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完本[耽美]—— by:酸汤肥牛卷/士多啤梨/月下贪欢/直末


其实就连他们朋友所选的另一半,照着过去的道理,都可说是门当户对。我和方微舟不仅门不当户不对,就连性别也不对。
我这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吃菜。
突然林述问道:“我记得我快出国前,你和微舟刚刚在一起,想不到我回来后,你们还是在一起。”
我顿了顿,向他看去,可猜不到他是什么意思。我勉强一笑:“是啊,想不到吧,我们竟然还在一起。”想起来,简直要唏嘘。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本来也应该就这样继续过下去,是我自己打破了平衡。
虽然我到现在也不想分手,对方微舟还是具有感情,然而对我们的以后却比以前更时常觉得渺茫。从前也会说的情话,近来是完全没有了,以前总觉得说那些,好像有点应付,总是说了出来,是知道的。即使方微舟在情形最坏的时候也没有说过分开的话,但是我已经不能肯定他现在对我是不是爱着。
却听见林述问笑道:“你是唯一一个和微舟在一起超过两年的。”
我愣住:“什么?”
林述问道:“他过去的女朋友都谈不久,最久也是两年,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分手。不过我知道一点,都是他提的。”又说:“原因也不难想,两人交往到了一个程度,女孩子就会有结婚的打算。”
我倒是听得不明究理:“假如关系稳定,这不是应该的吗?”
林述问看着我,仿佛意外:“你不是知道吗?他不结婚的,他是不婚主义者。”
我呆了呆,这点当然知道,他对外就是这么说,然而……我有点窘起来:“我以为,他这么说只是……”
林述问道:“为了应付他家里?不是的,他一直就是不结婚的。”
我心里突然有点乱起来。又要想,可能他也不是真正的双性恋者,他是为了避免结婚,所以找个男人,像是我这样子,可很方便。我脱口:“所以他到现在也不和我分手,就是因为不结婚?”
林述问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又仿佛诧异:“你说什么?”
我并不说话。
林述问皱了一下眉,说:“他在以前也不只是有过女朋友。这些你不是都知道吗?”看了看我,又道:“我这样问有点不是很好,但是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些什么问题?”
我并不愿意他看穿,虽然他曾经撞见过我与徐征拉扯,也猜到了一点。我只能够沉默,好在他没有重提旧事,那神气看上去也不是嫌恶的。
他倒是说:“好几次我们几个朋友聚会,我也抽不出空去,有一次去了,听见明奇说微舟相亲的一个女孩子是他太太的好朋友。我想,可能他之前谈的男孩子,每次也为了这个分手吧,想不到你没有为了这个生气,和他翻脸。”
我哪里没有生气,却还有更生气的。这是他的朋友,我再怎样也不能够对着林述问诉苦,便也只有沉默。
可能看我不说话,林述问也安静下来。已经吃了差不多,服务生过来收拾,他另外叫了一壶茶。这茶大概是免费的,很快拿过来了。他倒了两杯茶,将一杯放到我面前。
我顿了顿,道:“谢谢。”
林述问笑了笑。他道:“微舟他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虽然知识高,也去了国外住了很长时间,那是因为他姐姐嫁过去的缘故,很多方面还是比较传统,他是长子,对他不结婚,非常不能理解,总是想办法给他找。他在我们面前也不太说起来,朋友间也有近和远的,大概我对结婚也不太热衷,可能他觉得可以对我说的多一点。”
对他父母的背景,我是知道的,却不知道他在这方面为难。我是他交往的对象,他也不会告诉我,宁愿告诉朋友。难道他觉得我不会理解?或者是因为我不够让他信任?以前不知道,现在的话,可能真是不够信任我了。
分别时,林述问道:“有什么事,还是要说出来。”
我终究没有忍住:“其实你都知道我……”
林述问截断我的话:“那又怎么样?不见得因为这样,就希望朋友的感情不好。而且那还是你们之间的问题。”
我沉默下来。
他道:“当然我作为他的朋友,也有私心。他到现在也没有和你分开,非常难得,你们又是……我知道你对家里坦白了,没有压力,可是他有,他的家里一定不会接受的,他父母年纪很大,怕说出来,万一发生什么事,这些都要很考虑。”
这些都知道,可是听起来也还是很抵抗,又在我和方微舟关系最飘摇的时候,真正想逃避。简直要疑心林述问是知道什么了,故意来找我说这些的。我并不忍耐,口气不太好:“你找我,不是要我来听报告,只是想劝我这些吧。”
林述问却不生气,反而笑了。他道:“知道吗?胃这个东西非常敏感,它很容易受到情绪影响,所以不舒服,有时候也不是吃药能够解决的。”
我呆住,他倒是又叮咛起按时吃药,便一挥手,掉过身走掉了。
我一次都不曾过问方微舟从前恋爱的经过,就连在我之前那任女友和他是怎样的情形也并不太清楚。知道他们分手,都是听见旁人谈起来,当时有些恍惚,好像假的,不敢信。我们的开始是有点胡里胡涂的,知道他是双性恋,有女朋友,还是不避嫌,喝酒以后上床,也好像心安理得,不肯去想对错。他也绝口不提。想不到他是在哪天与前任分开了,同样不提。现在想起当时的心情,真正忐忑,怕他反感,怕我误会,更怕会失望。真是去问他,表面不动声色,心里紧张得要命。我怎样会不懂自己,当然也是因为喜欢他的缘故。
又各方面来说,我半点也不能够和他相比。我唯一的好处也只有家里不反对同性恋爱——当然母亲也绝对不是赞成,不过不表态,消极的,渐渐发现无从挽回。这几年下来,她对我结婚的事情,大概真正没有期望了。
不结婚这样的话,普通当父母的哪里轻易肯同意。我这边不谈,方微舟家里一定不可能答应,他又是长子。可是找对象也要找一个异性。我们之间绝对不可能。即使可能,双方背景差距太大。我当然不以自己的家庭为耻,却隐约也知道潘明奇那几个人对我的看不上包括这点,林述问没有多提,只是他们在一间大学读书,出身都是知道的,不谈女朋友,方微舟交过的男朋友一定也是差不多背景。
在一起这样久,我自认对方微舟了解至少也有七八成,却与林述问谈话后,发现根本远远没有达到。他竟然真正不要结婚?本来以为是搪塞他父母,方便我们在一起的借口,可能也藉此拖延我们之间——他对我从没有正式的承诺。虽然我一向知道在我们之间要有个正经结果很难,本来也不以为然,我也并不渴求婚姻,又知道他是不可能的。然而承诺就只是我爱你三个字便算了?可连这样庸俗的,现在也说很少了。也不知道他信不信。
林述问找我谈话,或者因为方微舟与他见面透露了什么的缘故。我倒是意外方微舟会对他说,从来他们一群人聚会,他们两人说话总是淡淡的,不太热烈,平日私下也不太见面,不如潘明奇几个见得多。可能这才算是真正关系很好的朋友,我身边几乎没有这样的朋友,读书期间因为打工,来往的差不多是打工店里的朋友,对于学校活动参与的不积极,与班上的同学认识不深。勉强好的,也是酒肉朋友。以前断掉的不提,可以说往来最久的王任和小兵,三言两语就闹翻。
想起来,我好久也没有小兵他们的消息。我打过几次小兵的电话,不是忙线,就是一直没有接起来。久了也不打了。我也没有维系友谊的心情。
倒是林述问找我谈话,方微舟似乎不知道有过这样的事。其实这没什么,我找他看病,他拿报告过来,很正常的事,但是我不敢提,简直怕他多心。
不过自从与林述问见过面,差不多两三天会接到他的讯息。也没有什么,不外健康信息,偶尔询问我胃痛的情形。我真正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看了马上删掉,也不去回诊。
我重新到原来看病的诊所去拿药吃了。回来时,已经很晚了,方微舟还未到家。他近几天应酬还是多,自从确定接任位子后,又逢年终,许多厂商的酒会不能不去。我也跑过几个饭局,酒一喝多,胃又难受起来,今天便去拿药。
我洗澡出来,听见外面有开门的声响。走出去,方微舟已经把门关好了,他一手扶着墙站了一站,才换起鞋子。我连忙过去,靠近就闻到酒气。我问:“今天喝了不少?”
方微舟道:“唔。”就往里走。
突然我记起来他今天自己开车的:“你不是开车吗?怎么回来的?”
方微舟一面脱大衣,道:“去之前就搭便车了,我把车子放在公司。”
搭谁的车?我没有问,只点头:“那明天我们一起出门。”
前面方微舟漫应了声,进去卧室里了。我也进去,看见他的手机放在床头柜子上,他从衣帽间那里出来,拿着换洗的东西进去浴室。
我并不多想,非常避免,这几天关系一直是这样不冷不热,总也是比前一阵子好了很多,可是相处起来仿佛不得劲,方微舟对我并没有不好,关心不曾少过,却仿佛有点游移似的。在私下和我谈的更加是一些无关紧要,我想到深入也不敢,怕说不对,整个空气又要冷下来。那方面也越加不便主动。气氛最好的时候,他也只是搂住我,或者握一握我的手。
现在我感到这样就很好了。不然还能怎么样?
后面方微舟收拾好,已经凌晨一点钟。关灯以后,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起来打开台灯,拿了手机出去听,大概还抽了烟,他进来时,我闻到烟味。
方微舟关掉台灯。我记起今天听见说的高董事病况更不好的事,不禁问:“……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他躺下来:“嗯,刚刚是老何的电话,可能就是明后天了吧。”
想不到是何晋成打过来的,在这个时间,那边必然很混乱了。我隐约想起何太太哭过的脸,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说生病,高董事其实也有了年纪,然而不论什么情形下,父母离开,都是不容易接受的事,即使何太太对于自己父亲的病的最后已经预见,还是难过。突然我想起父亲走的时候。已经很久不曾去想起来,一下子也有点反应不过来,心情马上低落。刚刚想了开头,就赶紧抹掉。
这时房间里的沉默,分外难承受。我连忙说话,好在方微舟还没有入睡,倒是也不奇怪我突然多话起来。我告诉他今天去拿药,他问了两句,也不知道怎么又谈回了何晋成岳丈的情形。
我顿了顿,问:“其实我听见说过是癌症,是吗?”
方微舟道:“嗯。肺癌。”就翻过了身,仿佛不想多说了:“睡了吧。”
想不到是肺癌?我呆了呆,可也不出声了。后来闭上眼,慢慢也就睡过去了。
隔天我们一齐出门。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坐一辆车,自从新的年度,天天加班和应酬,方微舟多了许多会议要准备,总是提前出去。今天是我开车,刚刚开出去,方微舟手机就响了,他接起来。
听见他说:“嗯,不要紧,我知道,这边的事你不用担心。晚点我会过去,好。”就挂断了。
我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方微舟道:“老何打过来的,高董事走了。”
我呆了一下:“这么快?昨天不是说……”
方微舟没有说话,不过仿佛心情也不定似的,他掏出烟,可是摸了身上半天,似乎找不到随身的打火机。他打开置物箱。
我空出一手,从衣袋里拿给他:“那里没有,这里。”
方微舟接过去,打了火,又开了窗。
我道:“何总这两天不会到公司来了吧?”
方微舟慢慢地吐着烟,点头:“嗯。”
我看着前面开车,不觉道:“真是想不到。”
方微舟过一下子说:“其实拖了也有一阵子了,走了倒是轻松,他也有年纪,位子也坐了很高了,可以了。只是他就一个女儿,一直想要抱孙子,偏偏老何他们夫妻坚持不生,大概有点遗憾。”
又仿佛觉得结论的太绝对,他顿了顿,又道:“唔,其实有没有遗憾也不知道。”
正好红灯,我朝他看去,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觉。当然他和何晋成的情形完全不同,可是否他也认为自己坚持不结婚,以后要让他父母遗憾?
这种话,我是问不出口的。方微舟也不再说话,他把还燃烧着的烟往窗外一掷,就关上了窗户。
高董事过世的消息很快在公司里传开,大家谈起来,想到之前人事几番变动,不免有点不胜唏嘘。这人一走,就走了,什么也不用管了。倒是活着的人伤心之余,也还要忙于死人的事。公司高层派出人去帮忙何晋成治丧,因高董事只有一个女儿,妻子在几年前也走了,灵堂便布置在何家。公司几个高阶主管早上开完会,中午都一齐到何家去吊丧。
那场面详细没什么可说的,公司里一切业务该怎样还是怎样。我与几个部门的经理则在下午去了一趟,陈平开车。何家靠近郊区,那边是整排的独栋洋房小区,他们住的比较靠后那里,外围的铁栅门通常关着的,今天特地打开了,方便治丧,到处看见礼仪公司的人在这里出入,还有像是我们一样来吊丧的。
高董事生前累积不少人脉,整个客厅都是人。何晋成一脸疲倦,还是打起精神应付,他太太承受不住悲伤,被他们家里人扶上楼休息,全要倚赖他。今天不过第一天,还要忙上整个星期。应酬的话在这里一切免了。
吊过丧,没有马上走,大家在他们家门外站着抽烟,低细谈话,对这边的环境品头论足。一个说:“这里真不错,一栋不知道要多少钱?”
马上有人笑话:“你先问问一坪多少钱吧。”
又一个说:“以何总身家住这里,这派头是不是太高了点?”
旁边谁说:“唔,不是因为何太太嘛,毕竟是高董事的女儿,住在一般大楼里,不舒适吧。”
那几人都是心有领会似的笑。我假装没听见,只是抽烟。倒是他们一个又要说:“方总年后高升,说不定也要想着搬家,住一个独栋的地方。其实要我说起来,照着他家里的情形,也早可以换个地方住了。”
一个问:“他现在那里不好吗?我去过,很不错,当然比起这边,唔——”
陈平突然道:“萧渔也住在那边不是吗?”
我顿了顿:“什么?”
陈平道:“你和方总不是住在同一栋大楼吗?”
马上有人调侃:“萧渔真看不出来,那里房价可高了。”
我道:“我是租房的。”顿了一下,多补了一句:“住过去才知道方总住在那里。”
陈平道:“这样不是很好?你有什么不方便,尽管找方总帮忙。”
我笑笑,没有说什么。
不过其他人还是七嘴八舌,大谈方微舟房子的事。在场的几个都去过家里,有时我会在场,有时我不在,可是无论如何,听见他们品评家里,简直别扭。突然陈平轻推正在说话的那人肩膀。
他低声:“不要说了,那边好像是陆董事的车子。”
大家连忙噤声,纷纷把烟熄了。
果然远远那边下车的是陆董事,不过随后还有一个人,是陆江。想不到他现在才来,一直以为他在上午便和方微舟他们一块来了。陆家父子走过来,看见我们几人,气势昂扬似的。大家低声问候,他们点点头,就经过去了。
一个低问:“要不要走了?”
陈平说:“等等好了,等他们吊完丧,再打个招呼,不然以为我们是一直在这里耗时间不走。”
我不以为然,不过是一辆车子过来的,也不便先走。
陆家父子上香过后,陆董事对何晋成慰问,陆江站在旁边,神情严肃,他说上两句话,就走开,留下他父亲和何晋成私语。他走出来,陈平便赶上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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