子羸弱苍白,哪儿像是个正常的孕妇。不过一想,任是哪个女人有她这样的境遇也正常不到哪儿去。
因外人走了,婆子们可算找着时机向世子邀功诉苦了,只说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姨娘,自个儿同自个儿过不去,连肚子里未出世的孙少爷都要跟着受罪。
林月娘听见了,忽然睁开眼睛冲他们冷笑,眼里满是鄙夷。
温酌瞧她一眼,挥手让人退出去。
林月娘见他如此不由面露警惕。
温酌好笑地瞧她,道:“你如今这副模样,还怕我怎地?”
“你是谁?”
温酌被她一问倒有些尴尬,心道这应当算是个姘居关系,只是如今两厢都不情愿,这么想着又觉得别扭得慌。
只得咳一声,道:“我是襄阳侯世子温酌。”
“襄阳侯世子?你是温酌?”林月娘狐疑地瞪他,一脸匪夷所思,于是仔细打量起他来,这才勉强信了。
她语气有些慌张,道:“你想怎样?”
温酌简直被她气笑了,道:“这话该我问你才是。如今你置身襄阳侯府,哪里还由得你任性胡闹!”
林月娘恨道:“襄阳侯府?这世上最腌臜的地方也好过你们襄阳侯府!我呸!你竟还来问我?!”
这怨气也忒大了些,温酌不禁有种置身《雷雨》剧情中的错觉,唯恐她下一句要说“是命,是不公正的命叫我来到你们家”。
温酌故作淡定,讽道:“要我说,先前那掖春楼也未必是什么干净地方。这青楼楚馆做得是什么生意?可不就是夜夜新婚的皮肉买卖?实乃天下最腌臜下作的地方了。你林月娘难道就是一朵污泥里的白莲花?不过也是个青楼妓子罢了。”
林月娘愣住了,万没料到温酌能说出这样有杀伤力的话来,她印象里的温酌不过是个脑满肠肥、蠢的要死的胖子罢了,几时能说出这样的话?她眼里顿时涌出泪来,嘶声骂道:“你不是人!你们姓温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温酌还是陈锐那会每逢他爹妈吵架,亲妈也总要对他爹来叫上这么一句“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是以这会听了也不疼不痒。
第31章 第 31 章
他静静等她哭了一会,倒没因为林氏梨花带雨的模样而有所心软,反倒觉得又开始头疼,便忍不住道:“我倒的确不敢说襄阳侯府有如何好。只是你爹林默荣这个平阳知府却是当得很不干净。贪墨案,哼哼,难道是冤枉了他么?此案经了刑部,又有大理寺复核,皇上御笔亲批的,若是冤枉,为什么他不翻供,反而要畏罪自杀呢?嗯?”
林氏听他一番剖析,哭声立止,恨道:“人死灯灭,自然由得你说。我爹在世时,在这朝中素来听命温士郁,人事孝敬哪年短了少了?这样做牛做马,到头来又是什么下场?”
温酌叹一口气,耐心道:“这话不实在。你纵是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想来你爹也不会跟你交代这些阴私。这话怕是旁人同你说的罢。”
林月娘一听大惊失色,立时闭了嘴。
温酌一笑:“大可不必说这些场面上的话。你为的不过是想早日脱离苦海而已。林默荣无冤,又何来报仇一说?虽然你的境遇确实惹人怜惜,只是你莫忘了,这苦海可不是我温酌推你下去的。若真算起来,你也该问一问你九泉之下的亲爹,读了那些年的圣贤书,能为了上官的一句话便能贪墨朝银中饱私囊?又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不过是一己私欲而已。”
“那让我再想想,既然罗郎中肯为你赎身,你又为何要来招惹我?”
温酌坐得久了,只觉腰有些酸,便站起身来走了两步,把林月娘骇得往榻上缩了缩。他摇摇头,话风一转:“你在掖春楼虽是清倌,那老鸨却仍一意逼你接客,直到去岁有个富商包场,点了你作陪弹曲,可是因为此人?”
林氏让他一件件一桩桩说中,脸色反红了起来,整个人看来狼狈至极,只是竟一句也说不出。
“若是你一人便也罢了,想必罗郎中赎你,你心中也是情愿。只是你还有个兄弟早先流放北疆,你很不放心吧?!叫什么来着?是不是叫林同嗣啊?”
这话却是肯定了。
林月娘骇到极处,放声大哭:“你饶了我弟弟!你饶了我弟弟!”
猜对了!这些内情不过是他倚仗陈双查到的线索连贯推理的结果,温酌心中一阵激动。然而他面上却仍是淡淡的:“他此时尚不在我手里,不过想来也不好过罢。便是在那汪富商手里,你也要留着自己的命,他才好过不是么?若是今后落在我手里,你说你这般要死要活的,我又该拿他如何料理呢?”
林氏好不容易止了哭声,惴惴道:“若是我保住这孩子,你能不能放过他?”
温酌仔细看她,心里却有些感触,她落得如此境地还要保住自己的弟弟,也算是感人至深了。只是这林月娘背后阴谋重重,幕后人意图借着她算计整个襄阳侯府,虽说心思太浅薄,这用心却险恶之极,又熄了对林氏的同情念头。陈锐第一次觉得自己冷血,他心想,若是此时他回到悬崖旁,知道救人的代价是牺牲自己,还会不会救那个女孩子?
谁知道?
他垂眸道:“你如今凭什么同我谈条件?凭你腹中这个半死不活的孩子吗?就算没了,我温酌往后也会有别的子嗣。若是你聪明,那便老实点,我不喜欢说谎的女人。”
林氏彻底呆住了。
第32章 第 32 章
林氏服了软,温酌便遣人服侍她吃药,婆子们又伺候她梳洗更衣,总算看来像个人样。
温酌不慌不忙坐在一旁只管喝茶。
那女子见他这样闲雅淡定,心中更是不安,等收拾妥当,温酌又屏退众人。
那林氏便顾不得腹痛,一字一句交待起来。
温酌料得大致不错,那汪姓富商自称林默荣旧友,却又不替林氏赎身,反是游说她为父报仇。林氏虽说还算机变,到底是从前养在深闺,被此人几次糊弄,竟也信了。
那老鸨原先逼迫得紧,如今遇着汪商花销银子流水一般,又听他道喜欢林月娘冰清玉洁,便引为奇货,倒也不再硬逼着她接客了。
依照汪商的计策便是学那王允的貂蝉美人计,一女嫁二夫。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实乃不共戴天之仇,不怕那头脑冲动的罗郎中不上钩。
其实定下此计时,林氏还颇是不忍,确实有几分干脆嫁与罗成瓒的意动。只是那汪商狡诈,偏扣了林同嗣在手里,挟恩图报之下,林月娘无法也只好依计行事了。勾`引温酌便更不是什么难事了,成其好事之后,林氏原打算借着温酌混入襄阳侯府,好从此与汪商里应外合。谁料她那弟弟竟不知怎的,溜进了掖春楼。想来应是听说他们的计策特来阻止姐姐,谁知竟晚来一步,早已生米煮成熟饭了。3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之后林氏虽含混不清,温酌料想多半便是林同嗣砸死了温酌泄愤,那林氏唯恐又赔了弟弟,便假作受辱自尽,这才闹得人尽皆知。
真是造化弄人。
温酌总结道:“真是个连环昏招。”
林氏交代完了,温酌也不再为难她,只让婆子们伺候便是,多做事少说话,林氏有何异动立刻禀报。
他回到院子已近三更,只觉糟心窝火,草草洗了脸便睡下了。
隔一日洛王府传来喜讯,洛王妃诞下一对龙凤胎。温酌没精打采,正在礼部当值还想着怎么没看见殷鹤晟,听到消息也不禁感叹他的好福气。
洛王封王至今,娶的王妃跟仙女似的弱不经风,倒是个极好生养的,如今膝下嫡子嫡女就有三个,妾生的庶子庶女亦有两个,乃是这一辈的皇子中子嗣最兴旺的一支。
生儿育女,绵延子嗣,乃是皇家的大任。提到子嗣,温酌却完全不期待,这会想起林月娘来仍觉头疼。
因着洛王不在,礼部的其余人等也不敢轻易使唤这位襄阳侯世子。温酌只拿了这一日的要事记录在册,便闲着无事了。他心道反正已点了卯,横竖都是躲懒,不如出去逛逛,便领着书勤出去了。
主仆两个趁着好天气在街上胡逛了一回,等走到前街,忽看见一户人家的墙上爬了葡萄藤出来,颜色碧绿,温酌便驻足看了一会,心里琢磨着回去也让花匠给他在院里搭个架子种葡萄吃。书勤见他看得出神,便道:“少爷,那小巷子尽处就是杨先生府上,您可要去拜访一二?”
这杨学知有好几日不来了,温酌倒也有些惦记,遂嘱咐书勤在街面上买了些果品点心装了盒子带去。
话说杨学知自教了温酌后在友人面前很是涨了一回面子。因着温酌如今性子和顺,上进好学,前几日又听说在礼部夕照联句时,吟出了“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的酸句,故而有了浪子回头的美誉,这功劳自是记在了杨学知的名下。
大歆风尚也随了前朝,大凡喜欢无病呻吟、绮丽缠绵的酸诗艳词。这会能从温酌嘴里念出这等诗句,真如西边出了太阳。
几位老先生先时教导温酌时吃了不少苦头,前几日饮酒品诗便多灌了杨学知几杯酒,不想这老学究到底上了年纪,酒后吹了风第二日上竟是病倒了,一连躺了数日,今日方才起得了身。
第33章 第 33 章
温酌来拜访时,这杨学知正在会客,乃是他的高足杨若茗。这杨若茗虽说是探病访问来了,却领了个人这时正引荐给杨学知,听得小厮通报温酌来访亦是有几分意外。
杨学知立时让人将那世子学生请了进来。
温酌走进来时,先是对杨学知躬身行了一礼。那两人亦站起身来对他拱手,他亦是回了礼。
杨学知见了温酌来探病,心里甚是熨贴,脸上也显出些喜色,道:“世子怎么来啦?”
温酌道:“我办差路过先生府前,是以来瞧瞧先生。先生如何病了,可请了大夫?”
杨学知便说了已大好,又给他介绍了两人。温酌听罢,面上亦作喜色,温声道:“南杨北柳,今日可叫我遇着了。”
这杨若茗与柳承惆虽年纪不大,却是学识不俗,如今已颇具诗名。杨学知好诗,平日也常提起各地闻名的有才之士,只是温酌却没什么作诗的天赋,只得欣赏罢了。
杨若茗倒是有几分意外,他因年少得名,素来有几分傲骨,先前只当温酌是个草包,以为不过旁人碍于襄阳侯的情面才抬举温酌。然而自温酌进门便看他神态举止说话行事俱是有礼有节、温文尔雅,方明白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这会又听温酌言语间赞赏自己,便不再端着了,同他寒暄起来。
只那柳承惆却是言语寥寥,神色亦是淡然。
杨学知听他们说了几句,心知这杨若茗领着柳承惆来必是有什么事情,只是温酌在此,两人到底面嫩直到告辞也没开口。
原来这柳承惆虽有诗名,家中却是清贫如洗,此次来京盘缠已用尽了。奈何上京繁华吃穿用度却是让人发愁,杨若茗虽支应了他些许,毕竟也只是一时之计。柳承惆深觉难为情,却是再不肯受他接济了。他原想杨学知在京中日长,人脉也广,便带了人来求老师想替这柳承惆谋个略体面些的营生,好歹先解决温饱,谁料倒撞上了温酌登门,弄得两人张不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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