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适合潮湿,阴冷,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带着与生俱来的生人勿进。抗拒过很多事,抗拒过很多人,抗拒过莽撞闯到我身边的你。你是唯一允许我后悔的人,所以我就后悔了。”
——方溏
纪池坐在审讯室里,抱着手臂闭眼等待。身边的小警员把记录本平摊在旁边的桌子上,拿出一支黑色钢笔。
“纪队。”有人叫他。
纪骁把头抬起,两个警员一边一个押着嫌疑人进了审讯室。
“坐。”纪骁示意戴着手铐的嫌疑人。
负责押送的警员把人带到就出了审讯室。
这个嫌疑人是那天晚上率先下车的男人,其他三人在另外的审讯室由其他同事审问。纪骁觉得这一个男人不是在底层办事的小喽啰,所以审问他,不得不自己亲自来。
那个男人四十岁左右,皮肤黝黑,抬头纹很深,没剃胡子显得有些邋遢。他坐下了之后不敢看对面坐着的纪骁,所以把头埋着,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显得很紧张。
纪骁翻开资料:“何银贵。”
这是那天抓捕当时嫌疑人报出的自己的姓名。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警官,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了。”何银贵愁容满面,“我从邹老板那里拿货,也就是邹力,听到他进了局子,我们马上拿货跑路,本来准备赶紧把货都丢出去,没想到才做了几单小生意就被抓了。”
何银贵说得没错,纪骁派手下的警员按照他们的招供在西区一座民房里和东区一个酒吧里共抓住了七名正在吸毒的嫌疑人,他们的毒品都是从何银贵那买的。
“也就是,你们的上线是邹力?”纪骁问。
“对。”何银贵眼睛转了转,“但是邹力还卖给了谁,我是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吗?纪骁思忖着。
“何银贵,你知道贩毒多少克判无期吗?”纪骁突然开口。
何银贵听到判刑,又把头深深埋下。
“五十克。”纪骁把抱着的双臂放在桌上,“那天从你们的车上缴获了三十斤□□片和一斤□□。”
“你自己算算,你够判多少?”纪骁淡淡地。
他在慢慢打击何银贵的心理防线,根据何银贵的性格,他经不起威胁,而种种迹象表明,他应该还知道些什么。
“如果你配合我们调查,我为你申请减刑。”纪骁又继续规劝。
何银贵听到这,忽然抬头:“你说的是真的?”
纪骁点头:“嗯。”
这天下午,何银贵重新梳理了他的贩毒经过,他说,邹力本人没有这个本事生产数量如此庞大的毒品。他只是听说,邹力手下有几个帮手,邹力被抓,那几个人就跑路了。
那几个帮手都是练家子,手上持枪,所以每次交易的时候,何银贵他们都不敢多言,交易完毕就各走各的。
邹力没有这个本事,那?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父霭锸钟Ω檬撬澈蟮拇罄习迮筛摹V劣谀歉龃罄习澹皇遣虏庥姓飧鋈说拇嬖冢裁患?br /> 现在唯一的破案口就放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邹力。
纪骁拿出电话,想问问审讯邹力的同事进展如何,但一个电话抢先打了过来。
“纪队,邹力死了。”
什么?!
纪骁赶到看押所的时候,法医正在鉴定邹力的死因。
没有外伤,更没有挣扎过的痕迹,但死的时候口吐白沫,初步鉴定为中毒而死。法医从邹力的口中提取了唾液带回化验所。
是在吃饭的时候慢慢倒下的,邹力是重要的人证,所以警局不仅要保护他的人身安全,并且他的每一顿餐都要经过详细的检查才会送到他的面前。
慢性□□,这个可能性极大,在邹力被警方盯上的时候他已经中毒了,有人赶在了警方之前给他投毒。
邹力一死,他的上线和下线都断了,下线姑且不谈,如果要从这一个豁口揪出背后操纵的那人,几乎不可能了。
“混蛋!”纪骁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陶瓷水杯被震落在地上摔碎了,水溅在纪骁的鞋上,碎片散落得到处都是。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了吗?
李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地的碎渣子。
“纪队,你的被子掉了。”
纪骁看了看李云:“知道,我待会儿扫。”
“我来帮你扫吧,外面有人找,在大厅等你。”李云说。
纪骁进到大厅,纪池正坐着等他。
“怎么来警局了?”纪骁走了过去,坐到纪池旁边。
“想问问你案子进展如何了。”
“你怎么这么关心我的工作,心疼你哥啊?”纪骁笑。
“你想多了。”纪池说,“我的人告诉我,外面有人在传前阵子警方抓的人死在监狱里。你的电话打不通。”
“是。”纪骁向后靠了靠,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好像刚刚真的忘记给手机充电了。
“你抓得到他吗?”纪池想了一下,问纪骁。
“抓得到,时间问题。”
纪骁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下周高考,你准备得如何了?”
纪池点头:“正常发挥的话问题不大。”
“那就好。”纪骁拍了拍纪池的肩膀,“帮我和爸妈说一下我这段时间太忙了,有空再回家住。”
“好。”
纪骁已经一个多月都睡在警局了,看起来有些憔悴,刘海变长了还没来得及剪。
“哥,你注意身体。”
“知道了。”
“还有,我不知道张向和你的事,只有一个请求,别让方溏被牵扯进去。”
“你小子有了媳妇忘了哥啊。”纪骁啐了一口。
“被你说对了。”
“水果还没有买。”纪池提醒方溏。
方溏在玄关换鞋:“不买了。”
“那是给爷爷的。”纪池拿了桌上的钥匙,方溏也换好了鞋,没再说什么,一起出了门。
过了一个小时,他们从超市出来,一人手里拿了两大袋东西,水果,营养粉,还有一个电风扇。
“纪池,买多了。”方溏说。
“不多,咱们打车。”说着,纪池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前把车后门打开让方溏进去。
纪池一坐上出租车就说,改天买一辆摩托车,方溏去哪儿就可以载他了,也方便。
方溏心里想,谁要你载啊,自作多情。
他们到家的时候,爷爷坐在院子里摇着蒲扇。
“爷爷。”方溏叫了一声。
爷爷睁开眼睛,看清楚来人是谁了过后,笑了:“溏溏今天怎么回家了?”
“今天学校放假。”方溏没说错,今天是周末。
爷爷看起来又消瘦了一点,眼睛里比上次见他更浑浊。
爷爷忽然看到背后的纪池,笑得更开心了:“小纪,你也来了?”
“爷爷身体还好吗?”
“好,好。”爷爷站起来,“外面热,快进屋里。”
“方溏,你把吃的放进去。”纪池说道。
“带东西干啥?”爷爷怪道。
“我爸妈硬要让我拿的,说看望老年人必须带些礼物。”
“呵呵呵,有心了。”
方溏把几口袋东西放进厨房。
进了厨房之后他看到,灶台上油碗被打翻了,倒扣着,油流得到处都是。一包面条吃了一半,剩下的放在橱柜里。因为下过雨,柜子已经受潮了,木头上被腐蚀过的痕迹。
除了面,橱柜里还有一碗青菜,汤上面浮着几滴油水。
方溏心里一恸。
自己不在家,爷爷吃的都是这些。
在厨房里站了一会儿,方溏走了出去,把橱柜里的碗取出来拿在手上。
“没错,您看啊,这个按钮一按,它就转了。”
纪池在教爷爷用风扇。
“嗬,风还挺大。”爷爷感叹道。
“您要是不用了,按这个按钮,它就停了,您试着按一下呢。”纪池轻声说。
爷爷伸手过去,摸索了半天。
纪池牵住爷爷的手,把他带去触碰那个按钮。一按,风扇果然停了。
“好,好啊。”爷爷笑了。
方溏呆呆地看了许久,两个人都没有发现方溏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方溏,你过来,看爷爷很聪明,一教就会。”纪池向方溏招手示意他过去。
方溏没有瞧纪池,只是径直朝爷爷走去。
“爷爷,我给你拿的钱让你买肉吃,你都没有用吗?”方溏问。
爷爷笑容淡了下去:“用了。”
“那你就吃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方溏把碗拿出来让他看。
那几滴油微微发亮,菜叶上好像还有虫蛀的小洞。
纪池看了看,皱紧眉头。
“这些是我吃剩的了,肉早被我吃完了。”爷爷挤出笑。
“别骗我了!”方溏大喊出来,走了几步,把碗狠狠摔在院子里,汤汁洒得到处都是,碗在地上弹起了几下,终于没动了。
方溏忽然跑出了院门。
纪池好像在背后叫他。
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方溏仔细回想这些日子,因为没有去上学而心虚,很久没有回家里来了。
气的不是爷爷骗他,而是自己不争气。
一个老人守在老旧的平房中,没有人陪着。天气热了没有风扇吹,电灯昏暗因为要省电,吃的都是没有油水的素菜,眼睛越来越看不见了,可能打一个电话要重新输几遍号码才能输正确。
心疼啊。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爷爷带走呢,方溏蹲在低下,痛苦不堪。
周围好安静,如果一直这样安静下去该有多好。
风吹了过来,好像在安抚燥热的心。
渐渐地,方溏放松下来。
意识也慢慢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方溏站了起来。腿已经完全麻木,险些站不稳栽倒在地上。
竟然蹲着睡了一会儿。
他朝大海的方向望了望,渔船已经靠岸,浪花拍岸的声音告诉人们已经涨潮了。
夜晚降临,自己该回家了。
踟蹰着回到院子里,那个碗已经被收拾走了,只剩汤汁残留的印记。
纪池和爷爷坐在桌子旁,爷爷把纪池的手拉着好像在说些什么,一边用手抹了抹眼睛。
在流泪吗。
方溏握紧了拳头,慢慢走近。
“爷爷,对不起。”方溏深呼吸,缓缓开了口。
他想道歉,自己的任性可能伤到了爷爷。
“过来。”爷爷叫他。
方溏走到他们跟前。
以为爷爷会怪自己的冲动,打他,骂他,都认了。
没想到的是,爷爷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小纪说了,你在自己工作挣钱,我孙子出息了。”
方溏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纪池,纪池朝他笑了笑:“我烧了水,洗个澡吧,给你留的饭菜在厨房。”
“不替你省钱了以后。”爷爷说,竟然带着自豪的语气。
方溏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纪池帮他解围,让爷爷先去睡了,他进厨房把那些菜都热热。
爷爷回房间了之后,方溏轻轻对纪池开口:“我来烧火吧。”
只铺了一张床,纪池站在床边已经看了方溏好久了。
方溏掖了掖被角,把床单弄平整:“上来吧。”
纪池咧嘴一笑:“你说的。”
说着,他立马爬上了床,迅速朝方溏靠近。
方溏看到这情形连忙退后,贴在墙边,死死盯着纪池。
“噗——”纪池失笑:“睡吧。”
然后他去床头把灯拉熄了。
“好热,想脱衣服。”黑暗中,纪池说话了。
“想脱就脱,尽说废话。”
窸窸窣窣一阵,方溏感觉纪池已经把上衣脱了,又伸向了裤子。
“你干啥?!”
“脱裤子啊。”纪池答道。
“不许脱裤子。”方溏警告。
无奈之下,纪池只好答应。
“你热不热?”纪池转而问方溏。
“不热。”
“怎么会不热呢?”纪池缓缓伸手过来,“我帮你一起脱了吧。”
“□□大爷的,猪手拿开!”方溏忙朝另外一边退了退。
“好了不逗你了。”纪池笑了几声。
方溏和纪池并排躺着,他们都没有睡着。
方溏把眼睛睁着,只是一片混沌他什么也看不到,看不到屋顶,也看不到身边的纪池。
只是纪池的呼吸声告诉方溏,他就在一旁。
好像纪池在,自己更安心了一点。
这是错觉吧。
“以后我们要多回来看爷爷。”纪池开口了。
“嗯。”
“到时候给李婶拿一些钱,爷爷舍不得自己买来吃就让李婶给他带。”
“好。”
“让我想想,还有什么要说的。”纪池陷入思考。
“纪池,谢谢你。”
纪池停止了思考,方溏刚刚是在向他道谢吗?
纪池反复回味那句话,好像,真的没有听错。
“能不能再说一句。”纪池喉咙里涩涩的,“还想听一遍。”
“谢谢。”方溏又说了一遍。
纪池翻身过去,靠在方溏旁边。
“能抱抱你吗?”
纪池听到他的声音是颤抖的。
方溏没有作声,全身的弦绷紧了,心跳慢慢加快,他把眼睛紧紧闭上。
他稍稍挪动了一下,背对着纪池。
纪池只当方溏默许了,伸手过去,用左手环住方溏的腰。从背后抱住了他。
“谢谢。”纪池说。
方溏的背紧贴着纪池□□健壮的胸膛,不敢动一下。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方溏只听到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出巨响,清晰可闻。
他还听到,那声音不止来源于他自己,还有抱着自己的那个人。
第16章 第15章
“希望你能衣食无忧,希望你过得快乐纯粹,希望你有空抱怨生活,希望你永远享受眼前的安稳。我也希望,这些都是我带给你的。我本想,护你一生平安。”
——纪池
六月,是北镇的雨季,夏季的雨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乎是瞬间,乌云布满了天空,大雨倾盆而下。下过雨之后,乌云又快速散去,迎来了炽烈的阳光。
“高考在即,我们的家长想必都在关心未来几天的天气,最近啊,北镇雨水较多,六月7、8日会有一次降水过程。所以本台提醒各位考生在去往考场的途中保持轻松愉快的心情,准备好雨具,祝你们成功。”
方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纪池在阳台上浇花。
还有几天就高考了,这与自己无关,纪池才是要去考试的考生。
“又要下雨了。”方溏说道。
纪池从阳台浇花回来,拿着水壶:“刚刚听到了。”
“那个……”方溏迟疑着。
“我已经准备好了。”纪池抿嘴一笑,“你是想问我准备得如何,是吗?”
方溏点点头。
“你那天有空吗?”纪池问道。
“有。”
那天方溏的学习要作为高考的考场,所以他们集体放假。
“能来看我吗?”纪池又问。
“不知道。”方溏把头转向一边,用遥控板调了台。
纪池笑吟吟地走上前去坐在方溏旁边:“你如果来了,我可能要把省状元的称号收进口袋了。”
纪池在第三次全省模拟统考中,得了第二名,他有这个实力。
“再说吧。”
纪池开心地哼起了歌,他有这个信心,方溏一定会来。
方溏白了他一眼,又开始看电视。
“宝贝儿我要告诉你一件事。”纪池对着方溏说道,“我爸妈想见你。”
???
方溏转过头来。
“什么?”
“我和我爸妈说了你,他们想见见你。”
“见我干什么?”方溏故意装傻充楞。
“就是,公婆见儿媳妇那种。”纪池解释。
“我初中就和他们说了我喜欢男生。”
“想带你回去见见他们,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考虑了很久。”
“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回去。”
方溏摇头:“我不去。”
“为什么?”
纪池虽然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但是还是抑制不住地失落。
方溏突然把身子也转了过来面对纪池:“我希望你能明白,虽然对外宣称正在处对象,但是我们的事我们自己最清楚。我不知道我和你现在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但是我心底里对情侣这个关系依然是排斥的,我觉得,我们应该是朋友。”方溏顿了顿,“等我以后还清了你的钱,我们就是真正的朋友了。”