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势力在背后撑腰,殷家的子弟在外行走,旁人轻易不敢招惹。
这块墨绿色的玉更是赫赫有名,是当年殷家的祖先为了纪念自己的亡妻,把妻子故乡特产的一种玉石全部买断,这玉的造价虽然不贵,却从此成为了世间的绝品,正面刻着“殷”,背面刻着那位女子最爱的芝兰,从此以后,见玉如见人,非殷家后代无权佩戴。
“求两位公子饶命。”韩霸刀惶急之下,很怂地磕头了,心想殷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他这么低声下气地认错,迫于名声,对方肯定不好拿自己怎么样。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这么一跪一磕,原本指责他的众人也面面相觑,百炼宗的掌事连忙出来打圆场道:“两位贵客,这韩堂主也是我们这的熟客,刚才确实无意中冲撞了小公子,只是我们打开门做生意的,讲究和气生财,这样下去会影响其他客人的,不如这样,您二位随老朽去会客厅,我命侍人沏上一壶好茶,再让韩堂主好好道个歉补偿你们。”
“这还差不多。”楚天越心疼地看着儿子满是泪痕的小脸,“这块玉可是他的娘亲留给他的,你打碎的不是一块普通的玉,是孩子对母亲的思念。”
“您说的是。”掌事赔着笑,“这位小公子长得很是秀致,不知他的母亲是殷家哪位小姐?”
想套我的话?
楚天越冷笑了一下,“我夫人的闺名,怎可告诉外面的粗鄙男子?”
“对对对,是老朽失礼。”掌事命小厮沏上了茶,百炼宗用来待客的东西自然也不是凡品,楚天越嗅了一口,扑面而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清香,光是闻一下就让人呼吸舒畅,他定了定神,面色仍是淡淡的,“茶是好茶,我的心情却好不起来,韩堂主,这块玉的事情你要怎么算?”
“韩某愿意用五十瓶琼露作为补偿!”韩霸刀一脸肉痛的表情,这可是他能拿出手的一半身家了。
“你觉得我还会缺区区几瓶琼露?”楚天越一边冷笑,一边把乾坤袋里的琼露抓了出来,“这种玩意,平时只是给我儿子吃的零食罢了。”
什么?!
韩霸刀顿时惊呆了,像他这样筑基后期,只差一步就能结丹的修为,平时也不敢把珍贵的琼露当饭吃啊,更别提零食了……
“来,宁儿,喝一口。”楚天越打开瓶塞,甘甜的汁液立刻灌进了殷宁的嘴里,“嗝——”
“不哭不哭。”楚天越拍拍他的心口,殷宁垂了垂眼,手心里抓着殷雪尘留下的玉。
想要妈妈,这是身体对于血脉相连的潜意识渴望。
但是殷雪尘冰清玉洁,如果再次看到他,搞不好会很想把他这个人生污点掐死。
其实他对殷雪尘的感情很复杂,感谢对方能把自己生下来,却知道她不会像楚天越那么全身心的疼爱自己。
一个出身高贵的女人,突然跟外面的男人有了苟且,还生了一个孩子,不管是殷雪尘的师门还是家族,都会把这件事当成丑闻。
在原著里,楚天越和殷雪尘没有孩子,所以才能走相爱相杀的路线,可一旦有了孩子,她会心软吗……
殷宁算算日子,这个时候殷雪尘应该已经散功,躲回罗浮山蛰伏,过着半神隐的生活,没有精力再找楚天越的麻烦。
“看来韩堂主丝毫没有道歉的诚意。”楚天越的面色一凝,“也罢,我只好带着这孩子回殷家讨回公道了。”
他已经猜到,这殷家应该是个显赫的大家族,既然名声在外,找起来就简单多了。
那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就这么扔下自己的孩子,不管她有什么苦衷,他是一定要找到对方见一面的。
“慢着——”韩霸刀苦着脸拦住他,“求求您高抬贵手,虽然我现在拿不出好东西补偿,但我好歹也是一个宗门的堂主,办起事情来有很多便利,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愿意随时效命!”
“哦?”楚天越终于停下脚步,“你是说愿意为我卖命?”
“我愿意!”韩霸刀的脖子梗得很直。
“签血契,三月为期。”楚天越松了口,血契是修士间最强制的一种约束,受役者以自己的血为引,宣誓忠诚,因为修士的寿命漫无止境,永久的契约是没人肯签的,于是便诞生了这种短期的盟约。
这飞雪门的名头,听都没听过,估计一个堂主也榨不出什么油水,那还不如多一个替他卖命的人,毕竟一个堂主,怎么也比他这个外门弟子的交际广,能够知道很多他还不清楚的事情。
三个月,这个要求还算合理,韩霸刀犹豫了一下就把血契签了,这种契约更像是卖苦力,正常修士也不会太过暴虐,又不是草菅人命的魔修,他觉得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苦点也没什么,如果被殷家报复,搞不好他连堂主都做不成了。
楚天越以情报搜集为借口,从韩霸刀那边拿到了有关殷家的纪录。
这殷家果然如他所想,是个势力强大的修真家族,子孙众多,楚天越回忆起殷雪尘的外貌,约摸二八年华的少女,只是女修大多驻颜有术,他并不是很确定殷雪尘的实际年龄。
“爹爹,你在画什么?”
殷宁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楚天越连忙遮住道:“别看……”
“你居然在画女的?”殷宁看着画纸上露出的头钗,眼睛都瞪了起来,难道爸爸思春了……?
“我在画你娘。”楚天越叹了口气,他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专业的画技训练,连个形状都画不像。
对了,宁儿不就长得像娘亲吗?
楚天越的眼睛亮了一下,把殷宁抓进怀里,单手触碰着他的眉眼,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决定把儿子打扮成小姑娘的模样,这样就能照着画出来了。
“不要!”殷宁一听到这个要求立刻不满地抗议起来,“不穿女装!”
“来,就穿一下,爹爹把小裙子都买好了。”楚天越手里捧着一件衣带飘飘的淡紫色仙裙,腰带还是翡翠色,别提多好看了,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审美这么好。
“招财,拦住他!”
殷宁指挥着小仓鼠拦住楚天越,然而小仓鼠一看到楚天越就怂了,咬了一下裤脚就怯怯地缩到一旁。
“轻风,拦住他!”
轻风得了命令,扇着翅膀停在楚天越身前,楚天越拿着小裙子诱惑他道:“难道你就不想看看你的主人穿小裙子的模样吗?”
好……好想看。
轻风的脸微微一红,把他放行了。
“你们真没用,妖艳莲,快帮我拦住他!”殷宁跑着跑着跑到了庭院,狱火莲的叶子摇曳了一下,反倒把他包进了莲心里。
“宁宁让爹抓到了吧?”楚天越一脸胜利地把殷宁从莲心里拖了出来,殷宁刚才挣扎得发梢微湿,黏在脖颈间,楚天越给他换了裙子和莲鞋,瘦瘦的小身躯穿上女子装束后显得十分玲珑,楚天越看着不禁一呆,随即反应过来,用自己宽大的衣袖挡住周围乱七八糟的视线。
“都不准看。”楚天越保护欲极强地把殷宁抱回房里,关上门来画画。
“以后宁宁可不能再随便穿女装了。”
画完后,楚天越不放心地交待了一句。
……谁会没事穿女装啊你这个蠢爸!
不过,画上的女人很仙,是楚天越根据殷宁的模子和自己的记忆结合起来的长相,已经有六七分神似了。
楚天越拿着那副画,找到了一个情报组织,要求悬赏找人。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负责经手的人只是看了一眼那副画,立刻轻蔑地笑了笑,“你是第三千六百个来找殷仙子的人了,省省心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楚天越愣了愣,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被骂成癞蛤.蟆,反倒兴奋地问,“你认识这位殷仙子?”
负责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殷家年轻一辈的大小姐,香名远播,哪个男人不认识?”
想不到宁宁的娘亲,居然这样有名……
楚天越紧张道:“那殷仙子如今在何处?”
“殷仙子一向来去无踪,我又怎么知道?”负责人坏笑了一下,“不过你可以去问她的师父,罗浮山的玉清真人。”
楚天越呆住了,“这玉清真人又是——”
果然是土包子,亏衣服穿得那么好。
负责人恶作剧地骗他道:“玉清真人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最喜鲜艳喜庆的颜色,你若是想拜会他,就穿上一身红,拜礼就备些最华贵的金银宝石,他见了必定欢喜。”
☆、第28章
殷雪尘。
楚天越嘴里小声念着这个名字, 心里涌起异样的情绪。
这位出身高贵的殷仙子就是宁宁的娘亲吗……如果真的是,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见自己的孩子一面?
他的眼眶微红, 掩饰住自己内心脆弱的情绪, 反正他一个人也能把儿子照顾得很好,他要找殷雪尘,也只是想跟对方讨一个说法而已。
那块碎掉的玉是拼不起来了, 他把两截断掉的玉石装进精致的锦囊里, 挂在殷宁的脖子上。
“宁宁长得这么可爱,又跟她那么像, 她不会不认的。”
楚天越乐观地想着,蹲下去捏捏儿子的小脸,“快过年了, 爹给你买套新衣服好不好?”
殷宁警惕地瞪了他一眼,“我不穿女装的。”
“我们家宁宁是男孩子,爹爹怎么会给你买女装呢?”楚天越好像把上次逼迫殷宁扮作小姑娘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笑眯眯道:“就换件喜庆点的。”
“好吧。”殷宁妥协地点点头, 他最近又高了一点,楚天越带着他到衣店那边量了尺寸,用的布料是最喜气的那种大红,衬得雪白的肤色红润润的,胸前悬着金灿灿的如意锁,远远看过去好像年画里的瓷娃娃似的。
#属于爸爸辈的迷之审美#
“我也挑一件新衣服好了。”
楚天越的身形如果用现代的话来讲,就是标准的衣架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不过他可不敢像殷宁穿得那么夸张,只拣了一套颜色较为明丽的,饶是如此,他站在镜前还是忍不住觉得羞涩,他一贯低调,这么打扮真的有点像那些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
“宁宁,爹爹穿这件好看吗?”他不放心地问儿子,殷宁翻了个白眼,“你穿得这么鲜艳是想去约会吗?”
“约会……?”楚天越愣了愣,随即羞涩地笑了笑,“对啊,我想去看你娘。”
“什么?!”殷宁瞪了瞪眼,楚天越摸摸他的头,“爹找到你娘在哪里了,宁宁和爹爹一起去找你娘好不好?”
“不要!”殷宁下意识地拒绝了,殷雪尘现在肯定恨死楚天越这个夺走自己清白的男人了,没直接杀掉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他刚刚出生那会儿,殷雪尘就每天琢磨着想掐死他这个“野种”。
原著里殷雪尘跟楚天越产生感情,是因为楚天越是杀不死的小强主角,所以两个人才能相爱相杀,不知不觉发展出感情的……
如果楚天越现在去找殷雪尘,一定会被杀掉的。
不对,楚天越是主角,根据主角不死定律,炮灰的一定是他这个在原著里没有出现的儿子。
殷宁的肩膀颤了一下,闹别扭道:“我不要见娘,反正她一点都不疼我,都没有来看过我。”
“宁宁……”楚天越的目光柔了柔,手心朝上抚摸着他的脸颊,“你是你娘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是她的骨肉,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会对自己孩子狠心的。”
“真的吗?”殷宁嘀咕了一句,还是摇摇头,“我还是不想见她,除非她亲自来找我。”
“好吧,那爹爹自己去。”楚天越觉得这种事可能小孩子一下子也接受不了,“宁宁在这里要乖乖听掌门的话。”
“等等!”殷宁拉住他,“你也不能去。”
“为什么?”楚天越笑了笑,“你爹见你娘,天经地义。”
爸爸你真是个傻白甜啊,你不会真的以为当年妈妈是被你英俊的脸蛋征服,一见钟情,自愿跟你春风一度吧?她明明是被人下药暗算才便宜你这个主角的……
原著里,两个人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殷雪尘可是一下子认出楚天越的模样,愤恨难解,差点一剑把人捅死。
所以,这个认回老婆的过程有风险。
殷宁的眼珠子转了转,“你要去也可以,把上次买的那件春蚕丝衣贴身穿上。”
那件春蚕丝衣是元婴级别的防御法宝,至少能够硬扛元婴修士的一击。
“原来宁宁是怕爹在半路上遇到危险。”楚天越顿时觉得心里头暖和和的,“放心吧,爹爹不会出事的。”
“那你去吧。”殷宁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跟他回去,晚上睡觉前还看到楚天越在收拾东西,他的拳头忍不住攥了攥。
“宁儿,爹爹明天要走了,让爹亲一下。”楚天越脱了外衣,躺进被窝里,从额头开始亲,殷宁的睫毛颤了颤,纤细的手臂回抱住他,“你一定要去见我娘吗?”
“嗯。”楚天越的意志很坚决,“我是一定要去见她一面的。”
也对,虽然相爱相杀,但毕竟是官配嘛……
“那我也要去。”殷宁纠结了一会才下定决心,虽然主角不死是定律,可他还是会担心的。
……
“我要走了,你好好看家。”
次日早晨,殷宁站在轻风面前交待:“园子里的灵草要每天灌溉。”
“吱吱——”小仓鼠从殷宁袖口里钻出来,得意洋洋地看向平时和它争宠的鸟人,长得小真是太有携带优势啦。
楚天越租了一艘飞舟,这罗浮山本宗远在千里之外,如果不用飞舟,真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赶到,就算坐飞舟,也要整整三日的行程。
飞舟也可以让客人亲自驾驶,只要确定好要去的方位,再用上足够多的灵石就能在空中平稳飞行。
这三天里,殷宁就躲在船舱里喝大量琼露滋补身体,这琼露和其他能够提供灵力的东西不同,里面没有蕴含过多杂质,极其容易吸收,而且质地温和,殷宁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前段时间凝滞的灵根开始出现畅通的迹象。
“看来我要想办法找点能够隐藏真实修为的东西。”
上次不小心吃了狱火莲的莲子修为暴涨,狱火莲这种宝物容易引人觊觎,这让他不得不装作强行突破失败的样子瞒过掌门,可事情总会有败露的一天。
不过,眼下最关键的是快点突破到筑基期,筑基以后就可以御剑飞行,想想看,衣袖飘飘,踩着飞剑悬在半空中,想飞哪里就飞哪里,多拉风!
殷宁这么想着,又多喝了几口琼露,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过他不知道是,这琼露在修仙界也是女修最喜欢用来养颜的东西,这么奢侈的喝法,让他的身体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宁宁又睡着了。”楚天越在外面看腻了风景,进来舱内却看到儿子横躺在榻上。
“睡个觉都不规矩。”楚天越看着儿子的睡姿,低头戳戳脸蛋,却不由得恍了恍神。
半响后,他的脸微微红了红,他一个大男人,居然看儿子睡觉看呆了。
殷宁自幼体弱多病,自从进门派修炼后,身体才渐渐好了一点,原本苍白到透明的肤色逐渐变成了润泽的白,犹如上好的羊脂玉,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眉眼很像母亲,不过殷雪尘气质冷艳,薄唇一抿就是料峭霜雪,任是无情也动人,殷宁的嘴型却比母亲稍微柔和点,雪白的牙齿咬着下唇,又粉又糯的,让人想到无害的小动物。
“不愧是我生的。”楚天越自恋地想着,他的宁宁一定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小孩儿。
飞舟突然“咔”的一声,楚天越从甜蜜的满足感中清醒过来,探头一看,底下已经是陆地了。
“那就是罗浮山吗?”
楚天越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峰,眼中流露出一丝向往。
“对了,拜帖,还有见面礼。”楚天越拿出一个乌金色的匣子,这里面装着拜帖,听说玉清真人位高权重,在门派里是掌管戒律的长老,事务繁忙,如果想要拜访,就要提前呈上拜帖和礼单。
他也不懂什么文绉绉的话,这拜帖,还是托了一位有学问的老先生帮忙动笔的。
不多时,飞舟就飘飘摇摇到了山下,楚天越托了山下的童子呈了拜帖,忐忑不安地在驿站等着消息。
……
“玉清师叔,这是今日送来的拜帖。”负责报信的童子捧着堆积如山的拜帖,脚步却没有半点虚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